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府,皇城。
由端门向五龙桥的甬道,夏完淳急步小跑。
虽然他此时实则被朝廷扣留在京城,但这事没有被说破,只是不公开的秘密罢了。
在明面上,夏完淳还是当朝卫国公、军机辅弼,如今更是新添了太尉之超品官位。
夏完淳有着不用通报,随时入宫面圣的特权。
但今日,很显然,夏完淳已经见不到皇帝了。
因为,在五龙桥上,庞天寿带着一群人,在桥面上在等着他。
夏完淳显然是心里有准备的,他甚至于在见到庞天寿带人拦阻时,面色丝毫未变。
“庞公公,战事紧急事关北都得失,还望行个方便!”
庞天寿满面笑容,“军机大事,自然是由卫国公及军机阁诸大臣们考虑的咱家是内臣,圣上的爪牙,做的也是份内事还请太尉见谅!”
庞天寿的应答,滴水不漏。
虽然双方都心知肚明,可夏完淳一时还真想不出挤怼的话来。
夏完淳只能软语相商,“不管事情如何发展可今日之事,关乎社稷存亡,还请庞公公以国事为重!”
“太尉这是在难为咱家了咱家倒是想让太尉行个方便,别让咱家难做!”
说完,庞天寿手一招,他身后的禁军向夏完淳逼近。
夏完淳仰头长叹一声,未作任何反抗,便被禁军包围了。
“请太尉移步!”庞天寿脸上闪过一抹得意的神情。
。
“干得好!”一向沉稳的莫执念,在听到庞天寿说,已经将夏完淳轻松控制住了时,也不禁喜形于色,“如今北方战事正急,想来吴王精力都会被牵制在北方这样一来,咱们就有部署的时间!”
庞天寿一脸笑意,“可咱家听说,吴王正由水路和海路向北增援可为何据杭州府的廖仲平没有任何动作?”
莫执念微微点头,“这情况,老朽也有耳闻廖仲平这么做,其实也算是人之常情。”
“人之常情?”庞天寿皱眉问道,“若是廖仲平能以己部对运河水路进行阻挠,岂不更令吴王头痛更能为咱们以后的部署多些准备时间?”
“庞公公放心,此时廖仲平麾下军中,有七成以上是老朽的人杭州局势依旧在咱们的控制之下!”莫执念平静了说道,“原本事态演变,让老朽一度认为局势无法挽回,不得不做出弃车保帅的决定廖仲平显然感觉到了这点,做出保命的举动,在情理之中!”
庞天寿明白了,但他依旧皱眉道:“可若是此情为教廷知晓,定会怪咱们办事不力!”
莫执念淡淡道,“无妨,老朽这就派人传讯廖仲平,令他立即阻挠大运河中向北船队就是了!”
“现在廖仲平还能听莫相的?”
“他非听不可!”莫执念目光中闪过一抹冷洌,“廖仲平在向杭州城发起攻击时,已经没有了退路,只要此时得到朝廷和老朽的认可,他就必须从命!”
说到这,莫执念换了张笑脸,“这事还得劳烦庞公公,向圣上请道旨意口谕也行,然后派个内侍传讯于廖仲平。”
庞天寿眨巴了几下眼睛,应道,“成咱家这就回宫。”
“辛苦庞公公了!”
。
“传庞天寿来见朕!”
庞天寿回宫,就远远听到朱辰妤极不耐烦的声音。
“陛下陛下老奴在呢!”
庞天寿连滚带爬地入殿,至朱辰妤面前跪下,“老奴听候圣上吩咐!”
朱辰妤脸色稍霁,“庞天寿,朕问你这两日为何不见太尉入宫?”
庞天寿“哟”地一声,轻轻掌了自己两记耳光。
“瞧老奴这记性回陛下,太尉昨日就派人告假,说是身体有些不适,这两日就不入宫了。”
朱辰妤问道,“太尉得了什么病可有派太医前去诊断?”
“据太尉府来人说太尉只是偶感风寒,无须太医,歇息两日就没事了!”
朱辰妤点点头道,“既然如此也罢。”
庞天寿突然抬头道:“老奴刚刚得到消息关外清军犯山海关,绍兴侯回师防守,三日前已经对敌发起反击!”
“哦战果如何?”
“陛下勿忧,以绍兴侯之能为,自然是无往而不胜的。”
朱辰妤毕竟不涉军事,在她看来,清军被赶出关外,自然是锐气受挫,而且沈致远麾下二万枪骑是精锐,据雄关而守,想想也不至于出太大问题。
所以,被庞天寿这么一说,倒也不怀疑,信了。
“如此就好不过,毕竟是战事,还须听听太尉的想法,这样备驾,既然太尉身子不适,那朕就探视一番,顺便商议军机。”
这下庞天寿急了,“咳陛下,既然太尉传信病情无碍,陛下突然前往探视,打扰了太尉养病也是不妥啊!”
朱辰妤想想也是,毕竟自己是天子,天子上门探视,病人只要不是起不来,还得下床迎接、行礼,“可朕心里总觉有些不妥。”
都说女人的直觉很准,朱辰妤也不例外,但她的直觉,针对的是北方战事,而非面前这个该死的四朝老太监。
庞天寿突然道:“启奏陛下北方战事一起,吴王已经下令征调所有民船,经水路、海路向北方运送补给内阁已经令廖将军率军南下,维护运河两岸,助吴王一臂之力!”
“哦,很好!”朱辰妤在下意识之中说出很好二字,随即感觉到了不妥。
内阁调廖仲平率军南下,这事不对啊。
虽说内阁确实有权临机应变,有调动左、右营的权力,但内阁也须在临机应变之后,立即向自己奏报,而不是等过了两天才从庞天寿口中得知啊。
就在朱辰妤微微皱起眉来时,庞天寿又抬手轻轻掌了自己两记耳光,“瞧老奴的记性昨日内阁递上奏折,老奴事一多,竟没有及时奏报陛下老奴死罪,请陛下责罚!”
庞天寿主动认罪,这反而让朱辰妤一时冷不了脸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