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涛随口提出来的一个问题,却让吕勐懵在了原地,许久后才说道:“爸在我眼中的形象,始终很威严,我从未想过他小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或者说在我的印象里,他从生下来的那天开始,就这么老谋深算。”
“哈哈哈,你小子想说的是老奸巨猾吧!”吕涛笑骂一句,继续道:“我相信,父亲小的时候,一定也像咱们一样调皮捣蛋,毕竟这是遗传基因嘛,可是你再看爸现在的模样,哪还有一丝年轻人的影子,有的时候,我甚至都怀疑爸理智的已经没有了感情。
你说,咱们对于小时候的事情可以记得这么清楚,难道爸会忘记吗?我觉得是不会的,只是他将一些事情埋藏在了心里,我相信在四下无人的角落,他回忆起这些事情,一定也会笑的如同你我这样没有防备。
可是在外人,包括你我面前,父亲是很少笑的,站在儿子的角度上,我觉得他很累,当然,你或许不赞同我这句话,但他的确将一切精力全都放在了家族身上,而你我也是家族的一份子,所以我觉得咱们应该……”
“二哥。”吕勐脸上的笑容凝固,打断了吕涛的话:“所以你跟我说了这么多,仍旧是想要规劝我,让我站在父亲的角度上去考虑问题,是吗?”
“当然不是,我知道你一定也没有好好休息,或许也跟现在的我一样疲倦,所以我真的不想在这种情况下,去提起一个让我们都不愉快的话题。”
吕涛在电话另外一端点上一支烟,轻声道:“吕勐,你想过做我们家族的家主吗?”
“没有。”吕勐几乎不假思索的回应道:“我不想活得像爸那么累。”
“你看,你也知道爸是很累的,对吧。”吕涛笑了笑,继续道:“说实话,其实我也不想,因为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根本就不是为了自己活着的,他奉献了自己一生的精力和心血,都是为了让家族的人过得更好,既然这样,我为什么不做
你知道的,我最大的梦想是做个画家、做个诗人、做个文豪,哪怕做个渔民也好,总之不会是做一个将军,更不会是做一个家主。
但是,不管你想不想听,爱不爱听,其实我已经是咱们家族下一任的家主了,爸付出了这么多资源和心血在我身上,就是把我当作接班人培养的。
我曾不止一次的想过,我要不要忤逆爸的意思,或者说等他百年之后,我就放弃承诺,去过我自己的日子,但是我不能这样啊,这样的话,便否定了父亲一生的价值,愧对了他的养育之恩,也辜负了他的期望。
所以啊,在你看起来我风风光光,但是实际上,我只是在为了一个‘孝’字活着,我活成了爸的模样,成为了被他雕刻出来的木偶。”
吕勐对于这个沉重的话题有些反感:“二哥,你究竟想要说什么?”
“你我都没见过咱们的祖父,但你说,他会不会是跟父亲一样,也将爸从一个充满梦想的小青年,硬生生给捏成了如今的模样呢?毕竟在父亲身边,我看见的都是恭维和崇拜,却没有一个平等的兄弟和朋友。”
吕涛说完这句话,在电话里那端沉默了大约有十秒钟的时间,轻声呢喃道:“小四,救救我。”
“二哥?!”
吕勐被吕涛说出来的三个字镇住,眼中充满了惶恐和不可思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救救你?”
“家族就像是一张网,当我粘在这张网上的时候,我就已经甩不开了,或者说,我已经不是我了。”
吕涛的声音忽然便的有些低沉起来:“你认识的二哥吕涛,在成为军神的那一天就已经死了!不,或许我还要死的更早,也许是从踏入琼岭战场的那一刻开始!只有从那一天之前,我才是真正的我!
小四,你知道的,我其实不是一个贪恋权力的人,但是我的命运却在推着我向前走,我已经注定无法挣脱这个泥沼了,但是我现在真的很害怕,我害怕我会成为家族和权力的傀儡,成为一个像是父亲一样冷冰冰的人。”
吕勐听到吕涛声音中的绝望,心脏如同被刺痛了一下:“二哥,你觉得这种事情,我真的能帮到你吗?”
“小四,我希望你能同意爸的方案,跟我一起去北部军区。”吕涛做了一个深呼吸:“我的身边真的不能没有一个自己人,如果孤身一人扎进这个冰冷的圈子,我真的不知道我会变成什么样子,而你是我的家人,我可以放心的把后背交给你。
一直以来,在财阀的世界里,想要成为掌权人,就必须得做到杀伐果断,不留余地,但是我想尝试一下,去做一个不一样的人,我想尝试做一个有感情的政客,我更希望等有一天我走到高处,等所有人都用那种畏惧的目光看着我的时候,你还可以站在我的身边,陪我放声大笑。”
吕勐听完吕涛的话,低着头沉默下去。
在吕涛这个电话打来之前,吕勐其实就已经是走投无路的状态了,只是他没想到,原来表面上意气风发的二哥,也面临着跟自己一样的处境。
吕涛见吕勐不语,开口问道:“小四,你还在听吗?”
“二哥,我同意了。”吕勐吐出一口浊气:“在外面折腾了这么久,我发现这个世界,其实根本就不是我想的那个样子,一直以来,都是自视甚高,也许我坚持的东西,从头到尾都是错的,我同意爸的方案,跟你一起去北部军区,从今往后,我做你的影子。”
“你记住,别人给不了你的,我都会给你,还有,你不是我的影子,你是我弟弟!”
吕涛认真的扔下一句话,继续道:“从今天开始,北部军区将是我们新的起点,如果我们无法适应这个世界的规则,那我就带你一起,我们去做那个改变规则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