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份,当姜云杰从林雪手里接过妹妹寄来的汇款单时,发现林雪的神情甚是忧郁。
“你怎么了?林雪。”姜云杰问道。
“我最近心情很是烦闷。”
“你这样下去,明年高考会是问题。”姜云杰说道,“有什么事说给我听,看我能不能帮你解决这个烦恼。”
“你解决不了。”
“怎么啦?”
“杨涛海最近缠上了我。他像个阴影一样跟随着我,我甩也甩不掉。”
“他是不是老是叫你出去,要和你约会?”
“没有。反正意思是想和我交朋友。”
“他到底对你做了些什么?”
“杨涛海给我写信了,现在弄得女生宿舍里的女生都知道了。”
“他写了些什么?”
“什么我是一棵树,长在你必经的路旁……感性的你走进了我平淡的生活,掀起了我心中碧波的湖水——听着高山流水,望着窗外灿烂的阳光,让我时时想起你灿烂的笑容——”
姜云杰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他写得这么优美呵,估计是别人帮他写的。”
“你还笑呵,除了写这些莫名其妙的信之外,还在信封上贴上不同漂亮的邮票。不知道从那儿打听到我喜欢蝴蝶,弄一大堆蝴蝶标本寄给我。我爱好收集邮票和电话卡,他见到好看的邮票会夹在信内给我,还特地到解放西专门卖古玩和磁卡的地方帮买整套的电话卡送我。送有仕妇女图和梅兰竹菊的笔筒,送粉红的中国结,因为我钟情这些传统的东东。他还买小星星的手链给我。”林雪说道。
“你都接受了?”
“难道我要丢臭水沟里不成?好多女同学巴结他还来不及。我要是这样做,人家会怎么说我?”
“噢,你有点心动了?”
“是呵,看到这么多我喜欢的东西,我当然心动。”林雪很生气地说道,“可是,这些白来的东西我会要吗?想不到你也这样看我。”
“你真的很烦恼吗?”
“你是个木瓜脑袋。我现在忙于读书,哪有心思交朋友,而且我——”林雪望了一眼姜云杰,“说实话,我心里不怎么喜欢他。可是直接拒绝他,他是副市长的儿子呵。得罪了他,我往后在一中的日子恐怕更不好过。听说他手下有一帮江湖兄弟,不但为他出谋划策,还愿为他出生入死。”
“这件事交给我吧,我一定要让他在高考之前不打扰你。”
“你做得到吗?”林雪有些担心道。
“相信我,林雪。”
放学后,姜云杰站在杨涛海必经的路上。
一会儿,杨涛海骑着摩托车过来,姜云杰招了招手,杨涛海将车停在一家商店的面前。
“走,我们到莱河岸边说话。”
“那么神神秘秘的,是不是有求于我的事?其实只要你开口,我马上就可以办到。”杨涛海大言不渐地说道。
“谢谢,我目前没有求于你的事。现在没有,以后也没有。”姜云杰冷冷地说道。
“既然这样,就不要耽误我的时间。”杨涛海将头一甩,就要回去。
姜云杰上前一把拉住杨涛海,“我要和你决斗。”
“和我决斗?”杨涛海反转身笑道,“你是不是神经出了问题?”
姜云杰平静地说道,“我希望我们能公平地对决。我输了,你和林雪之间的事要如何,我不再插手。你输了,请你以后不要再骚扰林雪,让她安安静静准备高考。”
“你小子吃醋了?告诉你,林雪这个朋友我交定了,你别在中间碍手碍脚。如果你站在我这一边,我还当你是一个朋友。如果你要和我唱对台戏,别说我没给你先打招呼。”
姜云杰突然从身上抽出一把小刀,用刀尖抵住杨涛海的脖子,“别动!给我老老实实地走。”
杨涛海一下失去刚才的神气,脸色有些苍白,“好,我答应你决斗。”
两人来到河边后,杨涛海一扬手,打掉姜云杰手中的小刀,脸上泛着一种捉摸不定的笑,“姜云杰,你太高估了自已的实力,我马上就会把你打得像狗一样趴在地上。”
说着,杨涛海一个螳螂扫腿将姜云杰扫倒在地,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上去,死死地将姜云杰压在地面上,得意地发出笑声,“我数三下,你如果翻身不了,就当你输了,一,二——”
三字还没出口,姜云杰侧着身子仗着地面用力往上一顶,右手抓住杨涛海的衣领猛力一拉,两人一起滚入莱河中。
杨涛海一时慌了手脚,在水里胡乱地扑腾着。姜云杰从高一起就喜欢到莱河游泳,水性很好。他随即一把将杨涛海的头按入水中,然后又拉出水面,“别以为你是市长的公子就可以为所欲为。林雪是看在你救她的份上,才不想和你闹僵。做人不要太过分,要适可而止。人家不喜欢你,你老是缠着她做什么?”
“你想——想——做什么?”
“我要你答应我的条件。一,停止向林雪写信,二,停止向林雪送东西,三,更不准你向她提什么要求。她现在面临高考,需要极为安静的学习环境。”姜云杰恶狠狠地发出警告,“如果林雪的前途毁在你的手里,我发誓为林雪讨回公道。”
在这种情况下,杨涛海感到姜云杰说的不是玩笑话,口气非常认真,如果真的不答应的话,后果可能会非常严重。
“我答应你。”杨涛海心想,暂时忍一忍吧。爸爸说过,小不忍则乱大谋,得学爸爸的风度。
“我相信你不会言而无信。你如果是一个真正的男人,就必须遵守你的诺言。”姜云杰说罢,松开手,手掌按在杨涛海背部往岸边猛力一推。
“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林雪吗?”杨涛海站在岸边没有急着要走。
“不想知道。”
“姜云杰,你必须知道。告诉你,我不是你想像的那种人。”杨涛海说道。
“不管你是哪种人,影响林雪的学习至少不算一个男子汉的行为。”姜云杰说道。
“也许你说得对。我也不知为什么控制不了自己。见着林雪,好像见着了自己的亲人一样。我从来没有要侵犯她的意思。”
“记住遵守你的诺言。”姜云杰边说边走了。
转眼到了寒假。
在哪个地方度寒假,姜云杰想了很久,最终决定回到自已的家。他选择不住在学校,主要怕引起同学们的怀疑,从而暴露自已难堪的处境。其实就他的情况而言,住在那儿都一样。
回到南山村后,坐在空空荡荡的房子里,孤独像阴影一样四面八方包围着他,心里涌起一阵阵凄凉。
第二天早上,姜云杰胡乱地对付了一餐,坐在桌子旁正准备看书时,冰贝贝进来了。
“云杰哥哥,我妈妈要你下山。”
“你们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听林雪姐姐说的。林雪姐姐到过你宿舍,听你班上的同学说你回家了。所以,林雪姐姐就告诉了我。”
“找我有事吗?”
“你问那么多干什么,跟我来就是,别斯斯文文的像个书呆子。”冰贝贝走上前,毫不客气地拉住姜云杰的手便往山下走。
姜云杰一阵脸红,忙挣脱冰贝贝的手,“你不要拉我,我跟你下山就是。”
冰贝贝的母亲叫林虹。冰家早几年住在纵树坡下的谷口村庄,自从冰灰灰在青桥乡镇办汽车修配厂后就搬出了村子,在离村庄一里路远的地方建了栋漂亮的三层楼。
冰铁锋是南山村响当当的首富。改革开放初期,就南下打工,凭着活跃的脑子和处世的能力,两年后混到能承包工程的包工头。每年年初,冰铁锋要从家乡带一批民工进城,到了年底,腰里揣着鼓鼓的钞票回家。
在偏远的南山村有钱并不意味着有势力。自古以来,世世代代的村民流传着一条颠扑不破的真理:多子多福。兄弟多的村民,势力就强大。这就是冰铁锋为什么要不惜一切代价将冰灰灰送到万友武术学校读书的原因。据说,有一次和邻居家争地基发生纠纷,对方仗着家里有三个儿子硬是把冰家的东西全部砸烂。冰灰灰读书回来后,大年三十闯进邻居家,赤手空拳与邻居父子四人大斗了一场,直打得对方家里鸡飞狗跳,个个趴在地上哭着求饶。从此,冰灰灰在南山村声名鹊起,再也没有人敢惹冰铁锋一家。
冰家的三层楼修建得别有风格。第一层为厨房,娱乐室,客厅,餐厅,小小图书阅览室。图书阅览室放一些连环画和小说,以及村民自已从家里捐出来的书。娱乐室内放有一张兵乓球台和一张台球桌。娱乐活动向附近村庄的所有学生免费开放。第二层南面为冰灰灰和冰贝贝的住房,北面则为冰铁锋夫妇的睡房。第三层为客房、学习室、杂物间及谷仓。
姜云惠因和冰贝贝是初中同班同学,关系密切,上学时常常一路去一路来。姜云惠到山下和冰贝贝打兵乒球,有时就睡在冰家。但对姜云杰来说,踏入冰家楼是第一次。
“原来你就是南山村的大才子呵,长得一表人才。”姜云杰是南山村家喻户晓的学习名星,林虹早已耳闻。今天第一次见到,姜云杰一脸秀气,文质彬彬,略带羞怯的神情,立即让她内心装满了喜欢。
“阿姨,你过奖了。”林虹的恭维话让他听了脸上发烧。
“姜云杰,以后学校放假就来我们家。”林虹越看越喜欢,恨不得姜云杰立即成为她的第二个儿子。
“阿姨——”
“我知道你的个性像你爸爸一样,宁愿自已受委屈也不愿接受别人半点好处。”林虹说道,“这样吧,我也不让你感到住在这里过意不去。冰贝贝的学习成绩不太好,明年就是中考。她爸爸和我一心想让她明年考个中专,哪怕自费也成,好歹也算冰家出了个人才。所以,寒假我把贝贝交给你,你帮她补习功课。我们包吃包住,再加工钱,这样算是公平了吧?你没有沾我们的光,我们也不觉得吃亏,如何?”
“云杰哥哥,你就答应吧。”见姜云杰没有立即回答,冰贝贝在一旁催促道。
“嗯——好吧,阿姨,不过,我不要你们的工钱。帮贝贝妹妹本来是应该的。”姜云杰想,拒绝于情于理不合,答应或许是最佳办法。
冰灰灰高考未中后,冰家把出人才的希望寄托在冰贝贝身上。可冰贝贝贪玩,对课堂知识兴趣不大,成绩老上不去。进了城里读书之后,经过吕逸飞独特的教学方式,冰贝贝的学习进步很大,由班上倒数第一名跃居前二十名。冰家夫妇感到非常高兴,逢人便说城里的教学质量如何如何高。冰贝贝为了照顾爸妈的面子,不敢说出吕逸飞义务帮她补习功课的事。这在爸爸金钱就是万能的中心思想指导下,绝对不会相信世上有这种事发生。
林虹接着问了姜云杰家里其它一些情况,听到姜云杰的爸爸,妈妈和妹妹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后,不禁发出几声重重的叹息,末了从眼角滚出几滴泪水,“孩子,这儿永远是你的家。你和云惠随时可以踏进我们家的门。只要我们有饭吃,绝不会让你们饿着。”
姜云杰除了帮冰贝贝辅导功课之外,冰家的许多重活和累活抢着干,比如挑水,打耦煤,榨油,挑谷到外面碾成大米。这些活,本来一部分由冰灰灰回来负责,一部分请村里力气大的男人帮着做,结果都让姜云杰给做了。
林虹对姜云杰的表现甚为满意。尤其看着冰贝贝在旁给他递毛巾擦汗水时,心里乐滋滋的。可是,一想到姜云杰将来会考起大学,飞出南山村,而冰贝贝读书不争气仍然窝在这里时,林虹感到心里有些遗憾。
对姜云杰而言,他有自已的想法。寄人篱下的心情令他很不自在,必须在平日里对冰家付出更多的劳动和努力才能得到心理平衡。开始,他觉得林虹是出于同情才会对他百般关心,嘘寒问暖。不过,慢慢地他觉察到林虹看他的眼神不太一样,她的过分热情反而让他心里产生一种不安。
林阿姨到底在想些什么呢?姜云杰想道。
一天,她们在一楼的客厅谈话时提到林雪,母女俩闹僵了。
“贝贝,你要是像林雪那样能考上重点中学——”
“妈,你为什么老是拿她跟我比?”冰贝贝显然生气了,不满意地打断了林虹的话,“我考不上重点中学,我去打工好了,反正我不会要你养一辈子。”
“你就想着打工这点出息?难怪不如人家了。”
“你不要老拿着镜子照别人,你跟林雪的妈也是姐妹,你哪点比她强?”冰贝贝毫不退让地顶撞着说。
“你不要跟我提起她妈——”
“那你也不要跟我提起她。”说罢,冰贝贝当即气得跑上二楼进了自已的住房。
姜云杰感到林虹和林静之间一定发生了不可调和的矛盾,要不然不会对冰贝贝提到林静时那么反感。
“阿姨,我去过几次林雪的家,可是我从来没见过她爸爸是什么样子。”姜云杰转向另一个问题,想从侧面了解她们之间到底有什么纠葛。
“别说你没见到过,我也没见到过。”
“呵?”姜云杰大吃一惊。
“我比林静大三岁,二十五岁才嫁到南山村。结婚后,每一年我要到春节期间回娘家一次。南山村的路不好走,交通不方便,所以,我娘家的人基本上不到这儿来。除非冰铁锋租车接娘家的人才会过来。我只读了初中就休学了,林静读的书比我多,一直读到高中毕业。大概是高中毕业后一年左右的时间,林静在外面谈了一个朋友。在家里她从来不透露谁是她的男朋友。直到有一天,我妈妈发现她呕吐,肚子微微突起,她才知道藏不住秘密了。我爸爸妈妈追问男方是谁时,她始终不愿说出来。要她打掉胎儿,她也不愿意。我爸爸妈妈一气之下,把她撵出了家门,和她断绝了来往。几年后,听说她带着出生的小孩回来了,不知怎么的住在吕家村。我爸爸和妈妈因为她气得大病了一场,先后离开了人世。我和她之间基本上停止了往来。灰灰得知她住在吕家村,带着贝贝到过她家访问。所以,我们姐妹俩之间虽然没有再见面,但我们的小孩之间都互相有来往。”
林虹的话让姜云杰对林雪的母亲多多少少有些了解。可是,林雪的父亲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按林雪的说法,林雪的父亲是在煤矿下井时发生矿难而死。如果是这样,林虹不会不知道。可是,他不好再问下去,这毕竟多少与他无关。
冰贝贝并不是那种笨得出奇的女孩子,学习成绩不好主要在于家庭环境造成。冰铁锋小学毕业学历,从小热衷于赚钱,一年四季难得回家露个脸,偶尔回来也只是象征性地过问一下冰贝贝的学习情况,但在物质上会尽最大限度满足她的愿望。只要冰贝贝喜欢的款式衣服,不管花多少钱他会买。冰家只种了几分菜土,两亩薄田早划给了别人耕作。林虹在家闲着无事时,白天买一大堆VCD碟片观看,到了晚上召集村里的妇女打麻将。大多数时间在一楼管理娱乐室和图书室,像在办一项公益事业。由于她对穷人乐善好施,问寒问暖,周围很多妇女喜欢到她家来串门。冰家大楼常常人声鼎沸,热闹非凡。这样的家庭环境下,天性好动的冰贝贝,自然不会心甘情愿独自寂寞地坐在书房里啃书本。而林虹在管教方面又欠缺方式,动不动拿成绩好的别人来比,殊不知,这样更容易引起冰贝贝的反感。结果是,冰贝贝的学习热情只有降低没有提高。
这次林虹又拿林雪来比,彻底激怒了冰贝贝。冰贝贝索性赌气不愿意补习功课了。
“你去劝劝她,她一定会听你的。”林虹对姜云杰说,话语温软而又充满着某种暗示。
姜云杰走进冰贝贝的房间后,发现冰贝贝的房间非常简单,除了一个梳妆台,一个衣柜和一张床之外,其它什么也没有,这点与林雪完全不一样。
冰贝贝躺在床上,一副懒洋洋的姿态,看见姜云杰走进来,忽然觉得姜云杰很可怜。于是,爬起身坐在床上,等着姜云杰开口。
冰贝贝粉嘟嘟的脸蛋,像只熟透的苹果泛出可爱的红嫩。当姜云杰的视线无意间触及到冰贝贝的身体时,不觉有些难堪。上衣像片马甲既短又小,下摆露出一块白晰的肚皮。低腰裤后边——
姜云杰不好意思地将脸别过去,视线落到冰贝贝身后的梳妆台。梳妆台上面有两个小小的圆木盒。盒子里插着许许多多不知从哪儿搜集到的旧物品,琳琅满目,精致小巧。忽然,就在这时,他发现了木盒里有一样非常熟悉的东西——笔身。
他情不自禁地走过去,拿出来一看,正是与他爸爸掉进矿井下的笔套相匹配的笔身。
“这是哪儿弄来的?”姜云杰问道。
“灰灰哥哥修车时无意之间发现的,因上面刻有你的名字就捡了回来,我把它当作收集的古董拿到了我的房间。你要它吗?”
“你喜欢就给你吧,我只是想打听它的来历。”
“一撮毛的煤车下雨天时在路上翻了车,煤炭全压在路边村民的庄稼地里。我哥修车时,在煤堆里捡到它时顺手放在工具箱里。”
姜云杰此时想到的不仅仅是笔身,更重要的是上次意外发现的半张图纸。爸爸的钢笔内为什么要藏有半张这样的图纸呢?
“除了笔身之外,灰灰哥哥没发现其它什么吗?”姜云杰希望能得到另半张图纸的信息。
“他没说,你怎么啦?”冰贝贝觉得姜云杰的眼神越来越不对。
“我要去找你哥哥。”姜云杰果断地说道。
“不用,打个电话,要灰灰哥哥回来就行。”
“不,我要去现场看看。”姜云杰固执道。
“走路太远了。”冰贝贝说道。
“我决定了,非去不可。”姜云杰一定要弄清笔身里是不是藏着另半张图纸。
“我帮你联系一部车吧,这儿离青桥镇太远了。”冰贝贝说道,“不过,我要和你一起去。”
“为什么?”
“我可不愿意看着妈妈的脸色过日子。”
之后,冰贝贝换了一套新衣服,和姜云杰坐上联系好的手扶拖拉机,经过离青桥镇一公里路远的地方,姜云杰忽然大叫道,“停一下,山上有什么在叫。”
“云杰哥哥,你有没有听错,这是山上的鸟飞动时发出的声音。”
“不是,这声音是从人嘴里发出来的,一种痛苦的呻吟声。”
手扶拖拉机停了下来。过了几分钟后,从山上又传来一声微弱的呻吟。姜云杰和冰贝贝跳下车,爬上山,循着叫声寻过去。十多分钟后,在一处隐蔽的树下找到了吕逸飞。吕逸飞被捆在树上,身上遍布伤痕,躺在那儿奄奄一息。
山下的汽车一般行驶很快,而这条路很少有行人过往,所以,吕逸飞在山上发出的声音如果不仔细倾听,很难被发现。一见到吕逸飞,姜云杰心里起了本能上的反感,脚步不由放慢了。吕逸飞让他想起吕文俊,然后再想起他的爸爸妈妈。
冰贝贝三步并作两步窜到了前面,将吕逸飞手上的皮带解下来,扶着吕逸飞躺在地上。
“云杰哥哥,我们快抬他到医院里去。”冰贝贝看到吕逸飞变成这样子,心里非常焦急。吕逸飞分文不取为她补习功课的情景不断在她脑海里涌现。这正是她报答的时候,可姜云杰磨磨蹭蹭的神态让她很是恼火,不由朝姜云杰吼了一声,“云杰哥哥,你快点好不好?”
这一喊,把姜云杰惊回到现实中来。吕逸飞似乎无罪,他不能这样胸襟狭小。于是,加快脚步走过去,弯下腰,在冰贝贝的搀扶下,让吕逸飞趴在自已的背上,尔后背起吕逸飞朝山下走去。
冰贝贝将吕逸飞肩上的背包取下来,从包内掉下一张纸条。冰贝贝捡起一看,原来是一张由两块半图拚成的图纸,其中有半边图纸沾染一层黑色的煤泥。
“这上面画的是什么?”冰贝贝自言自语道。
“给我看看。”姜云杰说道。
冰贝贝将图纸递给姜云杰。
姜云杰接过一看,脸色不由大变:这张粘接成的图,其中半边不正是藏在笔套内的那张吗?另半边图纸哪儿来的呢?而且,两个半边图纸怎么会在吕逸飞的背包里呢?难道说——
姜云杰实在不愿往下想了,只是将图纸默默递给冰贝贝,然后背着吕逸飞放上手扶拖拉机的车厢。
“云杰哥哥,那张图纸上面是什么?”冰贝贝问道。
“大概是张风景写生图吧。”姜云杰轻描淡写道,“画着玩玩的吧。”
到青桥镇医院后,医生连忙对吕逸飞进行了抢救,又是打针又是输液。三小时后,吕逸飞张开嘴第一句话就是对姜云杰说道,“谢谢。”
姜云杰只是冷冷地望了一眼吕逸飞,没有说话。
吕逸飞被抬进医院之后,最忙碌的要数冰贝贝。挂号,拖着吕逸飞化验,交钱,取药,守护。只要她能做到的事,决不让姜云杰插手。她知道两家的事,背吕逸飞下山是看在她的面子上。
忙碌了两个小时,冰贝贝才抽空给哥哥打了个电话。要他将姜云杰接走,先安顿好他,自已则守在吕逸飞的身旁。
大约半小时后,冰灰灰来了。问了情况,将姜云杰带到他的汽车修配厂。
冰灰灰的汽车修配厂建在离镇半里远的一个山座里。里面停了五六辆汽车,有两辆汽车正在修理,里面七八个修车工人忙得满头大汗。
“云杰,你和贝贝怎么跑到这儿来了?”到了冰灰灰的办公室后,冰灰灰问道。
“我在冰贝贝的睡房里看到一只笔身,上面刻着我的名字,贝贝说是你捡的。我感到奇怪,想过来看看笔是从哪儿捡到的。”
“是呵,我是看到上面有你的名字才捡的。要不然,我早丢了它。我也感到奇怪,怎么会在煤炭里捡到你用的钢笔呢?”
“那是我在新湖中学读初中参加学校数学比赛获得的奖品。在我爸爸生日的那天,我把它送给了我爸爸。可能是我爸爸出事那天丢的——”
“原来是这样呵。”
“灰灰哥哥,你有没有在笔身内发现什么?”
“发现什么?没有呵!里面除了还可以装墨水的笔胆之外,什么也没有。笔尖弯曲了,弄直以后照样可以写字。所以,我没有丢掉它。”
没有发现东西?姜云杰心里犯起了嘀咕,那半边图纸吕逸飞是从哪儿弄到的呢?两张半图居然奇迹般地合在了一起,里面一定有问题。而这个问题的答案就在吕逸飞身上。
吕逸飞终于从死亡线上走了出来。冰贝贝的细心照顾,使他深受感动。他原以为在山上会被活活饿死,再也见不到母亲和妹妹的面了。
“谢谢你,贝贝。要不是你和姜云杰帮了我,我可能没命了。”吕逸飞说道。
“吕老师,看你说那儿去了。你先帮我,我再帮你,我不过是还了一个人情而已。我这次期末考试考到了班上前二十名呢,我妈妈别提有多高兴,居然拿了一千块钱要我买两件好衣服穿。可是她到现在还不知道是你帮的忙。我让你做了无名英雄,你不会怪我吧?”
“哪里,我对你感激不尽呢。”吕逸飞问道,“姜云杰和你怎么到了这里?”
“奇怪吧?”冰贝贝做了一个鬼脸,“云杰哥哥掉了一只钢笔在这边,被灰灰哥哥捡到,他偏偏说笔身里藏有一种重要的东西,非过来找找不可。考虑到这个地方比较乱,我来过几次,青桥镇的人大多认识我。所以,我陪他一起来了。”
吕逸飞注意到背袋仍然在身边,打开一看,除了那张山洞位置图在之外,其它什么也没有,甚至几十块钱的路费也不见了。
“吕老师,你的东西被抢了吗?”冰贝贝见吕逸飞拿着空空的袋子呆呆地发神,便忍不住问道。
“嗯,不过是几件不值钱的东西。”
“是哪些人抢你的东西?”
“四个年轻人。听口音应该是青桥镇的人,不像是新湖乡那边过来的。”
“我明白了,一定是青龙帮的人。这些人很野蛮,外地司机一般不敢在这里停留,更别说在这里做生意。外地司机开车到了这儿,一不小心不是轮胎被扎得没了气,就是汽车玻璃被飞来的石头砸破了。经常在这一线跑的司机要按月缴纳保护费,才能确保平安无事。不过,司机只要将车停在我哥哥那儿就没事。”冰贝贝说道。
吕逸飞最担心的是那张矿产分布图在他们手里。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弄到的图,居然这样轻松被他们弄走,吕逸飞心有不甘,可又不想让别人插手这件事。他认为,矿产图的秘密知情的人越少越好。
“你知道青龙帮的人在什么地方吗?”
“吕老师,花钱消灾。没什么重要的东西算了,只要人平安就行。”冰贝贝以一种息事宁人的调子安慰道。
“你真的认识他们吗?”
“是呵。”冰贝贝点了点头。
听到这里,吕逸飞的思想转开了,单凭个人的力量很难找得到那张图。既然冰贝贝对他颇有好感,思想单纯,肯乐于助人,何不利用一下冰贝贝呢?
“贝贝,实不相瞒,我有样很重要的东西弄丢了。”吕逸飞说道。
“什么?你刚才不是说没重要的东西吗?”
“因为是一样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我不打算告诉任何人的。我刚才的思想很矛盾,一直在考虑要不要告诉你。现在说出来,是因为我发现你是完全可以信任的。”
“什么东西?”
“你能保证不向任何人透露吗?”
“既然你对我那么信任,我当然不会呀,士为知已者死。我不会告诉任何人,包括我的爸爸妈妈还有我的灰灰哥哥。”冰贝贝非常认真地说道。
“我丢失了一张图。这张图对别人毫无用处,因为别人看不懂,但是我能看懂。这张图是我爸爸留下来的,是一个失传很久的中药祖传秘方,可以治很多重要的慢性病,含着我们家几代人的心血。”吕逸飞觉得说矿产分布图不太好,于是说成与中药有关的东西。
“吕老师,这件事交给我贝贝处理吧,我帮你找回来。”冰贝贝非常自信地说道。
“你?能行吗?”吕逸飞大吃一惊。
冰贝贝神秘一笑,说声,“你等着。”就走了出去。
半小时后冰贝贝回来了,悄悄附在吕逸飞的耳边说道,“他们约你到黑虎山说话,到时他们会提出一些条件,尽量答应他们,要不然,你得不到那张图。”
“你怎么这么快查到了他们的行踪?”
“问问青龙帮老大嘛。我哥的账他能不买吗?我去,相当于我哥哥去,他不会不给面子。我只问前几天在公共汽车上抢背包的是哪些人,他就知道了。我说明来意之后,青龙帮老大说,是新湖帮托他们办的事,请他们将那个人背包里的东西拿到手后,会有一笔钱给他们。所以,他们才抢了你的背包。图目前在他们手里,他们暂时还没告诉新湖帮的人。要不然,到了那边,你拿不到图了。老大说,你一定要出一笔钱,不然他不好向手下的弟兄们交差,而且数字绝对不能低于新湖帮出的价码。”
青龙帮和新湖帮有个不成文的江湖规矩,两边互不进入对方的地盘。发生什么事需要对方帮忙时,可以委托对方处理。
原来是张波那些人做的坏事。吕逸飞心里想,他的行动非常秘密,张波究竟是怎么得知这件事的呢?
冰贝贝跑过来说情时,王强自知青龙帮势力很弱,对冰灰灰这个大神一时招惹不起。考虑到如果把冰灰灰牵涉进来帮他们,可以借机打压新湖帮,从而壮大青龙帮的势力。所以,冰贝贝的求情很快得到了王强的允诺。
十点钟,按照青龙帮指定的时间到了。
吕逸飞上去时,青龙帮老大王强早在黑虎山一颗大茶树下坐着,冷无表情地注视着山下的动静。其它九个人杀气腾腾地拥立在王强身边,身上藏着短刀和铁棍。其中有两个人正是那天抢他背包的人。
王强拾起放在身边草地上的一个黑色包,用手指弹了弹上面的灰说,“我对背包内的东西没兴趣,只对钱有兴趣。新湖帮出的钱是五万,只要你高出这个价码一块钱,我们就可以立即成交。”
两万被王强拔高了三万,他在试探包里的东西到底值多少钱。
“我现在身上没有钱——”吕逸飞老老实实地回道,五万零一块钱对他来说,是个天文数字。他参加工作才半年,存款目前还是负数,他的摩托车是借了家里的钱买的。
“嗯——”王强双手托腮,故作沉吟道,“你可敢和我签一个欠款合约?只要你在指定的时间内如数还给我,包内的东西现在就归你,如何?”
吕逸飞一时犯了难,到哪儿弄一笔钱呢?家里肯定能拿出这笔钱。但是事情让妈妈知道,肯定非遭到她的反对不可,还有可能会引起她的怀疑。以后要按他的计划做事将有许多困难。唯一可取的办法是卖掉吕家楼得到一笔现金,差些钱可以找吕逸梅帮忙。
“有没有期限?”吕逸飞问道。
“期限?有呵。但是每个月的利息要定期还的。而且我们的息很重。如果你是精明人,尽快一次还清为好。”
“好吧,我一个月之内还你。”一个月足可以让吕逸飞找到对策了。
“一个月加利息是五万五百零一块。”王强说着,叫一个人下山去取笔和纸。
一会儿,公路上由远及近响来一阵汽车声,到了山下,汽车停了下来。几分钟后,那个拿笔和纸的年轻人脸色不好地折回到了山上。
“老大——不好了——”
“是不是派出所那些人听到什么风声了?”
“不是派出所的,是新湖帮的人来了。”
“什么?他们来了?”王强大吃一惊。
“他们说要来拿图。”
王强迅速用视线朝身后站着一排的手下扫了一眼,“是谁走漏了风声?”
没有人作声。
王强走到一个耷拉着脑袋,视线却望向别处的高大年轻人身边站住。
“小三子,把你的手机给我!”王强厉声命令道。
被称做小三子的年轻人脸色微微一变,然后说道,“老大——”
“少罗嗦,快拿出来。”王强话音未落,一记耳光重重地甩了过去。
“老大,你要有事实和证据。”小三子将手机递给王强,捂着火辣辣的脸说道。
王强迅速调出已拨电话单,发现两个小时前,有一个发给张波的电话号码。原来,小三子只读过小学三年级,不会发信息。而且背着打了一个电话,又没有及时删去记录,结果被王强查着了。冰贝贝找王强求情时,小三子就站在离他不远的距离,出了这种事情,精明的王强很快判断问题出在小三子身上。
“狗日的,居然敢出卖我。”王强骂着一脚狠狠地踢过去,用皮鞋踏上小三子的头颅,“我绝不容许手下背叛我。我今天要亲手把你埋在山里,像你这样的人渣不配再在地球上浪费粮食。”
王强说着,举刀就砍。
“慢着,请王帮主手下留情。”从山下传来一声大喊,张波带着三个人走了上来。
“等会和你算账。”王强说着,将小三子狠狠踢了一脚,收起手里的小刀,然后背转身面向张波说道,“张帮主远道而来,不知有何指教?”
“听说你们拿到了图。”张波不动声色地说道。
“有这种事?”
“王帮主,这游戏不好玩,玩得不好要死人的。”
王强用眼向旁边拿包的手下示意了一下,意思是将手里的包藏好。
“那是什么?让我来看看。”张波识破了王强的把戏,若无其事地问道。
“那是我的私人物品,不好意思。不经过我的允许,谁也无权打开。”
“王强,我看你不要逞强了。”张波大概觉察到王强有意不给他了,便撕下面具说道,“小三子是我手下的兄弟。没有他的配合,我们也不知道王帮主原来是个言而无信的人。算我们瞎了眼,找错了合作伙伴。不过,我们今天连东西和人一起都要带走。”
“原来小三子的确投靠你了?”
“不叫投靠,叫识时务者为俊杰。”张波冷笑一声,“王强,如果你有自知之明,请把那张图给我,酬劳仍然不少你一分钱。”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王强一边拖着时间,一边思量着对策。他深知张波是有备而来,不拿到包内的东西决不会罢休。王强试着给冰灰灰发了一个信息,既然是冰贝贝在求情,想必冰灰灰一定会出面。
“这不是吕先生吗?”张波望见站立一旁的吕逸飞,阴阳怪气地说道,“王帮主约吕先生到山上来,难道会有其它事情吗?”
“原来你们认识——”王强一愣。
“我们在丧魂谷有过一面之交,那时我们就要他交出东西来。没想到让我们等了这么久,还让我们破财求王帮主出面。”张波走到王强面前,“我看你今天不用演戏了,你演的角色一点也不高明。真没想到富裕的青桥镇怎么会让一个又矮又丑的人来当帮主。”
张波的话气恼了王强,王强忽地从怀里拔出一把小刀抵在张波的喉结上。
“这是我的地盘,请你说话客气点。”
张波嘴里发出哼哼两声,立时下边跑上十多个手持砍刀的年轻人,将王强一伙团团围住。
“叫你的人往山下退。”王强大声喝道。
正在这时,倒在背后的小三子忽然扑了上来,死死抱住王强的双脚不放。王强非常恼怒,小刀一挥,喀嚓一声活生生切下小三子的四个手指,小三子痛得像杀猪般地嚎叫着滚下山脚。
“上。”张波吼了句,手下十多个手持砍刀的混混一齐向王强砍去。王强也不是好惹的,当即一拳砸向冲在最前面的打手,前面的打手站立不稳,身子一晃,竟倒在地上滚下山去。
王强手下几个人见状,纷纷加入一场大混战。
王强以前在部队里当过武警,所以有些本事。王强连续几招连环腿,踢飞几个打手,双拳左右开弓,不一会儿,张波手下十个多人纷纷被打得退下山脚。
然而,退下山脚的混混稍作休息,便又纠结成团,蜂拥着爬上山。守在山下的混混陆续不断地参加进来。张波今天拉来五十多个人,整整站满一卡车。
人数越来越多,王强的攻势越来越弱,渐渐转为防守。手下几个人早被张波那伙混混打得不见了踪影。
而吕逸飞一见打架,吓得跑到山顶上,找个极为隐蔽的地方躲藏了起来。
正当王强精疲力竭地在人群中苦苦挣扎时,山下忽然一阵骚动。不久,几十个砍手一个个像倒多米诺骨牌似地倒在地上,抽搐着身子发出痛苦的呻吟。
张波一看,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人双拳挥舞着,有如进入无人之境。拳头挥处,叫声一片。
来人正是冰灰灰。原来冰灰灰接到电话后,冰贝贝担心王强变卦,吕逸飞受到伤害,一直央求他来看看。冰灰灰来了之后,不曾想两个黑帮打了起来。他刚要上山,被张波手下的砍手拦住去路,冰灰灰一气之下,便出手打了起来。这些砍手对普通的村民穷凶极恶,气势汹汹,一遇到厉害的对手,纷纷不敢强拦,就由着冰灰灰一路打上山来。
冰灰灰走到张波和王强面前,问道,“你们把吕老师怎么样了?他人呢?”
“我——我在这里。”吕逸飞从藏着的地方战战兢兢走出来,心有余悸地望着他们。
“你的东西拿到手了吗?”冰灰灰继续问道。
“没——没——”
“王强,吕老师的东西在哪儿?”冰灰灰转过脸问道。
“在——在——”王强指向上面的一处草地,定睛一看时,草地上什么也没有,不由脸色大变。忽然,他发现那个黑色的包不知什么时候到了张波手里,于是指着张波道,“怎么到了你手里?”
“哈哈哈。”张波用手轻轻拍了一下怀中的包,不怀好意地大笑了起来。
“给我。”冰灰灰喝道。
“给你?”张波讥笑一声,“这事本来与你无关,你何必硬要插进来呢?我们不想得罪你,你也没必要与我们为敌。我们只是拿回我们需要的东西罢了。”
“你们需要的东西?凭什么?”吕逸飞问道。
“吕老师,有人需要它,我们只是奉命行事,事情就这么简单。”
“请问对方是谁?他出了多少钱让你们兴师动众来抢它?”吕逸飞很想知道到底是谁指使张波干的。
“干我们这一行有我们这一行的规矩。如果告诉了你,我们在江湖还混什么?听说吕老师读过本科大学,没想到对社会知识一点不了解。我忠告你好了,你应该躲在学校里一心一意教书,没必要在外面抛头露面招风现眼。”
“张波,你们太霸道了。明明是吕老师手里的东西,你们怎么能强行夺走呢?”张波阴阳怪气的话使得冰灰灰心里很不舒服。
“灰灰,劝你不要瞎掺和,这对你没什么好处。你一个人何必要与我们这么多兄弟过不去呢?就算你有一身武艺,那又能怎样?”张波仗着人多,没把他看在眼内。
后面这一句话终于激怒了冰灰灰。
“少罗嗦,吕老师的事我今天帮定了,你不给也得给。”冰灰灰说着,就要扑过去。
张波后退一步,同时将手中的包往山下一抛,然后就势往地上一滚,眨眼之间人影滚到了山下的公路旁,爬起身朝着卡车驾驶室跑。
“你想跑?”冰灰灰话声未落,手上一把小刀飞下山去,直插进张波的大腿。张波痛得将小刀拔出来,反手甩上山,被王强抢先斜踢一脚,小刀偏转方向飞落一旁。
接包的混混跳进驾驶室后立即发动了卡车,随后张波一拐一拐地跳进驾驶室。其它人蜂拥而上将冰灰灰和王强拦在山坡,展开了一场激烈的混战。
不幸的是,对面开来了一辆装着煤炭的货车,,由于路面很窄,卡车一时走不了,只好等待货车过去。
冰灰灰冲在最前面杀开一条血路,几乎没有人能挡得住。王强则在后面博杀。不久,冰灰灰冲到了卡车的车厢边。
“你们一群饭桶,五十个人居然连两个人也对付不了?一人一刀,他们也变成肉浆了。”张波站在驾驶室旁边对手下的混混破口大骂道。
冰灰灰走到油箱边,用随身带来的工具迅速打开油箱。然后从地上捡起一根棍子,插进油箱,然后大叫道,“张波,你给我滚下来,不然,我要你和汽车一起完蛋。”
张波见势不妙,慌忙跳下来,要与冰灰灰博斗,可是还未动手,就被冰灰灰眨眼之间反转双手,被迫跪在地上。冰灰灰将汽油泼洒向张波的衣服及裤子后,哗地用打火机点燃。火焰立时在张波身上烧了起来。
“把东西交出来。”冰灰灰命令道。
张波的脸色变得惨白,火烧破了他的衣服,灼烤着他的皮肉,发出一声声惨烈的呼叫。车内的混混见势不妙,只好将包交给冰灰灰。
“滚!”冰灰灰一脚将张波踢下路旁的水田。张波挣扎着在水田里扑打着几个滚,把火焰扑灭,但手和脚已被烧坏了局部的肌肉。
新湖帮开着车灰溜溜地跑了。
吕逸飞终于拿回了自已的东西,那个图仍然完好无损地在里面。王强自然不敢再问他的钱了。冰灰灰对黑道上的人下手很不讲究,以前有所闻,今日得所见。得罪吕逸飞并不要紧,得罪冰灰灰可不好玩。
吕逸飞很顺利坐着一辆煤车进了城。
就在他刚下车,一辆红色的小车出现了,挡在他面前停下,接着从驾驶室内探出他熟悉的脑袋。
“听说你拿到了一张图?”
吕逸飞双腿立即发软,差点跪在了地上。虎跳峡的那个身影,还没在他头脑里消失,如今又出现在他眼前,更令他惊奇的是,她居然知道他身上有张图!
“我——嗯——”吕逸飞的脚又开始颤抖起来,手下意识地摸了摸身上的背包。
“给我看看,”许雅琴似乎看穿了吕逸飞心里的活动,将手往他面前一伸,以一种不容商量的口气说道。
许雅琴的话有种不可抗拒的力量。吕逸飞浑身哆嗦着打开背包,取出南木岭矿产图递了过去。
“明天吕家楼见。”许雅琴接过南木岭矿产图,手朝吕逸飞扬了扬,踩动了加速油门。
吕逸飞顿时被许雅琴的举动惊愕住了,还没等他从混乱的局面中清醒过来,眼前的小车风驰电掣地开走了。
南木岭矿产图转眼落到了许雅琴手里,而且是他主动递给她的。
她在玩什么把戏呢?
吕逸飞怀着不安的心情回到了家,一进屋就将身躯重重地甩在长沙发上。
大约傍晚时分,吕逸梅和蔡香红母女俩从商场采购了三四袋商品回家了。
“逸飞,你怎么去了那么多天,电话也不打一个过来?”蔡香红责备道。
“我不是说了嘛,有事才打电话。既然没有接到我的电话,就表示我一切平安。”
“乡下的房子找好买主了?”蔡香红问道。
“没有。”
“我看你用不着往乡下跑了,多辛苦,看把你累得不像个人样。”
“可房子还没卖掉,我不能不管。”
“妈妈已经在莱市日报打了广告,要把乡下的吕家楼便宜处理掉。所以,你以后就安安心心坐在家里等买主吧。”吕逸梅插进来道。
“妈妈,打广告的事你怎么不和我商量一下呢?”吕逸飞对母亲的做法有些不满。
“你卖房卖了半年,没看到你找到一个买主。花在下乡的路费钱足够打个广告了。我这样是为你好。没有和你商量,是怕你不同意呵。”
“哥,你可别怪妈妈,这是我出的主意。我看出你没有要卖房的意思,要不然,随便弄个贱价还怕没有人要?”吕逸梅说道,“你说,你瞒着我们到底在乡下做些什么?”
“我——我哪有做什么?”像个魔术师表演节目冷不防被人当众揭穿了把戏,吕逸飞显得不知所措,说话也结结巴巴起来,可还要装作冤屈的样子,“我真的是在找买主。”
“你说,你找了哪些人?有没有在乡下对别人说你要卖吕家楼?”
“当然有说。可是,没人来买,这难道能怪我吗?”
“哥哥,你还要骗我们多久?实话告诉你吧,前天我在街上碰到了进城的吕村长,顺便问了你在乡下卖房的事,谁知吕村长根本不知道我们家有卖房这回事,而且吕村长说吕家村也没有人知道这事。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吕逸飞没想到这事终究还是没有逃脱妹妹和母亲的怀疑。事到如今,他得对这事有个交待才行。要不然,他以后的计划可能会因她们的阻止而泡汤。
“其实——我在找——一张图。”
“什么图?”蔡香红问道。
“南木岭矿产图。”吕逸飞说完,朝着母亲望了一眼。可是,蔡香红的表情令他非常失望,母亲脸上是一副茫然而不知情的神态。
“矿产图?”蔡香红问道,“你找它做什么?”
“妈妈,你真的不知道父亲有张南木岭矿产图吗?”吕逸飞将矿产图三字拖得又长又重。
“逸飞你在说什么呢?你爸爸什么时候有张这样的图?”
“你以前有没有听到他提起过图?妈,你想想看。”
“这张图很重要吗?”
“还记得吕家楼被烧那天吗?新湖帮的人曾威胁我要交出一张南木岭矿产图。我想,要不是爸爸有张这样的图,他们决不会捕风捉影地问到我头上。所以,这个问题一直困忧着我。我决心要找出这张图来,这就是我迟迟没有卖吕家楼的想法。”
“我和你爸爸结婚这么多年来,他从来不和我说矿上的事,也不允许我打听矿上的事,更别提什么图。只记得有一次,你们都在外地读书,你爸爸不知为什么心情很不高兴,喝了很多酒,当时醉酒时说了一句,你们谁也别想得到它。不知是不是指的是图。醒来后你爸爸问我他说了什么,我如实告诉了他。从那以后,再也没有看到他喝过酒。”
母亲的回答显然不能让吕逸飞满意。他明白,父亲自开矿到生命终结的那一时刻止,不曾向家人谈及矿上的事。作为母亲,他亲爱的妻子尚且如此口严,对自已的子女可想而知。难道父亲开矿有难以向外人说出来的隐情吗?这个隐情会不会是由这张神秘的南木岭矿产图引起的呢?
寻找南木岭矿产图的来源无疑能破解这些问题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