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4第三十四章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并没有太超出李/明夜的预料。或许正如李/明夜本人所说的那样,从她回归的那一刻起,这里就变成了她的战场。
次日一早,科伦把邀请函送出去没多久,便有人来求见她,她一听姓氏,当即心中有数——这十有八/九是投诚来了。她也没太意外。任何革/命队伍都无法避免地会存在一些软蛋怂货,更何况他们所要革/命的人心狠手辣、积威极重,眼见“清算”在即……当个风向标或许丢人现眼,但丢人和丢命比起来,显然还是后者更加严重一些。
当然,来人投诚得也相当艺术,主要是向李/明夜揭/发城中有人/大肆雇请佣兵这一可疑举动。李/明夜那是什么人,当场就心领神会,但她只淡淡评叙说“战争在即,请佣兵看家护院并不稀奇。”,翻译成/人话,即“就这?”几番对话之后,投诚者捱不住了,遂将参与人/士、聚/集地点、敌军间谍居所等交代得彻彻底底……虽然他说得像是在某一场晚宴上偶然听到似的,不过很显然,双方心里都明白得很,主要是看李/明夜愿不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李/明夜不仅放过了这个人,甚至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要不要给他颁个好市民奖——这下不要说证据,连师出无名的问题都一并解决了,要知道这可是实名举报!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准备抓人吧。”李/明夜心情很好地通知冈恩。
冈恩本着谨慎的心态提醒了一句:“这是否有可能是陷阱?”他口/中的“陷阱”含义有二,其一即这名土著自告奋勇以身做饵,引他们入伏,其二即这名土著并不知情,对方角斗/士刻意将其放出来做诱饵,引他们入伏……总之,土著虽然把一切都抖了个底儿掉,冈恩还是不怎么放心。当然他的担心也是有道理的,毕竟一会儿前去带队抓人的可是他。
李/明夜不以为然地笑了笑:“你是指他骗我?这不大可能吧……骗我可是要死全/家的。”她本人也曾在某些土著并不知情的情况下利/用过对方,但那与眼下的情况完全是两回事,“如果这真是一个陷阱,那这个陷阱的水平就太低了。诱饵分量不足,引导方案缺失,成败基本得看老天和我的心情……会这样布陷阱的人应该在奴/隶级就已经死/绝了。这样吧,既然你这么担心,我和你一起去。”
冈恩大惊,立即阻拦——李/明夜有个闪失可怎么得了?万一她出事,他绝对会被靳一梦打死,而且卡洛城也基本可以说是丢/了,这加起来得让他死上两次。虽然他刚才的表现看起来有点怂,但这只是他一贯的谨慎使然,主要是想讨个主意而已,要是李/明夜不在,他也就二话不说直接去了……结果谁知道这女人居然这么爆。
不过最后李/明夜还是去了,而事实证明,她这个决定是正确的。此次隐藏在卡洛城叛乱事/件之后的角斗/士是狩猎者团队的士兵阶狼人克林,其实力确实比冈恩要强上一些。这个“一些”是一个有些玄妙的概念,在实战中的差距,大致是……生与死的差别。
实际上,由于异族角斗/士普遍拥有技能树的缘故,异族在中前期多半会强过普通人族,而狼人刚好又是一个初始属性就碾压普通人类的异种,所以即使冈恩在装备道具方面均是获得了不错的提升,打不过克林依然是相当正常的事情。当然这点实力差距完全可以用势力差距来填补,要是冈恩带上一大票人还搞不定一个克林,那他也没脸在斗兽场混了……只不过如果这样的话,城中的情况显然会比有李/明夜参与要更加鸡飞狗跳一点,这并不利于战时维/稳工作的开展。
要说狩猎者团队也是倒霉,这个团队是典型的同种/族团队,但他们论实力其实在狼人团队中并不算特别强,又没有大组/织归属……总之,像李/明夜这样背靠场情局的人/士多半不会关注他们,而李/明夜之所以会知道团长编号,也不过是因为她查过冷泉英子。如果斗兽场有个综合各方面因素的团队综合指数排名,那么狩猎者团队大概和命运团队差不多,但问题是命运团队只有四个人类,而他们是九个狼人(如果不算冷泉英子的话)。像这样有点潜力的独/立团队,在斗兽场中多得跟米一样,但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独/立”二字。
独/立,即意味着他们没有太多的额外资源可供调配,其中就包括了在当前局面下最重要的人力资源。大组/织的成员团队通常会使用团队结盟道具搭伙历练,但独/立团队却没有这样的资本,以至于常常陷入人手不足的窘境。
历练至今,狼人阵营中留存下来的角斗/士并不多,绝大部分人都在打下河湾镇并将其洗劫一空后回归了斗兽场。这一方面说明了大家对接下来战局的悲观态度,另一方面也是逗留成本与日俱增的缘故。狩猎者团队得了冷泉英子这一强力外援,成功刺杀联军主帅纳吉·克雷文,收获了大笔丰厚奖励,自然是压力不大,至今仍然全员。他们尝到甜头,自然想要如法炮制,而他们的下一个目标,无疑是靳一梦或李/明夜了。
恰在此时,卢西恩军/队分兵,与此同时,靳李二人赶赴天上城。狩猎者团队第一时间通/过通讯费用的变动得知了这一消息,为了利益最大化,他们也做出了应对——团队大部分成员继续追随卢西恩的旗帜,向长峡之喉进军,副队长克林独自加入了安德瑞斯军,前往没有李/明夜镇守的卡洛城,而另一位士兵阶狼人则是加入了索斯/诺克城子爵的军/队。这样一来,若是三城均被攻破,那么狩猎者团队就能将三次破城战役的团队贡献度收入囊中。
是的,克林是独自一人,连个角斗/士小弟都没有,这一方面是因为狼人阵营里也确实没有什么角斗/士了,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确实不怎么看得起冈恩。在本宇宙普通土著眼中,冈恩强得跟神一样,但其实也就是普通的人类士兵阶角斗/士水平,克林也的确没必要过分谨慎。他唯独没想到,李/明夜居然会回卡洛城。
——这不合逻辑啊!任谁都知道,这时候只有天上城战场才有好处可捞,而且天上城之战才是真正能决定战事走向的战役,这女人身为团队领/袖与情报中枢,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缺席?
按常理来说,团队领/袖确实应该出现在更加重要的地方,这是为了维持领/袖地位所必须表露的存在感,只不过命运团队是一个比较非主流的团队,其团队结构看似松散,却在性质上比起正常团队而言稳固了太多……总之,在李/明夜作出“回卡洛城”这一决定时,是压根就没考虑过这一点,反而满脑子都是“必须保住来之不易的资源点”。而且话又说回来了,战争本就不是她的领域,就她那点打仗经验,就算留在天上城战场,也就是个跟在靳一梦旁边蹭分的点头童子,起不了什么太大的作用。
但在卡洛城,她的作用不可替代。她是心之所向,如阿佐格之于刚达巴。
不过在此必须提一句,即使得知李/明夜将要回归卡洛城,克林也完全没在怕的,毕竟对方不过刚刚踏入士兵阶而已,而城中所有关于李/明夜的传闻之中,她的真正战绩不过是打败几名土著狼人。人总是更加相信自己的眼睛,而不相信别人的。克林没有见过奥克塔维厄斯和娜梅莉亚,但冷泉英子见过,所以她第一时间赶往卡洛城,因为她很清楚克林需要帮助,甚至可以说,需要救援……可惜她还是迟了。
当克林从土著手中收到晚宴邀请函时,他理所当然地认为李/明夜会在明天的晚宴上动手。对于他而言,他的余地相当宽裕,毕竟冷泉英子就快到了,城门虽已封闭,却绝对阻不住冷泉英子的脚步。就在他将注意力集中到晚宴上,并且开始对此进行针对性部署的时候,他所借住的大宅之外,水怪克鲁格的咆哮如雷霆般当空炸裂……
与克林的一战,命运团队赢得迅速又彻底,从算计到势力,甚至实力,都彻底碾压了他。然而李/明夜并未取走这一轻而易举便可获得的杀/戮值,她只是将克林打晕并将人丢给冈恩看/管,嘱咐他不要让人回归斗兽场,随即拨打了冷泉英子的通讯。过了片刻,后者接通了。
“亲爱的卡翠娜,”李/明夜微笑着说,“最近发生了这么多事,我都想不起我们上次聊天是什么时候了。有空跟我喝一杯吗?”
在本次叛乱事/件之中,内城的应对措施极为平稳,效率极高,堪称雷厉风行。大部分民众甚至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直至当天中午,一百七十二名涉事逆党面/临处决,老百/姓们在集/合钟的号召下一头雾水地赶往广/场,才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有这么大的热闹可看。政令官与卡洛城教/区的罗斯坦神父宣读并谴责了他们的罪行,群情瞬间激愤,不少老百/姓骂骂咧咧地往台上扔石头,险些砸到倒霉的刽/子/手。几名侍卫闪到政令官与神父身前,举起盾牌保护他们。
卫兵们立即下场维持秩序,石头的攻势很快消失,然而斥骂不停,“谋逆者!”他们破口大骂,“砍掉他们的头!”他们举臂高呼。台上人犯包括几名主事者的家眷,甚至还有出身高贵的吉奥爵士,然而民众对他们没有丝毫怜悯,尤其是吉奥爵士,大家简直太生气了——科蒂夫人好吃好喝地供给他超出一般俘虏的待遇,除了自/由与权力之外,他拥有一切,可他竟然恩将仇报!
冷泉英子骑马穿过卡洛城时,恰好看见这一幕。他们爱她,爱路易斯·科蒂,这着实有些奇怪,要知道这个名字通常只会与诅咒联/系到一起。她不由驻马凝望了一眼:“怎么还有小孩子?”
在前方引路的士兵回答:“那是犯事者的家眷,罪同谋逆。”
“小孩子能做什么?”
另一人说道:“任何人——刽/子/手、叛乱者、背誓者、煽/动者……任何罪人都曾经是孩子,女士。叛乱者的血流淌在他们的体/内,孬苗长不出好庄稼。”
冷泉英子微微眯起眼,冷冰冰地打量了那人一眼,没有答话。前一人却是用有些可惜的口吻说:“嗨,照我看啊,夫人完全可以将他们划入奴籍嘛!就像以前一样。等战争结束之后,有大片的土地还需要耕种哪,我家分到了一大片地,没有奴/隶可忙不过来。”
“你可以把地卖给布鲁通家,我听说他们以后打算开个牧场,正在到处收/购土地。”
“布鲁通家?那小子哪来这么多钱收地?他们家以前可是他/妈/的农/奴啊!家里最值钱的恐怕就是他老婆了。”
“运气好呗!这小子跟着爵爷去了一趟索斯/诺克城,回来就发财了,天父该死。”那人啐了一口,话语中满是羡慕。就在他说话的时候,一阵静寂似涟漪一般从广/场上扩散,冷泉英子转头望了一眼,发现吉奥爵士已经被按在了石板上。刽/子/手举起锋利的长斧,重重斩下……一声闷响之后,寂静沸腾成欢呼。
“叛乱者!”那士兵又啐了一口,这次格外用/力,好像与吉奥爵士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他转过头,颇为恭敬地问:“女士,您还要继续观看行刑吗?这得要好一会儿呢,路易斯夫人希望尽快见到您。”
“我也不想让我的老朋友久等。”冷泉英子淡淡回答。她轻轻一踢马腹,马儿重新溜溜达达地迈起了步子,将庆典般喧嚣的刑场抛诸身后。
当冷泉英子踏入内堡书房时,李/明夜正在对科伦说话。“不行,绝对不行。”她一边低头书写,一边说道,“年轻的埃德蒙先生是我的俘虏,我承诺确保他的安全与待遇。波利谋杀的不仅是埃德蒙·安德瑞斯,更是我的承诺,这事关荣誉。最糟糕的是,她犯/下谋杀这样的大罪,却没能把手擦干净——她当场被人逮住,证据确凿,恕我无法赦免她或是为她脱罪。”她抬头看了冷泉英子一眼,用羽毛笔指了指壁炉旁那张舒适温暖的缎面扶手椅,“请坐,劳烦稍等片刻。”
除去李/明夜之外,在场的其他人均未注意冷泉英子这位陌生来客。小霍拉德有些急切地说:“夫人,您也说了,这次我立下了不小的功劳,如果我……”
“不行,孩子。功过善恶皆有报偿,有功该赏,有罪该罚,二者并不相干,不可相抵。若是一个人在战争中获得了功勋,他理所应当享有荣华富贵与荣誉表彰,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有资格谋杀他人。功劳不是赎罪券和赦免令,任何人都应该敬畏法/律。”
小霍拉德还想说话,科伦制止了他。“您打算什么时候处置波利?”他问道,语气奇异的平静。
李/明夜略一沉吟:“明早,你们有一天的时间与她告别。现在先下去吧,我想跟客人单独谈谈。”
其他人立即鞠躬离去。冷泉英子注意到那男孩似乎还有话说,却被那名吸血鬼阻止了。再开口求情必是无用功,因为没有人能够动/摇路易斯·科蒂的决定。当书房/中只剩下两名角斗/士之后,李/明夜长舒一口气,搁下笔微笑:“好久不见。”
“‘任何人都应该敬畏法/律。’”冷泉英子饶有兴味地重复,“看起来我们真的是太久没见了,我竟然不知道刚达巴的路易斯·科蒂何时成了法/律的捍卫者。”
“从我开始修订法/律的时候。”
“那你又是从何时开始注重荣誉的?”
李/明夜坐到冷泉英子对面,双手靠近壁炉,明晃晃的火光在她的指尖流动。“从我变成子爵夫人的时候。我建议你不要把我今日的言行视作我一贯的行/事标准,否则你定然会失望——等到下一次历练,我就不再是什么子爵夫人了。”
“你的意思是,等到下一次历练,你会一如既往的卑鄙无/耻、出尔反尔、不择手段?”
“我是个实用主/义者。”
冷泉英子嗤笑一声,决定不再跟她废话:“克林呢?”
“冈恩正在招待他。放心,他很安全,而且想必也会感到舒适,我的俘虏一向会得到符合自己身份的待遇。”
就像那位埃德蒙·安德瑞斯一样?“以防他回归斗兽场,你失去筹码?”
“以防你突然想与我切磋一下近身功夫。恕我自夸一句,时隔一两个月,我认为我在这方面有不错的进步,但要是对手是你……”李/明夜笑了一下,“这儿到处都是我的手下,你就给我点面子吧。”
李/明夜的言辞温和亲切,但冷泉英子能听出对方隐藏其中的威胁。她有半天时间来策划这一次会面,冷泉英子与她做惯了对手,深知她若非自认为滴水不漏,决计不会与自己见面。冷泉英子有自信能够平安离去,也许可以赌一赌,可赌注是友人性命……“你想要什么?”冷泉英子直截了当地问,她决定听一听对方的出价再做打算。
“我什么都不想要——唔,如果你方便的话,也可以现在把欠我们的一万塞斯泰尔斯结了……”李/明夜取出一本褪色皮革封面的厚重大书,小心翼翼地翻开那些破烂泛黄的纸页,“正相反,我想给你们一些东西,比如一个隐藏支线任务。”封面上写着《长峡王国七百年主要贵/族世家之历/史与谱系》,作者是埃尔文·坦尼斯。
冷泉英子这才想起自己还欠命运团队一万塞斯泰尔斯的退/团罚款。这倒不是她有/意赖账,只是她确实忘了,毕竟不过区区一万而已……但李/明夜这时候提出来(尤其是在自己刚才骂了她一通之后),让她很有种自己在欺人太甚的感觉。
乍一看去,李/明夜的言辞简直良好得无可挑剔,甚至显得有点软弱,可只有切实坐在她对面同她交涉的人才能体会到她的强/势与己方的憋屈。似冷泉英子这样喜欢直来直去的人最烦这一套,她很是气不顺地发起交易,打了一万塞斯泰尔斯过去,方才说道:“你的意思是让我们给你打工,对吧?”
——在此解释一句,“打工”一事,乃是历练中的一种惯例。如命运团队这样探索深入、土著地位极高的团队,所往来的土著俱是如坦尼斯、维克托、马库斯这样与世界源牵扯极多的人物,而且他们与这种土著的交情显然具备更深的层次与更厚实的基础(举个很简单的例子,同样是亲切关系,靳一梦可以很轻/松地从维克托那里借到钱,而且说不定还不用还,但詹姆·斯通不一定能从卢西恩那里借到钱),所以可想而知,他们就算找个土著喝酒聊天都有大概率聊出一个隐藏支线任务,要是放开了聊,一次历练攒十个八个隐藏支线任务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当人身处云端之上,身边皆是星辰,自然伸手可摘。
——这种时候就有个很现实的问题,就是任务太多了,大家不一定做得过来。隐藏任务不仅奖励极为丰厚,又能大幅度提升历练探索评价,甚至还有可能直接获取高级属性点,足以让任何角斗/士垂涎三尺。不过任务这玩意儿有成功奖励,自然就有失败惩罚。任务接了没做,后果还是很严重的,可要是干脆不接,又有种白花花的银子随水流去一般的肉痛感……对于土著地位极高的团队来说,这可以说是幸福的烦恼了。
——于是“打工”便应运而生。打工这一行为有许多形式,比如外包、合伙、有偿转让等等,具体因事而异,因而在此不便过多赘述。值得一提的是,李/明夜在哈利波特宇宙中便接/触过类似方面的内容,即由场情局作为中介进行的任务物品/线索(格拉夫教授)交易,虽然当初由于双方均是各怀鬼胎的缘故,使得这桩交易的后续略有些神展开……但不论怎样,从场情局中介海默恩的熟练可以看出,这也算是场情局的常规业/务之一,亦是斗兽场中的常态。
冷泉英子对打工并不陌生,实际上由于此人实力出众,又是散人身份,历练生涯中自然打工无数,堪称金牌打工仔。不得不说,局面从与绑匪商讨赎金这一她显然从未做过的事情(尤其这个绑匪是她曾经吃过亏的李/明夜)转变为她极为熟悉的打工,她也是实实在在舒了一口气……这也使得她更为乐意促成这桩交易。
“我只是为你们提/供另一种选择。”李/明夜笑容温柔,语气诚恳。于是接下来便是任何角斗/士都无比熟悉的讨价还价。
其实话说回来了,如今任谁都知道卢西恩是注定要失败的一方。正在冷泉英子与李/明夜对话的时候,卢西恩的王国正在如春雪一般的崩塌融化,而他无法通/过长峡之喉,则意味着他唯一的活路便是整合军/队、翻山越岭,绕过长峡之喉前往内地,可这意味着巨量的非战斗性物资人员损耗,以及额外的时间,当他终于跨越群山,说不定维克托的军/队便已等在山脚下。从他因过/度重视吸血鬼而离开半山城的那一刻起,他的败亡业已注定,余下不过是时间问题。这是一棵注定要倒的树,似狩猎者团队这样本就无甚忠心可言的角斗/士团队,自然不必要在这棵树上吊死。
李/明夜所给出的隐藏支线任务是寻找并杀死亚历山大·柯文纳斯的人类后裔,该任务综合难度是B级。虽然“沉默的夜莺”有大概率派遣人手隐藏于这一支后裔附近守护,但战斗烈度应该不算太高,主要还是找/人的过程比较杀时间——李/明夜有柯文纳斯家族的族谱在手,可是血族失势之后记录便宣告终止,其中不仅有数十年空白期,更是有卢西恩对旧贵/族势力的大肆清理,以至于这一支柯文纳斯后裔的踪迹暂时无法考证。不过不巧的是,狩猎者团队不仅因身处卢西恩阵营中而方便搜索,而且最不缺的就是自/由逗留时间。
此时“狼族始祖血清”之争早已告一段落,命运团队拿下了这一高价值道具,而狩猎者团队则遗憾败北,因此他们有大量阵营贡献度尚未折现,论起余额,甚至比命运团队更为充裕。更何况命运团队的要价并不高,他们只要一份团队和平契约、一半的“始祖之血”与40000塞斯泰尔斯,对于隐藏支线任务奖励则提都没提。
当然从另一方面来说,命运团队若是想要从这一隐藏支线任务中获利,除了狩猎者团队这个打工仔之外,也没有其他选择。他们不可能放弃形式一片大好的阵营战争去做这个隐藏支线任务,而由于阵营立场的缘故,他们亦不可能把该任务交由土著佣兵公会完成,以免走漏消息……最最坑爹的是,由于血族阵营发力过猛,导致狼族阵营没啥好处可捞,狼族角斗/士基本都走/光了。在买卖双方均具有唯一性的情况下,即使贪婪如李/明夜都不得不适可而止。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李/明夜付出了什么呢?她只不过是付出了一个根本不打算也没有条件去探索的隐藏支线任务而已,却拥有了如下收获:
——第一,她收获了战争局势的平稳与己方人员的安全。和平契约加上隐藏支线任务的双重保证,足以让冷泉英子与狩猎者团队彻底脱离这场战争,有纳吉之鉴在前,她一点都不想靳一梦和她自己遭遇对方的刺杀,长峡之喉与卡洛城失陷事小,死老公和死自己事大。当然靳一梦其实并不赞同,他并不认为自己会死在一支连面都没见过就被他玩儿得团团转的团队手上,所以他认为这任务不妨下次过来再做……不过当李/明夜拿出自己的安危来说服他的时候,他话都没听完就转变了立场。
第二,她在创收的同时没有影响到自己的土著地位。对于长峡王国的科蒂来说,追杀柯文纳斯家族后裔是一件非常敏/感的事情。他们的顶头上司中就有一名柯文纳斯,另一名顶头上司则与柯文纳斯有些许微薄的血缘关系(即维克托,斯特劳的权力源于继承法),对于他们来说,悄悄干掉一名柯文纳斯已经极为危险的举动了,若是再去干掉另一名柯文纳斯的后裔,等于是在拿来之不易的资源点开玩笑。这世上唯有一事绝无泄密之虞,那就是什么都不做。至于狩猎者团队则可以用细致的保密条约来约束,他们之间没有仇/恨,这支团队也不至于苦心孤诣千方百计地绕过李/明夜亲自拟定的条款向土著泄密,这纯属损人不利己,而且后患无穷。
第三,即使该团队任务失败,没有后续“始祖之血”的收益进账,她也收获了40000塞斯泰尔斯的收入,这对于根本不打算做这个隐藏支线任务的命运团队而言相当于白送。其实李/明夜根本就不在乎这点小钱,之所以提出这笔款项,纯粹是怕自己给出的条件太宽厚使得对方起疑,反应过来以后一通杀价,迫使她作出更大让步——不论是冷泉英子还是詹姆·斯通都是聪明人,只不过冷泉英子被习以为常的“打工”以及李/明夜土著地位的强/势所蒙蔽,陷入惯性思维,而詹姆·斯通深信冷泉英子,无暇多想……至少他们暂时没有想到第一点,而第一点才是李/明夜决定招人打工的根本。
至于与冷泉英子的屡次对立、与狩猎者团队的几度交锋,李/明夜根本就没有将其纳入考量。若是换一个人,未必有她的淡定,毕竟险些溺死河中的痛苦、一刀破肺断指的惨烈与被人趁虚而入鼓动谋反的愤怒,都曾真/实地降临在她身上,若是换一个人,未必有这样的心胸与对方言笑晏晏、相谈甚欢。李/明夜的心胸虽然并不怎么开阔,但与哈利波特中尚且稚/嫩的她不同,如今的李/明夜,已经是一名能够彻底控/制情绪的人。
正因为此,得罪李/明夜并不是一件可怕的事,因为她未必会花/心思报复,真正可怕的是挡她的路,染指她的利益。对于得罪她的人,纵有血海深仇,她也并不介意愉快合作;但对于挡她路的人,纵然素昧平生,她却会像对待仇人一般毫不留情。从这个角度而言,她确实是一名功利至极的实用主/义者,不论在任何情况下,总是能够无视所有包括她自己在内的阻碍,作出利益最大化的选择。
李/明夜偶尔会想起过去,那个刚刚睁开眼看到新世界的自己,那些绝望又锋芒毕露的疯狂……而现在的她对镜子练习微笑,看见自己笑容温润疏朗,观之可亲,但眼睛却平静无波,像极深的水,或是不融的冰。
长大了啊!李/明夜对着镜中的自己感慨。容颜依旧,人却不知不觉就长大了。这个过程是那样的快,因为她的每一次历练都是如此精彩,这些经历是短暂的,却又比常人的十年更加漫长。长得让她看不清自己过去的模样。
这一单生意谈得堪称圆/满漂亮,当李/明夜、冷泉英子与詹姆·斯通(通/过通讯进行远程谈判)敲定协议内容之时已经入夜,两个阵营对立的团队之间的气氛相当松快,再不见任何火星。詹姆·斯通告知李/明夜可以叫醒克林,由克林发起协议会签(二人商定由狩猎者团队支付会签费用,所以会签必须由狩猎者团队发起,詹姆·斯通可以远程确认),李/明夜则笑着说要是早知道克林是副团长她肯定要加钱,还故作懊恼地问现在提价是否来得及……詹姆与冷泉英子立即反/对,于是李/明夜马上作出仿佛下一刻就要破产的痛苦神色,随后三人一起笑开。
在签订契约时,李/明夜又要了一个添头——她希望狩猎者团队在随军攻打索斯/诺克城的时候,将正在城中驻防的老霍拉德顺手干掉。这对于狩猎者团队而言确实是顺手的事,于是二人答应得相当爽/快。
契约签订完毕之后,考虑到彼此之间和谐如朋友的友好互惠关系,李/明夜挽留克林与冷泉英子留下过夜,二人也没有过多推辞。
城堡中的真正管事已经不再是老练周到的比尔森先生(已经被砍了),但弄出丰盛的晚餐与舒适的卧房依然不成问题,对于习惯露宿野外的角斗/士们对此均是相当满意。待到客人们皆已安顿,李/明夜又回到了书房之中,这一次她没有继续工作,而是坐到壁炉旁,安静地看起了一本大部头书。这是一本百年古籍,来源于半山城的王室图书馆,封面上写着:《浅析空间魔法——从存在到虚无》。
这是一本枯燥的书,其中大部分内容对于李/明夜这样的外行而言过于深奥,但她却看得很认真,有时还会掏出本子做一些笔记。除她之外,宽敞明亮的书房/中空无一人,没有任何仆从随侍,静得几乎能听见尘埃落下的声音。
钟楼鸣响过两次,夜已经深了,雪花轻柔地飘落,逐渐积满窗台。忽然之间,书房的门被人叩响,李/明夜立即从专注的阅读中醒过神来。
“请进。”她说道。
一名女子当先走进书房,她着女仆打扮,身材与发色均与波利极为相似。她身后是科伦,这位卡洛城名义上的管家身穿一袭暗色上装与漆黑马裤,脸色苍白如同鬼魂。
李/明夜叹了一口气,对女子说:“你先下去吧。”后者鞠躬离去。
壁炉中的碳火爆出一簇温暖的青烟,书房/中的气氛却比雪夜更加冻凝。片刻沉默之后,科伦耸耸肩,永远满不在乎的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您逮住我啦,我来听候您的发落。”方才的他做好了一切准备,打算潜入牢中营救波利,他几乎就要成功了——如果那个待在牢/房里的女人确实是波利的话。当不知名女仆对他说“夫人让我问你,是否想要被她亲自追捕”时,他知道自己只有向她投降的份儿。
“说真的,你的行为并不让我意外。”李/明夜淡淡说道。她将书签夹进枯旧的书页中,随后将书本合上。“虽然我很希望自己猜错了……我经常会有这样的想法,可每一次,几乎是每一次,我都会失望。”
“我很抱歉,夫人。”科伦只能这么说。
“你在为什么而道歉?玩忽职守,使别有用心之人有机可乘?鲁莽行/事,无视法纪?搞我的女仆,不顾会给我带来怎样的丑/闻?省省吧,科伦先生。你我都知道,你的忠诚并非属于我,对我尽忠职守不在你的工作范围之内。但你把你的本职工作做得很好。我丈夫打下索斯/诺克城的战报刚刚从我这里飞出去不到一天,维克托陛下的军令就已经下达到了索斯/诺克城,这多亏了你,还有那些肥得该挨烤的鸽子。”
科伦沉默了许久,他对此无/言/以/对。过了半晌,他才说道:“对于这一切,我很抱歉……但我对她发过誓,夫人。只要我一息尚存,就不会让她受到任何伤害。您可以任意处置我,但请一定要放过她。”他并不太担心自己的安危,因为他很清楚,若是对方真想杀他,那么等在牢/房/中的就不会是女仆,而是冈恩爵士了……很显然,他对她还有用,只是不知这个用处是否能抵波利一条命。
“你爱她?”李/明夜有些诧异。
“我发过誓。”科伦说道,“其实我也挺后悔的,以圣母玛利亚的奶/子的名义,我他/妈肠子都悔青了,这个没脑子的女人……但终究,我发过誓,给过她保证。”
李/明夜挑了挑眉:“这真稀奇,海盗竟然成了守信君子。”
“誓言必须得到遵守,它是一种魔咒,尤其是对巫师而言。虽然我没戴尖帽子,屋子里也没有大铁锅,但我确确实实学过一些巫术的皮毛。在我当海盗之前是个倒霉的巫师学徒,专门给一个该死的罗马尼亚老巫师刮胡子和洗袜子,这段经历给了我三个终身馈赠——光滑的漂亮下巴,永远穿不完的干净袜子,还有一张祈祷永不发誓的嘴。”科伦叹了口气,“唉,我就知道祈祷没屁用……可要不是倒霉到家,谁会去祈祷呢?”
李/明夜端详着科伦,“你对维克托陛下也发过誓?”
“您简直像亲眼见到的一样。”科伦耸耸肩,“陛下为我支付赎金,将我从监狱中捞出来,因为他需要一个通晓海路贸易的人,谁能比我更合适呢?‘海洋才是未来。陆上的路铺满丝绸,海上的路铺满黄金。’他是这么说的。为了报答他,我发誓为他效力十年。”
“还有多久?”
“三年零四个月。”
李/明夜的黑眼睛里闪烁着兴味,“据我推测,等誓言到期之后,他也是一样不会放你走的。”
“很显然,否则我现在就能一边晒太阳一边痛饮葡萄酒了。”科伦冷笑。
李/明夜盯着他看了许久。“在派遣你跟我丈夫一同离开半山城时,维克托陛下给了你什么命令?”
科伦犹豫了两秒,他对上了李/明夜的视线……然后他就知道,自己只能说实话。“服/从詹姆爵士的差遣。当然,还有监/视他。您知道的,佣兵并不是那么可信……”
“从这条命令中,我没有听出他让你搞我的女仆,也没有听出他让你劫狱。”
“但他也没禁止。”科伦扮了个鬼脸。
李/明夜的嘴角微微一抽。原来誓言这玩意儿是这么一回事……这种理直气壮钻空子与绞尽脑汁不/要/脸的风格是如此的似曾相识,某一刻,她险些以为自己面对的是同行。“如果你能成功带着波利离开,躲过这三年零四个月,就无需继续为他效命了。”她说道。难怪这家伙办事如此懈怠,看起来他早有去意,只是一直在寻找机会。
科伦似乎松了口气,“我可以继续为您效命,夫人。比起阴森森的老头/子,我更喜欢让您这样的美/女当我的主人。这世上没有人比我更了解黑海,放我离开,我可以为您带回数之不尽的茶叶、丝绸、香料和珠宝。如果这世上有东西像您的皮肤一样滑/嫩,那就是大都丝绸了,而来自您故国的香料和珠宝会为您的容颜增色,即使您并不喜欢它们,它们也可以为您换来大量的真金白银。只要放我离开,不出一年,卡洛城必会成为全境最富裕的城市,您就可以用黄金为自己打造一尊像塔楼那么高的塑像了。”
接下来又是沉默。科伦想要继续说一些什么,用财富诱/惑她,用甜言蜜语说服她,他很擅长这个……可是当他注视她时,却丧失了语言,喉/咙如烈日下的甲板一般干燥。她坐在壁炉旁,半张脸浸/润在炉火的明光中。她有一双漆黑的眼睛,深邃幽暗如同广袤宽宏的夜幕,万千星辰都倾倒在里面。科伦心中划过一丝淡淡的悔意……自己梦寐以求的自/由,跟她相比,似乎也没有那么光彩照人了。
“我可以放你走,让你回到你最爱的大海,拥有最大限度的自/由。”李/明夜淡淡地说道。“我也可以把波利一起给你……不过你要做两件事。”
“尽管吩咐。”科伦说道,“我是您的人了,不论任何事,您只需说出来我就会为您做。”
“刚才那个女仆住在钟塔阁楼的第二间佣人房,你去杀了她,然后把尸体带来给我。做得干净点,务必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遵命。”科伦愣了愣,当即明白过来,这是在给波利找替身了。
“第二件事。在离开卡洛城之后,我要你在半个月内收束散落在河间平原的海盗,从中挑出精通□□与火炮的人,然后把他们带去给我丈夫或是冈恩爵士。你每三天报告一次进度,我会给你一只蝙蝠,记得喂它。”
“遵命。”
“好。”李/明夜点点头,“把你的刀给我,跪下宣誓吧,黑/手。但我不要你为我效劳,我希望你的誓言、忠诚和财富并非献给我,而是献给科蒂。”她凝视科伦的眼睛,“我很快就会死,我的丈夫也一样……时间太长,未来太远,我们的生命却又太短,在我们死去之后,留在世间的唯有名字。只要‘科蒂’存在于世间一日,我的存在就不会消失,所以我需要一个守护者为我守住这个名字。”
您真是贪心,血族心想。但紧接着,他发现自己已经跪下了,却对这个过程浑然不觉。
“我可以让您永生。”在宣誓之前,他哑声说道。
“我拒绝。”她回答得无比平静。
科伦很快便送来了女仆的尸体,在得到波利的下落之后,他就此离去。这也许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他了,李/明夜心想。她相当意外于对方在宣誓时所表露/出的情感,却并未放在心上。对于她来说,这个资源点日后可能出产的东方魔法物品更值得她关心——在此顺便提一句,这亦是她对驱魔人公会态度极为友好,与没有将教/会反/对势力斩草除根的原因。
桃花这种东西,有一朵就够了,李/明夜由衷地想着。她希望对方在得知自己的“死讯”之后不要太过失态,以至于被靳一梦看出端倪……大航海时代眼看就要到来,能够领/导舰队远航的人才却寥寥无几,这回难得捡到一个,要是被靳一梦随手毙掉,她肯定要跟他生至少一个小时的气。
其实李/明夜心里很清楚,在驱魔人与教/会之间摇摆不定,必然会带来隐患——意识形态的迥异必然会割裂人/民,而人/民是统/治的基础。长峡一贯的动/荡不安就证明了这一点,就连十几年/前的叛乱亦是未必没有这方面的原因。不过那都是太过遥远的未来,就算今天的李/明夜对此做出了布置,也未必贴合未来的情况,反倒极有可能会束缚后来人的手脚。
未来的事情,就交给后人吧!李/明夜觉得自己确实是操心太多了。她难得的反思源于克林在餐桌上的一句吐槽。据狼人所说,靳一梦手下的将领离了他照样能打仗,而且打得还都挺有模有样的,但李/明夜手下的人“离了她就跟白/痴一样”。当然,克林吐槽的是每隔十分钟就要跑上来请示一次菜单变动的新任管事,而且李/明夜有一百个客观原因可以反驳他……但她心里很明白,造成这种现象的根本原因是她的性格缺陷。她是一个控/制欲过于强烈的人,她只能看到自己的光芒,永远笃信自己的正确,而可怕的是,她确实往往是正确的……但在这个世界上,正确的道路并不只有一条。
这样的领/导自然养不出富有决断力和创造力的下属,若是她来开一家公/司,她的高度就是这家公/司的上限,而这显然不大好。从这个角度上来说,靳一梦当老板的经验显然比她更丰富,性格也更加合适。
性格这玩意儿已经很难改了,不过经验嘛……李/明夜决定回归之后弄一些管理方面的书籍来看一看。
李/明夜一边漫不经心地想着,一边着手给女仆尸体化妆,尽可能地使其看起来更像波利一些。就在她起身更换化妆用/品时,目光在不经意间掠过窄窗,窗台上异样的雪迹引起了她的注意。
李/明夜略一思考,当即失笑。她走过去推开窗户,探身出去张望:“是冷泉英子吗?”除了此人之外,她想不出这里还有谁能欺进她三十尺却又不被她发现。
冷风呼啸,大雪飘飞,黑夜安详而又静谧。黑/暗的隔壁窗洞静默片刻,慢慢探出一个黯淡模糊的人形。
李/明夜屈指敲了敲自己的窗户,“门没锁。”随后便离开窗口,回到女尸身侧继续工作。不过多时,冷泉英子从窗口跳了进来,神色相当自然,全然没有偷/窥被抓/住的尴尬。
“怎么发现的?”冷泉英子颇为好奇。
“下雪了。”
“我不可能留下印子……”冷泉英子说到此处,已经悟了,“哦,是体温吧。”她有踏雪无痕的自信,但体温/的影响是她无法克服的阻碍。
李/明夜头也不抬地继续忙活:“这么晚了,还没睡吗?”
“这儿是你的地盘,我可睡不着。”冷泉英子非常坦然。她在壁炉旁坐下,饶有兴味地打量地上的女尸,“你呢?也不打算睡吗?”
李/明夜停下手想了想,一时也懒得耗费心思去组/织出足够温和有礼的外交辞令,遂说了实话:“多谢关心,但有你在附近,我也睡不着。”
“你怕我?”
“就像你怕我一样。”
冷泉英子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既然如此,何必留我过夜?”
“我那是身为主人所必须的客套。”李/明夜顿了顿,用吐槽的语气反问,“我还指望你拒绝呢,我就可以顺水推舟赶你们走人,好让你们赶紧给我打工去。倒是你,你既然怕我怕得睡不着,干嘛非要留下来吃饭过夜啊?”
冷泉英子囧了一下。她当然不惧怕李/明夜,最多只是有些忌惮罢了,结果被这女人拿话一兜,着实有些手痒的冲动。“嘿你这话说的……来来来,下头花园,我这就让你看看我有多怕你。”
李/明夜冷静地提醒她:“那你得退/团吧。好意思吗?又要欠别人一万。”
冷泉英子这下真有点想揍她了。“能抽你一顿,一万就一万呗。”
李/明夜语气诚恳:“何必给别人?不如给我算了。等这次忙完,回去我们开个擂台,随你怎么打,我绝不还手,保证你出够气。”她话锋一转,“不过先说好了,不公开。”
“要是我想公开呢?”
“十万。”
“你可拉倒吧!”
二人你来我往地东拉西扯了一阵,李/明夜终于做完了手头的工作。她长舒一口气站起身,将地上的女尸收入团队储物空间中。冈恩会处理剩下的部分。到了天明时分,城中会传遍关于黑/手科伦劫囚越狱,二人被弗朗索瓦兹爵士一并击毙的消息,朝/阳摧毁了黑/手科伦的尸体,女仆波利的尸体则会得到一场简单葬礼,随后被送入坟墓。而由于近日的叛乱事/件,外城与内堡均在清洗人员,人事极为混乱,无人会关心一名女仆的失踪。
“一个可怜的无辜者。”冷泉英子淡淡地评价道。
“确实。所以啊……千万不要随意介入他人的隐秘之事,尤其是这个人比较‘可怜’的时候。”李/明夜用手帕仔细地擦/拭干净手指,随即在椅子上坐下,又拿起了那本《浅析空间魔法——从存在到虚无》。
“比如艾德·桑坦斯?”
“艾德……”李/明夜微微一怔,笑了一下,“对,比如艾德·桑坦斯。”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她毫不意外对方能够猜出河湾镇狼灾的真/相。
“我对桑坦斯有一些了解。”冷泉英子若有所思地说道,“至少在我的印象里,他比他所做的要谨慎得多。那家伙哪来的胆子离开狼族都城,跑去人类的城镇制/造摩擦,掀起战争?”
“驱使他的不是胆量,而是贪婪。”李/明夜继续看她的书,语气漫不经心,“亲爱的卡翠娜,你比你自己以为的要善良得多,所以你才会对桑坦斯的表现感到疑惑……要知道,对于我们这样的人来说,战争本身就是最大的诱/惑了。”
“我比你更了解战争,我的出生就是因为一场战争。”冷泉英子语带讥讽,“终我一生,都在为我的出生还债。所以我确实无法感觉到战争有什么诱/惑力,我讨厌它,想要结束它。”
“作为纳吉家族的灾星,难道你未曾从战争中获利吗?”
“我是个角斗/士,还是个佣兵。”冷泉英子耸耸肩,“但我从未开启过任何一场战争。对于我来说,叫我去刺杀纳吉·克雷文,跟叫我去某个原始丛林找水晶头骨的性质一模一样,都是工作任务而已。其实后者才是我更乐意去干的差事,至少我在找水晶头骨的时候不会被寡妇的哭嚎吵得睡不着觉。”
李/明夜抬起眼睛打量她,“告诉我,你认为安德瑞斯强,还是我丈夫强?”
“你丈夫。”
“我不认识安德瑞斯,但我猜也是我丈夫比较强。可是如果没有这场战争,我丈夫不过是个佣兵,见到安德瑞斯子爵需要下跪……唔,他有可能连觐见子爵大人的机会都没有。”李/明夜笑了一笑,“但现在呢?我丈夫是子爵,安德瑞斯成了乱臣贼子,而我在对你发布任务,让你去替我找水晶头骨。这就是战争的魅力,它创造公平,亲爱的。”
“公平?”冷泉英子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对,公平。安德瑞斯的先辈在卢西恩之乱中付出了心血乃至于生命,所以他一出生即是贵/族,幼时受到最好的教育,成年后成为子爵,凌/驾于所有未曾在卢西恩之乱中付出过的平民之上,这叫公平。我丈夫在过去的历练中努力提升实力,他的积累足以超过安德瑞斯家族两代积累,于是他现在是子爵,这也叫公平。公平是强者愈强而弱者愈弱,公平是丛林法则,公平是自/由。付出努力,然后得到回报,亲爱的。若是在和平时期,即使我丈夫比安德瑞斯强一百倍,他也不可能成为卡洛城子爵。他会得到金钱和声誉,得到驱魔人协会和贵/族的友谊,但也仅此而已了,这显然与他的实力并不匹配。你诅咒战争所带来的混乱,但不要忘了,混乱虽然是弱者的地狱,却也是强者的阶梯。”李/明夜的嗓音温柔无比,语气却淡漠至极。她轻轻拍了拍冷泉英子的膝盖,微微一笑:“你可以诅咒它,但也别忘记继续攀爬下去。”
此后又是长久无言。过了许久,冷泉英子戳了正在看书的李/明夜一下:“我好无聊。”
“……我给你找本书看吧。”
作者有话要说:李明夜为“会见冷泉英子”所做的防范之一:前文有提到李明夜在回归之后立即见了驱魔人,其实是让他们在书房地下弄几个传送阵,然后用地毯盖住,要是对方想动手,她就立刻把人传送到陷阱里去。这也是李明夜最近一直在看空间法术书的原因,她切切实实接触到了,虽然她这点接触类似于我们摁空调遥控器打开空调……但这并不妨碍她想知道空调遥控器和空调都是怎什么个原理。
这一点我在正文中没有机会说,但是不说我憋得慌。
————
我和我媳妇讨论过文末那一段,她觉得冷泉英子太双标了,但我仔细想想,觉得冷泉英子其实并不能算是双标。这人在加勒比海盗里没有站情报更详细的海盗(我们是因为电影视角的原因觉得海盗挺好的,其实他们通通都该被吊死)而是站了沉默玛丽号这一正儿八经的大国海军,在中土世界中站了光明阵营,不难看出在历次历练的战争中,她都是有意识地选择了一个会让她觉得舒服的阵营来待。而这一次历练,先宣战的确实是匈牙利,那时候冷泉英子都已经在半山城里安顿下来了。
简单地说吧,如果斗兽场是个游戏,冷泉英子就是那种PVEPVP双修的玩家,但她更喜欢去副本里打蘑菇,打PVP纯粹是为了拿PVP装备。至于李明夜呢,虽然也是双修玩家,但她就是……嗯,就是那种真正去混阵营的人,阵营战内战才是她的游戏重点。玩法不同,侧重点不同,所以三观不同,就是这样啦。
————
我感觉到了这一卷为止,李明夜身上才真正有种“大人物”的气场了……而且是比较学院派比较含蓄的大人物气场。
————
之前有人说李明夜变了很多,变得太人性化……嗯,怎么说呢,因为铁丘陵一战确实是惨了点,李明夜真实看到了这一切,有些许触动是必然的(因为太惨了,所以我在jj这里和谐掉了)。不过她的真实三观在觉者之路中已经有所体现,而且以后也不会改变了。
有人拿小丑来举例,我在这里说明下……拿杀人来比喻吧,小丑是为了杀人而杀人,李明夜是为钱而杀人,这二者根本就不一样。初始一二卷的时候,李明夜还很年轻,所以才经常会有些报复性地宣泄情绪,但是人都会成长和成熟。想让一个人从头到尾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却没有任何改变,这也很不现实。
而且话说回来了,一个会激动地说“正义是当前情况下大多数人的利益”的人,和一个会温柔地说“公平是丛林法则”的人,其实并没有什么本质性区别……总之,都是我会在作话里刷三遍“李明夜的看法不代表作者本人的观点”的水平。
————
李明夜的看法不代表作者本人的观点。
李明夜的看法不代表作者本人的观点。
李明夜的看法不代表作者本人的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