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总是悄无声息就偷偷溜走,等陈楚侨看见陆陆续续地挂满大街圣诞装饰,才迟来地意识到,原来这一年已经接近尾声了。
时间过得真快啊。
因为陈楚侨来了英国读书,两个孩子都在这,今年的圣诞就在伦敦过了。而好朋友们都呆在瑞士,所以她最近都在和大学新认识的朋友玩。
坐在街边等朋友,旁边是门上挂着槲寄生花环的小店,忍不住哼起小调,“kiss me underneath the mistletoe…”
圣诞节的每一首歌都有独特的意义,all I want for Christmas,last Christmas,Santa tell me,underneath the tree,还有好多歌,一听,当时的记忆就随着旋律夹杂而来。
朦朦胧胧带着历史陈旧的气息,在脑海里重映,新鲜的记忆就更加清晰了,连带着歌曲仿佛回到了那个圣诞。
外面一片冰天雪地,挨在诺亚身上,旁边是烧得噼里啪啦作响的暖炉;再一年的平安夜前,坐了很久很久的飞机,带着加州的阳光和诺亚的古龙香,还有马里布的所有美好祝福一起回家。
陈楚侨甚至不用努力去回忆,有关诺亚和圣诞轻而易举地从旋律里扑面而来,只是稍稍回想,就发现,他是她这两三年圣诞的不可或缺。
12月对于他们来说真的是一个很特别的月份,第一次的告白、蜜恋时在马里布海滩参加的婚礼、吹着海风在一路棕榈树间直行、纹身,很多很多都发生在12月,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很美好。
艾玛在不久前还问过她,“你这纹身不会后悔吗?”
说的是她手臂上和诺亚的配对纹身,情侣纹身在分手后总显得仿佛有些不合时宜,每次提起都不免再次追溯起已经结束了的感情。
“不会。”陈楚侨很坚定,“这有什么好后悔的?”
纹身不能代表永远长久的想法,只能证明纹下去那一刻情感的澎湃和触动。
她很少会对某些事后悔,不是没有尝过自食其果的滋味,耿耿于怀时便想想,如果能重回那一刻还是会做出一样的选择,就没有那么难以接受了。
况且陈楚侨纹身的时候很开心的,那部分记忆永远都会披着厚重的滤镜,熠熠生辉。
看了看她的神色,艾玛摇摇头,“看来摩根要失望了。”
“哈哈,”陈楚侨会心一笑,“大家都在很好地过着新生活啊。”
诺亚有新的朋友圈,时不时能从别人的嘴里听到他的消息,就算没有提起,相信有关她的近况也会传到他那里。
他没有再喋喋不休地问为什么,没有再看到他那种迫切又委屈的眼神,大学是真的很忙很忙,他们已经很久没有通讯过了。大家都有很多事情做,何况是他那样注定发光发亮的人,哈佛是精英汇聚的地方,想要出类拔萃,想必需要耗费更多的心神。
她也很少陷入纠结成一团的情绪里了。
不过短短半年,好像什么都不一样了,人的感情是真的很复杂的东西,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改变了。
“你和汤姆…?”艾玛看向她,目光炯炯,“看你最近没和他出去了。”
陈楚侨叹口气,“他有时候会给我诺亚的感觉,你知道吧?”
结束一段关系肯定是会有不舍和依恋,况且还是他们这种分手方式,说出分手是全凭那一瞬间的勇气,竟也这么一鼓作气地坚持下去,颇有些许潦草地结束了。还是好友,只是并不常联系,两人维持着略微尴尬陌生的关系,有事会发一下消息。
陈楚侨其实偷偷地为这段感情的结束庆幸,她知道这不是正确的想法,所以让她隐秘地愧疚地开心吧。也知道逃避不好,但是她实在没有勇气没有能力解决问题,就这样快刀斩乱麻,就可以把所有都逃避过去,不用再面对,结束了就一切都结束了。
仿佛被深藏在某处,她不愿想起,试图把所有复杂的情感束之高阁。
把这样的情绪带到汤姆身上对他并不公平,汤姆是个体贴人,在委婉的回拒后便识趣地拉开了距离。
陈楚侨抱住艾玛,“我再也不想谈恋爱了,我们一直快乐地单身吧!”
她不完全是开玩笑,整理感情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说得简单做起来却很难,人的想法是最不受控制的。以前不是没谈过恋爱,大概也是因为没多在乎吧,分手永远都是潇洒的,最苦恼的事不过在前男友交到新对象时有好事者上来八卦,现在这样反反复复乱糟糟的不知如何是好的感觉陈楚侨还是第一次体验。
看着对面的橱窗,里面是闪着灯的圣诞树,心里有种说不清的感觉。
一种放下了又似不能忘怀的复杂,像是堵了一口气,不难过也不舒服,深呼吸一下,倒也过去了。
周围的人都是成双结对三五成群的,开始觉得自己一个人坐在这有点孤独,就给朋友发了消息问她什么时候能到。
还没等到回复,朋友就来了,还给她带来一杯咖啡。
陈楚侨开心地接过来,和她抱了抱,“谢谢,最近过得怎么样,奥利维亚?”
来剑桥读书,不仅学业上得到了她预想之中的收获,甚至是更多,另外一个特别值得高兴的是交到了很多新朋友,和她很不一样的朋友。或许大学的多样性其重要性之一就在此,和不同种族文化背景接触,对于她们这样文学生来说,更是如同沛雨甘霖。
对于陈楚侨来说,新朋友=新世界。
身边的好朋友基本都是差不多的成长背景,因此小时候她总很愿意去参加冬夏令营项目,这样就能认识过很多不同国家的朋友,听到很多她从未经历过的新鲜事。
虽然奥利维亚也是英国人,但是两人并不生活在相同的区,来到陌生的地域,被带着穿梭在不同的商店里,陈楚侨几乎像是雏鸟跟着母亲一样,亦趋亦步。
别说是二手店了,就是现在在逛的买手店对她来说也不常踏足。她的衣服大都是家长给置办,定期送到家里来,在韩国会让造型师购买,自行搭配,就算是自己去逛街也多是固定的几个专柜。
衣服大都基于家长的喜好,苏菲娅从性格为人处事到衣着都是彻彻底底的法国style,所以在日内瓦的陈楚侨就是完全的法式,因为太过受赞誉,宋彩妍是跟着这个风格来选购的;来了英国之后就有些许不同了,还是大致那些品牌,却更有奶奶的风格了,色调暗沉了不少。
要不大家总说陈楚侨看起来就是那种无忧无虑不经世事的孩子呢,家长对她是称得上是纵容溺爱,除了吃喝拉撒没办法帮忙,什么都照顾到位了,也不怎么管束她。
令她忧愁的事确实不多,说出来别人说不定也要嗤笑不过一些破事,所以她不怎么向外人抱怨,但对陈楚侨来说都是切切实实的情绪冲击。
或许以后看来会觉得矫情、钻牛角尖了,可是也会忍不住微笑。年轻人的情感总是额外的丰沛,被文学艺术灌溉的敏感神经,稚嫩和朝气被猝不及防的现实生活打得蔫头耷脑的,都是年轻人必经之路啊。
——
受奶奶的影响,陈楚侨的穿搭打扮渐渐往unisex靠拢,一些中性的男装她也挺感兴趣的,在这里的男士区挑选到不少适合的衣服。
转过身时一个不注意差点和迎面而来的人撞上,幸好陈楚侨和他都及时止住了脚步,立马道歉,她抬起头,相视间能看到对方眼里的惊讶。
两人又一次异口同声地说“annyeong haseiyo”。
陈楚侨这么大个人了,只来过东伦敦两次,两次都碰上了权革,不禁腹诽,他是长年盘踞在这里吗?
权革笑笑,“好巧啊,是来买衣服吗?”说完后又觉得这个问题简直是明知故问,碰碰鼻子不好意思地呵呵笑了。
陈楚侨明白他为什么笑,她忍住了,面色如常地掂了掂手上拿着要试穿的衣服,故意用同样的语句回应,“对啊,哥哥呢?”
两人对这次遇见都颇意想不到,又有些觉得神奇,就稍稍站到了一边聊了起来。
都是最近怎么样去哪里之类的寒暄,说话间,陈楚侨的视线不可避免地被权革的耳饰吸引,是一片用细长链子勾住的银色叶子,随他的动作摇曳着。
在去韩国之前很少看到有男生会戴长的链条耳饰,而不少韩国男生都喜欢这样搭配,金有谦bambam会戴,宋旻浩会戴,好像田柾国也常戴。其实他们把这个单品消化得很好,是真的很适合。
长长的耳饰垂在颈边,本身就是英俊的男生,配上精致的长坠耳饰,有一种清爽和温柔的糅合,很有气质。
“你是来这边逛街吗?一会,你…”话说一半,权革还是没能战胜自己的羞涩,掩耳盗铃地用了英语问她,“You got plans(有事吗)?”仿佛不说母语就不会尴尬一样。
陈楚侨一怔,她和奥利维亚逛完这家店就准备各回各家了,但她并未直说,只问“怎么了?”
“那个,”权革紧张得搓手,“如果没事的话,要不要一起去吃饭。”
“去吃饭?”她很是意外,按了按手机,18:06,的确是吃晚饭的时间了,刚好一条信息弹出来,顺手就点了进去。
“预订了一个餐厅,本来是要和朋友一起去来着,但是朋友临时有事了…”
权革在说话,陈楚侨微微瞟了眼手机,是诺亚的信息,说没办法回欧洲了。
心情没有任何波动,最多最多就是叹了口气。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忽然察觉,不知从什么时候,收到和回复诺亚的消息都让她常常叹气,总是斟酌许久才想好措辞,试过不少次被别的事打断后就彻底忘记回他了。
见她微垂着眼,权革摸不清她的想法,扯着话给她解释,又听到她叹气,有些堂皇,“不是说因为朋友不能来了,所以才叫你…”感觉越说越不对劲,他更紧张了,“就是碰上了还挺巧的,就,就是…哎,你懂我的意思吗?”
“嗯,知道的。”陈楚侨浅浅一笑,不好在别人说话时看手机,只不经意地看了眼就关机了,连同几条未读信息都没再看。
那些信息诺亚大概是在说为什么不能来吧,她想。
她的笑很甜,眉眼间带着温柔,权革奇异地瞬间就平静了慌乱,整理了一下言辞,“抱歉,真的太唐突了。”
其实陈楚侨和权革并不是很熟,只是因为和禹智皓是同年,便一起都叫哥哥。目光落在他的酒窝上,他抿嘴笑的样子更是腼腆得不行,很难把他和hiphop联系在一起。
不过,再看看权革的穿搭,还是有点那意思的。
她扬起嘴角,摇摇头表示没有唐突,笑着说,“那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这么久了我还是没有想好怎么处理黄旭熙,我就不应该在听说过他的料后还写他,虽然很早就看过他以前那些照片,想想他学校,就以为他只是一个很捞很捞的MK仔,像很多人都不可避免的非主流时期一样,看来还是我天真了,哎真是,想好的剧情总是赶不上现实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