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向松离开后,夏禾再没有睡,躺在床上,她想起陈向松刚刚的话,其实不难理解,他不过是在告诉她,不要招惹他罢了,但她是个自私的人,她想做什么,从来没有人能真正阻止。
况且,他刚刚的那些话,在她看来与其说是告诫她,更像是在告诫他自己。
夏禾说不清她现在对陈向松是什么感觉,那种既想拉着他沉沦,又不想他搅进自己生活的感觉时刻拉扯着她,让她在面对陈向松时与对待别人多了些理所当然,她把这种情况理解为,他扰乱她思绪需要付出的代价,也是她给自己的特权。
想到陈向松,就想到刚刚他做的那些事,夏禾嘴角忍不住翘了翘,他也并不像他所表现出来的那么冷静,而且,他们应该确实是见过的,只是她一时想不起,他们到底是在哪里见过。
隔壁,陈向松回到房间就去了洗手间洗澡,热水浇到身上,他才意识到,刚刚他又冲动了,对待夏禾,他一直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和伪装,似乎成了随便一碰就能破碎的东西。
在今天晚上之前,即便他习惯在外人面前伪装自己,也从未觉得自己是个虚伪的人,可就在刚刚,他突然意识到,他其实是个虚伪至极的人,他甚至没办法确定,当时如果夏禾不推开她,他还会不会继续。
从洗手间出来,陈向松拿起电脑桌上的相框,相框里只有一片被塑封上的枫叶,那是2018年,他在江城被投资商拒绝后,闲逛时,一个醉酒的小酒鬼送给他的,也就是那天,他做了个对他和周航来说,最正确的决定。
“你为什么也不回家?你是在流浪吗?”
“不就是破产吗?有什么了不起,我还是我爸妈被迫生下来的呢,但是你看我都没去流浪,振作点儿,大不了沉寂几年从头再来!”
“喏,这个枫叶送给你,悄悄告诉你,我在这个叶子上施了魔法,我是不是很厉害?”
看着相框里的枫叶,陈向松眼前浮现那个摇摇晃晃连站都站不稳,还要鼓励他的身影,随后,那个人又变成了几天前他在院子里见到的那个,神情冷淡,拒绝他帮助的人。
他垂眸笑了下,把相框放进了抽屉里。
公主需要王子来配,而他,连个骑士都不是。
早晨,陈向松刚推开门,就见夏禾正站在门口等着他,他意外地挑了下眉。
“怎么?”夏禾笑着打量他,“以为我知道你的真面目后就会躲着你?”
陈向松轻笑:“你会躲?”
“你很了解我,我确实不会躲,你是什么样的人,对我来说根本不重要。”夏禾伸出手,“我的早餐呢?”
陈向松看了眼她的手掌:“先交钱。”
“微信转你”,夏禾拿出手机打开微信,“我扫你。”
陈向松站着没动,说道:“只收现金。”
正在看手机的夏禾抬头看向他,忍不住笑道:“我长这么大还没主动加过谁的微信,你是第一个。”
“那你现在也算有经验了。”陈向松笑道。
夏禾看他一眼收回手机:“这第一次的体验不算好,希望你以后别求着我要联系方式。”
“我也希望不会有那么一天。”
说完陈向松就站在门口看着夏禾,意思非常明显,不给钱就没有早饭,摆明了只想跟她金钱交易。
夏禾回屋拿了长一百地递给他:“先付五天。”
陈向松没收,而是说道:“只接受日结。”
万一五天内刘姨回来了他还要找零,更麻烦。
大早上他就这副死样子,夏禾瞬间被他磨出了点火气,问道:“你是不是没吃药,没吃我那儿有,我分你点儿。”
陈向松:“……今天早上允许你赊账,进来吧。”
“我不进”,这次换夏禾开始阴阳怪气,“谁知道你屋里有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你不是说我不是男人?”
陈向松好笑地看着她:“我都不是男人了,还能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夏禾敷衍地扯了扯嘴角:“能让你脱口说出这句话的想法就挺见不得人的。”
“伶牙俐齿,看来你确实恢复得不错”,陈向松拉开门,示意她进来,“我晚点还要上班,要吃饭就抓紧时间,我很忙。”
“呵”,夏禾冷笑一声撞开他进了房间,说道,“你以为就你忙?”
陈向松被她撞得晃了下,看着毫不客气进屋的人无奈笑笑,随手就关上了门。
见他关上门,夏禾善意提醒道:“建议把窗帘也拉上,要不我怕影响了您的清誉。”
陈向松从善如流的拉上窗帘,甚至还细心地压住了缝隙,夏禾被他的动作气得瞪他一眼,而他则是完全没看她,直接去了厨房。
夏禾站在门口没动,见他居然没管她就走,赶紧问道:“我要不要换鞋啊?”
厨房里,陈向松叹了口气,认命地出来给她找拖鞋。
嫩黄色的包头厚底拖鞋一拿出来,夏禾愣了下,他家怎么有女人的拖鞋?
她直接抬头看向陈向松,后者笑着说道:“怎么?我家不能有女人用的东西?”
夏禾咬了咬牙,看看他,又看看拖鞋,心里想着这是谁的东西,她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见她一脸纠结,陈向松侧头笑了下,随后说道:“别纠结了,不都跟你说过了,我有一个妹妹,赶紧换上吧,干净的。”
差点以为自己做了伤害别人的事,夏禾握了握拳,看着他露出了一个极为和善的笑,说道:“我要弄死你。”
“那你加油。”
说完,陈向松就头也不回地再次回到厨房,没一会儿就问道:“煮饺子行不行?”
换好鞋正在打量他的房间的夏禾闻言道:“都可以,少煮一点,我吃不了太多。”
厨房里再没出声,夏禾打量了一遍屋子,最后视线被他床头的那本红色封面的书吸引,她好奇地走过去,在看到封面上的书名时,她表情一愣,不禁问道:“你学法律的?”
陈向松从厨房探出头:“什么?”
夏禾指了指他床头的书:“你学法律的还那么道德败坏?”
陈向松:“……我怎么就道德败坏了?”
夏禾冷笑:“需要我帮你回忆?”
显然她说的是昨天晚上的事,陈向松从厨房出来,拿起床头的刑法,笑道:“虽然我不是学法律的,但确实是法律救了你。”
不是学法律的,却要在睡前看刑法……
夏禾默默后退一步,感慨道:“你的爱好还挺特别。”
陈向松笑了笑没说话,把书又放了回去,转身回了厨房。
见他一副誓要对她冷淡到底的样子,夏禾无语的嗤笑一声,都让她进来了,现在又摆出这副样子给谁看?
厨房里,水开后,陈向松把饺子放进锅里,他平时要工作又要做兼职,很少有时间做饭,所以经常在假期的时候包一些水饺或者馄饨之类的东西冻在冰箱里,以便忙的时候拿来应急。
夏禾靠在厨房门口看他煮饺子,笑道:“没想到你还会做饭。”
陈向松回头看了她一眼,问道:“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夏禾:“什么话?”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陈向松一边拿盘子,一边说,“你估计很难见到比我更穷的人了。”
他一说完,夏禾就笑了,从早上见面的时候开始他就各种别扭,先是只想跟她保持二十块的金钱关系,现在又说自己很穷,这真的很难不让她多想,他其实也没自己表现出来的那么镇定吧?
“我跟你不一样,我其实有点钱,男人有没有钱,对我来说还真不重要。”
陈向松把盛饺子的盘子拿给她一个,问道:“怎么?就是喜欢扶贫?”
“那也得看有没有扶贫对象”,夏禾端着盘子出了厨房,“在哪吃啊?”
陈向松闻言出来把立在墙角的桌子支开,说道:“放这儿。”
夏禾放下盘子就去拿凳子,等陈向松出来,又看向他,说道:“你给介绍一个?”
陈向松看她一眼,直接把手里的碗拿给她一个,说道:“赶紧吃,吃完赶紧走。”
夏禾哼了一声也不再惹他,而是拿起筷子吃饭,刚吃一口,她就意外地抬头看了眼对面的男人,没想到他包饺子还挺有一手。
两人都不是喜欢吃饭时说话的人,一顿饭吃得倒也安静,只是吃饭的速度却成了鲜明对比,陈向松这边一盘饺子快空了,夏禾那边才吃了几个。
陈向松看了她一眼,问道:“不合胃口?”
“没有,挺好吃的。”夏禾放下筷子,“是我没什么胃口。”
陈向松顿了下,问道:“吃过会吐吗?”
夏禾轻笑:“怎么?你还会看病啊?”
陈向松也笑:“你误会了,我只是想确认一下你的情况,下次少煮些。”
夏禾:“……”
她身体向后靠在椅子上,眼里带着淡淡笑意看着对面的人,说道:“你有时候真的很讨厌。”
“嗯”,陈向松头都没抬,“我知道了。”
夏禾笑了下看向旁边,想起刚刚那本刑法,到底还是没忍住问道:“你到底为什么要看法律相关的书。”
陈向松拿筷子的手顿了下,看着她说道:“为了告诫自己不要触碰红线,否则就要吃牢饭。”
“难道你以前真动过什么心思?”夏禾随口问道。
闻言,陈向松突然笑了起来,放下筷子,真挚地说道:“想抢银行算吗?”
夏禾眨了眨眼,怀疑自己听了个笑话。
她抿了抿唇,不确定道:“所以你让我抢银行是认真的?”
陈向松:“真的不能再真。”
夏禾突然就沉默了,她看着面前这个人模人样的男人好一会儿,才认真说道:“请你一定要把书看透,最好全书背诵。”
陈向松挑眉,这就怕了?他要是告诉她,他不只有过这一个想法,她是不是会直接吓哭?
陈向松吃完就起身收拾,而夏禾还在一脸神游天外,直到陈向松拿着餐具要去厨房时,她才有些恍惚地问道:“取款机里有多少钱?”
陈向松想了下,回道:“如果只算钱箱的话,老机器可以装两到三个钱箱,现在的新机器可以装四到五个,每个钱箱可以装20万到25万。”
夏禾沉默地看着他,他竟然真的了解过!
见她一脸凝重,陈向松反倒笑了出来,说道:“早跟你说了,我不是什么好人。”
夏禾想起他之前说的话,迟疑道:“所以你说你十一岁时算计自己的亲生母亲是真的?”
作者有话要说:夏禾其实还挺有钱的哈,她父母破产了,不是她破产了,只要父母在公司经营期间没做违法的事,是不会牵连到子女的个人财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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