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从来就不是一个帝国,也从来不是一个真正的国家,之所以有目前的规模,完全是因为雄才大略的冒顿单于用无比强大的武力将草原上的游牧部落生生的给捏成了一团。
当这只手比较有力的时候,即便是湿沙子也能捏成团,当这只手没有力气的时候,捏成一团的湿沙子就会散掉。
尤其是当匈奴的主心骨单于还不知道是谁的时候,沙子里面的水分也就没有了,这时候,即便是再强大的力量也捏不住一团干沙子。
伊秩斜为了成为单于,将属于王廷的牧场,牧奴,毫无原则的封赏给投靠他的勋贵,却不知这样做,只会加速匈奴的分崩离析。
就在大鬼巫滔滔不绝的劝说於单的时候,左右大将,左右大当户,乃至于那些小王,已经从伊秩斜派来的密使手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这些东西,是於单不可能给他们的。
这样的法子带着浓烈的汉家铭记,三十六计第十九计名曰釜底抽薪,与目前这个场面极其的相似。
伊秩斜自然是不懂什么叫做孙子兵法的,不管是宦官中行说还是叛贼韩王信,他们都不是什么特别有文采的人,对于《孙子兵法》这种比较高档的知识还是没有机会涉猎。
而匈奴人基于本身的民族特点,单于,左右贤王,或许知道《孙子兵法》,却无法做进一步的理解。
匈奴人以武力见长……伊秩斜已经是心思沉稳之辈,他知道什么才是对自己有利的,却不知晓这样的计谋该如何执行。
如今,这个计策在匈奴完美的施行了,只有一个人有把握这个局面的能力,那就是刘陵。
见识了匈奴人的贪婪之后,刘陵就很容易想出这样的一个计谋,这对她这个出身皇室,整日里出没于计谋海洋里面的人来说,并不难。
左右大将,左右大当户以及那些小王,他们既然是因为利益才跟於单走到一起的,那么,能打动他们的也只有利益,只有那些於单给不了他们的利益才能打动他们。
以利益结合的人,终究会因为利益而崩散!
就是因为这么一段极其有道理的话,才让伊秩斜彻底的沉浸在刘陵无边的温柔中,他想通过占有刘陵,继而占有刘陵所有的学识!
就是通过这个计谋,让伊秩斜见识了刘陵的重要性,才会从心底赞叹她是一个——好女人!
刘陵趴在床榻上,如意银屏正在给她按摩身体,即便强如刘陵,在强大的伊秩斜无休止的征伐下,也感觉到了疲惫。
蒙查就坐在门口,他在修补一张弓,这柄弓是刘陵特意找来送给他的,是军臣单于的旧物,蒙查希望通过涂油保养,能把这张弓救过来,让它重新焕发生机。
刘陵的手里把玩着一个小小的羊皮卷轴,正是军臣单于临死前交给蒙查的那卷。
“太远了,军臣单于为什么要把宝藏放在遥远的捕鱼儿海?”
刘陵费了很大的劲才弄明白地图上的含义。
大汉国给大匈奴进贡了八十余年,这一笔庞大的财富被三代单于埋在了捕鱼儿海。
睿智的冒顿单于在衡量过大汉与匈奴的力量对比之后,果断的认为大匈奴或许能嚣张于一时,却没有办法永远保持胜算,终有一日,会遭到强大的大汉国最终的清算。
他知道,他对大汉有过多大的伤害,大汉国对匈奴的仇恨就有多深。
这是一个死结,无法解开,只能为匈奴人留下能够东山再起的物资,希望匈奴人不至于被汉人斩尽杀绝。
“您要把这东西交给单于么?”如意小心的问道。
刘陵看了如意一眼道:“当然不会,皇帝还是小的好,蒙查也有些大了,不过呢,目前还能将就。如意啊,我们来匈奴可不是跑来给人家当阏氏,生儿育女的,更不是为了缓和大汉与匈奴剑拔弩张的局面的。我们来匈奴是为了掌控这头强大的野兽的,我要用这头野兽让我的皇帝哥哥向我软语相求,我要用这头野兽让我的父亲对我顶礼膜拜,他那些不成器的儿子哪有我好!”
如意趴在床头笑嘻嘻的看着刘陵道:“翁主啊,你是不是每次跟伊秩斜在一起的时候都把他当成了云琅了?”
刘陵笑骂道:“就你话多。”
银屏跟着笑道:“反正好几次您嘴里喊的都是郎啊郎的,伊秩斜以为您在喊他,我们却知道您到底喊得是谁!”
刘陵用双手支着下巴想了一下道:“还真是这样的,这家伙总是会变化成伊秩斜的样子趴在我身上……哈哈哈!”
蒙查被帐篷里的笑声惊动了,偷偷的往里面看了一眼,却不防被如意丢过来的一根羊骨头砸个正着。
“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
银屏恶狠狠地威胁蒙查。
蒙查嘿嘿的傻笑两声,捡起那根带肉的羊骨头,快活的撕咬起来。
云琅当然不会化身伊秩斜干那些香艳的事情,即便是在梦中,也没有刘陵的一亩三分地。
在他的梦中,出现的最多的是自己的闺女,即便是宋乔也不如云音出现的次数多,每一次云音出现在他的梦中,探出小胖手要父亲抱抱的时候,他的心就会自动融化,宁愿睡死,也不愿意醒来。
喊他起床参加军事会议的刘二挨了重重的一靴子……
今天,是自从匈奴人退走之后,谢长川召开的第一次军事会议,霍去病,云琅有幸参加了谢大帅的会议。
这是一场光荣的分赃会议!
“苏建从朔方过来了,公孙敖从雁门过来了,李广从右北平也带兵杀过来了。据说卫青如今去向不明,天知道他去了那里,反正就在草原上,距离我们不太远。所以呢,打仗没我们什么事情了,陛下对我们唯一的要求是继续固守白登山。这一次,兄弟们打的还不错,至少没有把我的脑袋丢给匈奴人,老夫满足了……”
裴炎等谢长川说完,就开口道:“战死了一万三千一百四十七名将士,老规矩,最重的功勋都是他们的,没人有意见吧?”
一干将军齐齐的摇头,即便是云琅,霍去病也飞快地摇头,因为谢长川的一双牛眼正杀气腾腾的来回巡梭。
裴炎笑道:“不管你跟战死的袍泽有仇,还是有恨,哪怕是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你也给耶耶忘掉。他们如果活着,你爱怎么办就怎么办,现在死了,那就他娘的一了百了。如果还有不甘心的可以把仇恨都记在耶耶的身上,反正只要让耶耶知道你们难为家里的老弱妇孺,耶耶绝对不会放过你!”
云琅扫视了一眼军帐里的军官,发现有好几个家伙似乎并不是很服气,硬是憋着一口气不做声。
看样子,大军中果然不是表面那么和谐,至少还有人不愿意放过那些死人。
也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样的仇恨才能这样让他念念不忘。
“你先来!”谢长川粗大的指头都快要怼到云琅的鼻子上了。
“啊?我说什么呀?就算说也是我家将军先说!”这个时候一定要把霍去病推到前面,该有的尊卑一定要讲究。
谢长川白了准备说话的霍去病道:“他就是一个专门负责打仗的,你骑都尉军中害人的鬼主意都是你说了算,你先说!”
云琅笑了,他发现谢长川其实是鬼精鬼精的,骑都尉跟这里的所有人都无冤无仇,要说的只有支持大帅的话。
问题是这个老贼不仅仅要骑都尉说话,还要拉上骑都尉里的一群纨绔为死去的将士背书,以后谁要是对付死去的将士遗孤,骑都尉是一定要单于讨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