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别笑,确实是。美国的强大体现在科技、经济和军事上,但在日常生活中,不管是手机信号、交通设施还是外卖、叫车,等等,都不如中国先进。”艾木哼了一声,又笑了,“没有十全十美的国家,美国最大的问题是在于它认为自己完美,所以到处推广自己的意识形态,觉得他们的制度和理念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不听话,就经济制裁你,或者军事打击你。国家是民族性格的外延…”
“公司也一样。”熊公望点头表示认可,“利道的方向从来没有错过,步伐也一直很坚定,不正是何潮性格的写照吗?不过话又说回来,何潮,你也应该多体谅和忍让江阔,你现在和江阔闹矛盾,不利于你接下来的产业升级。”
“我也不想呀,可是没办法,我总不能小事让着她大事也听命于她吧?”何潮一提江阔就来气,苦笑一声,“明明好几次争论,最后时间证明了我的正确,但她却还是一遇到事情就忘记了以前,觉得这一次她会正确。”
“呵呵…”熊公望轻笑一声,快步朝外面走去,“快下雨了,走,帮我处理一窑新烧的茶杯。”
几人跟在熊公望身后,在后院的一口窑里面,帮他清理出来了几十只杯子。大多数杯子有残缺,最后经过挑选,只剩下两只完好无损的。
“世界上的婚姻就像是这一窑杯子,精心捏制了几十个,经过炉火的锤炼,最终虽然大部分还能保持完好,但却都有了残缺,只有极少数始终如一。不过不要紧,就算是残缺的杯子,至少也成型了。”熊公望将两个完美的杯子并排放在一起,“所以有人总觉得我的杯子贵得没有道理,其实是他们不知道,有时历经半年的挑选和烧制,最终完成的只有一对杯子,正是无数残缺的杯子才成就了一对完美杯子的珍贵。”
艾木深情款款地看了历之飞一眼:“我们是不是算是一对完美的杯子?”
历之飞用力点了点头:“百分之百完美。”扭过头去,冲何潮和卫力丹做了一个无奈的鬼脸。
熊公望将两只完美的杯子拿在手中,端详片刻,忽然手一松,两只杯子掉在了地上,摔得粉身碎骨。何潮吓了一跳:“大师,您这是…”
“一窑杯子,因为这一对的完美,而让无数只变成了残缺,如果不要这一对的完美,其他的也都不是残缺,而是真实了。”熊公望看着地上的碎片,毫无惋惜之意,“如果这一对完美的杯子拿去卖,至少能卖十几万。再如果我打碎其中一只,只剩下一只的话,能卖到30万。剩下的十几只残缺的杯子,顶多能卖几千块。但两只都被我打碎了,现在的十几只残缺的杯子,因为没有了完美的衬托,虽然各有各的残缺,但由于真实和稀少的原因,每只也能卖到几千块了。”
何潮明白了:“大师的意思是,生活中处处充满了残缺,残缺不是遗憾,而是一种客观真实的存在。因为每个人都不完美,两个不完美的人在一起,肯定会有摩擦和矛盾,但正是因为摩擦和矛盾,才让我们一生都在孜孜以求的追求完美。”
“可以这么理解。”熊公望点头一笑。
艾木摇了摇头:“不,我不这么理解。我的看法是,完美和成功一样,稀少而珍贵,但我们每个人心中都要心存完美并且追求完美。但完美是一个永远可望而不及的目标,因为越完美,越易碎。”
历之飞呵呵一笑:“你们都很有想法,我就比较简单了。世界有彩虹一般完美的人,遇到的才会知道。没遇到之前,老老实实踏踏实实地做自己就行了。如果因为我的完美而衬托得别人都不完美,并且太出类拔萃的话,我宁愿不完美,当一个普通人。”
“你呢,力丹?”见卫力丹双眼发直,不知道在想什么,何潮碰了碰她的胳膊。
“我?”卫力丹如梦方醒,“我刚才在想,如果大师烧的一窑杯子里面,就两只残缺的,其他的都非常完美,会不会两只残缺的反倒成了稀世珍宝?”
众人都不说话了。
卫力丹的话确实有几分道理,物以稀为贵,如果人类都很完美,少数不完美的人,反倒成了珍稀物品,说不定会引起追捧。完美和不完美是一体两面,就像每个人都有高尚的一面也有卑劣的一面一样,没有人十全十美。
只要瑕不掩瑜就足够了。
“轰…”一声惊雷在头顶炸响,雨下了起来。
窑棚离正屋有一段距离,雨瞬间大了起来,几人被困在了窑棚。
不多时,一个女孩袅袅婷婷地走了过来。她一袭绿色长裙,在阴沉的天气之中,犹如一道亮丽的光芒,和她手中所举的透明雨伞融为一体,在电闪雷鸣之下,像是天地交响乐中最悦耳的一个音符。
“师父,伞。”
女孩来到众人面前,手中拿了数把雨伞,递给了熊公望。
卫力丹眼前一亮,伸手抓住了女孩的胳膊:“你好漂亮,像是风信子花…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低眉顺眼,颇有几分羞涩和不安,低低的声音答道:“我就叫风信子。”
熊公望呵呵一笑:“信子是我一个朋友的妹妹,大学毕业后在北京、上海都呆过一段时间,去年来到深圳,就过来我这里帮忙。她喜欢园艺、厨艺以及一切可以静心的事情。”
随后,熊公望依次为风信子介绍了何潮、卫力丹、艾木和历之飞。风信子始终是淡然疏落的表情,笑容恬淡而轻松,带有三分羞涩七分纯真。
雨小了几分,众人打伞回到了知见宅,由风信子为几人泡茶。
风信子动作轻柔,手臂舒展之间,宛如行云流水,赏心悦目之余,又让人心情愉悦,何潮不由多看了几眼,恍惚间想起了高中时的同桌。
同桌戴尔云是一个非常安静的女孩,她学习成绩不好不坏,总是喜欢低头走路,有时羞涩得像是一只小白兔,一副小心翼翼唯恐惊动别人的小意温存。在三年时间内,何潮和她总共没有说过几句话,却能感觉到她对他的好感。
高中毕业时,戴尔云送了一张贺卡给何潮,贺卡带音乐,打开后是《风中有朵雨做的云》的曲子,轻柔、缓慢并且充满了感伤。
原以为青春并未走远,忽然想起了戴尔云,想起了高中时代的往事,何潮才发现倏忽间,青春就像是一场呼啸的风,从岁月的天空迅速刮过,带走了所有的云朵和往事,只留下了一片湛蓝的天空。
往事…了无痕迹。岁月,如歌的行走。人生,真的是脚步匆匆,转眼间他离开高中时代20年了,也不知道戴尔云现在还好不好?
现在回想起来,何潮才承认戴尔云是他喜欢的第一个女孩。如果说对江阔的动心掺杂了理性的因素以及方方面面的考虑,是真正的相处不厌后的喜欢与爱,那么对戴尔云的喜欢就是纯真的好感,不涉及任何其他因素,只是单纯的对异性的向往。
怎么也没有想到,事隔多年之后,他会在知见宅遇到一个如戴尔云一般的女孩,仿佛时光流转,他又重回了校园时光。
何潮微微失神,历之飞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小声一笑:“是不是很像你的初恋?我记得你在大学里说过,你喜欢安静、温柔的女子,信子很像戴尔云,是吧?”
大学时,何潮和历之飞聊过他对戴尔云的感觉。大学宿舍里面的夜谈会,男生之间没有秘密。当然,女生也一样。
“戴尔云是谁?”卫力丹耳尖,听到了二人的对话,嘻嘻一笑,眼睛一转立刻明白了什么,“是何哥的初恋对吧?何哥,你不是一直说江阔就是你的初恋吗?不对不对,艾木才是你的初恋,哈哈。”
“看你怎么定义初恋了。”何潮才不尴尬,早就练就了铜墙铁壁一般的厚脸皮,他看了艾木一眼,“艾木是广义上的初恋,戴尔云是狭义上的初恋。你呢,卫力丹,初恋有几次?”
“初恋就一次,还能有几次?切。”卫力丹嗤之以鼻,又笑了,“实话实说,我都不叫初恋,顶多是暗恋。当时一直在等他表白,后来没有了下文。现在才明白过来,不能认为女人就一定要等待男人主动表白,女人也要有主动追求爱情的权利。”
“历之飞,你老实交待,有几次狭义上的初恋?”艾木忽然想起了什么,拧住了历之飞的耳朵,“还有,你交待一下,广义和狭义上的初恋有什么不同?”
历之飞叫疼:“放开,放开!又不是我定义的广义和狭义上的初恋,你该去问何潮。”
“何先生所说的广义和狭义,应该是指好感和喜欢的区别。”风信子的声音无比轻柔,缓慢而轻松,就像外面疏落而轻缓的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