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秩序尚存的要塞当中,春节是最为隆重的一个节日,不过对于宁哲来说,春节的生活与平时并无二致。
眨眼间,时间已经到了大年初七,早在三天之前,张放就已经离开了要塞,随着年假结束,黑马公司也恢复了正常的工作。
这天一早,曲项然并没有按照往年的惯例去公司主持开年会议,而是将会议交由成文翰负责,自己则乘车赶往管理中心,在市长办公室内见到了裴牧。
短短半个月的时间,裴牧的状态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整个人暴瘦了三十多斤,不仅眼窝深陷,而且两鬓也出现了斑白,全然没有了当初在黑马年会时挥斥方遒的精气神。
曲项然当年能够力排众议稳坐黑马公司的第一把交椅,而且将总部设立在了87号要塞,有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出自他跟裴牧的私交,毕竟在这乱世当中,能够跟要塞的管理者打好关系,才是公司能够稳定发展的基础。
看见裴牧这副状态,曲项然主动开口问道:“看起来,你这个年过得并不是很清净啊。”
“岂止是不清净,简直焦头烂额。”裴牧身体后仰,疲惫的靠在了沙发上:“84号那边,给我发来了一封密电,要求我尽快返回总部,参加裴氏内部的元老会会议。”
曲项然嘴角一挑:“这是好事啊!”
“我的身份背景你很了解,就别在这拿我逗闷子了!”裴牧按熄手里的烟头,紧接着便再度点燃了一支:“我是裴氏的庶子,从我妈那论,我得管我亲爹叫爷爷,从我生父那论,我得管我亲妈叫婶婶,而我亲妈又是我亲爸的儿媳妇……
有些时候,我自己想起自己这个身世,都他妈的感觉头疼!我的存在,始终都是裴氏内部的笑柄和耻辱!如果不是我亲爹在裴氏掌握着财政大权,估计我早都被人道毁灭了!我努力了这么多年,都没能让自己的名字写进裴氏的族谱,你说,裴氏的内部会议可能叫我吗?他们让我回去,就是出于什么目的呢?”
“少抽烟吧,别等裴氏那边还没把你怎么着,你先把自己抽死了!”曲项然伸手拽过裴牧手里的烟,放在烟灰缸内掐灭:“既然你都明白,自己可以安然无恙的稳坐87号,是因为你那个权势滔天的亲爹,还有什么好怕的,只要有这把伞在头上撑着,这场雨就浇不到你身上!”
裴牧忽然抬头:“可若是这把伞没了呢?”
曲项然闻言,眼角跳动了两下:“84号那边,变天了?”
“我接到消息,那老东西快不行了。”裴牧点了点头:“我那几个名义上的叔叔,实际上的亲哥哥,包括我的养父在内,始终都将我视为异族,尤其是我的养父裴恒,他一直都对我的存在如鲠在喉,更将我视为耻辱,以前有老家伙压着,可以把我送到偏远的87号来躲着,但老东西一死,你觉得他们还能容我吗?
老东西在卧病之前,已经指定裴恒作为了权力的继承人,为的就是要保住我一条命,可真等他不行的时候,裴恒最先要做的事情,就是准备干掉我!他们没人考虑过我的感受!我他妈平时在遇见这爷俩的时候,管谁都得张嘴叫爹!可是你说,我做错了什么?!”
“其他关系呢?”曲项然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这么多年来,你几乎把所有的钱都拿去疏通了元老会的关系,难道连一条退路都没铺好吗?”
“那些钱,还是起到了一些作用的,但也不是很乐观。”裴牧叹了口气:“最近这段时间,裴氏辖地出现了大量乱党,他们自称流民革命军,在周边的很多要塞进行了暴恐活动,可动静都闹在城外,唯有咱们87号让乱党混进了城里!在高层会议上,被我收买的人虽然替我说了话,可乱党的事情,让所有人都觉得我是个饭桶!”
曲项然眯起了眼睛:“所以呢?”
“虽然有人在高层会议上替我说话,但并未起到多大的作用,所幸那老东西还有一口气吊着,不至于让他们肆无忌惮的对付我!但你也知道,我绝对不能回84号,庙堂之险,甚于兵戈,84号那鬼地方,对我而言比琼岭战场还更加可怕!倘若那老东西出现了什么不测,我若一去,必将不返!”
裴牧面色凝重的把话说完,转语又道:“当然,情况也不是完全悲观的,那些在我这里收钱的家伙,还是办了几件人事,而且那个老东西的两名亲信也保了我一手,他们以87号有乱党作祟,需要有人坐镇为理由,驳回了元老会对我的调令,让我全力平定乱党,维护87号的稳定!”
“这事对你而言,并不容易。”曲项然听完裴牧的话,瞬间想通了其中的关节:“你虽然是87号要塞的管理者,但是并没有兵权,一旦这事出现纰漏,你唯一的护身符就失效了!”
“情况比你想象的还要糟!”裴牧说起这事,眼中闪过了一抹绝望:“各大财阀对于兵权的掌控都十分严格,像是我这种庶出子弟,是绝对没有机会接触到这种力量的,在要塞当中,我唯一能够动用的,就只有治安署的警察部队!可是跟我那份密令一起送来的,还有一份关于治安署长晋远帆的调令,他被调离了87号,而治安署的工作,暂时交由军方接管!”
“这不合程序吧?”曲项然没想到裴氏的人,居然会用这么露骨的方式来对付裴牧:“按照流程来说,你作为要塞的管理者,是有权进行要塞里的人事任命的,元老会直接干预单一要塞的人事任命……他们的吃相太急了!”
“从他们想要让我回到84号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对我动了杀心!既然已经撕破脸,自然也不用留什么余地。”裴牧说完这句话之后,面色虔诚的看向了曲项然:“老曲,咱们是这么多年的朋友,这次的事情,对我而言是一个大劫,所以你务必要帮我!”
曲项然并未正面做出回答:“你想让我为你做些什么?”
“如今裴恒那一脉的人想要杀我的事情,已经昭然若揭,我如果想要破冰,那么剿灭乱党就是唯一的机会!这些人现在剥夺了我对军警的控制权,摆明了就是准备断我的后路,一旦我平乱不利,那么我就再也没有活命的借口了!”裴牧做了个深呼吸,神色极为认真的看向了曲项然:“老曲,你得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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