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了很久,大家直接就在客厅睡下了,只有让是清醒到最后的,外面天已经蒙蒙亮了,他关掉电视,把窗帘都拉紧,上楼前看了一眼睡得东倒西歪的朋友们,微微一笑。
卢卡斯垫着抱枕趴在地毯上,安东尼奥侧着睡在最边上,手垂在沙发边,旁边是屁股对屁股蜷缩起来相背而睡的摩根和艾玛,艾玛的手还搭在陈楚侨胸上,陈楚侨倒是睡相乖巧,伸直身子双手叠在肚子上仰睡,只是她腿上是一个抱枕,克里斯跪坐在沙发边,头靠在抱枕上也睡着了。
这群人睡觉的模样真是千姿百态的,让摇摇头,也不知道一会起来贝拉的腿会不会麻,把最后一盏灯关掉,轻声地说了声,“各位,好梦。”
果然大中午的,起来的时候,就听到陈楚侨的叫声,“merde!克里斯,该死,我的腿好麻!”
睡的时候,就一直感觉有重物压得她的腿不能动弹,醒来一看,自己小腿上压着一枕头,上面是克里斯毛茸茸的后脑勺。想收回自己的腿,一动,那种难言的痛就蔓延了身体,她按住自己的腿,痛呼个不停,“快起来,克里斯!”
“对不起对不起,”睡意朦胧的克里斯清醒过来,立刻抬起头,想站起来,没想到他的腿也麻了,摔在地上,“啊!fu*k!”
大家都是刚醒,看着他俩,揉着眼笑了起来。
再滑了雪两天后大家也不再去了,就呆在屋里玩,他们都在很努力地做着音乐,除了陈楚侨。
几人捧着电脑摆弄着不懂的软件,摩根哼着不成曲的调调和大家谈论着,而只在香港被压着练过几年钢琴的她基本没什么贡献。
好吧,还是有点作用的,在纠结着不知道怎么改歌词的时候,陈楚侨还是能帮他们押一下韵的,这就是能做的所有了。
有让陈楚侨写过歌词,她直接当成诗歌写了,当看到那篇有着严格的节奏和韵律的诗歌时,大家也愣住了。之后她就像现在一样,躺在一边玩手机,大家的讨论声就是她的背景音乐。
这几天大家都呆在客厅里,看看电影,玩玩音乐。
外面的雪一直在飘,室内的温度适宜,壁炉里燃烧的木头被红红的火一下一下地吞噬,时不时发出火花的炸响声,克里斯弹奏起卡莉·蕾·吉普森的I Really Like You,这是首极其朗朗上口的歌曲,大家也跟着唱起来。
大家蹦蹦跳跳地对着镜头做动作合唱,欢快的曲调熟悉得让陈楚侨无法不想起三年前,在同一所房子里,另一首歌,这群人,外加一个已经不在的人,录着call me maybe。
那个时候,智敏盘腿坐在地上弹着吉他,大家也是这么上蹿下跳,跑来跑去,智敏还被大家推着上了楼梯的扶手,一路尖叫地被拉了下楼。
她突然就觉得这里仿佛有点闷,悄悄打开门出去透透风。
艾玛先发现陈楚侨不见了,不惊动大家地离开客厅,走出门口,看见她穿着短袖短裤坐在阶梯上,双手抱膝。
外面雪还在下,门前的路装有地暖,雪一落到地上就融化了,风把雪带进来,小小的雪花也最终消失在她的身上。
“嘿,贝拉,你还好吗?”艾玛轻轻关上门,转身问陈楚侨。
她回过头,浅浅一笑,“ya,只是觉得里面有点热。”
艾玛拿了一块毛毯出来,“一起吧?”
大大的毛毯足以盖住两个人,艾玛感觉到肩膀一沉,侧头一看,陈楚侨头发正好被风吹到自己的脸上,还能闻到那股像是青草般清新的味道,会心一笑,和她一起抬头看天空,“今天没有星星啊。”
“嗯。”
过了会,艾玛又听见陈楚侨低低的声音,“艾玛,你说,为什么人都会死呢?”她一怔,问,“你是想起智敏了吗?”
“嗯。”
知道她并不是真的在追寻一个答案,艾玛望着天说,“看来今天智敏不在。”
“什么意思?”
“只是个玩笑,”艾玛见她没懂,解释说,“有些说法不是说,人死了以后会变成星星守护我们吗?”
“啊——”
“你相信吗?”
“我不知道,或许是真的,我看过一本书,”陈楚侨说,“作者讲我们体内的每个原子都来自一颗爆炸的恒星,而且,身体的每一个部位原子都可能来自不同的恒星,这样说的话,我们的确都是星星。”
“所以这是有科学依据的吗?”
“我不确定,那本书的作者好像叫Lawrence什么的,他或许是个物理学家吧,或者天文学家什么的,”陈楚侨双手抱住艾玛的腰,“但是,如果要用科学来解释一切的话,生活很有可能就是一片沉闷了。”
“我更愿意相信意识永不消亡,智敏会被我们继承,她说的话做过的事都会...”
艾玛听到她越说越慢,到后面甚至带上了哭腔,伸手抱住陈楚侨,轻拍她的后背。
“对不起,我还是不可以很好地面对这件事,”她有些哽咽,“我在尝试,尝试着处理好,但是只要想久一点...”
陈楚侨以为过了这些时间,自己可以接受智敏的死亡,就像是别人问起她怎么学的韩语怎么来的韩国,她可以一笑而过说有个特别好的韩国朋友一样,只是独自一人的时候不免被今天这种物是人非卷入更深的缅怀之中。
艾玛打断她,“贝拉,你不用逼自己去尝试,完全没有关系的,我也经历过一段时间才能像现在一样提起智敏,但这是我的事,不代表你要也像我一样,你可以不用处理好,真的没有关系的。”
“我知道人死不能复生,只是...”有人在身边,还是最好的朋友,一起经历过最多的事情,陈楚侨用手抹掉眼泪,肆意发泄着。
不用像在韩国一样,明明很多东西都让陈楚侨联想到智敏,却不敢多想,不敢让自己陷进无尽的悲伤中去,更加不想让别人承受她的感情垃圾,所以灿烂一笑,甩掉这些念头,跟着韩国的朋友们玩闹,这样就可以让高兴充满大脑,人为地清除掉所有伤心的情绪。
“没关系的,”艾玛顺着她的头抚下去,语气柔和,“贝拉,这就是你啊。”
是敏感、细腻,从小到大都很感性的她啊,大家从不意外陈楚侨即使是在韩国这种异国他乡,有着不一样文化的地方也会拥有很多朋友,善良温柔永远是制胜法宝,很难会有人真正讨厌她。
虽然总批判她太过好说话太过宽容,却难以否认其柔软、通透和赤忱的可贵。
坐在台阶上,在毛毯下,两人紧紧地挨在一起,艾玛说,“这几天都在下雪诶。”
“嘿!你们在干嘛?”屋里的人打开了门,一群人都冲了出来,安静的室外顿时热闹起来。
“在看雪。”陈楚侨不想再提起那个沉重的话题,只会让此时兴致高昂的大家消沉下来。
“雪厚了好多!”安东尼奥说。
红通通的眼眶几人都是看在眼里的,既然她不想提起,大家便装作不知道。
“看我们!”克里斯和摩根爬上了栏杆上蹲着,见大家都看向他们,“倒数一下。”
随着大家的三二一,两人利落地往后一仰,下面是草地,这两天一直在下雪,积雪上是松软的新雪,直挺挺地落在上面,印出人形。
大家跑下楼梯,一拥而上跑到有雪的草地上,即使正是寒冬,穿着家居服的各位还是不惧寒冷和风雪,在外面玩了快有一个小时才回到屋里,整个庭院都是他们的笑闹声,好在本来房子间隔比较远,也才七八点,并不会打扰到别人。
“刚刚是谁趁乱把雪塞到我的内裤里的?”安东尼奥摸着自己湿湿的屁股,皱着眉质问。
“哈哈哈哈哈”
没有人回答他,做坏事的克里斯已经率先跑回屋里了,大家笑着一哄而散。
回到屋里喝杯热巧克力,屋子里热气腾腾的,冷冰冰的身体一下子就回暖了。
——
2015年的最后一天,韦尔比耶大雪。
陈楚侨在落地窗前画着那天大家在雪地里玩耍的情景,时不时看向外面纷纷扬扬的雪,正出神时手机的消息突然响个不停。
拿起手机一看,第一个对话框是宋旻浩的信息,点进去,才意识到,韩国的这个时候已经是新的一年了。
[memino]: 新年快乐!wuli G.yo!!
[memino]: 瑞士应该还是下午吧
[iiisabella]: 内
[iiisabella]: 新年快乐!
随手拍了张画的照片给宋旻浩,发现他和表志勋在三个人的群里也发了新年祝福,表志勋还给她私聊了一大段话,感情真挚地祝福她以及希望以后可以更加亲近。
看着那段长长的,情真意切的话,陈楚侨有些意外,又有些感动。
[iiisabella]: awwwww
[iiisabella]: so sweeeeeeeet
[iiisabella]: 我也很高兴认识你啊
[iiisabella]: 真的是很幸运的事
不知为什么宋旻浩一直在信息轰炸她,点开,映入眼帘是一张画质粗劣的截图,很明显是从她刚刚发给他的图中裁剪出来的,一个露出了半个身的酒瓶,光看那标志性的Malibu就可得知是什么。
[memino]: ??!!!
[memino]: 呀!伊莎贝拉陈
[memino]: 这该不会是18岁才能喝的朗姆酒吧?
[memino]: 请问wuli楚侨今年几岁啊
[memino]: 呀!好像才17呢
“sh*t!”陈楚侨忍不住臭骂自己的粗心大意,妄想有一个按键允许她撤回自己的照片。
瑞士和韩国的法律不一样,她跟很多人都解释过其中的区别,像是日内瓦,16岁就可以喝啤酒葡萄酒这类的发酵酒,蒸馏酒就得满18岁才可以。第一次听的时候宋旻浩没弄明白,还是陈楚侨给他举例说明才理解的,因此他对这个尤其清楚。
倒上一点酒和气泡水一起就很清爽香甜,配着蛋糕和水果,是非常舒服的享受,可能就是太放松了,拍照的时候才忘记了它的存在。虽然这款Malibu椰子朗姆酒的度数才21%,但还是朗姆酒,不是她该喝的东西。
[iiisabella]: 哈哈哈哈哈啊是吗
[iiisabella]: 就是放一下在这里啊
[memino]: 我差点就信了你的话了
虽说偷偷喝烈酒早就是大家心照不宣的秘密了,但是被发现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心虚的陈楚侨马上退出和宋旻浩的聊天页面,点进和bambam金有谦聊天组里。
[gyeom]: 新年快乐呀
[bam]: 打不打游戏
画也画得差不多了,陈楚侨便说好,让家里收拾衣服的时候就提醒要把游戏本放进去,摩根帮她把东西带过来的时候还在吐槽袋子像是装了石头一样死重。
[bam]: 上
“嗨,新年快乐啊。”金有谦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累。
陈楚侨知道他们今晚好像有舞台表演,“演出回来还打游戏?不累吗?”
“没事啊,跨年嘛!”bambam倒是很兴奋。
“等一下,柾国现在来。”金有谦说。
“好。”
陈楚侨和田柾国并不是很熟,虽然一起打过几次游戏的,但是是那种基本不会单独说话的关系,连kakaotalk都没加好友,他们之前是通过bambam和金有谦连接和游戏起来的。
最初bambam和金有谦疯狂向身边的朋友介绍游戏,企图找到队友,但是并没有很多人理他们,最后不得不手把手教陈楚侨玩游戏。
幸好她悟性颇高,不会拖后腿,有时还会有出色表现带领所有人赢得游戏,几人玩了这么久累积了不少默契,bambam和金有谦就会经常约她打游戏。
田柾国一进来就道歉说让大家久等了,三人都说没关系,陈楚侨刚叫人,bambam和金有谦的麦突然传出段宜恩的声音。
他说的是英语,“嘿,伊莎贝拉,新年快乐!”
陈楚侨笑着说新年快乐,段宜恩和她一贯是讲英语的,问她瑞士现在还是2015吧,得到“yes”的回答还想说什么,烦,被bambam赶走了,“哥,我们现在要开始了。”
几人打了两个多小时,直到有人敲门说要吃饭了,陈楚侨才停下。下楼的时候,所有人都坐在餐桌前等她了,吃饭第一件事是,举杯。
克里斯提问,“所有人都有自己的新年愿望了吗?”
“Oui(是的),Santé!”大家一齐高声说完都干脆地把杯子里喝完。
看了一圈在场的自己最好的朋友们,“愿我爱的人都身体健康、一切顺利,”陈楚侨在心里祈祷着,“也希望我可以找到正确的路,不管是哪里,瑞士韩国还是英国。”
“主,请指引我方向,奉耶稣的名,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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