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离婚后的田婷婷,先是回了湖北,后来又出国,四处游山玩水,还写了不少游记,竟然成了旅游作家。她的文字中,不乏对女权的宣扬和对男权的贬低,处处流露出女人就应该潇洒应该自由应该为自己而活的腔调,却从来不透露她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建立在郭统用提供的财力和物力的支持之上。
更不用说她身为股东,从来没有为善来集团的发展壮大出过一份力,只领分红。
“也许我当年确实太忽略了她的感受,但在深圳刚刚建市的时候,所有人都热火朝天,都拼命干活,我但凡有一点儿时间也会去陪她和你,可是,时间实在是有限,林选,你不知道当年的深圳是怎样争先恐后的景象,别说停下来喘气了,就是稍微跑得慢一些,也会被人甩在后面。每个时代都有自己的特点,不像现在,现在你们可以从容一些,当年确实谁也不会停下奔跑的脚步……”郭统用说完,长长地叹息一声,轻轻擦拭眼色的泪水,“我希望安排你的一切,是不想你再和我当年一样累一样拼命一样无助。我赤手空拳打下一片天下,吃过多少苦受过多少罪,有过多少次想要自杀的念头,都不会和你说,就想用打下的江山,为你营造一片蓝天。”
郭统用说完,何潮、郭林选和江离都没有说话,外面风声吹过树叶,沙沙作响,像是一首没有歌词的赞歌。
也不知过了多久,郭林选缓缓站了起来,后退一步,朝郭统用深鞠一躬:“爸,您辛苦了!”
郭统用的眼泪瞬间流了出来。
窗外明月当空,照耀千家万户。同一片夜空,同样的月光,只是人间的悲欢从来不会相通。
香港,江宅。
江阔的眼泪在眼眶里转来转去,强忍着不流出来,病床上的父亲已经瘦得不成样子,双手干瘪,皮包骨头一样瘦骨嶙峋,青筋暴起,他右手无力地指向江阔身后的江安,声音微弱:“江、江安,你过来一下。”
江安来到父亲面前,蹲了下去:“爸,我在。”
“江安,爸爸不行了,不能再帮你们遮挡风雨了……咳咳!”江子伟猛烈咳嗽几声,“你跟爸爸说实话,这一场东南亚金融风暴,江家到底损失了多少?”
“爸,您就别管这些了,安心养病。”江安皱眉不展,回身看了江阔一眼,不满地瞪了江阔一眼,暗示江阔擦干眼泪,“江家没事,早就有了预防机制,基本上没什么损失。”
“骗我,别以为我老了不中用了,就不知道世界形势了,咳咳……”江子伟再次咳嗽一番,挣扎着想要起来,“江安的股票跌了三成,业务量减少了三成,员工辞职和跳槽又有三成,江家现在风雨飘摇!”
“没有,没有,爸你多想了,江家现在一切安好,业务量增加了不少,股票下跌也正常,香港哪家公司的股票不跌?这么多年多少大风大浪江家都挺过来了,这一次不过是小风小浪,没事的。”江安继续宽慰爸爸,连使眼色让江阔也过来说上几句。
江阔却不上前,她不愿意欺骗爸爸。江家最近确实摇摇欲坠,眼见就要硬着陆了,不但她束手无策,就连哥哥也是焦头烂额。
恰恰这个时候,爸爸一病不起,病情越来越重,眼见一天天衰弱下去,不管多高明的医生都无能为力,江阔心急如焚,知道爸爸是积劳成疾,再加上金融危机对江家生意带来的巨大冲击,爸爸内外交困之下,终于支撑不住了。
尽管爸爸几年前就交出了江家的掌舵大权,由江安担任了董事长兼总经理,但江阔却知道,爸爸表面上退下,不再插手家族生意的任何事务,实际上暗中还在了解公司上下的一举一动,他不是不想放手,是不放心。
东南亚金融危机之初,爸爸凭借多年的经验和敏锐的眼光,一再提醒哥哥要小心应对,最好收缩投资保持现金流的充足,危机来临之时,现金为王。将江家在东南亚的部分生意暂停,集中精力做好过冬的准备。若无必要,只投资深圳和大陆,其余地方,全部暂缓。
哥哥表面上答应,暗中依然大开大合,继续按照原定的步伐推进。江阔知道哥哥的理念是越是危机之时,越要高歌猛进,因为此时大家都在收缩战线,反倒是低价吃进别人产业的最佳时机。
哥哥只顾一心冒进,却忽视了一个重要的问题,别人现金断缺战线收紧之时,江家同样也是如此!就像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一样,洪水来临的时候,没有一滴水可以置身事外。
金融危机席卷的是整个区域的整个产业,不是只有别人家下雨,江家晴天!
江阔劝过哥哥多次,不要冒进,不要贪心不足蛇吞象。一开始哥哥还有些耐心,还想要说服她。后来她说得多了,也就起到了超限效应,不但不再理会她的劝告,反倒以允许她投资三成科技为条件,希望她不要再对他指手画脚。
江阔无奈,知道她说服不了哥哥,只好退而求其次,拿着资金投资了三成科技,将主要精力放在了深圳。她几次想投资何潮的利道,也是想趁机多向哥哥要一些资金,既是为江家规避风险,不将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面,也是为了和何潮有更密切的合作。
结果几次被何潮拒绝,就让她格外生气,何潮分明是不想长久而密切的合作,他到底想干什么?江阔生气的另一个原因是如果现在不将资金转移过来,被哥哥拿去收购因东南亚金融危机而濒临倒闭的东南亚的公司,早晚会赔个精光,相比之下,深圳因为有国家政策在支撑,是最好的避风港。
春节期间,江阔去了一趟美国,见到了艾木。
江阔在何潮的呼机上见过艾木所留的电话,心细的她当时就记了下来。到美国后,打电话给艾木,说她是何潮的投资人和合作伙伴,艾木当即驱车数百公里从纽约前来华盛顿和她见面。二人在林肯纪念堂前的台阶上坐了一下午,聊得非常投机,大有相见恨晚之意。
江阔对艾木的印象很好,她从小生长在香港,性格虽然自认还算开朗,但由于环境的原因,还是沾染了一些商业气息,相比之下,还是艾木更爽朗更直接。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也算正常。
二人谈到了何潮,江阔从艾木嘴中得知了不少何潮的往事,也对何潮更多了了解。她才知道,在艾木的眼中,何潮就像一个大孩子,很情绪化,高兴的时候,笑得很阳光,像是蓝天白云晴空万里。不高兴的时候,忽然就暴风雨。所以艾木觉得何潮很适合当一个作家,写一些感性的文字,而不适合经商。
但在江阔眼中的何潮却是另外的形象,何潮理性、固执、自以为是,却又可以理论结合实际,是个不折不扣的行动派。他完美地结合了江离和夏正各自的优点,成就了一个独一无二的何潮。
为什么在大学时代的何潮和步入社会的何潮会有如此巨大的反差?江阔想不明白,艾木不但想不明白,也不相信何潮会有如此巨大的转变。
分别时,江阔再三要求艾木不要告诉何潮她们见面的事情,艾木一口答应。艾木早就看了出来,江阔喜欢何潮,却又不好意思挑明,而何潮应该也喜欢江阔,但何潮可能考虑到两个人身份地位的差异以及他在深圳立足等现实问题,也不敢向江阔表白。
艾木和何潮相爱一场,也算是和平分手,就有意撮合一下二人,就问江阔有没有听过一首歌,名字叫《More Than I Can Say》,江阔脸一红,谎称没有,她其实知道凤飞飞根据此歌改编的中文歌曲叫《爱你在心口难开》。
艾木又补充说道,何潮既有大男子主义的一面,又有温情的一面,想要征服何潮,既要激发他男人征服的欲望,又要表现出你应有的气势,让他感觉到你的魅力与众不同。直白点说就是既要被动又要主动,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女孩子也不能坐等爱情上门,要勇于自己追求真爱。
二人还约定,年后如果艾木回国,会在香港中转,和江阔再聚。
江阔原本打算在美国呆在3月再回香港,有一些事情要处理。不料到了2月中旬得知了爸爸病情加重的消息,就提前返回了香港。
几次何潮打来电话或是发来短信,她没有接听没有回复,一是确实有几分生何潮的气。何潮没有和她说清他和艾木的事情也就算了,还和郭林选打赌去追求邹晨晨,好吧,她承认邹晨晨确实优秀,但她也不差,何潮为什么敢当众打赌去追求邹晨晨,就不敢明确表示要追求她?她才不会像艾木所说的一样主动向何潮表白,她是女生,就要矜持就要等何潮主动。她已经无数次暗示要让何潮主动了,如果她再主动,岂不是等于她既贴钱又贴人,何潮凭什么?
哼!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