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怀安的突然来访惹得苏老太太与苏其正十分讶异。
花宴上的宾客才刚刚散尽,她们安平王府素来与梁国公府没有什么交情。
好端端的,徐世子为何登门?
还是苏礼率先回过神来,又懊恼又颓丧地说了一句:“徐世子应是为了陆梦嫣来兴师问罪的吧。”
众人这才忆起徐怀安险些与陆梦嫣定亲一事。梁国公府与陆中丞家对这桩婚事皆是心照不宣,只盼着择个良辰吉日定下亲事。
谁曾想会遇上今日这样的祸事。苏礼与安平王府都无意夺人之美,此时心间都涌起些愧怍之意。
苏老太太也是个实诚人,当下便哀叹一声道:“徐世子心里堵着气也是人之常情,老身亲自去向他赔礼道歉。”
苏婉宁只是靠在宗氏怀里默默落泪,她知晓胞弟的婚事也扰了徐世子的命定姻缘,心里也是戚戚难安。
宗氏如今的心思都放在女儿和她肚子里的外孙身上,便只温声相劝道:“车到山前必有路,想来徐世子不是个蛮不讲理之人,由你祖母出面赔个不是,这事总能囫囵过去。”
母亲的抚慰声如缕缕和煦的春风般拂进苏婉宁的心间,总是让她生出几分面对风雨的勇气来。
苏礼见状也安慰了苏婉宁一番,之后便跟着苏老太太一同去了前厅,打算好生与徐怀安赔礼道歉。
他是男子汉大丈夫,并不会推诿自己肩膀上的责任。譬如今日后罩房的这场大火,徐世子与陆家小姐都无故受了牵连。
苏礼不仅要向徐世子诚挚地道歉,成了婚后更要尊重敬爱陆家小姐。
至于旁的事、旁的人,也只能奢望下辈子再与她相逢了。
苏老太太与苏礼走在通往前院的抄手游廊上,祖孙两人心间都装着沉甸甸的心事,一时皆是相对无言。
直到走到廊道的拐弯角时,苏老太太才温声与苏礼说:“我私库里还有一柄太后娘娘赏下来的玉如意。梁国公府的富贵权势远胜我们家许多,本是瞧不上这等珍品,不过是尽个心意而已。”
苏礼恭声道:“都是孙儿不孝,让祖母担忧。”
苏老太太摇摇头,嘴角的笑意里透着几分洒脱:“事已至此,再扭捏于其中也只会徒增伤悲。陆家小姐是个端庄的好孩子,只是可惜了雯姐儿,她虽是个庶出,可品性样貌却不比旁人差。祖母知晓你也是心悦她的,她也日日夜夜盼着嫁与你为妻。”
这话若再往下深究,只怕苏礼也要酸了鼻头、红了眼眶,苏老太太便止住了话头,爽朗一笑道:“旁人都笑我们安平王府日薄西山。可祖母却不信,你是个识大体又有担当的好男儿,将来定能撑起安平王府的门楣。”
苏礼的一颗心又是被冷风吹得窸窣作响,一时又因祖母的话而注入了丝丝暖流。
祖孙二人相携着走进前厅,却正好在影壁的拐角处遇上了喜色洋洋的许湛。
许湛朝苏老太太行了礼后,便笑着指了指前厅的方向,道:“慎之来寻我说话。”
苏老太太这才忆起自家这位姑爷与徐世子关系匪浅。她心里略略安定了一些,只盼着徐世子通情达理些,看在许湛的面子上不要难为了她们安平王府。
“姑爷来了,小桃,快去沏两盏新茶,再让小厮们去醉红楼跑一趟,买些新奇的糕点来。”
许湛声量高昂,与苏老太太闲话时前厅内的徐怀安已听见了外间的声响。
他难掩心中的焦急,便干脆走到了门扉处去瞧影壁处的景象。
苏礼实在厌恶自己这风流的姐夫,若不是苏老太太在旁坐镇,他连个眼风都不愿往许湛身上揽去。
他正侧着身望着前厅,顷刻间便瞧见了长身玉立的徐怀安。
“徐世子。”苏礼轻唤一声,立时肃正了面容朝徐怀安作了揖。
苏老太太也在婆子们的搀扶下缓缓上前,方才榻上泰山石阶,她便佝偻着腰身颤颤巍巍地要向徐怀安行礼。
“徐世子,安平王府对不住你。”
话音甫落,徐怀安立时倾身上前扶住了苏老太太,态度谦卑又惶恐,“老祖宗,您是慎之的长辈,缘何要如此折煞慎之?”
他口里只自称着表字,字字句句都透着亲昵之意。
苏老太太也看不透他的意思,这便被徐怀安扶起了身子,听他言辞诚恳地说:“今日慎之冒昧登门,是为了求老祖宗的原谅。”
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许湛倍感疑惑。难道慎之不是为了寻他而来?
苏礼特意不往许湛身上瞥去眸光,便将全部的心神都放在了徐怀安身上。
他越看越觉得徐怀安举手投足间彬彬有礼,与祖母说话时也恭敬有德,人更是生的英挺俊雅。
听说还是个洁身自好,连个通房丫鬟都没收用的真君子。
苏礼心里叹息连连,依稀记得梁国公夫人也曾问起过长姐是否婚配,可惜那时长姐已与许湛定下了亲事。
正如他与雯儿一般,总是少了点缘分。
正当苏礼胡思乱想之时,一阶之隔的许湛已走到了徐怀安身旁,疑惑不解地问他:“你是何错之有?”
什么样的错事才会让徐怀安在花宴归家之后连晚膳也顾不得用,这便又赶来了安平王府?
苏老太太心里也怀揣着同样的疑惑。
徐怀安瞥一眼许湛,心里犹豫了一瞬,便道:“慎之抓到了纵火之人。”
“什么?”许湛惊呼一声道。
苏老太太与苏礼也瞪圆了眸子,再没想到徐怀安特意登门是为了后罩房的这场大火。
苏礼是个直率人,当下便上前一步朝徐怀安福了福身,细问他个中缘由。
徐怀安满脸柔和地答道:“那人名叫张进,起火时在后罩房附近鬼鬼祟祟的想要逃出二门,正巧被我的小厮撞见,如今晚辈已冒昧地将他扭送去了刑部,未曾事先知会贵府长辈们一声,是慎之的错。”
这话说的不尽不实。
譬如徐怀安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把张进交给安平王府的长辈。因这场大火是苏氏顺势而为,里头藏着些难以言喻的隐情在。
苏婉宁在内宅里过得这样艰难,徐怀安不想给她添一点烦忧。
只是他光明磊落了这二十年,今日却违背了圣人教义,说起了谎话来。
徐怀安的心里总是有些怅然。
直到苏礼欢喜着说:“太好了,既是抓到了幕后凶手,长姐也不必将这事的责任揽在自己身上了。”
他是喜形于色,可却不该当着徐怀安的面前扯出内宅女子的事来,苏老太太是个极在意规矩礼仪的人,当即便瞪了苏礼一眼,制止了他后头的话语。
祖孙两人打起了眼神官司,偏偏许湛快意惯了,便走到了徐怀安跟前,笑着与他说:“慎之,我与你说个好消息。苏氏有了身孕,我父亲和母亲总算不用日日催着要嫡子了。”
方才太医诊出苏婉宁已有两个月的身孕后,苏其正便将这消息告诉了许湛。
许湛心里欣喜异常。许厉铮和邹氏日盼夜盼着长房嫡子能早日降世,为了让苏氏有孕,邹氏见天地赐下燕窝鹿茸,不仅苏氏要喝,连许湛也逃不过日夜一碗的规矩。
他心里是苦不堪言。
如今苏氏有孕,一来他不必时常留宿在松云苑里,往后也能明目张胆地去樊楼里与魁娘们寻欢作乐,谁叫苏氏有孕后伺候不了他呢。
许湛喜形于色,却是没有察觉到与他对立着的徐怀安面容里一闪而过的阴戾。
即便瞧见了,许湛也只会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眼前之人是他十几年的密友,是与亲人同样重要的挚友。怎么会在得知他有了子嗣之后露出如此阴狠的神色来?
“恭喜许兄。”徐怀安悄悄地敛下蒲扇般的睫羽,遮住了明眸里翻涌着的情绪。
苏老太太没想到许湛会这般收不住秘密。
宁姐儿这胎都还没坐稳,若这位徐世子是个口无遮拦之人,只怕不出几日宁姐儿有孕一事便会传遍整个京城。
她心里很是不悦,只可惜自己已是半截身子快入土的年迈之人,不可能一辈子照拂着子孙儿女,便索性泄了要说教许湛的心思,只与徐怀安说:“多谢世子爷为我们安平王府抓住了幕后凶手。”
其余的事她是一个字都不多探问。
“老身身子不适,便先告辞了。”苏老太太朝徐怀安歉然一笑后,便拉着苏礼离开了前院。
徐怀安恭敬地目送着苏老太太离去,待她与苏礼的身影淡出他的视线之后,他才幽幽地对许湛说:“嫂夫人既有了身孕,许兄就不该再胡闹了。”
许湛本是兴致勃勃地要留徐怀安在安平王府用膳,却没想到会从他嘴里冒出这么扫兴的一番话来。
他心下不悦,去瞧徐怀安面色时,却发现他正以从未有过的冷凝眸光定定地打量着自己。
“慎之……”许湛心下发毛,总觉得此刻的徐怀安与以往那个温和端方的好友全然不同。
他仿佛是正在竭力压制着心里汹涌的怒意,退无可退、避无可避之后才说出了这样一句话来。
许湛不懂他,心里悻悻地不知该如何回答,便只能顾左右而言他道:“我几时胡闹过。苏氏想要什么我没给她?连我房里的宝欣、宝月、宝雪都被她打发去了别的院子里,我已是对她百依百顺了。”
西边的余晖终于被浓重的夜色所吞噬,前厅的廊道上也点起了灯盏,永芦在影壁那儿提着灯探头探脑,似是在催促着徐怀安回府。
徐怀安知晓他劝服不了许湛。这世上最难改的便是人的心志,说破天他也只是个外人,管不了许湛的去向,也护不了苏氏的周全。
“嗯。”他淡淡应一声,方才赶来安平王府时的热切心绪已然冰凉一片。
徐怀安不再规劝许湛,而是寻了个由头离开了安平王府。
离去前,他越过许湛时顿了顿身形,缓缓地沉了口气,然后说:“珍惜二字,靠的是心。”
这一刻的许湛,愣在原地许久未曾回过神来。他与徐怀安相交至今,似乎还是头一次觉得自己半点也不懂他。
夜色悄悄入户,许湛偏过头靠着萤萤的笼光去瞧步履匆匆的徐怀安,却只能瞧见个如风般淡去的身影。
他踩着浓厚的夜色离开了安平王府的前院,连句多余的话都不愿与他说,仿佛是在用如此决绝的态度告诉许湛。
他们两人之间。
已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翌日一早,苏婉宁从苏老太太嘴里知晓了纵火的凶手已被缉拿归案一事。
也知晓是徐怀安抓住了这纵火之人,还特意为了这桩事赶来了安平王府。
“祖母起初以为他是来兴师问罪的,都打算拿出太后娘娘赏赐的玉如意破财消灾。谁成想这位徐世子规矩礼仪周全的处处挑不出错来,瞧着的确是风姿绰约、器宇轩昂。”苏老太太甚少有这般对人赞不绝口的时候。
宗氏是个木讷的妇人,在她眼里只有自己所出的一双儿女最是讨人喜欢,别人家的儿子再好也与他没有半分关系。
不过这位徐世子救了一回宁姐儿,勉强算是个好人吧。
“他这等年岁便成了清流文官里的中流砥柱,难道还怕寻不到合适的正妻不成?想来这位徐世子爷不是个度量狭小之人,谁都瞧得出来这事并非我们安平王府可左右,他若是迁怒于我们,反倒不是君子所为了。”宗氏道。
苏老太太也是这个意思。婆媳两人围坐在苏婉宁的床榻边说了一会儿体己话后,苏老太太才沉下脸仔细地打量了一番苏婉宁,并问她:“宁姐儿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这便是在问苏婉宁打算抬举哪个丫鬟服侍许湛。
女子有孕之后不能服侍夫君。要么纳妾,那么把贴身伺候的丫鬟开了脸,都是法子。
苏老太太自然不愿让许湛纳妾。月牙、绮梦和豆蔻都是他们安平王府的家生子,人生的貌美不说,性子也忠厚老实。
这本是最稀松平常的事,王老太太与宗氏也是过来人,且她们都是在全心全意地为苏婉宁考量,字字句句都是为了她好。
谁曾想苏婉宁却噤了声,抬眼瞥了几眼月牙和绮梦,丹寇正在耳房里给她煎安胎药。
她甚至不必盘问,就知晓三个丫鬟一定愿意为她赔上自己的一辈子。
可许湛并非可以托付一生的良人,他不顾旧情,又是个喜新厌旧的人。
即便是成了姨娘,她们也总会有年老色衰的那一日,到那时新人进了门,她们又该如何熬过寂寂漫漫的余生?
“孙女想着还是给夫君纳个良妾吧。”苏婉宁不舍得让丫鬟们陪着她一起过苦日子。
这些苦,是锦衣玉食都无法弥补的孤寂。
宗氏叹了口气,没有驳斥苏婉宁话的意思,“你素来是个有主见的孩子,和月牙绮梦她们也如亲姐妹一般。你既舍不得,往后就给她们择几个可靠老实的良家男子,也算全了主仆一场的情意。”
月牙和绮梦闻言都跪在了苏婉宁榻边,一个满脸是泪,一个红了眼眶,瞧着好不可怜。
苏老太太连忙让嬷嬷们扶起月牙和绮梦,并道:“好了,快别哭了。宁姐儿已有了身孕,只有诞下个健健康康的嫡子,往后就没人敢再欺负她了。”
这时,丹寇端了安胎药进门,苏婉宁就着蜜饯饮了大半碗,剩了点涩涩的药渣不肯再喝。
宗氏眼瞧着女儿熟睡后,才肯离开流云阁。
两日后,许湛与痊愈的苏婉宁回了镇国公府。邹氏早从婆子那里知晓了苏婉宁有孕一事,便难得露出几分笑影来,领着莲姨娘在门廊处迎接儿子儿媳。
莲姨娘失了宠后卯足了劲巴结苏婉宁,可苏婉宁自顾不暇,与她之间也只有淡淡的情分。不得已,莲姨娘只能想方设法地攀上邹氏这棵大树。
她几乎舍了全副身家去买通邹氏身旁的嬷嬷们,嬷嬷果然在邹氏跟前为莲姨娘美言了几句。
邹氏心里也怕儿媳有了身孕后恃宠而骄,便想着抬举个妾室出来与她打擂台,她这个当家太太才能坐享其成。
只是苏婉宁这一胎尚未坐稳,邹氏难得消停了几日。
为了彰显对苏婉宁肚中胎儿的看重,邹氏不仅将流水似的补品送去了松云苑,还为她挑了四个懂医理的嬷嬷,生怕苏氏肚子里这一胎出什么意外。
苏婉宁也在内寝里安心养胎,闲时去内花园散步闲逛,也不用去料理那些繁杂的家事,只觉得日子是前所未有的安宁与自在。
五月里。
苏婉宁腹中胎儿满了三个月,邹氏便大张旗鼓地将儿媳有孕的消息递了出去,来往贺喜的贵妇亲眷们络绎不绝。
只是少了梁国公府家。
邹氏与秦氏情谊深笃,许湛与徐怀安也是自小一同长大的密友,苏氏有孕这样的喜事,梁国公府怎么也该亲自登门向邹氏道喜才是。
近来许湛也是闷闷不乐,不仅一连七日都住在樊楼,还因喝多了酒与英一武起了争端,那些狐朋狗友也渐渐地不爱搭理他。
这下,许湛连樊楼都待不住了。
他不知晓徐怀安是否起了要与他割袍断交的心思。也不知晓徐怀安为何要与他闹得如此生分的地步?
他何错之有?
邹氏心里也犯起了嘀咕,她领着婆子们去瞧外书房里的许湛,一进屋却只闻到了刺鼻的酒味。
她溺爱儿子,却也不想儿子糊涂荒唐到此等地步。
“湛哥儿,你究竟是怎么惹恼了慎之?连带着你秦伯母都不肯来与我说话作伴了。”邹氏气恼不已,便上前攥紧了许湛的衣袖,逼问着他内里的缘由。
许湛正是头晕脑胀的时候,骤然听得邹氏这番盘问,心下愈发不耐,这便甩开了邹氏的手,只说:“我没惹恼慎之,他样样都比我好,我怎么敢惹恼了他?”
邹氏他的大力刮带得险些崴了脚,幸而有嬷嬷扶了她一把。
“你素来是个口无遮拦的人,你仔细想想是否说了不中听的话惹恼了慎之。”
“我没有。”许湛朝邹氏怒吼一声后,便怆然地倒回了扶手椅里,清俊的面容里涌现几分哀伤。
邹氏哪里会相信许湛的话语,只在一旁不停地絮叨:“小儿间争吵打闹不算什么大事,你若是有做错的地方,就该主动去向慎之赔礼道歉。我们两家这么多年的交情,可不能毁在你这一张嘴上。”
许湛阖上了眼皮,知晓邹氏从来不相信他的辩解,便端起桌案上的烈酒,一杯杯地往肚子里灌。
邹氏数落了许湛一番,后也懒得再与这醉鬼多计较,瞧着天色尚早,便领着婆子们去了松云苑。
此时苏婉宁正在内寝里插花养性,陡然听得邹氏来访,便慌慌张张地搁下了手里的花束,招呼着丫鬟们去迎接邹氏。
邹氏却是风风火火地闯进了她所在的内寝,苏婉宁要上前行礼,邹氏也只摆了摆手道:“不必了,你快收拾打扮一番,随我去一趟梁国公府。”
近来镇国公府与梁国公府生分的消息也传进了苏婉宁的耳朵里,她与邹氏怀揣着同样的猜测,只以为是许湛得罪了徐怀安。
本以为两家人的情分会就此淡却下去,没想到邹氏会如此在意与梁国公府的情谊。
“明日我那丧了夫的内侄女该进京了,她是新寡,你少与她说话,省得冲撞了我的金孙。”邹氏蹙着眉头吩咐道。
苏婉宁一一应下,这便由月牙等人服侍着换上了身鲜亮的衣衫。
婆媳二人坐着翠帷马车赶到了梁国公府门前。邹氏先下了马车,苏婉宁则在车厢里撩帘瞧了眼梁国公府的门楣,的确是气派又威重。
邹氏让婆子们叩了门,说明了来意后梁国公府家的小厮便露出了几分为难来,“夫人有所不知,这两日太太病的起不来身,实是不能出来待客呢。”
秦氏素来好强,此番病倒之后便没有放出半点风声来。
邹氏又是讶异又是喟然,便让小厮再去通传一声,只说她带着儿媳特来看望病中的秦氏。
小厮无法,只能进后院跑了一趟,路上正巧撞见了从老太太院里出来的徐怀安和永芦。
永芦见这小厮慌慌张张的,便问他要赶去何处。
那小厮苦着脸说了缘由,并道:“许夫人和许家二奶奶来了。”
满京城里只有镇国公府一家姓许。
府内的小厮都知晓梁国公府与镇国公府关系匪浅,可秦氏性子这般的要强,身子不适时连娘家的人都不肯见,又何况是许家的人?
方才世子爷还亲自打发走了舅家的奶嬷嬷呢。
难道许家夫人和二奶奶还能是例外不成?
她们来得不是时候。
永芦正要做主让小厮寻个由头推辞过去时,徐怀安已泠然开口道:“请她们进来,备好参茶和姜汤,再让婆子们去烧个手炉。”
短暂的沉默以后,徐怀安眸色里浮起些跃然的生动,仿佛是枯木逢春,整个人又活过来了一般。
他又道:“许家二奶奶身子贵重,仔细着伺候。”
作者有话要说:宝子们看一下我的预收《媚眼如丝》
生的眼梢含情不是倾丝的过错。
走起路来气喘连连是因她天生体弱。
可舅父舅母都说她是个狐媚子。
平日里明褒暗贬就罢了,如今还起了歹心要污了她的清白。
毒计得逞,倾丝不仅失了清白。
更是珠胎暗结。
为了活命,也为了给腹中胎儿寻个出身。
她便将目光放在了府里的贵人之上。
贵人乃是声名显赫的傅国公世子,学识过人,端方有德。
倾丝使了些心机手段皆不得贵人另眼相待。
她只得就此作罢,决意接受后街秀才的心意。
翌日午时。
倾丝在河畔边赏鱼撒食,冷不丁被人从后方推入水中。
潮水涌入她的鼻腔。
正当她万念俱灰之时,腰肢被人紧紧攥住,不过须臾工夫便被人救出了水面。
她眨着朦胧的杏眼,依稀瞧见那贵人含着笑意的嘴角。
以及他俯在自己耳边的那一句:
“听说你和那秀才换了庚帖?”
“这下你只能嫁我了。”
成婚后的倾丝以为她与贵人的这场婚事只是个意外。
直到有一日,她不小心撞倒了博古架上的雕纹红木盒子。
盒子里的信笺、银钗、胭脂、锦帕散落一地。
信笺是她从前向贵人示好时亲手所书。
银钗胭脂都曾是她闺阁妆盒里的私物。
绣着“丝”字的锦帕赫然是她两年前丢失清白时弄丢的那一块。
【排雷】
男主真疯批且思维异于常人。(也就是神.经病)
女主属于钓而不自知的钓系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