国会于十二月二十日召开临时会议,这是中央线2号特快列车翻车两天之后。
在野党集中攻击林野厅和环境厅。用于攻击的材料是曲垣五郎写的新闻报道。
打头阵提出质问的是鹿野议员,他是攻击政府的头号人物。
“……鸟兽保护课课员冲田克义君预见到了今天的事态,提出了具有针对性的建议。可是你只是对他横加指责,说什么直接进言搅乱了官署的规距,而对他的进言未作任何考虑。这种傲慢,这种失职,这种官僚的劣根性,导致了三百几十个人遇难,造成前所未有的大惨案。这个责任,请问环境厅长官,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呢?!”
鹿野的声音颤抖,2号特快列车翻车,在被乘客吃掉的乘客当中,有鹿野的三女儿鹿野博子。
“由于我的无能……”环境厅长官五木说。
“我问的不是那个!”鹿野打断他的话,尖叫着说,“中部山区的竹子同时开花和老鼠之间有着因果关系,这个领域首屈一指的右川博士再三指出,而你却毫不在乎,对于国立、国定公园内的竹子开花无动于衷。并且还准许猎杀鼠类的天敌——鸟兽!这不能不说是不可饶恕的罪责。假如长官怀着这种顾虑的话,即知道结果,而却什么也不干,那么,我说这种罪过值得追究刑事责任。这样说大概也不算过火吧。如果,对部下的进言,对右川的警告,你没抱有任何危机感,那么对不起,你就个能说会道,又精又鬼,但又不可救药的无能之辈。现在,就在这里,请你从长官的椅子上下来!三百几十个遇难者的冤魂要痛恨你!”
鹿野脸色十分苍白,他伸出手去指着对方说:“承担责任!干脆辞职!”
三言两语,五木就任可辞职了,总是以廉洁著称来自诩的尊严也没有了,这是他不得不承认的状况。人们吵骂林野厅和环境厅无能、失职。舆论哗然。
“不是有意辞职,你是作为无能的政治家被轰下去的。”
实际上鹿野的威力,很有可能真的把对方从台上轰下去。
接着,林野厅长官走到台上。
鹿野继续进行攻击。谁都知道鹿野的三女儿死于非命。说起来,这是在追悼被老鼠吞噬的女儿。
“你也同罪!”鹿野再一次伸出手指,他那手指的气势迫使人想起无形的利剑,“不!你更坏!为什么只设一个芝麻大的对策本部!由于右川博士的呼吁,所以你是知道会现十几亿只老鼠的!为什么,烧炭老人遭到袭击的时候,不!鸡冠山林道五个男女变成白骨的时候,你没有采取强有力的对策,你没有设法全力消灭鼠群。是吧?”
“对不起,是没有。”林野厅长官把头深深垂下。
“我并不是说要为女儿报仇,而是作为死难者亲属的代表,代表被老鼠吃掉,眨眼间就成了白骨的三百几十人的亲属,声讨包括政府官员在内,你们这帮无能之辈!不能允许你们如此失职!说你们犯罪也并不算夸张。你也应该认罪,立即从长官的椅子上下来!”
“我懂了。”
“不仅仅是下台,你如果也算个政治家的话,就剃光头发向死难者亲属致歉,怎么样?身为行政机关的长官,应该具备这样的觉悟!”
鹿野大获全胜,转瞬间就连克两敌。但这并不能消除愤懑。他要动摇召致二十亿只老鼠的环境厅行政,进而一举打破保守政冶的无能无为的壁垒,最后把政府逼进死胡同。
右川博士上台了。右川被叫上台是为了说明鼠害状况。
“右川博士!”鹿野的口气还很生硬,他说:“请您直截了当地说啊,从现在开始将要发生的事态。”
“好吧。”右川轻轻扰了拢满头白发,他的头发不知多久没有梳理过了。他摆出讲演姿势说:“鼠群大规模集结开始了。吃掉九个猎人和三十七名自卫队员的鼠群,老鼠数目都在一千万只左右。颠覆列车的老鼠也有一千万只。根据我的分析,从南阿尔卑斯开始,八岳,秩父山区,以及富士裾野周围,类似的鼠群集团有一百多群。”右川今天断言出鼠群数目。
“您是根据竹类开花面积计算出来的吗?”
“不光是竹子开花,落叶松、山毛样、橡树……这些树木从前年开始就大量结籽。整个大地好象把几百年才能积蓄起来的老鼠,一下子吐出来了,中部山区正处这样一种迅猛繁衍老鼠的状态。”
“跟天塌地陷说有没有关系呢?这种反常的结籽现象。”
“没有吧。”
“目前的鼠害预测怎么样?”
“袭击村落!”
“您,如果是对策本部长的话,将采取什么样的措施呢?”
“如果是我,我就毫不犹豫地请首相或者防卫厅长官出任本部部长。以甲府市为中心,配备一个师团——一千五百人,以及车辆,直升飞机,准备好所有的火焰放射器。还有,让厚生省组织传染病对策班,接管甲府市医院,将其作为大本营。总之,近日内,一切以老鼠为媒介的疾病就会蔓延。因而……”
右川用罕见的、充满热情的语调一口说下去:“……而且要禁止使用丙烷气体!山区僻地的村落要实行强制避难!整个山区禁止入内!禁止狩猎就更不用说了,大概会有人认为我所说的过分夸张,但是,我并不是吹牛,我们的对手是老鼠,我们没与其斗争的有效武器。我们所做的事情是人类有史以来所没有经历过的,即人与动物的强烈战争。这一点,我们必须铭记在心。”
右川脸色通红,讲话很快,滔滔不绝,平常充满忧郁眼睛,这时也放出光来了。
“您提出这些大规模设想的根据是什么?您是说人和动物的战争……”
鹿野的口气,不知什么时候愤怒消失了。
“山间村落如果实行避难,那么鼠群必定冲向甲府盆地。这样一来,甲府盆地就将成为战场。”
右川开门见山大胆地说。
鹿野:“甲府盆地……”
右川:“当鼠群离开山区进入平原的时候,出动火焰喷射部队迎击鼠群。然而,鼠群如果夜间行动,那就毫无办法了。即使在白天,大概也不会杀死十几亿只老鼠,需要设防的范围过于广大了。十几亿只老鼠进入市镇,到那时,必须停电,停煤气,否则,市镇将化为灰烬。鼠群一旦开始侵入,整个甲府盆地必须实行戒严令。如果没有戒严令,大概不会因鼠患而授与警察特殊大权。封锁交通,禁止外出。或者根据情况,强制市镇居民避难。这些情况都会出现,如果警察无权,市镇必将乱成一锅粥。没有强权绝对不行。”
鹿野:“强制市镇居民避难是不容易的,您认为事态会实际上发展到那种地步吗?”
“你也是想象力太差啊。”右川的口气顿时失去了热情,再也不开口了。
“右川博士。”
右川忧郁的目光注视着远处。
“右川博士!”
“什么事啊?”
“这里是国会!”
“我不是议员呀。”
“严重事态迫在眉睫,请您改变那样一种态度。”鹿野刨根问底。
“对于竹子同时开花和十几亿只老鼠,我提出过警告,可是,没有人认真对待。其结果是几百个人遇难,从现在开始还会重演,重演可怕的战争场面啊!不过,对你们讲似乎也没有用。现在,鼠群正在源源不断地集结,形成前所未有的巨大群体,把市镇做为进攻目标。眼下山岳地带已经没有养活二十亿只老鼠的食物了。对于我来说,我能看见象象泥石流一样的黑绒地毯。鼠群来还是不来?惨案发生还是不发生?提出这类问题的官员和政治家,真是一点想象力也投有,然而,我们说遭遇到的敌人,只能用想象力来对待。可是……”
右川说完想说的话后,从椅子上站起来。
“请您坐下!右川博士。”
“我,我去小便啊。”
右川说着说着就走出去了。
会场上鸦雀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