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城是繁华的海滨之城,旅游业极为发达,常年都有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到此处度假,整座城市极其多元化,展现出极高的兼容性。
已是夜里十一点多,驱车从机场沿机场高速一路往市中心走,周围仍是霓虹闪烁。
这座不夜城的夜晚仿佛才刚刚拉开序幕。
在飞机上颠簸了两个多小时,温舒唯有些疲乏,加上天色已经很晚,她上车没多久便开始打瞌睡,对陌生城市的好奇被疲惫感冲散。抱着包包,整个身子几乎窝进座椅里,眼皮打架,脑袋小鸡啄米似的一点一点。
一旁,沈寂察觉,伸手轻轻晃了晃姑娘小巧的下颔,低声问:“困了?”
温舒唯点点头,抬手揉眼睛,又忍不住张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这小模样有点儿好笑又有点儿可怜兮兮,沈寂心里一柔,手指顺着姑娘的下颔线往她耳朵滑上去,将一缕碎发捋到她而后,嗓音低低的,轻声:“困就靠着我睡会儿。”
他举动丝毫不出格,但那修长指尖却钻进她鬓角黑发,在所有人视野的盲区里,若有似无刮了下她柔软的小耳垂。
温舒唯脸颊霎时微红,看了眼前座开车的战士和副驾驶室里的刘晓虎,默了默,不敢多说什么引人注意,只能略微歪了歪脖子,躲开他手指亲昵的触碰。稍稍打起精神,转头往车窗外看。
亚城的夜景旖旎多姿,与节奏感紧张明快的云城不同,发达的旅游业令这座海滨城市充满了休闲娱乐感,纸醉金迷,灯红酒绿。大马路上随处可见售价不菲的骚气敞篷超跑,打扮前卫一身名牌的年轻人们谈笑风生,恣意享受着海风疾驰而过。
温舒唯问道:“你们营区有多远?”
“咱们单位和机场刚好在亚城的对角线上。”副驾驶室里的刘晓虎闻言,笑着接话,“得穿个城,不过晚上不堵车,开车过去估计最多也就半个小时。”
温舒唯点点头,朝年轻军官露出一个礼貌和善的笑容,感激道:“这大晚上的还麻烦你们专程跑这一趟,真是太谢谢了。”
“恪!绷跸虎性格耿直豪爽,闻言大剌剌一摆手,“嫂子说哪儿的话,别客气。这本来就是上头安排给我们的工作,再说了,都自家兄弟,你就别跟我们见外了。”
部队里的青年常年与外界隔绝,性格大多淳朴阳光,温舒唯对刘晓虎印象颇好,弯弯唇,也不再跟他说客套话。
这时,一旁的沈寂握住她一只手,不轻不重地捏了捏,道:“很晚了。来,趴我腿上睡会儿。”
温舒唯确实困得不行,不再推脱,点点头,弯腰把脑袋枕在他膝盖上,闭上了眼睛。
沈寂手掌轻轻托住她后颈,帮她调整到一个较为舒适的躺姿,等她睡安稳后,又怕她着凉,遂又脱下自己的黑色外套搭在她身上。垂眸,视线直勾勾瞧着姑娘恬静温柔的睡颜,大掌轻抚她乌黑柔软的长发,一下一下,规律轻柔。
前边的刘晓虎忽然想起什么,扭头过来,“对了寂哥,之前听浩哥说你在云城遇上……”余光瞥见侧躺在男人膝头正沉沉好眠的姑娘,他话音突的一顿,嗓音不自觉便压得低低的,用极低的音量关切道,“听浩哥说,你在云城遇上麻烦了?”
沈寂没答话。微侧过头,目光透过车窗望向远处夜幕,眼神不明。
头顶天空浓黑如墨,从车里远眺,依稀可以看见蜿蜒平静的一条海岸线,海水的颜色比天幕更黑,水天连接处被海岸线割开一道口子。临海几公里,灯火煌煌,描摹出数座庞大建筑的轮廓。
那里雄踞着一个气派显赫的庄园式别墅园林。
此时,夜色像一匹没有边际的黑色绸缎,富丽堂皇的豪宅从满目黑暗中突围而出,突兀刺眼,乍一瞧,像只披着纯良皮囊,实则吃人不吐骨头的恶兽。
刘晓虎见沈寂不搭腔,循着他视线看过去,打望一番后,笑道:“那是梅府。”说着一顿,啧啧感叹,“听说,梅氏的大老板当年买下这块地,光是建这么个宅子,前前后后就花了九位数。这个价还没算里头的大园林,听说那园林里光是莲瓣兰就有好几株。这些生意人,哟喂,可真够肥的。”
刘晓虎说完,忽然反应过来什么,皱眉道:“……不是吧。寂哥,你遇上的麻烦难道跟梅氏有关?”
沈寂没有语气地说:“这个梅凤年不是个简单生意人。”
刘晓虎一惊,诧异道:“什么意思?”
“没什么。”沈寂勾勾嘴角,很淡地笑了,“挺晚了,回去之后好好休息。明天还得早起上班。”
刘晓虎刚毕业不久,在军校时成绩优异表现突出,刚分来海军陆战队没几年。他在军校的专业是通讯相关,到院子以后被分到了后勤科,单纯朴实,并没有太多的心眼儿,一帮干部都拿他当个小弟弟,和战士们也能嘻嘻哈哈打成一片。
听完沈寂的话,心思单纯的刘晓虎并未多想,只是笑笑,乐呵道:“没什么就好。反正啊,寂哥你可答应我了的。下回再有任务,你得帮我跟政委做思想工作,让我跟你一起出,我都还没扛枪上过战场呢。”
沈寂笑,“好。”
“谢谢哥!”
*
快十二点的时候,由机场高速驶回的红旗军车平稳行至亚城北郊的一条大马路上。这一带属待开发区域,远离闹市区和居民生活区,建筑物低矮,只有少数几个废弃旧厂房。加上这会儿夜色已深,一路开过来,行人一个没有,就连路过的车都几辆。
沿着大马路再往前行驶三分钟,荒芜中突兀出现一片电梯公寓楼。那公寓楼看着与寻常小区没什么区别,门口设有一个门卫室,两个门禁栏,和一个供车辆通行、直达停车场的大门。
此时,这个无名小区大门紧闭,距离门禁兰约百米的位置,竖立着一个警示牌,上面写着“军事管理区”五个铿锵大字。
车轮一阵颠簸。
睡梦中的温舒唯醒了过来。
她睡眼惺忪,揉了揉眼睛抬眸张望,只见红旗军车继续前行,驶过一处小区大门后,在路口处打灯左拐,减速,车轮平稳碾压过划在水泥地面上的大片明黄警戒线,停在了一个威严宏伟的大院儿大门前。
两名持枪哨兵一左一右站在大门口,神色冷峻,面无表情。
红旗军车停稳后,其中一名上前几步,察看驾驶员证件。
开车的战士落下车窗,出示士官证和红章派车单,道:“刚从机场接回寂哥。”
哨兵闻言,看了眼副驾驶室内刘晓虎,点点头,将手里的证件交还给对方。退后半步,稍息立正,身姿笔挺,朝军车同时行军礼与注目礼。
门岗内的另一名值班战士摁下开门按钮,门禁往两侧缓缓分开,军车驶入院内。
刚睡了会儿,温舒唯精神已经恢复得差不多,趴在车窗上朝外张望,一双大眼睛里满是兴奋和好奇。这间大院儿从外观看,和沈寂在云城出差的院子没什么区别,但车开进来,才发现里头别有洞天,大得不可思议。
进门后,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三栋约七层高的办公大楼,分别坐于整个院子的东北西三面,而在面朝南面的主办公楼正前方,则是一个升旗台,五星红旗在夜色里迎风飘扬。
军车沿专用车道行驶,绕行一周,从主办公楼前驶过,途径礼堂、室内运动馆、大食堂等区域,往前又是一条林荫大道,长约五百米,周围树木丛生遮天蔽日,绿化设施非常完善。
温舒唯坐在车里,惊讶得眼睛都瞪大了,转头看沈寂,道:“你们这个院子好大呀。是不是比云城那个军区大院还大?”
“那儿是机关,平时就办办公开开会,要那么大地儿干什么。”沈寂难得好耐性,坐在车里朝林荫道左侧抬了抬下巴,“这条路过去是训练场。”
温舒唯眨眨眼,望过去,路灯的光昏昏暗暗,道路尽头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清。她有点儿激动,道:“哇,海军陆战队的训练场啊,好想去看一看。不过,我是不是不能去参观?”
沈寂说:“平时不行。周末放假的时候大家休息,可以带你去转转。”
姑娘闻声,大眼噌的冒起两束亮光,拍拍手:“好呀好呀!”说着一顿,便左右观望边又出问道:“我们现在是去哪儿?”
“回宿舍,睡觉。”
数分钟后,军车停在了宿舍区一间宿舍大楼前。
刘晓虎回头笑了笑,说:“寂哥,嫂子,你们一路辛苦了,早点休息。”
寒暄两句,两人开车离去。
温舒唯站在一间宿舍楼门洞前,探着脑袋往里张望,只见这间宿舍差不多五层楼高,单元楼入口处的玻璃门上贴着一个端正的“八一”标志,里头铺着很简单的浅色瓷砖,打扫得干干净净,纤尘不染。
她抬起头。
门洞上方写着一个“三单元”。
“大晚上的,傻站着干什么。”沈寂从背后走过来,一手拎着行李箱,一手牵起她垂在身侧扶着包包的小手,径直带着她进了门洞。
温舒唯心脏扑通狂跳,有点儿紧张,又有点儿不安,更多的却是雀跃激动。她左右观望着,小声说:“你平时就住在这里么?”
沈大爷看她一眼,懒洋洋地回:“不然我睡大街?”
“……不是。我的意思是,”走在楼道上,怕吵到其它人,她嗓音压得更低,把他手捏得紧紧的,“这是你的宿舍,我跟你住在这里,会不会不太好?”
“你是我老婆,不跟我住跟谁住?”
温舒唯脸一下发烫,支吾,“我是怕对你影响不好……”
话没说完,边儿上的大爷脚下步子一停,站定了,自顾自拿出钥匙打开宿舍的大门。
吱嘎一声,门开。
“就这屋。”沈寂说,“进。”
温舒唯点点头,背着包定定神,提步走进去。屋子里很黑,伸手不见五指。她眨了眨眼,伸手正在墙上摸索着寻找灯开光,却听见“啪”一声,沈寂已经把灯开了。
霎时间一室明亮。
温舒唯环顾四周。这间宿舍并不大,是典型的单身汉公寓构造——有一个独立洗手间,一个小客厅,和一个卧室,地上铺着浅色瓷砖。整间屋子,除了一个电视机,一个军用铁衣柜,一张书桌和一张一米二的单人床之外,没有任何多余杂物。
桌面上摆着一个透明的玻璃水杯,和一个部队发的烧水壶,干净整洁,单调有序。
“进去坐着。”沈寂反手关上门,随口道。
温舒唯回头看他,道:“我还没换鞋呢。你这地上打扫得这么干净,万一我给你踩脏了怎么办。”
“踩脏了我再拖。”沈寂语气很淡,说完把行李箱放在地上,转身进了洗手间。
须臾,水龙头的哗啦水声从洗手间里传出来。
温舒唯弯腰,蹲在地上打开行李箱,从里头找出拖鞋,换上。侧身一瞧,只见入口处的鞋架上整整齐齐摆着好几双大大的男士军靴,春夏秋冬,款式各异,有的是迷彩色,有的是纯黑色。
她眨眨眼,拎起自己的白色运动鞋,摆在了那些军靴的旁边。拨弄几下,尽量也放得很整齐。
一抹亮眼纯白,被旁边的几双大靴子一衬,显得更加小巧可爱。
温舒唯不自觉地弯了弯嘴角。
片刻,沈寂从洗手间里走出来,瞥见她嘴角那抹笑,挑挑眉,指尖刮了下她左脸上的那朵小红云,“小温同志,我看你开心得很啊。”
温舒唯冲他摇摇头,但笑不语。
“真是个小傻子。”沈寂嗤了声,又说,“水还没烧好。乖,过来先帮我铺个床。”
两人进了卧室。
沈寂打开军用铁柜门的一侧柜门,从里头拿出一套天蓝色的床单被套,拆下原有的,套上新的,动作利落熟练。
温舒唯牵着被角打下手,忽然问:“你居然会买这么小清新的颜色?”
“发的。”
温舒唯:“?”
温舒唯着实震惊了,“按照常识,我倒是知道你们单位应该会发脸盆香皂牙刷什么的。原来你们单位连床单被套都发吗?”
人沈大爷闻言,眼也不抬,从善如流淡定自若地回了句:“发被套怎么了。我们还发内裤。”
温舒唯目瞪口呆,鬼使神差般想也不想地就脱口而出:“发的裤子是均码么?你那惊人尺寸,能穿得进去?”
沈寂:“……”
温舒唯:“……”
话音落地,整个屋子瞬间安静。
一阵秋风扫落叶的声音。
约莫三秒钟后,
沈寂侧目,直勾勾盯着身旁面红耳赤的小姑娘看,而后微微一挑眉,似笑非笑道:“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再说一遍。”
温舒唯这厢脸红如火,简直恨不得一口把自己的舌头给咬下来,悔得肠子都青了。静默了会儿,只能朝他露出一个干巴巴的笑容,“没、没有啊。我什么都没说,你听错了。”
然后埋头默默套被子,羞窘欲绝,悔不当初,脑袋几乎埋进胸口,只露出一截羞成粉红色的小后颈。
突的,温舒唯一僵,敏感察觉到后颈处传来一阵酥麻。而后眸光微闪,整个身子瞬间被人从背后紧紧拢住。
沈寂抱着她,亲完她的后颈,唇又往上移,浅浅啄吻她的脸蛋嘴角,笑了下,嗓音低哑性感得可怕,“那你喜不喜欢?”
温舒唯被他亲得迷迷糊糊神思乱飞,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人就躺床上了。听完这句话,有点儿茫然,嗫嚅道:“喜欢什么?”
沈寂低笑,唇贴近她红彤彤的小耳朵说了几个字。
温舒唯脸瞬间烫得能煎鸡蛋,抬手,轻轻打他一下,娇嗔道:“我说这位大佬,你能不能不要每天都想着那种事?”
沈寂垂眸定定盯着她,语调很冷静:“这不能怪我。”
温舒唯:“?”
沈寂低头吻她的唇,亲一下,再亲一下,然后把头埋进她颈窝里来回轻蹭,鼻音慵懒沙哑,“你老勾引我。”
温舒唯无语,两只小手捧着他的脸把他的脑袋抬起来,晃来晃去,“喂,我做什么勾引你了?”
沈寂素来清明冷静的眸色深黑一片,盯着她,没说话。
姑娘也睁着一双晶莹的大眼和他对视。
片刻,
好一会儿没等来回复,温舒唯眼瞧着对方瞳色越来越暗,隐约意识到一丝不对劲,连忙起身准备推开他,嘴里道:“水应该烧得差不多了,我去洗澡……”
话音未落,两只腕子便被沈寂一只手给擒住,扣到头顶。
她人被重新摁回来。
温舒唯心跳如雷,连声音都有点儿抖了,磕磕巴巴道:“我要去洗澡,放、放开。”
“一会儿我跟你一起洗。”沈寂低头贴近她耳朵,吻了吻。
温舒唯:“那现在你要干什么?”
“你。”
温舒唯:“…………???”
沈寂忽然又嗤地笑出声,贴近她,在她错愕微张的红嫩唇瓣上狠狠咬了口,道:“你哪儿需要做什么。”
哪儿需要做什么才算勾引。
只是看这小妖精一眼,他就燥得不行。
沈寂有时在想,自己对她的迷恋到厮般田地,哪怕有一天,她要他的命,他也会心甘情愿地拱手奉上,毫不犹豫。
此时,姑娘整个人羞得都要着火了,惊道:“这儿是你宿舍,被人听见怎么办?”
“嘘。”沈寂吻她的唇,低笑说:“你别出声就行。”
*
次日清晨,云城。
这是一间位于老街区的古玩店,店门陈旧,大门口挂着一个蒙了灰的老灯笼,一块立在店门前不远处的招牌上,依稀可见“陈氏古董行”这五个字。
店内陈列着各色古董玉石,古色古香,灯光昏暗,一只八哥儿在鸟笼子里跳来跳去,叽叽喳喳地叫嚷着。
“交代你们的事都记清了?”
“嗯,洲哥放心,不会有问题。”
“好。”
最后一口烟抽完,百里洲眯着眼睛吐出一口烟圈儿,微倾身,随手把手里的烟戳灭在烟灰缸里。边端起茶杯喝水,边眼也不抬地一摆手。
几个男人点点头,神色间极是恭敬,转身从古玩店里出去了。到门口处,谨慎地四下张望一番,理理衣服,若无其事地分道离去,仿佛根本不认识彼此。
百里洲翘着二郎腿,坐姿散漫,面无表情地看着八哥儿在笼子里扑扇翅膀,脸色冷漠,不知在想什么。
不多时,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吃早饭了。”一个衣着淳朴的老婆婆步履蹒跚地走了过来,端上一碗热腾腾的牛肉汤面。
百里洲没说什么,拿起筷子开始吃。
老婆婆在旁边的小板凳上坐下来,开始编竹篓,片刻,说:“外面好像有人找你。”
百里洲脸色纹丝不变,没有语气地问,“谁找我。”
“一个女孩儿。”老婆婆语气里带上一丝笑意,“很年轻,还挺漂亮的。”
老人话音落地的瞬间,百里洲动作便顿住。
他眯了下眼睛,眼神阴沉不明。
几分钟后。
古玩店的大门被人从里头一把拉开。
百里洲踏着步子走出去,站在屋檐下面无表情地环顾一圈儿,忽的,余光扫见一个蹲坐在街沿上的娇小身影。
百里洲上前。只见那姑娘背着个帆布书包,背对着他,一手拿着杯豆浆,一手拿着一带小笼包,正津津有味吃早餐。
他皱了下眉,居高临下地俯视那道身影,眸光平添几分寒色,没有出声。
须臾。
姑娘似乎察觉到什么,唰的一下回过头来,仰起脸看他。
下一瞬,百里洲看见那张白净漂亮的小脸上绽开一个灿烂笑容。她飞快起身面朝他站定,笑笑,咽下嘴里的小笼包后才说:“你的店这么早就开门啦?”而后又有些尴尬地笑笑,不太自然地说,“我问了福利院的院长,她说,你义工资料上填的住址就是这儿,所以我才找过来的,你……”
百里洲打断她,冷冷地问:“你来干什么。”
“哦。”
程菲笑盈盈的,打开背包,从里头拿出一件洗得干干净净的男士外套和一把整理好的雨伞,递回给他,脸微红,道:“你之前借给我的衣服,和你的伞。喏,还你。”
闻言,百里洲伸手把那些东西接了过来,不再理她,转身就准备进屋。
“g……”程菲皱眉,咬了咬唇,鼓起勇气跟上去。
“回你该回的地方去。”他冷淡地撂下一句话,“别跟着我。”
“……”程菲气不过,赌气似的又跟了两步。
听见脚步声,已经走到门口的百里洲再次拧眉,面色隐忍。几秒后,他忽然回转身,直勾勾地盯着她。
程菲心突的一紧,紧张极了,但还是仰起脖子,硬着头皮不躲不闪直视他的眼睛。
半晌。
“小妹妹,”百里洲伸手,轻轻捏住她的下巴,表情玩儿味,低声说,“如果真有胆子,今晚十一点半,到城北废体育馆来找我。”
程菲:“……”
她眸光微跳,还想问什么,对方却已经头也不回地进了古玩店,砰,关上了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