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莫辰博拍着椅子扶手,“诸位大人,说好听的,这是为明室效忠,可说句不好听的,这是政变这是谋逆诸公啊,我已经对不起很多人了怎能不多虑?!”
张国维脸色阴沉,他轻吁出一口气,“大少爷且稍安勿躁汝有何根据,说王爷已经察觉此事据张某所知,王爷此时已经颁布监国大将军令,江南所有军队,包括朝廷军队,皆在北进如果王爷真有察觉,应该按兵不动,然后迅速赶回杭州府处置才是,断不会后方不稳,还一意北向。”
熊汝霖点点头,认同张国维的分析,他道:“张公言之有理大长公主入京政变失败,陛下崩逝,已经消去了王爷心头对宗室的猜忌,而方国安的叛反,更解开了王爷的心头对之前大长公主出杭州府的疑惑他有什么理由亦或者猜测,来怀疑咱们欲举事?况且,在杭州府还有宋安和长林卫至少到目前,府兵并未侦知城中长林卫有所异动好吧,就算长林卫已经知道,只是隐而不发那么,真等鲁王登基,万事皆定王爷知晓,那又有何干系?”
莫辰博有些坐不住了,他激动起来,起身指着熊汝霖喝道:“汝莫忘记他手中可是有二十万虎狼之师!”
熊汝霖眼中闪过一丝鄙夷,他看不起面前的莫辰博。
在熊汝霖看来,这便是个无耻小人。
莫家只是商贾之家,若非送女入王府,仗着吴王荫护,岂能在他堂政使的面前咆哮、指手画脚?
何况,王爷对莫家不薄,为了家产,不知竟背弃王爷,呸!
熊汝霖心中暗暗啐了一口。
边上张国维劝解道:“大少爷莫急咱们虽然做的咳,确与谋反无异,但咱们本意,也是为了这天下芸芸众生为了天下长治久安、万世太平有道是名不正则言不顺,王爷设想的,不是正途圣贤确有说过,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可那是一种姿态并非真要将民供起来那成什么事了,还让官府如何牧民?”
莫辰博毫不客气地打断道:“张大人不必与我说这些我只想知道,若王爷有备,汝等可有应对之策我可不想死,而且是死在一片诅咒声中!”
熊汝霖皱眉道:“那你倒是讲讲你的怀疑从何而来?”
莫辰博慢慢坐了回去,“今日,我去见父亲,隐晦地向父亲透露了鲁王上岸之事。”
“你!”熊汝霖霍地起身,怒指着莫辰博,大骂道,“竖子不足于谋竟能将此事告知莫老?”
张国维也一脸震惊,但他没有发火,而是急问道:“莫老如何说的?”
莫辰博被熊汝霖的神色镇住,他呐呐道:“我是想着鲁王已经上岸,离登基仅一步之遥一来探探父亲口风,二来,也想拉父亲进来襄助咱们!”
“混帐!”熊汝霖怒吼道,“莫老岂能象汝这般无耻!”
这话骂得太狠了,莫辰博撸起袖子,愤怒地回骂道:“我是无耻你熊大人有耻是不王爷这些年对你提携有加,托付重任可你呢,不也在背后谋反熊汝霖,你这是五十步笑百步!”
好嘛,这下堂内乱成团了。
“啪”张国维奋力摔碎身边茶盏,清脆地碎裂声,让所有声音顿时安静下来。
张国维慢慢起身,走到熊汝霖面前,“你我共谋,为得不是一己私利,而是为了天下苍生福祉拥立鲁王,乃顺应天道之美事,若由此你我身首异处,亦无憾矣!”
熊汝霖深吸一口气,低下头慢慢退回去坐了下来。
张国维转向莫辰博,森冷地看着他。
莫辰博有些害怕,他的身子在发抖。
“汝若害怕,此时退出尚未晚回去向莫老坦承一切,再由莫老替你向王爷求情,以王爷的心性,当不至于要了你的命!”
莫辰博此时确实犹豫起来,父亲也说了,什么都不做就能保命。
可莫辰博不甘心啊,父亲在还好,可父亲老又怎么,若有一天撒手而去,偌大的产业,拱手于人不!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当为之一搏!
莫辰博目光变得坚定,向张国维拱手道:“张公恕罪小民只是一时情急,还望不怪!”
然后转向熊汝霖,躬身为礼,“小民无礼,冒犯大人还请大人治罪!”
见莫辰博服软,张国维向熊汝霖示意。
熊汝霖哼了一声,脸色渐霁。
“快讲莫老如何反应?”张国维催促道。
“家父听闻,似乎一点都不惊讶言词中,隐晦透露只要我接下来什么都不做,可保命!”
莫辰博还是留了点心眼,没有说莫执念的后半句。
张国维脸色数变,他转头与熊汝霖眼神一对,微微点了点头。
回到座位,张国维思忖了好一会,抬头道:“莫家大少爷说得对此事确有变故,或许王爷真预测到咱们会举事!”
这话一出,堂内十余人脸色骤变。
“张大人、熊大人这可如何是好?”这说话之人,是江南商人十大股东之一,“若是王爷挥师南返怕是玉石俱焚啊!”
堂内一片混乱。
熊汝霖拍案喝道:“慌什么为社稷宗庙而死,吾之所求矣!”
“熊大人你是如愿以偿,可咱们不一样我等还不想死啊!”
熊汝霖双眼喷火。
张国维大声道:“眼下还只是猜测别先自己乱了阵脚这样,诸位先回去,待我与诸公商议之后,明日再作决定!”
堂内之人,鸦雀无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然后,“哄”地一声,夺门而去。
看着这副情形,熊汝霖苦笑起来,“玉笥兄,你我如今竟与此等人谋事!”
张国维摇摇头,亦苦笑,“王爷厉害啊短短数年间,人心便成了这样举目四顾,恐怕除了你我、希声兄等廖廖十几人,再无人愿为明室效命出力了!”
莫辰博一直缩在后面,听张国维这么说,他不服气,慢慢走出来,吞吞吐吐地道:“这不,还有我嘛!”
熊汝霖、张国维相视,摇头,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