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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成最初的北京生活,一度让我很费解。
是啊,玩儿得挺开心的,但不是说来给自己建造一个全新的世界吗?不是说要开开心心地把钱挣了吗?不是说要保护好真正的自己吗?
怎么丫挺的整天光玩儿不见创业?
他那时玩儿得疯,大摩托轰鸣798,见天扎在751工厂的音乐实验基地里和老外玩儿世界音乐,本土音乐人也找他玩儿,萨顶顶全球巡演邀他去敲过鼓,一路敲进人民大会堂。
我收到朋友传来的龙套图片,眉头皱了好半天——再这么坐吃山空地玩儿下去,谈什么平行世界?
我给他发信息,没文字,只一串省略号。
朋友之间若心意相通,沟通时无须多言,他自然能get(抓住)到我的担心。
果不其然,须臾,他回复了一万张照片,外加四个字母:Kuzi。
手机叮叮响了五六分钟,半个月的流量被他消耗光了。好了,心是放下了,看来他已经考察好了项目并不声不响地启动了。这家伙,看来没有光在玩儿……
不过他发来的全是家装效果图,稀奇古怪不重样什么风格都有,哪种风格都不适合住活人,脑洞之巨大,甚是骇人。他这是打算做什么买卖?开装修公司?我看了半天也没琢磨出个所以然。
Kuzi?裤子?他要卖裤衩?
后来才知,他伙同朋友要开KTV,叫酷姿。
那段时间他一天几十稿地出图,效率惊人,神奇的是玩儿也没耽误,很多奇思妙想边玩儿边自动冒泡,浮出水面。他有他独特的一套方法来管理精力和时间。
很多朋友乐意帮他出谋划策,台北爸爸阿宏也是他其中一个高参,阿宏复述过铁成的话:我想造一个童话城堡,所有人都乐意跑来过生日。
台北阿宏说:你知道一个长得像兵马俑一样的人操着肉夹馍普通话和你聊梦幻是什么感觉吗?还童话?还城堡?干,太吓人了。
城堡后来不仅建成了,且开枝散叶,第一家位于大望京,第二家位于北京三里屯三点三,每个房间都是不同的主题,有热血有卡通,从萝莉控到机车风,有游艇主题也有幼儿园主题……一个房间一个次元,领一时风气之先。玩家们蜂拥而至,啧啧赞叹,但并不知道设计者并非来自台北,而是来自陕北。
我那时最爱那个带高低床上下铺的K房,别处还真找不到脱鞋上炕躺着唱歌的感觉。我在上铺唱《忘情水》,铁成在下铺吃打卤面,稀里呼噜的,和麦克风的声音一样大。来北京后他收敛了一点儿,没再拿脸盆当碗。
面一吃完,人就跑了,兴致勃勃地跑了。来捧场过生日的朋友多,他挨个儿屋去转转,生日蜡烛一吹就是十几个房间。再回我这儿来时,我乐得差点儿从上铺栽下来,cosplay(角色扮演)吗?盲人雪怪吗?木乃伊一样整个人都是白的,奶油蛋糕味的。
他乐呵呵地抠脸,半天抠出两条缝露出两只黑眼仁。
铁成的朋友观是一视同仁,很难得,他对每个朋友都很好,只要是朋友都打折,不论是穷学生还是大明星。他对朋友二字不苛责,能玩儿到一起的都是朋友。
不夸张,他那时连手机带名片夹,总共三四万人的联系名单,后来一度来的朋友太多招呼不过来,于是他把自己的大照片挂在厕所门前,只要能喊出他名字的通通打折。
他的创业像玩游戏一般,玩着玩着,事干成了,酷姿的生意蒸蒸日上,几乎上市。他漂亮地抵达了目标:快乐地挣到了钱,建筑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所以,当铁成宣布离开酷姿时,我并没有太奇怪。那段话我已经会背了:别把这儿只当家店啊……每天人来人往,每个人都是义务老师,读人就是最好的学习,学人优点看人缺点,再排查自己的缺点,快快活活又是一天。
酷姿最鼎盛的时期,铁成抽身离开,不再参与运营管理。他说他要带着挣来的钱出发,去建造他的新世界。
那是个未来水世界,位于岛国帕劳,远在万里之外的太平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