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初入毒窟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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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江经济技术开发区——靠山镇的东山上,吕淼、佘凡晓头戴防护罩正满山寻找大黄蜂蜂房。他们艰难地从山南坡爬上去,到达顶峰。

吕淼用望远镜望北坡,半山腰可见一个砖平房结构的场区,爬满青藤的一座二层小红楼顶的卫星接收装置很显眼。他对佘凡晓说:“那就是蓝狐养殖场。”

包组长让他们想办法进到场区去。从镇上有一条山路直达养殖场大门前,大门紧锁着,很难进去。即使进去,也不可能让你深入。唯一办法隐蔽山林中从高处眺望蓝狐养殖场,可偷窥全貌。

“有五六万多平米吧?”吕淼估摸场区占地面积。

“差不多。树木遮挡看不清边缘。我们所能见到的五六万平米没问题。”佘凡晓说,“咱俩下到北坡,直接运动到场区边上怎么样?假装误入场区,顶多把我们轰赶出来。”

“我担心到达不了场区,山北坡的情况不明,往下走走看吧。”吕淼尽量把困难想充分。他俩开始下北坡,幸运地找到一条路。像是猎人或采山货的人踩踏出来的。

沿路走下去。傍午,他们离养狐场很近了,他俩坐下休息,喝点水,然后再走。林间有野草的芳香,听见有山泉流淌的声音,只是未见到水。

“等我到老了,来山间盖个屋,房前屋后栽上花……”读过大学中系的佘凡晓虚构自己老年田园诗一样生活情景,他抑扬顿挫道,“采菊东蓠下,悠然见南山……”

“向往世外桃源生活,就别当刑警。”吕淼感慨道,“当了刑警一辈子就和轻松拜拜啦。”

他俩谈到了“鹞鹰”,谁也不认识他。

吕淼说:“卧底的人与狼共舞,生命倒悬,如在锋刃上行走,随时都有‘光荣’的可能。”……

断崖出现,他俩傻了眼。山像忽然断裂似的,陡峭得如直切的面包。蓝狐养殖场的围墙——铁丝刺鬼围栏就在山崖下边,十几米高的崖壁无法下去。

借助树木掩蔽,他们用望远镜观察:十几幢狐舍整齐排列,院内荒草萋萋,很像废弃了多年。小红楼前,可见有牵着狼狗的人来回走动。

佘凡晓聚焦牵狗的男人,半大风衣下露出黑亮的东西,他说:“枪托。”他把望远镜递给吕淼,他有新发现:“你说的对,是枪托,冲锋枪的枪托。”

在十几分钟后,佘凡晓发现有人向小红楼走去。他微微一惊:“胡克艰!没错儿,就是他!”

“还有别人吗?”吕淼急切地问。

“现在没有。”佘凡晓见胡克艰走进小红楼。他说,“和我们跟踪的情形一样,还是他自己来这里。”

他们跟踪胡克艰两次,一次是夜间,一次是上午。发现胡克艰自己驾车到蓝狐养殖场。上两次只能盯他的车到养狐场大门前,不知道进到大门内的情况。胡克艰进小红楼,是新发现。

吕淼看一下表,午后三点。他说:“我们下山去……”

一小时后,蓝狐养殖场门前,保安拦住两个考察大黄蜂的人:“没看见吗?”保安员指指竖在大铁门旁的告示:养狐重地,谢绝参观。

“我们在山上发现蜂房,特大蜂房,我们想请示领导,没带电话,小师傅,借用一下电话好吗?”吕淼脸还在防护罩里,倒很像啊拉伯人。他央求道:“帮帮忙,小师傅。”

“不行!”保安员死不开面,挥动黑色橡皮棍,轰赶他们道,“走,快走!电话到山下镇上打去。”

吕淼和佘凡晓交流下眼色,为不引起怀疑,只好迅速离开,沿着山道下山,开发区的广场出现在眼前,腾飞造型雕塑在蓝天之下显得十分雄伟。

吕淼说:“歇会儿吧,腿沉得抬不起来。”

坐在马路边上休息时,一辆从养狐场方向开来的灰色宝莱轿车,在他们面前飞驰过去,在离他们目光所及的地方——洗车房前停下,胡克艰钻进挂公安牌照本田车,风似地开走。灰色宝莱转头返回山上。

市林业局招待所,刚从省里返回的臧明杰给吕淼脚上涂药,他的脚磨出血泡。

吕淼疼得呲牙咧嘴道:“哎唷,好疼。”

“恁娇气!沙城警界你可是有名的‘公安神腿’”臧明杰说,“徒有虚名吧!”

“说对喽,写文章在报上吹我的是个漂亮女孩……完成这次任务,我就和她甜蜜去。”吕淼美滋滋一件事。其实,他这个刑警大队长还没女朋友呢。臧明杰早通过和吕淼一起来的娄扬掏了他的底。他说,“单相思吧!”……

大家说笑一阵,包俊海说:“我们听听吕淼、佘凡晓了解的情况吧!”

吕淼详细汇报了一天的侦察情况,最后他说:“场区内的二层小红楼不简单,胡克艰进了那个楼。”

“胡克艰去那儿,一定去见什么人,这和我们以前的判断一致,到底他要见谁?小红楼里是什么人,是我们下步调查的重点。”包俊海说,“吕淼、佘凡晓继续盯住胡克艰和养狐场,娄扬、臧明杰同我做好配合“鹞鹰”缉拿省外毒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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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良曾经对我说过,”静女孩向赵春玲讲述很细节的故事:辘轳街一百八十三号楼里,静女孩掩饰不住心花怒放。下午她去街道一家私人诊所,花钱做了B超,她怀的是男孩,她盼望就是这个结果,朱良同样如此。

她做了朱良爱吃的豆瓣鱼头,等他归来时,她想像当他听说怀男孩喜讯后的样子:他激动时不会吻,会啃,在她宽阔的地方啃,啃过平坦,也啃过凹凸,那个时候她淋漓痛快。怎么说,五万元向她招手了,不仅是五万元,朱良还答应把租屋买下来……她就这样在那个阴雨绵绵的冬季傍晚,把未来生活幻想得很美好。轻松愉快的好心情她嘴哼着小曲,家乡的俚曲,歌词很朴实,但不失诱惑。当她知道自己怀孕时,产生稀奇古怪的想法:打扮成中学生。为此她还到附近一所中学去,看现代青春靓丽的女孩怎样打扮。

她开始模仿,梳上羊角辫,涂上黑黑的眼影,眼睛下面贴纸像泪珠一样闪闪发光。朱良觉得她挺好玩,并学着她脱了衣服后爽时的“啊,啊,啊”声音。静女孩撅起小嘴:“除了认得我那个地方,你还懂什么?”她中学生打扮,想回起值得留恋的中学时代到操场去玩。她没读够书,高一便辍学,弟弟要读书,她要挣钱供弟弟上学和补贴病恹恹的老父亲生活。刚刚来时她还想挣了钱再去读书,读不了高中,就上技校。邱老六强暴彻底打碎她的梦想,二奶的世界在改变她的初衷,朱良从年龄上可以做父亲,正因为如此,她感到他怀里安全、温暖,面孔慈祥。久能生情,她不再讨厌他,瘦弱的男人辛苦在两个女人之间,微微弯驼的背影令她怜悯,她决心给他生个孩子。

她凑到卧室窗前,从那可看见小区的自行车棚子。一辆积满尘土的大洋摩托和一架烤地瓜的推车子之间的空位置,他常把自己一个缸的助力自行车放在那儿。他还有个习惯,锁上车从车筐拿出棕色的公文包,朝四楼望一眼,她常伫立窗口等他。

车棚里男女在停放自行车,很快塞得满满登登。大洋摩托车和烤地瓜推车子间空荡着,看车人锁上车棚的门,回到方盒子似的看车小房去。她目不转睛地看得太久,眼睛有点酸,离开窗口,腹内有个东西蹬踹一下。她有些心花怒放了,一定是他,那个男孩。她想对他说点什么,忽然想到他还没有名字。今晚他回来就起个名字,不能起乡下孩子的名字,一辈子都抖不掉土气味。他是个城市孩子,起个城里孩子的名字。街上饭馆的名字启发她:犇……三个一样的字摞在一起很有意思。于是她想她能够写出的字:众、品、淼……最后想到广告牌有“鑫”,她不知念什么,就叫朱鑫,金是钱,好呀,金钱,金金金,钱钱钱,三个金就是钱多的意思。

朱鑫!朱鑫!她低下头呼唤男孩的名字,有点不好意思,脸颊发热。她的呼唤,被钥匙开防盗门,其他钥匙击打铁门的啪啪声打断,她见到一张黄莲般的脸,眉根拧成大疙瘩,心情阴郁,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头垂着,双手插进散乱的头发里。

“吓着我啦,”她坐到他身旁,抱住他,“怎么啦?”

“静,那要出人命的!肯定出事。”他冒出没头没脑的话。说着泪水沿沧桑的眼睛绉纹流淌,他说,“静,我该怎么办呀?”

邱老六生产的劣质阀门大批积压,而红星阀门厂的红星牌阀门销量很好,几乎覆盖全国的燃气阀门市场,邱老六盯上红星牌,也盯上红星阀门厂主管的销售副厂长朱良,将静女孩送上门来,为实现一个大胆的计划。上午,邱老六用自己的夏利车拉朱良到净月水库,说到活鱼馆吃嫩水回鱼,打打牙祭。

邱老六让挑条最大的鱼做,正巧水库捞上一条二十一公斤的鱼,他说:“做这条,鱼头单做豆瓣的。”

朱良心知豆瓣鱼头是特意为自己做的。恐怕今天不只是打打牙祭吧?鱼端上桌,邱老六借题发挥道:“这鱼至少在净月水库存活了十几年,可是要把我扔到水库里,只能活几分钟。为什么呀?因为我没长腮。朱大哥,你说是吧?”

“是,是。”朱良迎合着。他极小心地吃鱼,怕刺扎?一条二十一公斤重的鱼根本没有绒刺,放心地吃扎不着。他觉得邱老六干笑就是刺儿,终要扎着自己。

刺儿扎向朱良是酒过三巡。邱老六把两个阀门咣啷在餐桌上,对朱良说:“瞧老弟生产的阀门怎样?请你这行家指点指点。”

朱良拿起阀门,一愣怔:“红星牌?我们厂的商标?”

“这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谁的牌子好卖,大家一起做么?”邱老六吩咐同桌的天刚,“给朱大哥满酒,满酒!”

朱良早耳闻邱老六手下有个打手,他从来不笑,狠着呢!现在一桌吃饭,朱良如芒在背,极不舒服。顶爱吃的豆瓣鱼头,特别是平常根本吃不到这样大的鱼头,又是一级厨师的手艺,比自家鬼脸婆娘做的好吃,也比静做得好。美味在他嘴里像咽中药丸的感觉。

“朱大哥,喝酒。”邱老六劝酒。

“老弟,有话直说吧!”朱良终于忍不住了,摆在酒桌上的阀门不是菜,它是这顿活鱼宴的“特色菜”,请客的人一定让他尝尝此道菜。

“我们的产品混入你们厂子的产品中一起出售。”邱老六把今天请他的真实目的说出来。

朱良一愣,真的有一条刺扎住他的牙床子,他手指伸进嘴里,费力薅出,鱼刺儿带着鲜亮血丝。他看到按照邱老六去做的结果:冒名牌产品不说,阀门,尤其是天燃气阀门,有严格质量要求的,出事就是大事故。即使不出事故,红星阀门厂多年的销售网,因假货混入给毁掉,几百人的饭碗砸了,自己成了罪人。

“静挺好的吧?”邱老六突然提到静女孩,是让朱良想到:是我邱老六成全你们的好事,连房子的租金都是我出的。他说,“腻了就……”

“没腻,没腻。”朱良一听要弄走静女孩就急了。他说,“千万别,她怀孕了。”

“六哥,据说净月水库很馋,每年都有人淹死在里边,人长腮就好啦。”天刚故意高声这句露骨的话,他眼神充满杀机,问朱良道,“你会游泳吗?”……

“静,邱老六黑上我啦。”朱良哭腔道,“我是逃不脱的。”

静女孩想千方设百计安慰他,端上自己做的豆瓣鱼头,他见到令自己心烦的东西,喊道:“你没抠腮,倒掉它!”

她去厨房倒掉鱼。

他们没吃好这顿晚饭。

床上,她抓住他的手伸进自己的腿弯处,撩他道:“喜欢吧。”

他没有动,平常她顶烦一件事,男人用手碰她的下身。但是他一点心情都没有。

“你快要有儿子啦!”静女孩告诉他,“我下午做了B超。”

“儿子?”他高兴得跳起来,“儿子,儿子!”……

“他高兴的样子始终在我眼前晃动。”静女孩说,她手从赵春玲的紧握中抽出,揩揩眼睛,头狠劲摆动一下,朝棚顶望去,晶莹莹的泪珠还是掉下来。

“为了男孩,为我们叫鑫的男孩,他答应邱老六的要求。”静女孩愧痛道,“我没要那个男孩,他突然逃走,寻找不到他……我这一辈子,永远对不住一个叫鑫的男孩。”

作为女人,作为母亲,赵春玲更能深刻理解静女孩的心情:二奶,十八岁的二奶,生下孩子,又无处找到孩子的父亲。她惟一选择是去医院堕胎。

“再后来,他和邱老六一起干起假冒红星阀门勾当。”赵春玲说,“是吧?”

“我不知道了。”静女孩说,“他逃走,肯定与我不知道他干的那些事情有关。”

赵春玲从静女孩的眼睛里看出她很诚实,没说谎。

“警察大姐,”静女孩还不知道赵春玲真实的身分,只能这样称呼,她说:“我来月经了,能给我弄两包卫生纸吗,得三包,每次都很多的。”

“可以,”赵春玲答应。她到走廊里,塞给和静女孩住在一起的米莉几张钞票说,“买三包卫生纸,还有内裤……她好像没带换洗的衣服。我去楼下。”

楼下,刑警老陶正询问朱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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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山——邱老六的别墅里正策划一次贩毒行动。

驼子终于出场了,这完全在杜大浩的预料之中。在场的有邱老六、小九,还有两位杜大浩刚结识的人。

“我来分一下工……”驼子一改往日维维诺诺谦逊样子,俨然江湖老大的派头,瞧今天的装束:棕色丝绸的民国时期的对襟便服,刚剃过的光头,精神矍铄。

此次,是两万粒摇头丸。境外的老A,此前派人跟邱老六联系,决定本月10日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