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用了两个周末把李尔王的视频拍完,这是英语课的final project,交作业的同时也意味着学期要结束了,时间过得真快啊,一眨眼就是年底了。
今年是露西娅和莱昂一家过圣诞第二年,自订婚后,大大小小的节日都是一起过的。她年幼丧父丧母,寄宿在叔叔家,虽说不愁衣食,寄人篱下的这些年,却从未感到一丝家庭的温馨,高中毫不犹豫就选择转来瑞士读书,然后认识了莱昂。
“露西娅,想不想要一杯热可可?”苏菲娅用西语问。
“好的,谢谢。”
“嘿,在看什么?”莱昂揽住她的肩。
露西娅侧头,他端来一杯热巧克力,她接过笑笑道谢,“在看圣诞树。”
圣诞树前,乔治架起穿着圣诞睡衣的陈楚侨,“可以吗?”
工人把早就把高大的松树修剪完美,摆在大厅,铺好圣诞裙挂上小灯,松木的香气飘满房间,满满都是节日气氛,只等人来给它挂别的装饰物了。
“可以可以,”陈楚侨把玻璃球挂起来,“左边一点点。”又把另一只手的小鹿挂上去。
“等等,让我来给你们拍个照。”苏菲娅走过来,要给他俩拍照,“感觉好多年没这么背过伊莎贝拉了。”
陈楚侨笑容灿烂地骑在乔治的肩上,莱昂注意到露西娅看着他们的目光,用肩膀撞撞她,“你也想上去吗?我背你吧。”
露西娅看了他一眼说不用,调整一下梯.子高度爬上去,坐在顶上看着莱昂,“给我拿一下东西吧。”
圣诞的歌曲一首一首地放着,圣诞树也装饰好了,掉落的松针被人清理干净,陈楚侨莱昂和露西娅一起给工人们送去圣诞礼物。
从两人会走会拿东西后,每年都是他们一一拜访去送上礼物,感谢工人们一年的照顾,在圣诞也一如既往地用心工作。
虽然莱昂不明白的是明明享受最多是爸爸妈妈,“我们都住在学校诶。”这项活动还是延续了下来,和陈楚侨年年送上诚挚的谢谢,直到订婚后露西娅的加入,变成了三人组。
吃完饭后都在客厅的沙发上躺着,乔治和苏菲娅点开他们喜欢的电视剧靠在一起看着,露西娅和莱昂也睡在沙发的另一边玩手机,大家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陈楚侨独自一人盘腿坐在茶几前,身姿挺拔地拼完乐高今年的圣诞小火车,又拆开另外一个捉鬼敢死队消防总部的盒子,这是一个大盒子,她问,“有人要一起吗?”
“不了谢谢。”
“你自己来吧。”
“我很好现在。”
“Okay…”她回头看了一眼两堆人,对自己的境遇有了清晰的认知,“我不该打扰你们的。”
“我以为你知道。”
莱昂的挖苦并没有打击到陈楚侨,因为没多久她也收到了诺亚的信息,大家只见她砰砰砰地跑上楼,又噔噔噔地下来,换好了衣服,如风般地刮过去,“我出去一下。”
“你去哪?”
“诺亚来了,”陈楚侨扶着墙穿鞋,“应该到门口了。”
“你还回来吗?”
“回啊,”她理所当然地说,打开柜门拿出了外套,“再见各位。”
四人躺着沙发上一动不动,连眼睛都不带看过来的,就扯着嗓子让她Amuse-toi bien(过得开心)。
——
诺亚已经在车外等着陈楚侨,庭院里的灯是彻夜通明的,还有不少圣诞灯饰,点点灯海,他头发微卷,穿着深蓝色的毛衣,倚在车上看着她。
她甚至可以想象到诺亚那双宛如一汪清泉的蓝绿色眼睛是怎样温柔地注视着自己,笑着加快步伐,直接投入他张开的怀抱。
“圣诞快乐啊,贝拉。”诺亚微微抱起陈楚侨,低头在她额上亲了一下。
仰起头,撞进他满满都是笑意的眼睛,“圣诞快乐!”她踮起脚,飞快地在他的唇上啄了一口,语气欢欣,“我有没有说过,你很像是是油画里走出来的人。”
初见诺亚的时候他身材还有些干瘦,五官深邃,鼻梁高挺,头发有些散乱,长至耳下,柔顺地卷曲着,独自走进课室。
那是物理课,当时正和朋友凑在一起讲话,摩根突然用手肘撞撞趴在桌子上的陈楚侨示意她看进来的男生,四目相视,诺亚冲她点头微笑,一瞬间,她脑海里立刻浮现出沃特豪斯的山精厄科与纳咯索斯。
第二天又在早上的营养课看见了诺亚,陈楚侨昨天这节课迟到了,进去就直奔朋友给她留的座位,根本没注意到班里还出现了新面孔。她马上和艾玛分享这个消息,“坐后面的新生就是我昨天和摩根说的那个油画男。”
两人一直在不同的圈子里,属于那种见面会打招呼、会出现在同一个派对但不会一起出去玩的关系,直到前年两人同课,陈楚侨才和他逐渐熟悉起来。
“有啊,”诺亚抚了抚陈楚侨的头发,她的眼睛亮晶晶的,仿若熠熠星光洒落其间,忍不住浅笑出声,“你说过很多次,我是nana啊。”第一次听时还以为是听岔了,好几次后他才肯定的确是nana,听她讲完纳喀索斯后也只能无奈地摇头。
“你就是我的Narcissus啊。”陈楚侨捧住诺亚的脸,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诺亚握住她的手,饶有兴致地问,“是Narcissus还是Narcissus?”
“都是啊,”她笑眯眯地说,“你是我的纳咯索斯,也是我的水仙花。”
诺亚从车里拿出一个小袋子给陈楚侨,“圣诞礼物,圣诞快快乐乐啊。”她惊喜地接过礼物道谢,马上就要转身回家拿给他的圣诞礼物,诺亚拉住她,声音温柔,“没关系,一会再去拿,你先看看喜不喜欢我送的礼物。”
其实在看到那个天蓝色的盒子时陈楚侨已经对里面的东西有了大概的猜测了,手紧紧地捏住袋子,亲了一下他的脸颊,“No way(不是吧)!”
诺亚还是笑着看她,“继续打开啊。”
“Oh my god…”陈楚侨打开盒子,他送的是来自洛杉矶的珠宝设计师Irene Neuwirth的同名品牌中ONE OF A KIND系列的一枚戒指,看着那颗四周被细闪的钻石围绕着的凸圆形宝石戒指,她赞叹道,“这太好看了。”
“是蓝色月光石。”诺亚牵住她戴上戒指的手轻轻地摇了摇。
看起有些透明的白色宝石,在灯光的照耀下,随着移动,显出蓝色至蓝绿色的辉光。
“喜欢吗?”
陈楚侨开心地点点头,“喜欢!”她一把抱住诺亚,“谢谢你啊。”
——
该说再见了,两人依依不舍地吻了又吻,即使外面不算特别冷,站这么久陈楚侨也累了,她率先推开诺亚,“我去给你拿礼物。”
诺亚忽然涌起一股冲动,拉住她的手,双眼都是期待,“今晚要不要一起上山,明天可以看日出。”
陈楚侨目瞪口呆,“这么突然吗?”她到底还是不能抵挡诺亚的眼神,“我去和我爸妈说一下。”
“我和你一起去吧。”
门是没锁的,她推门进去,大家还是在客厅里躺着,“嘿,各位,诺亚来了。”
几人立刻起身打招呼,“嗨,诺亚。”
“你好,摩根先生,陈女士,”诺亚一一和大家拥抱贴脸,“莱昂,露西娅,圣诞快乐。”
苏菲娅和乔治倒是没不让他们出去过夜,就问了句现在还有没有空房。
诺亚回答说,“有的,爸爸长租了一间。”用来招待来玩的客人。
“你们要注意安全啊。”苏菲娅意味深长地叮嘱两人,她和乔治都是比较放心陈楚侨的,对诺亚也很熟悉了,并不会多加阻拦。
“我会照顾好她的。”诺亚拿过陈楚侨给他的礼物,搂住她的肩说。
乔治挑眉,刚刚还说一会就回来,就出去一会就要走了,真是女大不中留,他和诺亚击掌,“今晚玩得开心啊。”
这几天日内瓦都没有下雪,只是冬季的阿尔卑斯山自然是被厚厚白雪覆盖的,两人去的是whitepod酒店,每一间房都是由三角形网络组成的球形结构,舱分散在不同的位置。床上正对的舱体是透明的,他们没有拉上窗帘,可以清楚看起窗外的景色,旁边有树林,远处的一片黑暗是山,床边的壁炉里木头噼里啪啦地烧着,两人躺在床上聊天。
这样的时光太过安逸,陈楚侨喃喃,“如果时间就停在这里就好了。”
没直说,诺亚也明白她话里的意思,陈楚侨这样聪慧通透的人,总是早早就看清了一切,仍选择刻意地避开以后两人将会去到异国大学的事实,一向果断的他都不免也起了妄想,愿时间过得再慢再慢一点,分离的时刻来得再久一点。
诺亚不想结束,他自己很清楚,不管是他还是陈楚侨都没有办法,或者说有能力做到在以后还能继续维持下去,即使是现在,两人也是付出了难以言喻的努力去挽救这段岌岌可危的感情。他们就像是未经世事的雏鸟拼命地扇动着弱小的翅膀,使劲但效果甚微,这种眼睁睁看着事情往着终点走去却无法阻止的感觉真是糟透了,从小到大跟着父母工作不停地搬家,早就习惯不断失去的滋味了,对于这段注定无疾而终的恋情,他完全做不到无动于衷。
陈楚侨又说起纹身的事情,诺亚想也不想地就拒绝了。这已经是她第二次提出要纹水仙花了,他不想她在自己的身上留下自己的痕迹,至少不是在现在这个时候。
申请季的到来把他们不想点破的事情摆上台面,竭力逃避的现实如影随形,每一天的流逝都像是倒数的钟声,他拉起她的手,“纹一个情侣纹身吗?那种只有我们知道含义的纹身,像是我俩之间的秘密。”
他说得很隐晦,陈楚侨却是一瞬间懂得他的想法,她怔忪一下,说好啊。
她比所有人都害怕和担忧,厌恶自己的消极,纹上一朵水仙花是陈楚侨式的打气,这是给诺亚一个信号,也是给自己一个暗示,不想放手不想错过,她有些无力地把头靠在诺亚身上。
过了几天,还是依着诺亚的意见,纹上了只有两人知道的纹身,在他左手臂和陈楚侨的右手臂。
靠在一起时,从背面看两人手臂上的线是可以连起来的,不是直线,更像是随手一画,还有些起伏,只有确切知道其含义才能看出来,陈楚侨手上的波峰是1,诺亚的是2。
两年前的12月是这一切的开始,今年的这个月,他们决定纹上一个情侣纹身。
作者有话要说:文中纳喀索斯和水仙花的来源:古希腊神话美少年纳喀索斯有一天在水中发现了自己的影子,然而却不知那就是他本人,爱慕不己、难以自拔,终于有一天他赴水求欢溺水死亡,死后化为水仙花。后来心理学家便把自爱成疾的这种病症,称为(自恋症)或(水仙花症)(Narcissus,水仙花,自恋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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