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栀所有的话冲到了喉咙口,然后卡住了。
是吗,这种东西还分尺码的?
都怪李思怡——那天逛超市,路过形形色色的柜子,这群小孩嗝屁套正在做活动,李思怡撺掇她替自己试用一部分,被她硬着头皮拉走,结果又把她拉回来一脸严肃地说要学会保护自己懂不懂?她为了应付,随手塞了两盒。
当时是准备趁李思怡不注意拿出来,结果后来忘记了,等到回家清袋子,才发现自己瞎拿的那两盒正静静躺在袋子底,她顺手就给塞抽屉了。
然后很自然地又把这件事给忘了。
没想到重见天日是在今天。
此刻,现在,男人的手上。
她知道的,这种情况下买成S号,是对男人尊严的一种侮辱。
她必须尽快洗刷掉这个危险。
于是路栀立刻口不择言地逃避:“不是的,这个不是买给你的。”
“……”
好像也不对,她选择说实话:“是这样的,我有一个朋友——”
傅言商幅度很轻地抬了下眉尾,端详地看着她。
怎么听着这么像编的,不过他应该听不懂这个梗吧,路栀说:“她,那个朋友非要我买的,我为了应付她,就随便抓了两盒,本来想偷偷拿出去的,结果忘了。”
他没说话,只是起身,衬衣下摆自然垂落,扫过西裤布料。
路栀急急忙忙地把头往下偏,去看他表情:“你信了没有?”
傅言商:“你希望我信了还是没信?”
——?
路栀澄清:“这个是事实,你应该相信啊。”
“行,那就算我信。”他答得倒是利落,顺手将东西抛进垃圾桶里,“如果需要我会自己买,你不用太操心。”
我真的没有上心也没有操心啊——
她正要继续开口,听他已经不动声色转走话题:“你要说的是什么事?编辑一下消息发给我,我转给秘书帮你办。”
她注意力瞬间被转走,眼睛一亮:“百分百能办成吗?”
“应该,”他看了她一眼,解开纽扣准备洗澡,装模作样地思考了一下,“至少,我应该不会买成S码。”
路栀:???
水声响起,这晚是个谨慎的夜。
他们还没有一起睡过。
领结婚证时是十二月,这边的卧室还在装窗帘,没多久她就出国旅游了,一走就是三个月,中途听说傅言商一月下旬在老爷子的催促中住了进来,等她回国是三月,他又出国了。
今晚……怎么办呢。
套套都被他丢掉了,他今晚应该是没那个打算吧?不过这个东西是不是外卖也能送,还挺快的?
如果……但是……她抬起胳膊闻了闻,今晚用的沐浴露还挺香的,磨砂膏也用了,不对,打住,打住。
路栀睁着眼看向天花板,从小孩嗝屁套漫游到小行星撞地球,在浴室门打开的那一刻,几乎下意识闭上眼,立刻躺平装死,安详去世。
傅言商把毛巾覆到头上,随意摩挲着,一针见血道。
“死人一般不会把腰挺这么直。”
“……”
他,为什么洗两次澡。
但是她还是在兢兢业业装死,因为万一傅言商不是在跟她说话呢,终于,一切杂音慢慢沉寂下来,男人走到床头柜边时,她猛地睁开眼。
床头灯开着,夜里她的眼像一对黑色的探照灯,傅言商顿了顿,问:“需要我去隔壁睡?”
那倒也……不必。
“……不用,”她说着,往后退了退,“你,习惯睡哪边?”
“都行,就这边。”他说。
当男的真好,吹头发也很快,他掀开被单一角坐进来,打开笔电处理了一会儿工作,一时间多加一个人,她实在很难很快睡着,躺一会儿又睁眼,见他工作得轻车熟路,不知道看过多少资料和报表,小小一块的触摸屏在他手里跟鼠标一样灵巧,屏幕投落的灯拢在他指尖,和床头暖色的灯交汇成一弯小小的圆弧。
她就不爱用触摸屏,还是鼠标方便。
路栀一时松神,打了个呵欠。
他指尖滑动的速度没停,十多秒后才开口问了句:“还没睡着?”
她轻轻干笑两声,不知道说什么,下一秒办公结束,他把电脑合拢放在枕边,躺进被子里。
被单拉上衣领时,有很轻微的窸窣声。
他说,“我扔掉了,你不需要这么紧张。”
他不说还好,一说气氛又轻轻流动到意味不明的地方。
“我没紧张,可能只是有点不习惯,而且我不知道我睡相好不好,如果我半夜踹到你——”她问,“你呢,你睡相怎么样?”
“没跟人睡过,不知道。”
“……”
她沉默了会儿,决定还是探一探:“你现在是什么想法啊?”
“哪方面?”他说,“性生活?”
也不用这么直白吧……
不过国外留学八年,他对这方面开放一点也很正常……
她拽着被子嗯了声。
“顺其自然,你不愿意我不会勉强,所以放心。”
“真的吗?”
“假的。”
“?”
他笑了声,路栀意识到这声笑是嫌她问得太多余。
她撇了下嘴,然后说:“明天我就有发言权了。”
“什么?”
“关于你睡相到底怎么样这件事。”
身边多了个人,又得时刻提防着不要滚到他那边,她一晚上睡眠质量并不高,半梦半醒地,每次一滚到中位线,就又很谨慎地滚回安全的位置上。
等到大概五点多钟傅言商起床走了,她真正安稳的睡觉时间才到来。
眼睛舒适地闭上,再睁开时,已经到了下午。
她连忙收拾了一下去往工作室,大家都在工位上忙自己的,听到声音后抬头跟她打招呼,她礼貌笑了笑,示意他们继续忙。
工作室虽然只有十几个人,但效率都很高,完全不至于走几个人就转不动。
李思怡午睡刚醒,一脸促狭地看着她:“怎么起这么迟啊?昨晚几点睡的?”
“十二点,”路栀说,“放心,什么都没发生,我纯粹是不习惯。”
李思怡嗤了声,按下咖啡机装了杯拿铁:“没劲,我还以为你们昨晚小别胜新婚,能上到三垒呢。”
“一垒都没有还三垒,你想的真够多的,”路栀在这方面秉持的也是一个顺其自然、随心所欲原则,“赶紧开工吧。”
李思怡一惊:“展会的事搞定了?!”
“我昨晚把需求编辑了一下发给他,他秘书九点多就加我微信了,效率好快。”路栀看了眼手机,“说是可以,不过放Logo的位置是个流动的花车,他让我们做好固定,不然容易不小心推着车满场跑。”
“流动花车还不好?!我们看徐菁和那个沆瀣一气的狗公司在哪个位置,就在他们对面跟他们打,大不了你死我活的,想独占流量,做梦去吧。”
路栀忽然有灵感:“那不如这次正好做一个花的主题?买点新鲜的花装饰,然后单支的花也买一些,正好和我们那个花房的副本呼应,交互感应该蛮好的。”
“然后预约了公测的玩家,可以一人送一支玫瑰。”
“可以啊,”李思怡很赞同,“不过花房的文案剧情都是我们菁姐写的,你还记得吧,土得我半夜在被子里把床单抠破了。”
路栀:?
这么一说她想起来了:“要用的话肯定得改,但是时间不剩几天了,现在招个策划也很难马上进场,更何况还要熟悉人设这些。”
李思怡:“你写呗,宣传片的文案不就是你写的吗,玩家反馈特别好。”
话是这么说没错……
“但是我好久没写过感情戏了,”路栀说,“而且我写这个特别慢,要一直磨,除非很有灵感。上次灵感迸发还是做梦,梦到我谈恋爱了。”
李思怡手指一撑,指指点点:“那你去找傅言商咯——找他出去约个会,游个山玩个水,灵感不是马上就来了?”
出门确实是找灵感的一个上佳方法,这个游戏的宣传语,就是她在旅游的时候想出来的。
路栀:“但他能有时间出去玩吗?”
“肯定有啊,你问问他平时参加哪些俱乐部,一般什么时候有活动,你选那个时间就好了。我家虽然没你家那么有钱,但好歹也是开餐饮的,我知道,他们这些有钱人玩得可花了。”
路栀:“那他不会把我绑起来玩那个吧?”
“有的话,也行,”李思怡略作思索,“那等你体验过之后回来,就写一个捆绑play的卡面,造福大众,肯定能大赚特赚。你知道的,我们乙游玩家最爱看这个了。”
路栀:“……”
下班时路栀还在思考,怎么能够不动声色、且不被拒绝地,向傅言商提出一起出去玩的想法。
肯定不能说她是为了找灵感吧,那用什么理由比较好呢?
她走到熟悉的车位旁,正要找自己那辆车,忽然,面前的车短促鸣笛,吓了她一跳。
主驾驶车窗降下,傅言商大概是刚打完电话,正取下挂在耳边的蓝牙耳机。
她辨认了会儿才靠近:“……你怎么过来了?”
“傅老板让我接你回祖宅吃饭,”他问得随意,“一会有没有活动?”
傅老板是他对傅诚的称呼,饭桌上她听他叫过好几次。
路栀摇摇头上了车,又想到什么似的,开口重新回答一遍:“没活动,闲的。”又补充,“很闲。”
傅言商看她一眼,不知道她想说什么。
她绞尽脑汁引导话题:“今天怎么不是宗叔开车?”
“和老婆过结婚纪念日去了,”他说,“傅家传统,情人节和结婚纪念日放假。”
这么人性化?
她清清嗓子问:“那你一般放假吗?”又补充道,“就是,你是不是一直都工作,不怎么喜欢出去玩?”
“路栀,”他喊她名字时,有一股字正腔圆的满,“我是干工作,不是干死在工作上。”
“……”
她礼节性干笑两声,缓解着气氛,看向窗外,想该怎么进一步抛出目的。
他也有娱乐活动,那就好办多了。
车在等红灯,笔直的樟树下,一对情侣正在调情。
大学宿舍底下也经常有这种景观,她今天还在后悔那时候怎么没多看看,起码能给恋爱游戏积累经验,没想到今天机会就来了。
她幅度很小地将车窗降下一点,外面二人的对话断断续续飘进来,男的搂着女朋友腰,贴她耳边说了些什么,女朋友被逗得笑到往他怀里贴,然后抬头说了句“奖励”,踮脚亲了他一口,然后男的反客为主,两个人手臂缠绕紧紧相贴,亲得那叫一个激烈。
路栀低头,跟李思怡分享经验:【外面有两个人在接吻。】
李思怡秒回:【看看。】
【亲得好响,怎么做到的。】
【?】
本着求真务实的精神,她抬头正要继续研究,耳边忽然掠进来一道声音。
傅言商慢条斯理:“好看吗?”
她想了想,诚实道:“还可以。”
“……”
但是很快她就没机会研究了,红灯转绿,车辆右拐。
她和这转瞬即逝的体验依依惜别,然后转向下一场经验积累。
路栀先是进行了一些铺垫:“我想起来了,我今天本来准备回去休息的,昨晚没睡好,但是还是陪你过来扮演恩爱新婚期,给予这么敬业的人一点奖励,不过分吧……对吧?”
她说话间,车辆已经驶入祖宅,傅言商随意找了个位置停车,然后转头问她:“比如?”
他脸上没有表情时,整个人就有种让人不敢造次的感觉,很像小说里那种病娇王爷,你一说点不顺心的话就把你捏死的那种。
路栀身上虽然是有反骨,但这不代表她真的一点都不怕他。隔着漫长的年龄和阅历,让她真的没办法在这个男人面前呈现一种天然的无戒备状态。
傅言商手指轻轻敲了下方向盘,重复道:“奖励,比如?”
她心脏更提起来,小时候她不去上钢琴课,庄韵就常常用这种感觉教训她,她捏了下掌心,漫长的青春期后遗症仍停留在身体中,在心脏里拉扯出一种条件反射般的滞涩,她忽然觉得好委屈,“我还什么都没说,你能不能别这么凶。”
傅言商不太理解地皱了下眉心。
“我没凶你,”看了她一会儿,他说,“你很怕我。”
“既然怕我,当时为什么选我?”
还不是因为你是处男。
傅望玩得那么花,我看一眼都觉得眼睛要得病。
她忽然不想继续说了,转身去开车门:“忘记我想要什么奖励了,去吃饭吧。”
车门忽然落锁。
她蓦地一惊,回过身时正好遇到他靠近,她完全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大脑一瞬间空白宕机,只看到他无限靠近的那张脸,有种立体挺拔的帅气。
他问,像是真的觉得奇怪:“是什么说不出口的奖励值得你铺垫这么久?”
下一秒他凑上前来,她只感觉唇上一软,唇瓣相碰时有很轻微的声响,退开几厘米后他问:
“这个?”
作者有话要说:很爱……已颧骨升天…………
没有凶她啦,只是有张bking脸,没表情的时候就是让人怕怕的,之所以没表情是因为他在思考,因为从栀栀说出那句奖励的时候,他就记性很好想到五分钟前那对大亲特亲的情侣也说了这两个字。
处男思索:是这样子的奖励吗(不是)
-依然200只红包,以及一只随机的1000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