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王何出此言?我等乃是大汉宗亲,刘彻即便再不讲道理,难道还敢扣留我们不成?”小梁王不屑地道。
刘安呵呵一笑,亲自执壶给刘买倒了一杯酒道:“叔王老了,想的难免会多一些,总是喜欢把事情向最坏的地方想,不像你们青春年少,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看事情总是要欢快一些。”
坐在同一辆马车里的城阳王挪动一下肥硕的身体,看着马车外面的甲士叹口气道:“刘彻但凡能退让一些,我们也不至于更他兵戎相见。”
刘安苦笑一声道:“你以为我们是在用五千甲士跟刘彻讲道理吗?我们是在用五千甲士的性命哀求刘彻,求他给我们一条生路。我的王兄啊,据我所知,刘彻此子自从十岁之后就没有跟任何人讲过道理,哪怕是他的太傅刘祢也只能按照刘彻的选择给他讲他爱听的课业。对付刘彻,放弃尊严去恳求,要比威胁更有用。”
城阳王讥诮的瞅着刘安道:“既然如此,王弟为何还要参与进来?五千甲士里面可有你的一千部属,不仅仅如此,你还派来了你淮南八骏中的第一人雷被掌军,这可不像是你说的求饶啊。”
刘安对城阳王的讽刺的话像是没有听见,瞅着马车外面的卧虎地长叹一声道:“这样的比试不过是饮鸩止渴之计,以一隅敌全国本非明智之选,奈何我们每隔三年就要来送死一次,就像我们身上有一个永远都无法愈合的伤口,迟早,我们的血会流干的。”
小梁王刘买皱眉道:“我们可以不干。”
城阳王冷笑道:“一旦你梁国两百石以上的官员都需要由刘彻任命,届时,我等不过是刘彻豢养在王宫的猪狗而已。”
刘安苦笑道:“且熬着吧,看看还能熬多少年,总有一些人熬不住会主动出手,我们到时候再看风向……”
城阳王很胖,可以说非常的胖,(野史记载这家伙有四百斤重)因此他乘坐的六匹马拉的马车也宽大无比,走在官道上,前面需要常备两百民夫替他扩展或者填平道路。
常有走齐地的商贾说,希望城阳王能够每年入京一次,如此,关中到齐地之路当常用常新。
三位王爵已经到了卧虎地,却不能在这里停留,朝廷派来的使者已经在下邽县备好了仪仗准备迎接他们进京,早日与皇帝共叙亲族之情。
云琅在小梁王的车队中间看到了司马相如,一年多不见,这个男子似乎变得更加伟岸且风采照人。
同一时间,坐在没有盖子的马车上的司马相如也看到了云琅,微笑着拱手施礼。
曹襄用肩膀顶顶云琅道:“你的连襟正在对你施礼呢,为何要装作看不见?”
云琅面无表情的道:“这件事你准备说多久?”
曹襄贱兮兮的挖挖鼻孔道:“先来三十年,如果三十年后我还没死,再继续。”
“贱人!”
云琅恨恨的咒骂一声,也拱手向司马相如还礼。
说起来,司马相如的能力还是很强的,安抚,帮助如同刘买一般心怀悲愤的王侯不是一个容易的事情,这家伙在小梁王王府里担任属官虽然只有一年半的时间,却非常的受刘买尊敬。
就是因为有司马相如从中斡旋,刘买跟皇帝刘彻之间的关系才没有变得更坏。
见到司马相如,云琅也就不由自主的想起卓姬。
那个女人去了蜀中之后就再无音讯,同时没有音讯的还有平叟这只老狐狸。
去卓氏冶铁作坊也探听不到她们的消息,唯一令云琅感到安慰的是,十天前收到了平叟从蜀中运送过来的春茶。
茶叶来了,却没有信笺……
刘安看到了骑都尉的战旗,转过头对刘买道:“连一些未成年的娃子们也来夺宝了。”
刘买冷笑一声道:“自寻死路!”
城阳王笑道:“该有一点赏赐的,不把他们的眼睛弄红了,到时候本王担心他们不敢冲上去!”
说着话,抬手敲敲一座金钟,喊进来一个内侍,吩咐一声,那个内侍就打开一个箱子,从里面抓了一把金钱朝路边的骑都尉队伍里撒过去大喊道:“王赏!骑都尉接着。”
霍去病不动如山,任由金钱掉在身上,然后跌落,云琅探手抓住一枚金钱瞅了瞅,有些羡慕,城阳王确实有钱,随手散出来的钱也是真正的金钱,不是铜钱。
鉴定完金钱,又随手丢掉,这时候可不能坏了霍去病的气势。
不动如山的不仅仅是霍去病,骑都尉其余军卒也岿然不动,内侍没有看到自己期待的一幕,不由得有些愤怒。
又撒出一大把金钱大叫道:“拿着,你们这些破落户,王给的赏赐你们竟然敢让他掉在地上。”
霍去病摆头避开一枚飞过来的金钱,脸上已经有了怒色,手放在战马脖颈皮囊里的短矛上。
云琅很确定,只要那个内侍再敢撩拨一下霍去病,他很可能会遭殃。
“一颗珠子,我赌那个内侍会死!”曹襄悄悄地在云琅耳边道。
“不用赌,去病已经把短矛丢出去了,——全军戒备!后退!”
云琅眼看着那个内侍气急败坏的指着霍去病骂——贼球囊的,然后,霍去病就很自然地将手里的短矛丢出去了。
不到两丈的距离,精钢短矛才脱手,就刺进那个嚣张的内侍胸膛,将他牢牢的钉在马车上。
城阳王的护卫甲士蜂拥而至,云琅大喊全军戒备,都不过是顷刻间的事情。
甲士高举大盾将马车与骑都尉隔离开来,高举大盾的甲士猛地向后退缩一步,一排举着长戈的甲士脱阵而出,一步步的向骑都尉逼近。
距离太近,不利于骑兵,云琅在大喊一声之后,霍去病就调转了马头,随着大队在弩军的掩护下缓缓后退。
精钢短矛刺穿了内侍的身体,也同样刺穿了马车车厢,两寸长的矛尖带着血迹,出现在三个王的面前。
不论是刘安,还是刘买,抑或是城阳王都没有多少吃惊的意思,刘安探手抚摸一下矛尖道:“武器不错!”
城阳王笑道:“我现在该发怒还是该大度的一笑了之?”
年轻的刘买笑道:“我们只有两百九十七个甲士,不一笑了之又能如何?不过,您的国相应该去找刘彻的使者,交涉一下。或许刘彻能赔偿您几个钱。”
刘安也笑道:“刘彻的小走狗也敢对三位大王下手,这样的事情应该传扬一下,您不妨说的严重一些。另外,也不要表现的这么临危不惧,流点眼泪,惨叫两声更好!毕竟,这里看热闹的人多,传出去也能让别的大王更加害怕一些。”
城阳王刘喜点点头,重新敲击一下金钟,又有一个内侍跪在马车门前,刘喜轻声的吩咐两声。
顷刻间那群举着大盾的甲士身后,就传来凄惨至极的哭声。
正在与甲士对峙的云琅突然听到凄惨的哭声,就对霍去病道:“你把人家弄哭了。”
霍去病怒道:“不要说话,继续向后退,我们打不过这些甲士。”
云琅重新审视一下距离他只有七八丈远,并且继续逼近的甲士,连连点头道:“全部身披铁铠,我们确实啃不动,不过,他们跑不快,我们再走的远些。”
云琅很希望这些甲士能够继续追击他们,如果能绕过那边那个山根就更好了,只要他们敢过来,云琅就敢用铁臂弩把这些人弄死,然后剥下他们身上的铁铠,那东西在大汉实在是太稀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