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图拉扬很迷惘的望着他面前坐着的那个矮小的人。他是联盟军队的总指挥官,同时也是白银之手骑士团的一员。
“鼠灾!”面前的侏儒叫道。
图拉扬慢慢的说道,“刚才你告诉我,你们的整个矿道地铁建设工作受到了野生动物的威胁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因为你们挖掘到了地下湖,或者是有其他别的生物……”图拉扬把声音放低,“你刚才说的真的是‘老鼠’?”
“真的!”修补匠格尔宾·麦卡托克哆嗦了一下。他被指派来负责建设一套能够连接暴风城和铁炉堡的交通系统。
“那些祸害,真是有够恶心的!我们甚至还找到一些老鼠,足有这~么~大~”麦卡托克将他的双手展开至大约六英寸宽。的确,对于侏儒们如此小的身材来说,那么大的老鼠是很成问题。但是,修补匠把联盟的最高指挥官叫来说是有紧急情况要与他商讨,为的就是讨论老鼠的问题?
图拉扬始终还是不知道对于此事应当如何回应。那些侏儒们一向和矮人们关系良好,而麦卡托克就是得到了矮人国王麦格尼·铜须的许可之后而在几年之前来到了暴风城。在图拉扬的心中,侏儒们都非常的充满好奇心,就好像麦卡托克一样。他说话特别快,并且所用的那些专业术语都是图拉扬十分不熟悉的。修补匠站起来的时候高度甚至还不及图拉扬的臀部,而他现在坐在那把大椅子上,显得自己是那么的瘦小,他的双眼则与面前的桌子处在同一高度。
而后,麦卡托克非常生气地吐了一口气,爬到了桌子上面,指着面前的蓝图。
“他们在那些样板里面肆意滋生,还到处乱咬那些配线,还有这里,这里,和这里。”麦卡托克用他那小巧的手指在蓝图上面点来点去。“我们没法把那些配线取出来,也不能修复它们并且保证我们不再失去哪怕一个工程师。我们上一次送去的技师队伍……我不得不说,他们真的好惨。”他用那双大眼睛表达着事态的严峻,图拉扬则点了点头。
在第二次兽人战争结束之后,有人提出要建立一条地铁线路贯穿铁炉堡和暴风城之间,图拉扬认为能想出这个主意的人真是个人才。尽管重建暴风城的工作一直都在进行着,但是进展十分缓慢。从铁炉堡到暴风城的路途漫长,并且当中危机四伏。铜须国王就曾经为送给暴风王国的补给品没能及时到达而大发雷霆过。当时图拉扬对此感到很是无能为力,而现在每当麦卡托克前来向他汇报事情的进展或是出现的问题时,他还是会有同样的感觉。他是一个圣骑士,一个天生的战士,后天训练而成的牧师。他对于那些简单的设计工作都知之甚少,更何况是如此复杂的地铁建设。而麦卡托克说话又是这么的快,这就更让他感到为难了。
图拉扬曾经发现,即便那些侏儒们有些怪异,但是他们还是非常的聪明。他想起了两人之间的第一次对话。当时图拉扬非常地相信他所提出的所谓的地铁会如他所说的一样有用。
图拉扬问,“它能有多安全?”
“呃……好吧,要知道,这可是科技的尖端,因此我们对它的安全性不能完全保证。”麦卡托克说道,摸着他的络腮胡。“但是我敢跟你打赌,我们会完善它,使它的安全性最终将能够和我们最安全的发明相媲美。”
从他说话的口音中,图拉扬认为它并不会像麦卡托克所说的那么安全。不过,图拉扬毕竟不是一个建筑师,也不是一个工程师。不管怎么说,事情的进展都还算顺利。
直到这一次的鼠灾。
尽管图拉扬并不明白为什么麦格尼·铜须并没有出面解决这个问题,但是他还是尽量以一种外交官的语气说道,“我明白,相比之下,那些老鼠们对于侏儒们要比对于我们人类看起来要更具有威胁性,而且我们也不能任由那些老鼠们在那里肆虐。这样吧,我会派一些我的人和你一同回到铁炉堡。他们会,嗯……解决这些老鼠,并且帮你们进行修理工作。”
麦卡托克的反应十分激动,好像图拉扬就是他的冬天爷爷一样。“谢谢你,谢谢你!这可真是太好了!马上我们就可以恢复正常工作,然后去专心对付地下水的问题了。”侏儒从他的椅子上滑了下来,用他的一双小手抓住图拉扬的右手,使劲地晃了晃。
“去跟阿拉米尔说吧,他会帮你安排的。”图拉扬说。阿拉米尔曾经是暴风要塞的守卫,而现在他则是图拉扬的助手,帮他打理一切非军事事宜。
图拉扬看着他离开,然后继续开始处理信件。那么多的信件,都是各式各样的人对他有所请求。他用手将自己的金色短发捋了捋,叹了口气。现在的他需要出去走一走散散心。
他走了出去,呼吸着那干净而又清晰的空气,尽管云层看起来很低。他走向河道,看了看他在水中的倒影。直到两年之前,图拉扬才第一次和他的士兵们踏入暴风城,因此他并不知道暴风城曾经的辉煌和它被摧毁之后有着多么大的落差。当时的景象甚是让人惊骇。那些着名的河道中都被石块,木材,泥土,甚至是人类的尸体堵塞住了。后来,那些死者都被郑重地安葬,那些碎石也被清理一空,河道又得以再一次自由的流动,将城市的各个区域连接起来。图拉扬抬头看了看那些白墙红顶,白色的石块由于昏暗的光线而发灰。矮人区居住着许多刻苦耐劳的铜须矮人。他们和麦卡托克一起被派来这里,居住在大教堂旁边的区域。
空气中雷声响动。
图拉扬走向了大教堂,凝神望着眼前那壮丽的建筑。光明大教堂是暴风城中最先建立起来的建筑之一。在那次战争中,兽人对它造成了极大的损坏,但是即便如此它仍为人们提供了庇护。兽人们并不知道在教堂下有着许多巨大的地下室以及地下墓穴,而许多人就隐匿于此,躲过了兽人的杀戮与破坏。在暴风城最初的重建工作当中,它也是少数几个能为难民提供休息处的建筑之一。直到现在,当人们生病或是受伤,抑或只是想要受到圣光的洗礼的时候,他们都会选择前来此地。
就像现在的图拉扬一样。
“啊呀!”他向前绊了一脚,因为沉浸在自己的心绪中而没有注意到前面的两个孩子,直到他俩和图拉扬撞了个满怀。
那男孩叫道,“先生,对不起!”旁边的小女孩则用她那双棕色的眼睛生气的看着那小男孩。图拉扬笑着,拍了拍女孩的头发,而后转向小男孩。
“孩子,我看你筋骨奇佳,有朝一日一定能成为一个杰出的士兵。”他说道。
“啊,是啊,先生,我也希望如此。先生,等我长大到能够杀那些兽人的时候,您认为他们会不会都死了呢?”
图拉扬的笑容微微颤抖。他不想正面回答这个孩子的问题,于是说道,“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报效联盟的。”
复仇。
正是因为心中的怒火和仇恨的驱使,图拉扬永远的失去了一些他所爱的人。他并不想让一个这么小的孩子过早的受到种族间仇恨的影响。
图拉扬把手放在女孩的头上,轻轻吟唱着祝福,他的手边散发着明亮的光芒。在那一刻,小女孩被圣光之力完全笼罩着。图拉扬抬起了他另外一只手,也祝福了旁边的男孩。两个孩子用一种充满崇敬的眼光看着他。
“愿圣光保佑你们。现在,你们俩最好赶快回家。马上要下雨了。”
小男孩点了点头,拉着他妹妹的手,说道,“谢谢你,圣骑士哥哥!”他俩朝着家跑去,他们的家就在不远处。图拉扬意识到这两个小孩就住在大教堂旁边的那幢建筑里。孤儿院。
如此多的孤儿,如此多的家破人亡。
雷声又一次响起,而雨点也开始倾泻。图拉扬轻叹一声,用身后的斗篷将自己裹紧,然后从大教堂门前的楼梯处跑了上去。尽管距离并不遥远,图拉扬还是被淋了一身。从建筑当中传来的薰香之气以及人们的浅吟低唱颂念赞歌的声音传来,让图拉扬感到精神为之一振。他已经逐渐习惯于发号施令,在兽人以及自己的鲜血中浴血而战。现在对他来说,回到教堂并回忆自己曾经那段担任牧师的时光实属难得。
他看着他的同胞们,其他的白银之手骑士团成员们在这里履行职务,而后笑了笑。大主教阿隆苏斯·法奥在三年之前成立了这一组织,并且命令圣骑士们为社会服务,帮助那些饱受战争影响的人们。在他四处看去的时候,图拉扬碰巧看到了他的老友乌瑟尔。乌瑟尔曾称自己为“光明使者”。通常当图拉扬看到身形魁梧的乌瑟尔的时候,后者都是身着重甲,挥舞着他的武器并用圣光之力攻击着敌人,他那双海蓝色的双眼绽放着激情。但是现在,乌瑟尔则只穿着简单的长袍,护理着一位看起来精疲力竭的妇女。他用一条湿布轻轻地擦着她的前额,另一只手则抱着什么东西。
当图拉扬走近的时候,他才看到乌瑟尔抱着的是一个小婴儿。婴儿那健康而又充满活力的哭声对于图拉扬来说,就是一曲美妙的希望之歌。乌瑟尔把手放在那妇女身上,祝福了她和她的孩子,就好像刚才图拉扬对两个小孩所做的一样。图拉扬意识到,尽管乌瑟尔对于在战场上借着圣光之力杀敌十分的熟门熟路,但是他对于在教堂中接生的工作也很能担当。这就是圣骑士的两面性:他们既是战士,同时也是治疗者。
乌瑟尔笑了笑,站起来欢迎他的老朋友,用他那深沉而又沙哑的声音说道,“图拉扬,很高兴见到你。也该是你找到来这里的时候了。”他调皮的拍了拍图拉扬。
图拉扬笑道,“你说对了,能回到这里真好。那些需要处理的事情越堆越多,但是我却没法把它们全部解决。比如说鼠灾。”
“呃?”
“等会儿我再跟你说。现在嘛,我能够帮上你什么呢?”他想,这才是目前更为重要的,而不是躲在暴风要塞里面处理那些琐事。
乌瑟尔看向乌瑟尔的身后,双眼微闭,说道,“看来你在这里也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
“哦?”图拉扬随意的问道,转过身去。
对他来说,这简直就如同见鬼一般。她在他面前站着,脸庞、头发以及衣服都被雨打湿,翠绿色的眼睛直直的望着他。她那浑身湿透的模样,就和两年前的那一晚上,她找到他的那个晚上一样……
艾蕾莉亚·风行者的眼睛眯了起来,仿佛她也回忆起了那个晚上,并且感觉到这一回忆并不是那么的快乐。图拉扬感到浑身冰冷刺骨,而那种感觉和他的湿衣服并没有关系。
她生硬的鞠了一躬,先是朝乌瑟尔,而后是他。“光明使者,将军。”
图拉扬明白了她的意图,也模仿了起来。“游侠。”他为他那沉着的口气儿感到了一丝惊异,因为刚才他还以为自己的声音会因为感情的迸发而变得沙哑。
她说道,“最坏的消息。”她的眼神闪向图拉扬,而后又看着乌瑟尔。“再没有更糟的了。”
图拉扬感到他的脸部肌肉在抽搐,于是紧咬住自己的牙齿。“请说吧。”
精灵轻蔑的看了看周围,说道,“不知道我是不是来对了地方寻求帮助。我并没有想到将军,骑士,以及其他的战士们还会在教堂里照顾小孩子。”
图拉扬接受了她话语中的气愤,因为只有那样才能够平息此时此刻他心中的苦恼。“艾蕾莉亚,不论有什么地方需要我们,我们都会前来帮助的。我们所有人都是这样。我知道你大老远的跑到这里不是为了来侮辱我们的。说吧。”
艾蕾莉亚轻叹道,“不久之前,我见到了卡德加和几个联盟的领导者们,这其中也包括了你的国王。似乎在黑暗之门的遗迹处尚留有一个位面裂痕。卡德加相信在不久之后,一些兽人——甚至有可能是又一个部落——将从那里回到艾泽拉斯,于是他马上派我骑着狮鹫来通告你。”
现在两人的注意力都在她身上,静默的听着她把刚才所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在安度因·洛萨死了之后,图拉扬不止一次的希望艾泽拉斯雄狮能够与他同在,包括他面对一个困难的抉择时,当战争临近时,抑或只是图拉扬想要找到一个能够与他交谈的人的时候。在以前,洛萨总是能够针对事态发展,平静而又果断的迅速有所响应,然后其他人就会去跟随着他的行动。后来,那些经历过多次战争的老兵们开始称呼自己为洛萨之子,而洛萨的上尉图拉扬发现自己并不习惯那个说法,他感觉自己并不像是洛萨的儿子,尽管图拉扬愿意为洛萨未竟的事业而奋斗一生。当艾蕾莉亚说完了那些话,然后很期待的望着他的时候,图拉扬仍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
“嗯?”她问道。
“蛮锤矮人们对此有何反应?库德兰是怎么想的?”
“我不晓得他知不知道这件事。”艾蕾莉亚承认道,金发的游侠感到了一丝困窘。
“什么?这么说你骑着他们的狮鹫飞了这么远的路来通知我,但却没有人去告诉蛮锤首领发生了什么?”
她又一次耸耸肩,而图拉扬则把已到了嘴边的咒骂硬生生的收了回去。在第二次兽人战争期间,联盟势力,包括人类、精灵以及矮人们——包括铜须矮人以及他们的表亲蛮锤矮人们——并肩作战,携手抗敌。但是在这过去的几年当中,人类领主们好像对于他们的同盟们或多或少的有些疏远。虽然精灵们仍然协助人类抵御了守望堡,但是那更多则是出于他们对于魔法的渴望,而不是想要帮助人类的心愿。在洛丹伦,铜须矮人们派遣了穆拉丁·铜须作为他们的使节,以便保证能与泰瑞纳斯国王有着良好的双边关系。在暴风城当中,总是能给人们带来欢乐的麦卡托克和他的助手们也在协助着暴风王国的重建。当图拉扬想到,麦卡托克和他的工程师们在为那些他们所并不认识的人们带来便捷,而他却为了开销的巨大而觉得好笑的时候,他感到了一丝羞愧。
但是,尽管那些蛮锤矮人们是那么的忠诚而又骁勇善战,许多人类仍然认为这些狮鹫骑士们比那些野蛮人也好不到哪去。
“你现在是想等着那些矮人们来告诉你怎么做呢?还是等着洛萨的鬼魂显灵呢?”
图拉扬眉头深皱。艾蕾莉亚双颊变得绯红,低下了头,因为她发现刚才自己说的实在有些过分。
图拉扬用一种坚信不疑的语气轻声说道,“蛮锤矮人永远都是我们的同盟,他们和其他人一样都是联盟的一员。我希望他们能够尽快知道这一消息。”
艾蕾莉亚说道,“我们必须马上行动。那只狮鹫会载着你飞往洛丹伦,而我会自己前去。”
她并不想要与我一同骑着狮鹫过去。
图拉扬并没有马上回答。他看了看乌瑟尔,后者看起来有些生气。两人眼神相聚了一会儿,而后光明使者点了点头,继续照顾起了那年轻的母亲和她的孩子。
艾蕾莉亚说道,“你会带上白银之手的成员的,是吧?”她的口气是那么的敷衍,就好像她早已知道了答案一样。但是图拉扬摇了摇头。艾蕾莉亚张大了嘴巴,问道,“什么?为什么不?”
“大主教希望他们呆在这里,或是洛丹伦,去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们。”
“可是你问都没有问过他!”
“我不用问也知道他会怎么回答。别担心,如果情况真的十分紧急的话,他们会来的。但是他们同样也可以在其他方面起作用。来吧,咱们两个应该谈一谈。”
“我们应当……”
“五分钟的时间并不能改变什么。”她眉头收紧。图拉扬可以看得出她在颤抖。一滴雨水从她湿漉漉的头发上滑了下来,流过她的面庞,看上去就好像一滴眼泪。那时,图拉扬是那么的想把她紧紧抱住。这种寒冷,这种痛苦让她的话语变得刻薄,她那可爱的面颊也因为仇恨而变得难看。他知道这是什么感觉,他也知道为什么她会如同这样子。
这种感觉就好像有一把刀刺在了他的心上。
他平静地说道,“我给你写了那么多封信,但是你却从来没有回过。”
她耸耸肩,用她的湿斗篷裹住了她娇小的身躯,尽管她现在更需要一件干一点的衣服。她说道,“我一直都在四处巡逻。我所接到的最近的任务是在奥特兰克山脉之间巡逻。传闻说有一些兽人躲藏在那里的山峰中。”她无情的笑了笑,继续道,“我们找到了十个兽人。”
图拉扬并不需要问她和她的游侠们对那些兽人干了什么。他甚至在想她是不是还在收集着一些屠杀兽人的战利品。他曾经见过她蹲伏在一个兽人的尸体的旁边冷笑,他也曾经为她在屠杀兽人中所获得的快感而感到震惊。
图拉扬镇定地说道,“艾蕾莉亚,我一直在给你写信但是你却从不回复。我知道你并不欠我什么,但是万一……你出了些什么事,以后你就无法再和我一同工作了。我是你的指挥官,我……和联盟都不想看到你在战场上不听从命令。”他一直等到艾蕾莉亚抬头看着他。“对此你有问题么?”
“我并没有什么问题。”金发精灵尖刻的回答道,“要不是我和我的分队在奥特兰克搜寻那些兽人变节者的话,卡德加也没法找到我。要不是他的信使说这事和兽人有关,我也不会同意和他在守望堡相见,我也不会同意听从他的请求前来找你。而且,我们越快到达洛丹伦,我就能越早再回去消灭那些绿皮怪物,净化这片不洁的大地。”她的声音充满了仇恨,她的眼睛中饱含着怒火。周围的一些人转而望向了他们这里。“我要见证他们的死亡,每一个兽人!哪怕这要花上我一百年的时间!”
图拉扬感到不寒而栗,尽量把声音放低的说道,“艾蕾莉亚,这可是种族的灭绝。”
她脸上的笑容看起来是冷酷无情。“只有当被杀的是人的时候,你才能这么说。而我这样子做,只不过是在根除那些讨厌鬼罢了。”他惊异的发现她对于自己的言词是那么的坚定不移。在她的心中,她并没有把兽人们当作那些有感知的生灵,而只不过是一些可憎的怪兽,甚至是……鼠辈。
图拉扬知道他也杀过不少的兽人,而当时的他也是出于自己内心的那股愤怒,那股对那些兽人们所犯下的暴行而产生的仇恨。但是……艾蕾莉亚并不想要维护正义,她并不想让那些兽人们为他们的所作所为而付出代价,她只想去伤害他们。如果可能的话,她会不惜一切代价来根除整个兽人的种族。
他走上前去,伸出一只手想要抓住她,“我知道,你失去了那么多……”
艾蕾莉亚把图拉扬的手推开,“哈!一个人类跟我来谈论失去?你对它又能了解多少?人类的生命是那么的短暂,你又如何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爱一个人!”
图拉扬感到他的脸上血色全无。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都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她望着他,呼吸的很快,看他是否还会再继续下去。
他说道,“你能够活得久一点,没错。但那并不代表你就能比人类了解更多,相信我。”他尽量去挤出了一个笑容,但那却使得艾蕾莉亚的表情显得更加冷酷。
“这么说来,你要比我好,就是因为你只能活这么久?”她质疑着对方,打了一个响指。“或者说是因为你那亲爱的圣光?”
“艾蕾莉亚,你知道,我也想要让正义得到伸张。但是你这并不是所谓的正义,你只是单纯的想要复仇罢了,看看这种仇恨让你变成了什么样子。而且,圣光并不归属于我,它属于所有人。它有着治愈之力,它可以……”
“你竟然敢对我说教?”她警告着图拉扬,声音显得那么的无情。“你的所谓的圣光并没有阻止住那些兽人打开黑暗之门来到了我们的世界,不是么?你的圣光也并没有能够让我惨遭蹂躏的家园复原,或者是让我的……”
她紧闭双唇。良久,图拉扬凝望着他,而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他很正式的说道,“游侠,听我的命令。现在,你会和我一半的部队,以及我一同留在暴风城。把你的游侠部队也召集过来。暴风城才刚刚站稳了脚跟,我不能让它变得毫无防备。”
艾蕾莉亚下巴收紧,问道,“这么说我们会呆在这里等待战争的到来,就像懦夫一样,阁下?!”
图拉扬没有理会她的讽刺,继续道,“我会请求援军前来。当他们来到这里的时候,我们就会离开。但是在那之前,我们要留在这里。”
她点了点头,说道,“我明白了,如果一座城是你自己的,你就会不惜一切代价来保护它。阁下,我现在能否离开去召集我的游侠们呢?”
艾蕾莉亚故意要这么说来激怒图拉扬,而她做到了这一点。但是现在图拉扬更关心的是到底在艾蕾莉亚身上发生了什么,以至于她会这么跟他说话。或者更准确地说,是她为什么要对自己这样做。她真的变了很多很多。图拉扬回忆到了他们第一次相遇的情形。初见之下,艾蕾莉亚的优雅和美丽就征服了他,而后,他又为她那精湛的技艺而感到震惊,以至于说话的时候都显得有些口吃。她带着一丝的自满,十分的享受这种感觉。
在两人逐渐了解了之后,图拉扬不再对她抱有那种敬畏之心,虽然这种想法在他心中从未完全消退过。而艾蕾莉亚也开始逐渐对图拉扬尊重起来。她开始喜欢他,开始想要和他在战场上并肩作战,甚至,图拉扬曾深深相信过,想要和他变得更加亲密无间。
但是现在她变了。现在,图拉扬唯一能做的就是为这些改变而感到难过和担忧。他不知道艾蕾莉亚对兽人的仇恨会不会影响到她的判断力。以圣光之名,万一她因为自己的鲁莽而死在战场上……
图拉扬把思绪拉回,发现自己在下意识的望着艾蕾莉亚,并点了点头。他不知道如果此刻的自己开口的话他会说些什么,艾蕾莉亚仅仅是为了表示尊重的把头偏了偏,而后走了出去。
图拉扬看着她离开,思考着自己所做的决定是否正确。如果是洛萨的话,他会怎么做呢?如果是他,他会在这里等待援军的到来,还是冲向战场奋勇杀敌呢?他是在浪费时间,还是作出了一个聪明的决定呢?现在,仅仅派遣他的副官达纳斯·托尔贝恩以及他一半的士兵们前往守望堡到底够不够呢?
他摇了摇头,强迫自己不再去想这些。现在并不是胡思乱想的时间,并且他有一种感觉,他刚才所做的是一个正确的决定。现在他需要派遣一些使者,一个去找蛮锤矮人,一个去洛丹伦,好让那里的人们知道现在的局势。
他浅浅一笑,但却又显得有些悲哀。还有一个人。他要派人去找麦卡托克,告诉他一件很遗憾的事:那些原本要送去作为矿道地铁灭鼠员的士兵们,最终还是没法去帮他了。
艾蕾莉亚并没有如她所说的回到暴风要塞。当她走出了光明大教堂之后,她就开始狂奔,穿过暴风城的街道,跑向了那高大的城门。她的步伐是那么的迅捷而又悄无声息。路上的一些行人傻傻的看着她,不知道为什么她在这种雨天要跑得这么快。她并没有理会那些行人的目光,而是径直穿过了城门跑向了前方的广阔森林。她一直跑,直到她看到了一条小溪才停了下来。在那粗壮的树枝下,艾蕾莉亚一屁股坐在了那早已被雨打湿的土地上。
她感到很冷,身上的衣服也早已被雨浸湿,但她却并没有理会那种不适。
事情要比她所害怕的更为糟糕。
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竟然敢这样子不经思考就对她长篇大论?在她面前,图拉扬只不过是一个没有礼貌而又喧闹的小孩罢了。尽管她是这么想的,但她还是知道那都是错的。
虽然和她比起来,图拉扬的确是小的可怜。但是在人类当中,他毕竟还是一个男人,一个和善,谨慎而又聪明的男人。
而且曾有一刻,艾蕾莉亚认为自己爱着他。尽管现在看来那好像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艾蕾莉亚低吼一声,将她那握紧的拳头放在胸口上,好像是在提醒它不要被自己的感情所软化。
她的指尖碰到了自己挂在脖子上那串制作精巧的银制项链,在项链上镶嵌着三颗宝石。那是她父母留给她的,是她身上唯一的与那里的联系。那是一个美丽,静雅而又和谐的地方,那也是一个被兽人侵略的地方。
这里的树木和永歌森林里的树木完全不同。她回想起了那些有着金黄色叶子的老树,她也想起了他们曾经在那些树枝上一同嬉戏的场景:她,她的姐妹们,以及……艾蕾莉亚紧闭双眼,低声说出了一个名字,“理拉斯……”
她最年轻的弟弟。她想起了她最后一次见到他时他的模样。他是那么的俊秀,开心的笑着,随着一个风笛手吹奏出的轻快的笛声而翩翩起舞着。他是那么的年轻。他曾经也想成为一名游侠,就像他的姐姐们一样。但是现在,她完全心寒了。艾蕾莉亚知道,她的弟弟只能永远的活在她的心中,成为那往日的回忆的一部分。
兽人们杀了他,他那充满希望的人生就这么被扼杀了,好像一道火焰被人生生浇灭一样。他们也杀了其他的许多许多人,包括她的很多亲人,也包括她的一些朋友。她认识这些人很久了,久到尚在图拉扬出生之前就已经认识。
这些兽人们会为此付出代价。她的双手抓紧了她的项链。他们会遭受到折磨,就好像年轻的理拉斯,她的人民,她的城市,甚至是她的国家所遭受的一样,而且这种折磨会比她所受的痛苦还要狠上千万倍。这种感觉一定相当的美妙,就好像她曾经有一次在杀了一个兽人之后,用舌头去舔那留在她手上的血迹的感觉一样。那一次,图拉扬几乎把她当场抓住。现在,艾蕾莉亚告诉自己,一定不能让他知道这件事。
他不能阻止她复仇。
他不能让她心软,如同上一次他对她冒险所做的事一样。
不论代价如何,艾蕾莉亚·风行者誓要报仇。
外面是瓢泼大雨,但是在兽栏当中却十分干燥,虽然还是有些水气蒙蒙。马匹以及皮革的气味充斥着潮湿的空气。马儿们嘶叫着,不安的用蹄子扒着那被干草覆盖着的鹅卵石地。它们都是经过训练的战马,并且有很长的一段时间都没有驰骋在战场上了。现在,它们就和达纳斯·托尔贝恩一样对于即将而来的出征感到一丝担忧。
相比之下,达纳斯的士兵们则都很跃跃欲试。
达纳斯的战马很快就被牵了出来放上了马鞍。他在士兵之间走动着,对那些尚在挣扎着想要蹬上马镫的士兵怒目而视,吼道,“都把速度放快,我们现在可不是准备去郊游的。”
图拉扬让达纳斯挑选了暴风城内一半的驻军。他选择了那些骑兵们,因为达纳斯知道他们可以很快穿越一段很长的距离并且有效的重新列队。他们需要尽快行动,但是他们也要保证那些马儿们不会因长途跋涉而精疲力竭。达纳斯并不认为他们可以有机会停下来休息并重新组队。那些曾经与他共同征战的老兵们现在大都分散在各个人类王国之中,而时间并不允许他去重新召集那些老兵。
“我们不会错过战斗的,是么,长官?”一个士兵笑道,他刚刚抓紧了自己跨下坐骑的缰绳。说实话,他看起来只是一个大男孩,像这么年轻的男孩肯定不曾在第二次兽人战争中打过仗。为了弥补那些因为战死士兵所空缺出来的位置,暴风城在战后招募了不少士兵,而他应当就是其中之一。
达纳斯摇着他的光头,在他的银灰色的胡须上摸了摸,想要回想起那个男孩的名字。而后,他低声说道,“你以前并没有亲身面对过兽人,是么?法罗?”
“没有,长官!”法罗回答道,他笑着,嘴巴咧得老大,可见他真的很是年轻。“但是我很期待着那一刻,长官!”
“我并不期待,”达纳斯回答道。他面前的士兵吃了一惊,凝视着他的长官。
“真的么?”男孩问道,他看到达纳斯脸上严肃的表情,说得支支吾吾的。“但是长官,为什么不呢?我们会把他们打的落花流水的,不是么?我听说还留在艾泽拉斯的兽人已经不多了,而且他们还像野生动物一样藏在深山老林里!”
“那是那些在黑暗之门倒塌的时候没能逃回去的兽人。”达纳斯同意道,“但是那并不是我们所要面对的。他们认为黑暗之门即将再度开启。你知道那代表着什么吗?”法罗咽了一口唾沫,摇了摇头。达纳斯把他的声音提高,以确保在场的每一个士兵都能够听到他所说的话。“孩子,这代表着我们所面对的将不会只是一群乌合之众。我们将面对的是部落,我们曾经见过的最强大的部队。并且实际上,他们从没有败过。”
“但是我们赢得了战争,长官!”另外一个士兵反对道。“我们征服了他们。”达纳斯想了起来,这个士兵叫做范恩。
达纳斯同意道,“确实是这样的。但是那也只是因为他们当中的一部分人背叛了部落,并且我们将这些叛军在海上歼灭掉了。我们在黑石山那里所面对的只是真正的部落的一部分,而即便如此,我们也并没有占到太多便宜。”他摇了摇头,继续道,“就我们所知,在兽人的世界尚有至少一打的氏族在等待着来到我们的世界。”
他听到了士兵中传来阵阵的嘀咕声和喘气之声,于是大声宣布道,“这就对了,伙计们。我们很有可能战死沙场。”
“长官?为什么你要告诉我们这些?”法罗沉着的问道。
达纳斯回答道,“你们有权知道你们的敌人将会是什么。我不想让你们认为这是一场轻而易举的战斗,我也不想让你们将大好机会拱手让出。我希望你们能够为一场艰苦的战争做好准备,时刻保持头脑清醒。”他的口音已经不再是在劝诫士兵们,而是在命令他们。“如果你能够照着我所说的干,你们就更有可能活着回来。”突然,达纳斯咧着嘴笑了起来,“这样,你们才有资格叫自己洛萨之子。”
他周围的士兵们都严肃的点了点头。他们是好人,尽管并不如他所期待的那样经验丰富。如果黑暗之门真的重新开启,他一定会为那些死者而感到遗憾。但是他们都曾誓死效忠联盟,哪怕要搭上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辞。他只希望自己的士兵们不会没有意义的白白丧生。尽管时间可贵,但达纳斯还是允许自己去看看那些士兵们。他想要记住每一个人的脸,想要想起每个人的名字。达纳斯并没有子嗣,而这些归他指挥的士兵们在他看来就好像是他的孩子一般,虽然说他们所有的人都属于洛萨之子。他因为这一想法而微微一笑。
“伙计们,上马!”
两分钟之后,他们策马疾驰在那鹅卵石街道上,而后奔出了暴风城的主城门。
“喂,你听到了么?”
兰德尔笑道,“威廉姆啊,你越来越神经质了。那只不过是风罢了。”他望向四周,看了看前方那被诅咒的大地,打了一个冷颤。“这里并没有什么需要我们封锁的。”
威廉姆点了点头,但是他看起来还是有些不自在。“也许你是对的。”他承认道,用他戴着手套的手擦了擦自己的脸。“我恨这一派遣。话说回来,我们守着这玩意儿到底是为了什么?那不是法师们应当做的么?”
两个士兵看了看他们的后方。如果他们眯起眼睛仔细看的话,他们就可以辨认出空气中的一点微光在前方的一堆碎石之后闪现着。那一道扭曲很狭窄,约摸有一个人宽两个人高。他们曾被告知那道裂痕就是黑暗之门的残存物,而他们的职责就是呆在这里守望着它。
“不晓得的说。”兰德尔回道,“如果说真有啥事发生的话,那些法师肯定会比我们先知道的。”他耸了耸肩,继续道,“不管怎么说,这活还是很轻松的,而且再过一个小时我们就可以换班了。”
威廉姆刚想要说点别的,然后就停住了。他双眼睁大,低声道,“那里!你听见了么?”
“听见什……”
威廉姆疯了似的向他“嘘”了一声。他们就那么呆站了一会儿,尝试去听出点什么。而后,兰德尔听到了。它好像是一声低沉的呻吟,而后又变成了尖利的呼啸声,好象是风吹过一片平原后,又刺穿了那平原周边的的山谷一般。他看向那道裂痕,深吸了一口气,几乎把他手上的盾牌和长矛掉落在地上。那道裂痕扩张了!
“吹响警报!”他激动的告诉威廉姆,但是对方却由于恐惧而僵在原地,双目仍一动不动地望着前方。“威廉姆,快去吹响警报!”
就在威廉姆匆忙赶去敲钟的时候,那裂痕又一次发出了光芒,这一次的更为明亮。各种颜色都在随着它那不断膨胀的边界而散发出来。看起来它就要裂开,好像一张贪婪的大嘴想要得到食物一般,而黑暗则向前翻腾着。
黑暗扩张的极快。兰德尔眨了眨眼,但是还是看不到前方的裂痕抑或是碎石。威廉姆也从他的视线中消失了。尽管此时此刻,兰德尔还可以听到他的朋友吹响号角来警告其他的守卫们。
兰德尔不断的转着身,试图想要看穿那突然笼罩大地的黑暗。他准备好自己手上的矛盾以备作战。是不是那里有什么东西呢?还是这里?他竭尽全力去听。
那是什么声音?砰的一声,好象是有什么东西转动的声音,亦或是它掉落了?还是别的什么呢?
兰德尔很确定他现在很清楚的听到了那声音。他转向了那个他所推测的声源的方向,轻轻抬起自己的长矛。他只希望那不是威廉姆。那听起来很像是脚步声。很沉重的脚步声,而且是很多人的步伐。
“停下!”兰德尔喊道,希望着他的声音没有在颤抖。“谁在那里?别躲着,站出来吧,以联盟之名!”
脚步声越来越近。他转着身,尽力想要找到它们的来源。那是从他身后传来的么?他的旁边?还是它的正前方?兰德尔发现他脚下的土地也开始摇晃,于是轻轻转了个向,本能的举起了他的盾牌……
他大叫一声。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狠狠的撞在了他的盾牌上,给他的胳膊也带来一阵冲击。
兰德尔强忍着剧痛,用他的长矛向前刺去,但却有什么东西抓住了他的武器的长柄,从他的手中把它强扭了下来。黑暗之中,一张脸显现出来,离他只有几英寸远。那是一张宽大的脸庞,有着浅浅的眉毛和大大的鼻子,一对獠牙从他的下唇中伸出。
他斜眼撇了一下兰德尔,而后兰德尔看到有一些别的身影从阴影中冲了出来……
其他的守卫听到了威廉姆的号角,聚集了起来。但是这已经太晚了,而他们的数量也不够多。黑暗笼罩了整个山谷,使他们看不到自己的敌人。就在人类们还在四处乱走的时候,兽人战士以及死亡骑士从那刚刚扩张的裂痕中倾巢而出,杀死了每一个他们能看到的人类。这简直就是单方面的屠杀。不到几分钟,人类防卫者们就已经死的死,伤的伤。于是,兽人部落就这么控制了艾泽拉斯这一边的黑暗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