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长一段时间联系不上她,打电话她是不接的。
明白,她希望我能自己想通,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劝我。
明白的,她的离开是为了成全我的平行世界,她希望在主持人的这个世界里,我能保住工作。好,你是姐姐,我听你的我照做,我不冲动我配合,我不带着情绪上台,我好好工作。
……
我愈发玩命地去工作,可没了刘敏的大冰,再当主持人又有什么意思呢?
有时真希望从未相遇相识,从来没有搭档过。真希望初次见面时,她掰开的那一半玉米,我没有伸手去接。
刘敏的离开改变了我的主持风格,不知不觉中变的。有一遭去河北台客串晚会,中场休息时,河北台的诚诚和方琼问:大冰不是向来挺能闹腾的吗,怎么现在开始走沉静风了?
戴军也在,他问:是准备转型主持访谈节目吗?
我敷衍他们道:哪儿能老当小孩啊,长大了呗……
安徽台的周群也在,她看了我半天,拽住我问:弟弟,失恋了?
我笑笑:差不多,又好像比失恋严重点儿。
周群拍拍我,她说她也曾换过好几个搭档,慢慢习惯了就好了。
能习惯吗?我努力试着去习惯,一年两年三年四年五年……节目翻书一样地改版,栏目走马灯一般地更换,两个主持人变成三个,再变成五个,搭档越多时我越孤单,这种若有所失的茫然直到主持《惊喜惊喜》时才渐渐消散。
《惊喜惊喜》我没有搭档,一人站在舞台上。
《惊喜惊喜》是一档能实现一个主持人所有抱负和理想的节目,我为曾主持过那样一档节目而骄傲,它是上天赐予我的礼物,让我的主持人职业生涯不留遗憾。
但录像的间隙,我还是不习惯坐休息椅,还是习惯独自坐到阴影处的舞台边。身后空空荡荡的,没人和我背靠背,只有几盏小彩灯在闪啊闪。
那么好的一档节目,可惜刘敏没能赶上,没能拿起话筒和我肩并肩。像是一个捧着生日蛋糕的孩子,想找人分着吃了,却再也找不到他要好的小伙伴。
无法分享的舞台还有很多,还有一次是在北京展览馆。
《民谣在路上·大冰和他的朋友们》首场演唱会。
那是一场众筹演出,创造了那一年的音乐类众筹奇迹——48小时筹足经费,72小时原定数额爆表,最终募集的经费将近120万。人们从天南海北赶来,听一群完全没有任何名气的歌手给他们唱歌。台下3500个观众掌声雷动,台上是我那群流浪歌手弟兄,全都来自我当歌手的那个平行世界。
那天我是我歌手兄弟们的报幕员,追光踩在脚下,我拎着沉甸甸的麦克风来到舞台中间。
我说谢谢你们来,我说谢谢你们给的机会,很多年后,一群曾经的街头流浪歌手会记得,普普通通的一生中,他们曾站上过千人大舞台。
我说我手也残疾嗓子也烂,这辈子也不可能是个好的歌手,既然当不了好的歌手,那就当块我兄弟们的上马石好了……跟情怀无关,什么狗屁情怀,我只是想完整了我的这个平行世界,在这个世界里我实现不了的音乐理想,让我的兄弟们替我去实现。
我说这是一场接力赛,我和我的兄弟们跑第一棒,咱们试试看,看看能不能跑赢所谓的出身和命运,看看能不能跑赢这个所谓的机遇匮乏的时代,自己给自己跑出一个世界。
……
演出很成功,散场时一大半的人不舍得走,他们鼓掌,不停地喊加油。
追光灯依旧亮得晃眼,白茫茫的一片,有十来秒钟的时间我失语了,蓦然想起若干年前的那个瞬间,同样的追光同样的耀眼,同样的掌声响起来,有一只白皙的手狠狠掐着我耳朵,有一句叮嘱刚刚说完。
……在哪个世界就尽好哪个世界的本分,懂吗!
懂啊懂啊,你轻点儿……
你来了吗?坐在哪一排?
你看,你的叮嘱我并没敷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