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防司令部,牢房内。
黎胖子面对自己曾经心爱的姑娘,终究没能将残暴的一面表露出来,陷入了沉默。
赵怡轻轻用手指拭去了黎胖子鼻翼和嘴角的血液,呢喃道:“最近几年,我听说过很多关于你的消息,他们说你嗜杀,残暴,在传言当中,你就像是一个恶魔。”
“你不怕吗?”黎胖子看着赵怡的眼睛:“所有人都怕我,你不怕我吗?”
“我为什么要怕你?”赵怡露出了一个笑容:“不管外面的传言是什么样的,我都知道那不是你,至少那不是真正的你,在我看来,你始终都是那个善良的小胖子,我不知道你都经历了什么,也不知道是什么让你发生了这么大的改变,可我始终坚信,那不是真正的你。”
“真正的我?”黎胖子嘴角挑起,露出了一个自嘲的笑容:“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真正的模样,你又如何能看清我呢?”
“野心是藏不住的,细节也是不会骗人的!”赵怡认真的看着黎胖子:“你曾经做过的一切,都让我不相信你会是一个传言中那么残暴的人,至少你从来没有愧对于我。”
黎胖子知道自己的下场会是什么,在心爱的姑娘面前,依然保持着最后的倔强:“我没有愧对你,但我伤害了很多人,成王败寇,没什么好说的。”
“不管你以前做了什么,但你还有未来。”赵怡看着黎胖子溃烂的皮肤,再度落泪:“这么多年,你一定吃了不少的苦吧?”
“吃苦吗?我倒是吃了不少的人!”黎胖子笑着说道:“我发现了一个秘密,魔种能力是无法快速发展的,想要获得更大的能量,唯有同类相食,这么多年来,我吃了许多人,但也患上了这种不可治愈的基因病!我的症状每一天都在加剧,我已经时日无多了。”
“不,你还有救!科研中心的严教授很厉害,有他在,你的症状一定有得救!”赵怡握住了黎胖子的胳膊:“答应我,等一下阿哲来了之后,你千万别跟他吵架,他虽然性格强硬,但是心很软!念在你们当初的感情,他会网开一面的!我会帮你一起求情!只要能让你活下来,从今往后,哪怕你什么都不做,我也养着你,行吗?”
“你养我?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怎么能靠一个女人养活?”黎胖子放声大笑:“我可是黎东发!我是新政府的统帅!是氧气公司愿意用千金收买的人!我何须躲在一个女人身后苟活?”
“你有很多头衔,但你却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你是我的家人!也是宁哲的家人!”赵怡的语气很平静,没有任何愤怒,也没有一丝责怪:“阿发!你醒醒吧!外面的争斗只会让更多的无辜者陷入泥沼,而我们流民所求的,无非就是一份安稳的生活,你还记得自己的初心吗?”
“初心?”
黎胖子听到这个词,靠在墙壁上,眼中闪过一抹茫然。
是啊,他的初心是什么呢。
他自小便受人欺负,那时的初心只是快些长大。
可长大之后,黎胖子仍旧是社会的底层,那时他作为流民中的底层,只想能够养活自己。
再后来,黎东宝加入了宁哲的狩猎团队,还要将黎胖子一起带上,可他因为胆子太小,只能去卖烤老鼠。
黎胖子一直以为,自己的初心就是一层一层的爬上去,把所有人踩在脚下,让他们不能再来欺负自己。
但现在想想,他的初心不过就是过上普普通通,能吃饱饭的流民生活。
赵怡见黎胖子似乎有所触动,耐心的劝道:“阿发,听我的,等一下很宁哲好好说,以后我就是你的家人,我会照顾好你,咱们都是小人物,没必要跟那些大人物去争,现在金钦环已经发展的很好了,咱们就过普通人的生活,行吗?”
半晌后,黎胖子对赵怡露出了一个笑容:“……好。”
“你放心,有我给你做担保,阿哲一定不会为难你的!”赵怡喜极而泣,激动地攥着黎胖子的胳膊:“你记住我的话,不要跟他发生冲突,也不要跟他吵架,一定要好好的!”
黎胖子岔开了话题:“怡姐,能不能帮我把身上的荆棘弄断,之前在打斗的时候缠在身上的,刺的我太疼了!”
“好,你稍等!”
赵怡这才注意到缠绕在黎胖子身上的荆棘,用手帕包住手掌,将荆棘在他身上扯了下去:“怎么样,有没有感觉好一点?”
“好多了。”黎胖子感觉那种难挨的剧痛散去,活动了一下身体,靠在墙壁上问道:“宁哲多久会到?”
“应该很快了,基地距离这边并不远,最多只有半个小时。”赵怡顿了一下:“你是军部点名的重犯,任何人都不能私下来见你,我是以生命作为担保,才能来见你的,等一下我会在楼下跟宁哲求情,你也千万不要说我来过,知道吗?”
黎胖子笑了笑:“为了我,赌上命,值得吗?”
“这种事,没有是否值得。”赵怡也笑了:“我说了,我们是家人。”
黎胖子避开了赵怡的视线:“怡姐,弄点水帮我擦擦脸吧,这么多年没见,我想干干净净的看到那些老朋友。”
“好,你等等,我很快就回来!”
赵怡很高兴看到黎胖子浪子回头,笑容满面的离开了牢房。
“终究,还是一个流民啊……”
黎胖子看着窗外大片的城区,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腐烂的身躯,呢喃道:“如果我当初就出生在这么一个地方,那该多好啊……与其用一把破伞去遮雨,还不如直接淋在雨中,我……可是佛爷啊!”
半分钟后,赵怡拿着清洗干净的手帕回到牢房,看着里面的景象,登时愣住。
黎胖子靠在墙上,死状狰狞,一只被他操控过来的老鼠,咬开了他脖子的动脉。
他是站着死的,血液在墙上形成了一道彩虹的图案。
这个挣扎了一辈子的流民,经历过迷茫和不安,变得残暴的流民,选择了站着离开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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