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乔纳从床上爬起来,懒洋洋地揉着眼睛。六月的阳光从窗子斜射进来,房间内格外明亮。
楼下,传来阿妮姨妈忙着准备早饭的声响。乔纳从床上跳下来,赤着脚跑到窗前。清晨的新鲜空气使人感到舒适,乔纳把头伸出窗外。
“喂,羌扑,我马上就来!”乔纳喊着。然后,他走出房间,站在楼梯扶手前朝下面喊,“我一会儿就下去,阿妮姨妈!”
乔纳跑回卧室,用两分钟时间刷充了牙。敏捷地穿好衣服,一眨眼工夫便下了楼,进了厨房。
“姨妈,放开羌扑了吗?”乔纳问。
“哟,哟!”姨妈故意装做吃惊的样子说,“我还没放开羌扑哪。邢是你的狗,又不是我的。好了,别管羌扑了,饭已经好了。”
没等姨妈说壳,乔纳已经跳出了房门,绕到院子里去了。羌扑一看到乔纳,便拼命地跳啊,蹦啊,不停地撒着欢儿,把链子拉得很紧。
“求求你,安静点儿。”乔纳央求道,“你老是动弹,怎么解得开呢?”
苏格兰小猎犬投有办法,只好安静了一两分钟。等链子刚一解开,它就箭似地奔出去,在院子里转着圈子跑着。由于跑得太快,羌扑摔倒在草坪上,肌哩骨碌地打了几个滚儿。站起来后,耷拉着通红的舌头,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接着又转了回来,象是问好似地大叫了三声。
“羌扑,你好!”乔纳说,“这么好的天真难得呀,来,要吃饭了。”
乔纳回到厨房,把羌扑的早饭装在汤盘里,放到门旁。这才来到餐桌旁。
“嘿,真棒!草莓!”乔纳十分高兴。因为阿妮姨妈把一盘草莓和一壶牛奶放到乔纳面前。
“什么时候买的草莓,阿妮姨妈?您昨天订的什么,我一点儿都不知道。”
“不是订的。”阿妮姨妈回答说,“今天早晨你还没起来,克拉拉贝尔送来的。”
“克拉拉贝尔?”乔纳有些吃惊,“哟,她起得好早啊!我一点儿都不知道。”
“那当然啦,你睡得那么死,是不会听到的。其实也并不太早,只不过是二十分钟之前。”
“可是我不知道克拉拉贝尔来过。”乔纳回答说,“对啦,我想起来了,羌扑叫过的吧?可是我没断定出是谁。姨妈,今天我和布滋大叔漆好狗窝以后,可以去钓鱼吗?”
“嗯,可以。”阿妮姨妈回答,“噢,给你,你不是说过要二十五分钱买鱼钩吗?”
“布兹大叔说借给我鱼竿。”乔纳一边把钱放进口袋,一边说,“这钱也许能用得着。”
“那还用说。”阿妮姨妈取笑着说,“没有点心怎么能钓着鱼呢?”
吃过早饭,乔纳急匆匆地走出家门,羌扑紧跟在后面。拐过街角不远,便看见了大叔的工作间。他感到十分奇怪的是:门却紧紧关着。他急忙走近一看,门上贴着一张纸条,写着:“马上就回来。”
乔纳看了看羌扑,羌扑似乎正想知道纸上写了些什么。乔纳沉思了一下,嘟嚷道:“怪呀,羌扑,你知道大叔到哪儿去了吗?”
乔纳缓步朝工作间的后面走去。他想,布兹大叔说不定会在那里。然而,哪儿都没有老人的影子。他见大叔的载货汽车不见了,心想:一定是布兹大叔开到什么地方运东西去了。乔纳凝视着地面,继续沉思着:“布兹大叔到哪儿去了呢?大叔昨天没说要去什么地方啊。他确实说过,让我今天来给羌扑的新窝刷油的啊。他,究竟到哪儿去了呢?”乔纳反复自问着,羌扑摇着尾巴一声不吱,“嗯,对了,他说不定到里万顿推销针线盒去了。”
乔纳无精打来地从后面走到前面,又看了一遍纸条,好象是希望那上面还另外写着什么。可是一无所获。门上没加锁,因此一推就开了。他朝里一望,里面一个人都没有。乔纳急忙关上了门,直盯盯地看了一会儿远去的道路,什么主意也没想出来,只好慢吞吞地朝家里走去。
当走到品德拉先生的商店时,乔纳终于拿定了主意:“好啦,羌扑,咱们到托米·维廉家去看看,布兹大叔不回来,就不能给你的小木屋刷油了。何况,大叔说不定要耽搁很长时间哪,看来还是去钓鱼的好。”
乔纳带着羌扑走过商店,来到了托米·维廉家。托米正在院子里练倒立,两条腿在空中摇晃着。
“喂,托米!”乔纳大喊了一声。
托米把腿大大地摆动了一下,就从草坪上站了起来,脸上流露出不太高兴的神情:“那么大声嚷什么?我本来快要倒立一小时了,让你这么一喊全完啦!”
“钓鱼去呀!”乔纳喊着。
“啊,那可太好啦!”托米说,“你有鱼食吗?”
“还没有。”乔纳回答说,“得先去买鱼钩。布兹大叔说要借给我,可是他没在家。走吧,咱们先去买钩,然后再去弄鱼食。”
“你有钱吗?”托米问。
“我有二十五分钱。”乔纳回答说,“是阿妮姨妈给我的。”
“和我一样。”托米说着,伸手去摸口袋,突然间,脸色咧地一下变了,“糟啦,钱没啦!”
“在倒立的地方找找看。”乔纳慢声慢语地说,“可能是从你口袋里掉出去了。”
托米急忙回到练习倒立的地方,不安地在草坪上爬着。突然,十分高兴地喊:“有啦,找到了!谢谢你,乔纳。”
二人朝品德拉先生的商店走去。托米忽然站住了脚,小声说:“喂,你瞧,克拉拉贝尔在门口那儿哪。她要知道咱们去钓鱼,一定要跟着一起去的。”
为了不让克拉拉贝尔看见,他俩猫着腰,在篱笆墙后面悄悄地走着。但是没想到羌扑在路上小步跑着,早已被克拉拉贝尔看见了。尽管乔纳“嘘——,嘘——”地命令羌扑回来,可是羌扑却偏偏站了一下。这样一来,克拉拉贝尔便发现了他俩。
“我看见了。”克拉拉贝尔喊着,“再躲也没有用了。”
他俩站起身来。托米无可奈何地瞅着乔纳,小声说:“喂,怎么办?”
“这好办。”乔纳说,“只要我们俩不告诉她到哪儿去就行了。”
“请过来呀,”克拉拉贝尔喊道,“我有东西给你们看。”
乔纳和托米慢慢腾腾地横穿过马路,朝这边走来。克拉拉贝尔跑下台阶,举着一个光闪闪的黑色扁锡盒,让他俩看。
“看哪,”克拉拉贝尔大声说,“这是我的生日礼物。是维里斯姨夫送给我的水彩,这回我就能画画儿了。”
“吓,真漂亮!”乔纳赞叹地说,“今天是你钓生日,真的?”
克拉拉贝尔高兴地点了点头,又说:“今天早晨到你那儿去,就是想把这件事儿告诉你的。可你还在睡觉呢。克拉拉姨妈给我一盒草莓,我给你送去了。阿妮姨妈没告诉你呜?”
“谢谢你,克拉拉贝尔。”乔纳说,“那草莓早晨我就已经吃过了。好啦,托米,咱们得走了。”
“对,该走了。”托米把盒子还给克拉拉贝尔。
“你们要到哪儿去?”克拉拉贝尔问。
“嗯,有点事儿。”托米马马虎虎地应付着。
“要是去布兹先生那儿,他可没在家。”克拉拉贝尔说。
“知道。”乔纳回答说,“你知道他去哪儿啦?”
“不知道。”克拉拉贝尔答道,“可是他不在家是千真万确的。半夜我醒来时,听见大叔在发动车,等到早晨,我往窗外看了看,他还没回来。”
“你可真是个万事通啊!”托米说。
克拉拉贝尔向他皱起了眉头。继而对乔纳说:“乔纳,我想把昨天看到的虹画出来,你看行吗?”
托米碰了一下乔纳的臂肘,大声说:“走吧,乔纳。克拉拉贝尔,再见!”
两个少年拐过墙角,进了品德拉先生的商店。品德拉叔叔正在扫地,看到他俩,一便放下了笤帚问:“孩子们,要买什么吗?”
“品德拉先生,有鱼钩吗?”乔纳问,“过一会儿我们要去钓鲈鱼哪。”
“钓鲈鱼?不巧得很,别的都有,唯独这东西卖光了。如果你们要用,我这就进货。过一天差不多就能有货来,这么办可以吗?”
“我们想今天就去钓。”乔纳说。
“真是遗憾!”品德拉先生说,“我能带你们去克林顿就好了,可是现在车子坏了。”
正在这时,店外响起喧闹的发动机声,紧接着便有两个男人走进店里来。这两个男人就是乔纳昨天傍晚看见过的,其中一个是列斯·赛德,另一个象个军人,细高挑个儿,面孔长得很惹人喜欢。列斯·赛德身材和他一般高,但他的肩窄,略微前倾,所以比起这个陌生人,赛德就显得单薄,瘦削了些。他长着两只大耳朵和一个大鼻子,但是他几乎没有下巴,再加上那个由细长脖子支撑着的脑袋总是向前甚者,因此赛德活像一只伸着脑袋去叨跳蚤的老母鸡。
“噢,是列斯先生。”他俩一进来,品德拉先生就搭了话,“我一听就知道是您的货车在挣命地喘着粗气。”
列斯·塞德无力地笑了,他说:“就要修理了。这些天实在太忙了,没时间去修,维里斯,让我介绍一下,这是我的朋友莫里逊,刚从城里来,想和我去钓鱼。弗兰克,这是品德拉先生。”
“能认识您我很荣幸,品德拉先生。”那陌生人笑着伸出了手。乔纳注意到那人手指上有两只戒指,闪闪发光。其中一只是钻石的。阳光一照,十分耀眼。
“这儿是个好地方。”那人向四周环顾了一下,微笑着说。
“是的,我们喜欢这个地方。”品德拉先生握着手回答,“您是从城里来吧,莫里逊先生。”
“是的,我在城里开了个小珠宝店。”莫里逊先生又微笑了。这人好象总在笑,“我是个钓鱼迷,一到这时节,总得歇上几天才行。”
“是吗,这儿的罗斯特池塘里鲈鱼多得很哪。”品德拉先生说,“您去年好象没来过。”
“不错,到这儿来还是第一次。”莫里逊先生仍然微笑着,“我偶尔听朋友们提到了赛德。我想打听一下,这附近有卖房盖板的吗?品德拉先生。”
“房盖板?”品德拉先生喊道,“嗯,说不定乔治·布兹先生那儿能有,不过布兹先生好象不在家。您究竟是想做什么用呢?”
“说实在的,这位赛德先生说他家的房盖需要稍稍修补一下。”莫里逊先生笑嘻嘻地说,“我们昨天雨一停便立刻赶到了这里。遗憾的是布兹先生没有房盖板。”
“是吗?”品德拉先生大声说,“这么说,布兹先生一定是去里万顿买那种房盖板去了。他没对你们说起这事吗?”
“没有,什么都没说。”莫里逊先生回答说,“说实在的,他这个人不太爱讲话,可真是个怪人。”
“不会吧,他一定是有了什么发愁的事了。”品德拉先生说,“如果布兹先生那儿没有,可以去里万顿。那儿有个木材店离这儿很近。列斯,你知道不?”
“我本想在这以前就把那房盖修理好。”列斯·赛德含混不清地说,“可是太忙了。”
“好啦,走吧。”莫里逊仍然微笑地说,“太谢谢您了,品德拉先生。”
乔纳和托米一直听着他们谈话。这时乔纳忽然想出了一个主意。乔纳说:“喂,赛德先生,两位叔叔不是去里万顿吗?如果可以的话,带我们去好吗?请帮个忙吧!”
列斯·赛德犹豫不决,他瞥了莫里逊一眼,说:“可是……有没有座位呢?”
“怎么啦?”莫里逊看一眼乔纳,问道,“要坐车吗?想到哪儿去呢?”
“去克林顿。”乔纳赶紧说。
“克林顿?克林顿在哪儿?是这附近的什么地方吗?”
“喏,弗兰克先生,您该知道在哪儿的。”赛德象吓掉了魂似地插嘴说,“我从里万顿陪您来的时候,曾经路过那个地方,离这儿只有三英里,难道您忘了吗?”
莫里逊先生大笑起来:“哦,是那儿啊,我可是第一次听说。我到这儿还没两天,列斯就以为我什么地方都应该知道了。”说完,又嘻嘻地笑起来。
“如果不是和列斯在一起,没到这之前我早就迷路了。”
“如果是克林顿的话,那您很快就会记住的。”品德拉先生说,“要是到里万顿去买房盖板,从这儿到那儿之间,只有克林顿一个镇子,不会记不住的。”
“好啦,我懂啦。那么你们俩——,”莫里逊先生说。
“快上车吧。到克林顿让你们下来。那条狗也一起去吗?”
“是的,实在对不起了。”乔纳非常高兴,“那可太谢谢您了。”
“后面有的是地方。”莫里逊先生说,“来吧,请你们三个一起上车。”
乔纳和托米走出商店,来到货车前。他们把羌扑送上车之后,才一块儿爬上去。货车上是空的,只放着一些破烂的旧帆布。他们坐在帆布上,又软又舒服。列斯·赛德和莫里逊先生则坐到前面座席上。
“到我家附近时,让我下车。”上车时,乔纳听到赛德这样说,“我回去好准备晚饭。”
“不,还是一起走的好。”莫里逊先生回答说,“需要你呀,列斯,没有聊天的伙伴该有多寂寞啊。”
莫里逊先生又一次小声笑着。列斯·赛德开始发动车,发动机拼命地喘了一会儿粗气之后,突然发出可怕的爆音,车开动了,整个车子都在颤抖。货车稀里咣当地驶过了布兹大叔的小屋,穿过架在风车河上的石桥,喘着粗气爬上小山丘。下山之后,便突然加快速度跑起来。每当车子咣当响一次,车底盘就会在他们脚底下咯吱咯吱地响动一番。货车的噪声太大了,说话也听不见。两个孩子抓住车箱板。乔纳用另一只手拽着羌扑的脖套,免得爱犬被抛出车外。
穿过小河旁的小片树林,周围是一望无垠的田地。放眼望去,连一间小房都没有,到处都长着青玉米和小麦。除此之外,只能看到广阔牧场上牛群在吃草。大约走了一英里以后,,他们便驶上了一条狭窄的、没有铺柏油的土路,那条路的两侧杂草丛生。穿过原野,驶进了有罗斯特池塘的大森林。列斯·赛德的小房就在离池塘不远的树林里。货车在这里也毫不减速地前进着。又过了几分钟,在去克林顿的叉路口上突然刹住了车。
莫里逊先生由司机棚里探出头来,朝后面一笑,大声通知说:“好了,你们到终点站了,都下车吧!”
乔纳和托米抱羌扑下了车。他们同时说:“谢谢,莫里逊先生!”
“这没什么。”莫里逊先生和气地说,“可是,你们必须自己回去,我不知道要在里万顿耽搁多久。再说,如果买了一车房盖板的话,也没有你们坐的地方。”
“没关系。”乔纳说,“我们可以走着回去。这已给您添麻烦了。”
莫里逊先生回身朝着凝视着前方的列斯·赛德命令道:“好,出发!”好象莫里逊对列斯还说了些什么,但是乔纳未能听到,因为车已经发动了,噪音实在太大。
两个孩子望着货车飞速地向里万顿驶去。托米·维廉敬佩地说:“嘿,他可真是个大好人啊!他要不替我们说话,赛德是不会让我们上车的。”
“是啊,他是个很好的人。”乔纳慢吞吞地说,“不过,他为什么要说布兹先生怪呢?”
羌扑在前面小跑着,两个少年跟在后面。羌扑是第一次来这里,看什么都新奇,鼻子嗅到的一切都是新鲜的。它把长满油黑胡须的鼻子翅起来,而那短粗的黑尾巴却不停地摇着,似乎在说:“下面还会看到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