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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王府中。
黄应运和李溥兴酒宴后,被留了下来。
与其说,就留下来,不如说是主动留下。
“吴王殿下,我王令学生转告殿下两句话。”黄应运站在吴争面前,揖身道,“我王说,吴王想让我朝遵奉建兴朝实现天下一统,亦非不可,但四十万大西军将士及我朝官员,必须有个妥当的安置!”
吴争听闻,大松了一口气,感慨道:“晋王,真英雄啊!”
“吴王……我王还有一句话。”黄应运小心翼翼地提醒道。
吴争连连点头,“说……先生但说无妨!”
“我王第二句话是……。”黄应运抬眼打量着吴争,又看了看李溥兴,脸色有些迟疑。
不想李溥兴血气方刚,大声道:“我爹的意思是,我妹妹的婚事……大将军是不是得有个明确的说法,再拖下去,可要误了我妹妹的终身大事了!”
吴争笑了。
脸上笑了,心里却很明白,李定国是大英雄不假,可也不是受人搓揉之人。
如果说,之前自己婉言推却婚事,李定国还不至于强逼,那么,如今自己主动放弃皇位争夺,还要帮着朱辰妤劝李定国挟永历朝并入,那么,李定国就必须强逼自己答应婚事,并公诸于众了。
道理很简单,李定国也得为自己和大西军将士留条后路,一旦两朝合并,吴争若与朱辰妤联手,到时,大西军被啃得一干二净,李定国也无法找地说理去!
所以,李定国必须先将与吴争的联姻确定了,也就是将大西军和北伐军捆绑起来,才能安心。
但李定国确实是英雄气概,他虽一面将丑话说在前头,但一面,还是令李溥兴、黄应运守诺先运来了吴争急需的银子。
当然,这笔金银,已经被李定国变相当作了李海岳的嫁妆,吴争若想动用,就得先应承婚事。
那么,现在就需吴争明确表态了!
吴争严肃起来,斟酌道:“孤已婚配,有了正妻……!”
黄应运轻声道:“学生听闻……吴王王妃生父钱肃乐参与谋反,且已身死……按律,就算不牵连王妃,亦可休之!”
吴争皱眉道:“王妃并未参与!”
黄应运嘴巴动了动,欲言又止。
边上李溥兴大声道:“我爹说了,大将军是王爵,自古王者可设平妻……甚至,可以让妹妹尊王妃为长,不过……若有所出,皆须为嫡子!”
这话的意思就是,可以不争夺正妃名份,但若生下儿子,同样有继承权。
听起来,这不过份,但细究起来,问题很严重。
自古以来,立嫡为立庶,立长不立幼。
若是皆为嫡长,那么无形之中,便有了世子之争。
也就是说,除非李海岳不生儿子,否则,只要吴争应下,打今日起,吴王府后院就有了夺嫡隐患,哪怕是吴狄已被吴伯昌替吴争册立了世子。
道理很简单,吴狄成为世子,原因是正妃无所出,那么,若李海岳成婚之后,生下儿子,就成了嫡子,哪怕吴争再坚持,亦会有无数幕僚、官员层出不穷地进言。
可如今之势,吴争能拒绝吗?
拒绝很容易,可接下来,李定国定不会轻易答应效忠朱辰妤,两朝之间,很可能发生擦枪走火,从而火拼、内战。
吴争苦笑起来,“晋王……这是在逼我啊!”
黄应运忙道:“我王绝非此意……但也请吴王殿下设身处地,为我王想想!”
吴争看了一眼李溥兴,点点头道:“先生说得是,是孤自私了……这样,允孤三日……三日后,孤通告天下……迎郡主入府,如何?”
黄应运听了大喜,“学生这就回去……将这好消息禀报我王!”
吴争微笑道:“不必这么急,先生年事已高,长途跋涉有伤身子骨……这样,孤派人传讯西安即可!”
黄应运看了一眼李溥兴,李溥兴点点头。
黄应运这才笑道:“客随主便……学生听从殿下安排就是!”
“咦——!”吴争拉长了声道,“今日起,咱们就是一家人了……李溥兴,你说是吗?”
李溥兴揖身拱手,“是。”
吴争笑着上前搂着李溥兴肩膀,“成了本王小舅子……开不开心?”
不想李溥兴直起身,道,“与国舅爷相比起来,我有何好开心的?”
吴争一愣。
李溥兴继续道:“大将军之前教诲,卑职铭记于心……可如今大将军已经答应了舍妹婚事,那就无须动用北伐军,大西军就可为大将军赴汤蹈火!”
吴争愣愣地看着李溥兴,然后指着门口,“出去……滚出去!”
李溥兴梗着脖子走了。
黄应运忙赔礼道:“世子无状……殿下莫见怪!”
吴争慢慢坐下,看着黄应运道:“请先生说实话……晋王,他是不是无意将两朝合并?”
黄应运刚要开口回答,被吴争抬手阻拦,“慢……孤要听实话!”
黄应运顿时紧闭了嘴巴。
吴争苦笑道,“好吧,孤明白了!”
黄应运轻叹道,“其实吴王应该明白,建兴皇帝,怕担不起这天下啊……学生说句大不敬的话,放眼如今天下,也唯我王与殿下,才可胜任此位……若殿下有意,我王自然全力襄助殿下,可……殿下无意,还劝我王效忠新君,我王顾及与殿下之间多年的情意,才勉为其难答应下来……!”
吴争沉默了一会,道:“先生……先去歇息吧!”
黄应运欲言又止,叹息一声,施礼告退。
吴争起身,负手走到窗前,看着窗外沉沉夜色。
看来李定国真有逐鹿天下之心啊!
顾及与自己之间多年的情意是一方面,但更重要的是,顾及自己手中的北伐军军力。
果然,权力之争,没有任何情面可言啊。
倒不是吴争在怪李定国,真要设身处地,换成李定国的位置,或许吴争也会这么做。
李定国联明抗清,是形势所迫,亦是尊奉张献忠遗愿。
就本心而言,大西军与明军是仇敌。
如今鞑子被赶出山海关,双方之间合作的基础消失了。
李定国便没有了与明室联合的理由,就甭说效忠了。
而吴争无意争夺皇位,让李定国此时有了争天下的雄心,这无可厚非。
可吴争要的,与李定国不同。
这就是二人之间的区别。
“备马。”吴争道,“去重阳庵!”
黄昌平惊愕道:“现在……?”
“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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