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这面前的大水,原主也是十分苦恼,腿肚子都有点打哆嗦。可现在即便是退回去,爬到房顶,也有被淹的可能,还不如趁现在搏一搏。
原主打定主意,带着惠媛朝前走去。不一会儿,她们两个不怎么会水的弱女子,便只能在滚滚洪水中依靠木桶和木板,才不至于有生命危险。
两人漂了一段时间,被水冲的渐渐有些分开,但只要伸出手,就能碰到对方。这也多亏了她们手中的那条能够连接两人的麻绳,让两人不至于分开太远。漂浮的过程中,她们听到了许多声音,让人心中悲怆。
“爹啊,您不能走啊!”
“娃儿,不要管爹娘,快跑!”
“爷爷,您醒醒啊!不要丢下山子!”
一声声哭诉,直入人心,人的力量在自然的面前显得如此渺小。
原主知道两人势单力孤,便尽力往人少的地方飘荡,以求得一线生机。本来还算顺利,但原主却不知道有一双眼睛一直盯着她们,只等她们筋疲力竭的时候便将她们撕碎。原本的时候不动手,只是想要享受猎手的兴趣罢了。
渐渐的,在原主有些坚持不住的时候,便只能趴在木板上休息,手上攥住那根麻绳的力道也越来越松,纯粹就是依靠自己的自制力罢了。
在原主降低警惕的时候,有一股力道把麻绳从她的手中拽走,并且推了原主一把,她在猝不及防下被推入洪水中。原主不会游泳,在扑腾了几下之后,就只能渐渐沉入水底。最后她看向惠媛的方向,却发现惠媛也正被人推进水中。她想大声呼喊让惠媛逃命,却只能被水不断灌入口中。
就这样,原主带着不甘和后悔死去,而被推到水中的惠媛,怕是也逃脱不了同她一样的结局。原主心心念念的惠媛腹中的孩子,还没看到这人世间,就消亡了。
关于那个害了原主和惠媛两条命的人,原主没有看清楚那样的模样,只听见她说了一句:“你早就该去死!”而且,就这一句话,林雅楠也觉得那人是通过变了声说出来的,因为她搜寻记忆之后,并没有找到这样的拥有这种声音的人选。想要找到人,还得着实费一番工夫。
林雅楠从记忆中渐渐醒来,但是仿佛心中还依旧残留着原主的悔恨,让她有些不舒服。她一遍遍在心里默念,今生一定不会重蹈覆辙,会护好她所看重的家人。
慢慢的,心中那股不舒服的劲儿修建消退,也能让林雅楠痛快喘口气了。等身体恢复之后,林雅楠在思考以后的路以及到底要不要让惠媛嫁给吴宏文?
她能感觉的到在原主临终的那一刻,不是不后悔自己强行让惠媛嫁给吴宏文的。虽然她看重自己亲生的儿子,但惠媛也是她从小看到大的孩子,自然对她是有感情的。看着她在大壮走后,日渐沉默,没有了从前的笑脸。看着惠媛怀孕之后,日渐消瘦,只剩下肚子大的吓人。
她也许心中隐隐意识到自己的不对,但她也没有勇气承认,并且一个劲的告诉自己,只要生下孩子之后就会好的。但这份自我安慰并不能消除她心中的后悔,反而每安慰一次,就会提醒她一次,自己做错了。而在洪灾发生之后,这份愧疚便到达了顶点。
思来想去之后,林雅楠决定遵从当事人的意见,若是惠媛和吴宏文各自都不愿意这门亲事,那她也不再强压着两人成婚。
她仔细回忆了一下,现在这个时间节点正是她托人写信给吴宏文,说她病重,骗他回家和惠媛成婚的时候。所幸,一切还来得及。
林雅楠慢慢站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这水还是温热的,入口正好。喝完一杯温水后,林雅楠觉得自己舒服了些。因为写信给吴宏文说自己病重,所以原主也是想做做样子,至少表面上得是可怜的。所以最近几天都少吃或者不吃,生生把自己饿成了“病美人”。
惠媛为了怕原主真的饿到自己,通常会在她的房里放几块她自己做的小糕点,若是想吃了,可以拿来填填肚。
林雅楠可没有原主这种孜孜不倦的挨饿精神,觉得肚子饿了,就直接拿起盘子里的糕点吃。吃了两块之后,林雅楠才觉得胃好了很多。那小糕点的味道还是不错的,虽然有点凉了,自然不影响它的口感。若不是怕一次性吃太多不好,林雅楠恐怕还不会停下来。
“娘,您起了?今天怎么样?胃口有没有好一些?若是还没好,咱们就请村里的大夫给您看看吧!”林雅楠刚吃完喝完没多久,门外就走进来一个俏生生的姑娘。进来的姑娘语气温柔,穿着蓝色的偏襟褂子,下面是有些发白的黑布裤子,脚上穿着一双自己做的土布鞋,鞋边已经有些开裂,但又被人仔细的补好了。看上去针脚细密,缝的十分结实,是个勤劳能干的好姑娘。
“娘现在已经好多了,不用找大夫看。大约是苦夏,所以才吃得不好,惠媛不用记挂。刚才我才用了几块糕点,现在肚中已经有了食物,不至于全身没有力气。”林雅楠尽量模仿者原主的语气说话。
“这就太好了,我和大壮哥都很担心娘的身体呢!”听到林雅楠的回话,惠媛高兴的的说道,接着又像想起了什么一样,脸上带着汕汕的笑。
林雅楠仔细一想就明白了,原来自从大壮提出要娶惠媛之后,原主就不愿意惠媛再跟他单独在一块,也不愿意惠媛再提起大壮的名字。刚才惠媛情急之下,说出了大壮的名字,她怕触怒自己,所以惠媛才露出这样的笑容。
“你们都是好孩子。”现在的芯子换成了林雅楠,自然能更客观的看待。说起来,原主也不是对大壮完全没有感情的,只不过他触动了原主的底线,原主才做出这么激动的回应。当然了,在原主心里,吴宏文这个亲儿子自然胜于一切的!
“娘,您晚饭想吃些什么?要不我给您做碗鸡蛋粥吧,清淡一些,也容易入口。”对于自己提起大壮,虽然惠媛没有看到林雅楠生气的样子,但还是转移了话题,她不想看到林雅楠再因为大壮的事情生气,万一饿坏了自己的身子可怎么好?
“行,就听你的。不过,你多做一些,咱俩都吃一些,看你现在的身体,瘦的跟皮包骨头似的。都长成大姑娘了,也该到了好好打扮的年纪了。”林雅楠知道,若是自己不开口,惠媛肯定会只做自己那份,然后自己喝点野菜糙米粥之类的。仔细观察惠媛的面容,就会看出来,惠媛的骨相很美,只要多吃一些,身上长点肉,将会比现在更加的好看,也是有气质的小美人一个。
“娘。”惠媛看着林雅楠打趣的视线,“腾”的一下红了脸,跺跺脚,立马走出去准备晚饭了。等生起土灶以后,惠媛害羞的心情现在慢慢的平静下来,想着刚才林雅楠对自己说的话,到了年纪该打扮了?难道这是告诉自己,即将要和宏文哥完婚吗?惠媛不确定的想着,虽然从以前她就知道自己是宏文哥的童养媳,但是自己的心里总是不经意的闪过大壮的影子。
他的笑容,他对自己说过的话,他给自己编过的花环,自己受伤时,他心疼的眼神,他干活时,向自己看过来的眼神等等,她都记得清清楚楚。可是娘想让自己嫁给宏文哥呢,自己也不能仵逆娘的决定,毕竟可是她把自己从人伢子手里买了下来,给了自己一个安稳的家,自己不能恩将仇报。只要娘想让自己嫁,那自己是一个要嫁的。至于自己和大壮,只能说自己和他是有缘无分了。
惠媛怀着复杂的心情做完晚饭,虽然味道依旧不错,可总觉得像是少了点什么。看着吃饭也有点走神的惠媛,林雅楠心中大体也能猜到几分。可她现在依然还是那个想要惠媛嫁给自己儿子的母亲,要想改变,至少也得等到吴宏文回家。因此,表面上,林雅楠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不断夸着饭菜好吃。不过若是她知道惠媛又想到了别的地方,不知道还会不会再来一次这样的吹捧?
“吴同学,这里有你的一封信。”刚下课的吴宏文,打算跟同学一起去外面走走看看,激发一下自己的灵感。吴家的小少爷现在在外面有了个相好的,两人最近感情如胶似漆,两人也有日子没一起外出了。吴宏文近期都是和春芽社团里的跟一起活动,大家目标相近,青春热血,很有共同语言,能够相互督促,一起进步。
可没想到自己刚到校门口,就被门口信件收发室的大爷叫住。对方笑眯眯的看着自己,然后递过来一封书信,只看那信上的字,就知道是家里寄来的。现在会认字写字的人不多,自己村里更是没有几个,想要认错都难。
“谢谢您。”哪怕心里千回百转,吴宏文面上还是十分谦和有礼,这让大爷十分受用。看着吴宏文远去的身影,大爷心里还在想着,这才是真正的读书人啊,有本事,待人又和气,从不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与人相处也让人觉得舒服。哪怕有些高冷,在旁人眼里那也是一股知识分子的“文艺范。”
等晚上回到寝室,吴宏文才打开那封书信,看到信中说娘亲病重,觉得自己没多少日子好活了,想让他赶紧回家看看。吴宏文合上书信,想起上次回家时,亲娘那老当益壮的身体,就情不自禁的摇了摇头,那哪是像生重病的人啊?分明就是想接着这个由头骗自己回去,然后让自己和和惠媛成婚。吴宏文有心想不理会,可心中也担心万一亲娘真的出了啥事,那自己一定是追悔莫及的。一时间,他竟是难以决定。
“宏文,你在想什么呢?难得见你在发呆!”说话的是和吴宏文一个寝室的同学,名叫郝富,名字起的好,家里的境况也不差,小有家资。在这群同学中,他是属于过的比较随心所欲的一种人了。
“哎,家中来信催促我回家一趟,说是家母病重。但是依我的了解,有很大可能,病重是假,想要我快些成家生子是真。”许是心里憋闷,吴宏文难得对郝富说说起了自己的情况。
“哎,就这点事啊,不提一提,我还以为你有多难的事情呢!家里想让你早点成婚,那你就成呗,等你成了婚,给你们家留下了香火,你娘自然就不再盯着你了。她会把自己的心思都放在你的孩子上,这样一来,你就解脱了。这可是我的切身体会。”郝富郑重的说出了自己的观点,还拍了拍吴宏文的肩膀,给了他一个眼神,让他自行体会。
“哦,郝富兄怎么能如此笃定?难道你已经成家生子了?”吴宏文看了看自己的同学,试探着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嘿嘿,也不算是,我家里给订好的未婚妻还没进门呢!但是为了不让我娘烦我,便纳了家里的一个乖巧可人的小丫头,不久前刚刚有孕。自从她怀孕,我娘的注意力就不在我的身上了,我不知要比以前好过多少倍。”郝富得意的看了吴宏文一眼,仿佛在炫耀着自己的丰功伟绩。
听完郝富的话后,吴宏文一边震惊于郝富的行为,一边又下意识的思考自己的以后。
这边,吴宏文正在郑重考虑自己未来的路,另一边的大壮,也在自己人生的选择岔路口。
“大壮,我们范家这次走完这趟之后,便不打算在这周围干了。利润不多,税收也重,我们当家的打算,等过段日子便前往沪海讨生活,当家的看你人老实又勤快,而且身手也不错,想让你继续跟着,工钱翻倍,你看如何?”在大壮领完工钱要回家的时候,范家的管事找到他说了这么一番话。
“多谢当家的看中。我,我再考虑考虑,过几天就给您回信。”要到沪海那么远的地方,大壮不能草草的做决定,打算先回趟家,看看情况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