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新宿和菅井分手后,安田刑事换搭中央线开往东京的电车,边将身体重心移在抓住吊环的手上,边思索着心里的一个念头。
虽然没对菅井清楚说出,但是,安田刑事却推测德持刑事可能是关口的同伙!
德持比安田小两岁,和赤座组干部关口同年,都是二十七岁。和关口是从小学到中学的同学,在中学毕业前,彼此又是邻居,感情似乎很不错。
高中毕业后,两人才明显走上不同的路。辛苦读完高中学业的德持,接受熟人的热心劝告,选择警察这条路。也许,原因之一是高中毕业找不到工作吧!不过,毋宁说是认为这项职业具有积极性,也合于他踏实的个性。只是,目前尚未表现出显着的成绩。
另一方面,高中时代就开始厮混的关口,虽然考进大学,也几乎不去学校,后来终于跷家。当然,因为把学费全花掉了,自然而然的辍学了。
从巡逻勤务干起,后来调派至调查股的德持,偶然遇见数年未见面的关口,知道他是赤座组的干部时,一定很惊异!
这时,德持如何自处呢?是明确意识到刑事与流氓的对立而相互反目?抑或恢复昔日的友情、彼此熟络的交往?关于这点,无人能够明白。
安田刑事见过好几次德持和关口亲密的交谈,但,那是真正的亲密呢?或只是在路上相遇、刑事与流氓间的闲聊?一般来说,刑事和流氓在表面上看起来都很亲昵,这是由于刑事尽可能想接近流氓组织的核心人物,以求掌握情报:而流氓留给刑事较好的印象,对自己也较为有利,亦即,彼此有相互利用的价值!
在这种情况下,表面上很熟络,其实却彼此暗中揣测对方心意,一旦发生具体的事件,就会截然划清敌我。
然而,这种关系极易招致第三者的误解,而且有时候,刑事和流氓之间也会演变成真正的亲密关系,刑事成为流氓的眼线,提供情报给对方,这样的前例也不在少数。
当然,知道德持刑事和关口的过去关系后,同事之中也有对德持表示不信任者。
数月前,突袭赤座组的赌场失败时,几位刑事私底下已在怀疑是德持刑事走漏风声。之后,又有两次因走漏风声导致调查工作失败,接着就是采取行动逮捕关口时被免脱。
关口涉嫌勒索的案子和某女人自杀事件有关,亦即,他向让该女性怀孕、并迫使对方自杀的电视演员野见山收前后四次勒索三十万圆,结果,野见山直接向刑事课长哭诉。
从关口毫无前科即知他是极聪明、狡猾的人物。他干过相当奸恶之事,这点绝对没错,但,每次都只在触及法网的边缘,警方虽数度想将他绳之以法,却就是无法申请逮捕令。
他不像路边常见的地痞混混,从服装和走路姿势就能看出是不良分子,总是如上班族般的西装笔挺、打上领带,而且皮肤白皙,一副文弱书生的模样。
勒索野见山的事件是关口第一次露出狐狸尾巴。警方立即展开调查,由菅井组长和腰木、安田两刑事承办,也申请到逮捕令。
德持刑事未加入调查阵容内。事实上,即使没有外传的他和关口勾结之情事,上级也会顾虑到不让与涉嫌人有私人关系的人参加调查行动。
但,拿到逮捕令的菅井组长、腰木和安田两刑事突袭关口住处时,关口却已不见踪影。不仅被褥整齐叠好,甚至还似早已知自己会有危险般,几乎所有值钱物品皆已带走一空——在四天前的清晨。
对德持刑事抱着怀疑眼光的几个人经常窃窃交谈此事,安田刑事听说过,德持刑事应该也听说过。
这四天来,关于逃亡的关口之行踪,连一丝线索都无法掌握。赤座组组长赤座金次郎知道关口擅自行动后非常愤怒,不像是会庇护关口的样子。警方也查过与关口有关系的女人们,但,大家都只是摇头,似无人知道关口人在何处。
假定他躲藏在这一带,通常会从线民口中得知其藏身处,但是既然没有,只能认为他已经远走高飞了。
德持刑事当然陷入困窘的立场。他若想祛除别人的怀疑,一定得亲自找到关口,将之逮捕:而,若对他的怀疑乃是事实,则为了脱离困境,他也必须寻求某种善后之策。
被排除于关口的追缉行动之外时,德持刑事连一句不平之语也未发,反而更加沉默寡言了。
安田刑事对德持刑事并无深入的了解。安田在A警局已五年多,德持是约莫半年前才调职过来。只记得初次见到对方时,有一种忧郁、晦暗的不开朗感觉,大概是沉默寡言的关系吧!
安田不久就修正最初印象了。尤其是德持在宴会席上所唱的“伊那节”歌谣非常动听,更加强了此种修正。
德持刑事对刑事生活并未特别不满,对将来也似无多大野心。工作方面相当热心,成绩也不差,属于对一件事会锲而不舍追根究底的类型。酒量高,可轻松喝掉几瓶,却又不会酒后乱性,而是自己一个人静静品尝。
有时,他也会开开玩笑,工作空闲时,常手拿文库版小说阅读。
家中有年老的母亲和尚在中学念书的弟弟。女性关系方面,并无不良风评,像腰木刑事等人,还一直认为德持刑事是在室男!生活虽贫苦,但,其他刑事也都一样,所以并不算特别穷。
一旦这样想,安田刑事就难以相信德持刑事会是关口的同伙!也许只是他沉默、内向的个性招致误会吧!事实上,其他警局也常发生在疏忽中走漏调查行动风声的情事。
但是……安田刑事又想到另外的事。设若狡猾的关口握有德持刑事的把柄(不知是什么),也可能借以威胁,诱其成为共犯,结果在身陷泥沼中无法自拔。这时,关口的逮捕令下来了,德持刑事大为愕然,只好让关口逃亡,但,他也知自己有危险,而紧跟着关口逃亡!
不过,也可能是因为两人发生冲突而被杀…… 国电抵达饭田桥车站。
从牛迂见附往九段走,附近的商店街上有许多以学生为对象的静谧咖啡屋,另外就是店门前摆出摊位的蔬果店或腌渍物专卖店、面馆等,感觉上气氛完全不调和。
到富士见町一丁目的“洋槐庄”不需五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