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叮咚……”门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刘眉惊得一跃而起,对杨春说:“你快躲一下!”
杨春不以为然地问:“是不是那个姓郭的来了?”
刘眉推动杨春道:“要是他,就不用怕了!”她说着通过猫眼向门外观察,一个警徽充满她的视野。她见杨春已躲好,便打开了门。门刚开,一只强有力的胳膊就伸进来,扭住了她的脖子,将她往屋子里推。
已经快窒息的刘眉虽然看不清来人,但还是凭感觉说:“小强,你犯不着这样。”林小强也不吭声,在松开手之前,轻轻往前一送,刘眉就一个踉跄,几乎撞击在墙壁上。她回过头来,惊恐地看着他,最后目光重点放在他插在兜里的手上。林小强把手从兜里拿出来。“你放心,杀你根本就不用武器。”他凭空做了一个很有力度的“扭”的动作,“轻轻一转,你的小脖子就断了。”刘眉多少放松了些。
林小强伸手把电话线揪断,然后又取过刘眉放在床头的手机,仔细读着上面的号码。在寻找机会的刘眉,赶紧讨好地说:“这是摩托罗拉8810,最新的型号。你要是喜欢,就拿走。”
林小强读完号码后冷冷地瞥她一眼,“我想拿走,还得你同意?”刘眉哑巴了。
林小强咋吧一声,把手机撅断,阴森森地说:“现在这房子和外界一点联系也没有了。你知道这像什么吗?”
刘眉深知林小强的性格,赶紧说:“你说像什么?”
林小强慢吞吞地说:“像监狱里的小号。”
说到监狱,刘眉不敢吭声了。
‘你知道什么叫小号吗?“
刘眉惊恐地看着他,快速摇头。
“就是一间你站不直、躺不展、又蹲不下坐不了的小黑房子,专门用来惩治不听话的犯人的。”林小强像一个对着小学生耐心讲课的老师。刘眉的嘴唇动了动,但没声音出来。
林小强陷人回忆中:“有一次,我违反了规定,就在里边整整呆了三天……”
刘眉觉出他的恍惚,但她不敢轻举妄动。
林小强突然又变成怒吼:“三天!你明白是什么滋味吗?”刘眉连忙安慰:“你受苦了,小强。”
“受苦?你妈的还知道我受苦?”林小强脸色涨得发紫,“当初,你和郭小鹏是如何设计害我的,我在监狱里已经想清楚了。”
刘眉想解释:“其实,你误……”
林小强咬牙切齿道:“你要是解释一个字,我立刻让这儿变成坟墓!”刘眉一哆嗦,赶紧把后边的话吞了回去。
林小强陡地改变了凶狠的表情,说话也平缓了许多:“但我考虑到你是女人,原谅了你。”
刘眉知道他是个喜怒无常的人,不敢有任何放松。
“但你要说实话。”林小强盯着她。
“一定!一定!”刘眉忙不迭地点头。
“我知道让你这种人说实话,比登天还难。”林小强突然又变成凶神恶煞模样,“但只要让我觉得假,我立刻杀了你!”
刘眉作出真诚状道:“一定说真的。”
‘你们把那么多的麻黄素运到厂子里,都干什么用了?““做戒毒灵和平喘麻醉的药物。”
林小强向刘眉逼近:“是不是还顺便做点‘冰’?”
刘眉豁出去了:“你要杀就杀吧。我真的不知道了!”
林小强把手枪拿出来。“你以为我不敢?”他的枪刚刚举起,从暗处出来的杨春已将枪口抵在了他的后脑勺上:“我看你是不敢!”
林小强愣了一下,但只是一瞬间的事。他慢慢地举起手,在举到一定高度后,转身就是一劈。他在监狱锻炼多年,动作的速度、力度都不凡。杨春更是有所准备,躲过这一击后,与林小强对打起来。杨春显然是有功夫的人,加之在江湖上三天两日从未间断过搏杀,只三两下,就将林小强制服。他把林小强的手枪拿到之后,便顺势放开了他。
林小强被搡倒在地后,爬起来还想往上冲。杨春用枪指着他,笑着说:“你这就不江湖了。《水浒》里的好汉,打败了后,只要对方是英雄,总是纳头便拜,没有你这样没完没了牛皮糖似的。”
林小强看看力量实在太悬殊,只好坐在椅子上喘气。“你们要拿我怎么样?”他瞪着发红的眼珠问。
杨春把枪放下:“这就像个谈判的架式了。”
刘眉赶紧给杨春搬过一把椅子。
杨春颇自得地坐下后说道:“你不是想让郭小鹏完蛋吗?这也是我们的目的。”他说着指指刘眉和他自己。
林小强心中一跳,但想了想认为这根本不可能,于是狐疑地看着二人,指着刘眉说:“你还说得过去,可她却是天天和姓郭的睡在一起。”“这你就外行了不是?她,或者是她指使人杀了我弟弟,我们现在不是合作得很好吗?不错,她是和姓郭的睡过觉,但现在她跟我一起睡了。”杨春用不拿枪的手,把刘眉搂过来,“话说天下大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嘛!”听到这儿,林小强把紧绷的身体松弛下来。
“怎么样,和我们一起干?”杨春脾脱着林小强。
林小强点点头:“看来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位于老城区低矮破旧居民区里的大众旅馆,比靳铁想象的还要差。他把包往床上一扔说:“怎么不找个大宾馆?”
林小强用开导的口吻道:“大宾馆看上去很安全,可那设备都是电子的。一百天以后,记录也还在。再说,有好多房间都有监视设备。”靳铁递给林小强一支烟,作出兴趣盎然洗耳恭听的样子。他对在一个铺上睡了几个月的“林总”非常了解,知道下边该进入主题了。
果然,林小强开始向纵深发展。“一个于企业的,最心疼的事就是看着自己的家业完蛋。所以,我要让郭小鹏看着他的药业王国烂掉、埋葬,然后再——”他用手比划了一下捞的动作,“我再仔细一想,在这过程中弄点副产品也不错。”靳铁已经完全领会:“可这么好的事,你怎么会想起我来?”林小强若有所思地说:“在这地方,惟一可以勉强信任的就是我弟弟林小亮。可让他帮我几个钱还行,帮我搞垮郭小鹏的企业,他肯定不干。郭小鹏也是他的亲哥哥。”
靳铁点头,表示已经被说服。
林小强继续强化他的信任度:“干垮了一个大企业,再毁掉几个人,在中国,除去西北的沙窗子、东北的老林子外,任何地方也不能呆了。想跑,就得去国外。可我在外面关系不多,仅有的几个,也垮的垮、散的散。而你有关系。我用的就是你的关系。”
靳铁立刻热烈响应:“书上说,要想管理好一支队伍,关键是把正确的人,放到正确的岗位上。你说吧,怎么于?”
林小强拍拍他的肩膀,终于在最后说出一句表扬的话:“你悟性尚可,跟着我,鸭子一定能成为金凤凰!”
汪静飞和陈然在海州大厦总经理室里相对而坐。陈然心神不定地揣摸她找他来的意图。
汪静飞当然知道他的心思,看他那提心吊胆的样子,心里不觉好笑,也很舒服。她故作轻松的样子问道:“有点事想拜托陈主任,可以吗?”陈然脸上的白净面皮紧绷着:“机密?”
汪静飞点头。
他急忙起身察看房门是否关紧销死。回归座位后说:“你说吧,反正我已经是俘虏了。”
汪静飞不动声色地道:“我想知道郭小鹏的解密码。”
陈然全身一颤:“密码是很个人的东西,我怎么会知道?”汪静飞笑着说:“你知道。你一定知道。”
陈然抬起头,惊慌不安地问:“你凭什么这么确定?”
汪静飞不解释这个问题:“我相信你已经掌握了郭小鹏的一些机密,你大概也知道他到底在干什么。他的那些事和你的那些事,都有暴露的一天。”陈然紧张地看着汪静飞,眼睛睁得很大,一眨不眨。
“你大概也看得出,我有较深的背景。倘若那一天来临,我的话也是有一些分量的。”汪静飞不失时机地稍稍露出了些底,既是诱饵,也是定心丸。陈然双唇紧闭,神经质地玩弄着手中的微型电子遥控器。‘你是计算机专家,肯定知道信息是最有价值的通货。为自卫,你肯定要储备一些,好过冬。“汪静飞注视着陈然,加大进攻的力度。陈然脸色苍白,在椅子上越陷越深。
汪静飞自信找到了陈然的薄弱处,开始穷追猛打:“你有杰出的头脑,你有高级的设备,你还参加了整个集团公司的网络设计。加上郭小鹏不是计算机方面的专家,许多事情必须假手于你。”
陈然的脸色已经开始发青,额上渗出细碎的汗珠。
汪静飞进行最后一击:“你肯定也知道,信息和天气预报、台历一样,是有时限的。如果不用,很快就会一钱不值!”
陈然猛地坐直身子。“从你接触我的第一天起,我就察觉出你是警察。”汪静飞嘴唇动了动,似要插话,他厉声制止,“你不要否认!我只希望一点,拿到解密码后,你和你所代表的势力,都不要再来找我!”
汪静飞默默点了点头。
“明天二十二点,你将准时收到我的邮件。”陈然说完站起,高高扬起下巴,快步走出门去。
在海州药业集团公司总部大楼的董事长室里,郭小鹏正和费经纬并排坐在沙发上亲热地交谈。
“上次我跟你讲过,有种新药,准备投入小规模生产。你还记得吗?”郭小鹏侧身问道。
费经纬点头:“记得。”
“一两天内我就准备开始。”
“你给我配方就行。”
“这种药是个擦边球。”
费经纬不想再往下听:“我明白。”
郭小鹏吁了一口气:“那就好。”
费经纬站起:“没别的事,我就告辞了。”
郭小鹏不动:“我还有一件事。”
费经纬只得又坐下。
“公司准备搞股份制改革,这样就可以将产权明晰。”
“这也是个趋向。”
“所有元老级人物,我都不会忘记。而首屈一指的是你。”“不敢当。不敢当。”
“给你百分之三的股份如何?”
“以海州药业的总值论,这确实是一笔大钱,怕是今生今世也花不完了。”“以你的贡献论,也不算多。”
当费经纬蹒跚着走出门去时,郭小鹏悬着的心终于复归原位。刘眉打开门,杨春迅速潜入。
“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刘眉嗔了他一眼,“这么早就来。”杨春嬉皮笑脸地说:“色胆包天嘛!”说着手便往她的胸部模。刘眉打掉他的手:“一点正经也没有。”
杨春这才发现公寓里有些异常。他诧愕地看着打开的箱子、柜子问:“你这是要到什么地方去!”
刘眉一边用力往箱子里放东西,一边连珠炮似的说:“走到哪算哪,反正我是不在海州呆了,这地儿一点意思也没有。”
杨春翻了翻眼:“郭小鹏又惹你了?”
刘眉恨眼地说:“他现在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了!他的海州药业马卜就会被那个姓汪的臭警察婆给灭了!”
“咱们是不是弄假成真了!”杨春挠挠头疑疑惑惑地说道。“姓汪的肯定是密探,我一间就能闻出来!”刘眉斩钉截铁。杨春晃晃脑袋:“你又不是警犬!”
刘眉瞪了杨春一眼,不再理睬他,继续收拾东西。
杨春抱着膀来回踱了几步:“姓汪的是小事情,实在不行,干掉就是了。关键是怎么从郭小鹏那儿弄出一笔钱来。没钱跑到什么地方去,也是抓瞎。”“郭小鹏的钱可不好弄。陈然给他设计了一套软件,收人。支出稍有差错,立刻就能发现。再加上他聪明过人,咱们哪是他的对手。”刘眉说罢,长长叹了口气。“只要研究,总有缝隙。”杨春不服气。
刘眉刚想再说什么,手机响了。她打开接听,里边传出一个阴沉沉的声音:“明天不要外出,我要见你。”
杨春支楞着耳朵听。
刘眉关上手机后,脸色也变得阴沉起来。
杨春问:“林小强?”
刘眉点头:“他也想从郭小鹏那儿弄钱。”
杨春作了个劈斩动作:“不行就把他干掉算了!”
‘在海州,咱们已经杀了太多的人。再说,他肯定不止一个人。“刘眉摇头道。“要不咱们先应付应付他。”杨春建议。
“你说得容易,怎么应付?”刘眉考虑问题显然比杨春全面些。“他要的又不是现钱,咱们就给他开一张假的信汇,等他落实了,也好久过去了。”看来杨春也还是有几个歪点子的。
刘眉问:“上哪儿弄票据和印鉴啊?”
杨春拍拍胸口:“这个我有办法。”
刘眉仍有些犹豫:“能拖多长时间,也是个事。”
杨春琢磨了片刻,忽然灵机一动:“他不是吸毒吗?”
“好像现在不吸了。”刘眉道。
杨春很有把握地说:“我对这个在行,只要染上毒瘾的人,没一个能彻底戒掉。”刘眉提醒他说:“他可是在监狱里已经断了好几年。”
“古戏文里怎么说来着?”杨春闭上眼睛想了想,然后睁开眼道,“去山中贼易,去心中贼难。从身卜戒毒容易,但心上戒毒就难了去了。只要他再弄上一口,我保证他再也丢不下。”
刘眉心有所动,眨眨眼:“有什么途径让他复吸?”
杨春又换成嬉皮笑脸的模样:“当年你是用什么办法,让他染上的?”刘眉顿时不高兴了:“去你的!”
“你放心,打死我也不会让你像以前那样去诱惑他。”杨春忙变得非常疼爱她的样子,然后很认真地说,“其实对有过吸毒史的瘾君子来说很简单,只要让他闻上一闻味道,魂就没了。找点高纯度的毒品,放在他的烟里、酒里,一下子他就完蛋了。然后,我再把他弄到云南贵州那边干掉。在那些地方,死上个把白粉鬼,引不起人们的注意。”
郭小鹏、费经纬。陈然和林小亮一同走进制药厂中心控制室。林小亮咋咋唬唬吩咐正在操作的员工:“你们先去休息!休息!”员工们鱼贯而出。
陈然在大型控制计算机前坐好,等待郭小鹏的指令。
郭小鹏递给他一张磁盘,简捷地说道:“你根据它,修改一下工艺流程。”陈然稳熟地将磁盘插入,飞快地启动,十个手指如同钢琴大师,轻轻点击着键盘。
郭小鹏和费经纬走向外屋,林小亮则留在里面监督着。
控制室内,陈然已把程序输人完毕。他关机,取出磁盘。林小亮伸出手说:“把磁盘给我。”陈然听话地把磁盘交给他。
林小亮走向外屋。
陈然偷偷瞄了外边一眼,长长地吁出一口气来。
海州药业集团制药厂全面启动,进入了一年来最繁忙的时节。员工们虽然加班加点,累得头晕眼花,但他们心里却非常高兴,因为他们算了一下,按照公司允诺的奖金和加班费,这一个月就可以拿到全年的工资数额。几乎每一天,郭小鹏都要亲临车间巡视进度。他心里非常清楚,这是项必须速战速决的工作,拖一天甚至一小时,都可能招致灭顶之灾。时间对他来说,已不仅仅是金钱,而是身家性命。眼看着他的追求和宏图大业即将成为现实,他的精神一直处于亢奋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