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吴三桂终于开口了,他轻声喝斥道,“骄兵必败之理你忘了吗?”
在争的三人齐齐躬身,马三宝道,“末将知错了请王爷责罚。”
吴三桂随意手一挥,“无罪国柱、国相说得对,与二十万北伐军拼杀一场,本王能得到什么?”
夏国相微笑着应道,“王爷所言甚是朝廷空口白牙,说是晋王爷为平西亲王,可西从何来?闽粤、湖广、川蜀半壁,皆在大西军控制之下,就算王爷此次真的出兵助英亲王平定河南,试问朝廷以何赏王爷之功?”
胡国柱应和道:“就是只是某些人眼皮子底下,只看到了军功其实是误了王爷大计尚不自知!”
马三宝大怒,指着胡国柱道:“休要对马某泌脏水马某对王爷赤胆忠心、天地可鉴!”
“咳!”吴三桂一声轻咳,让整个场内立即安静下来。
“毕竟是朝廷旨意救还是要救的。”吴三桂悠悠道,“可怎么救、救到何种程度,这须细细斟酌。”
夏国相微微一怔,而后笑道:“岳父大人所言极是,八万人是救,八千人也是救,哪怕是派支偏师八百人,那也是是救只要人到了,结果如何,那是天意,与咱们何干?”
不想吴三桂突然皱眉道:“满口胡吣朝廷是这般可以愚弄的?你啊到时恐怕怎么掉的脑袋,致死都想不明白!”
这话重了,可以说从未有过,夏国相一时被骂得噤若寒蝉。
那边郭壮图替连襟夏国相解围道:“王爷所言在理,朝堂之上多少双眼睛盯着咱咱若出工不出力,恐怕遮掩不过去,所以,小婿以为,至少得派一万铁骑南下,小婿虽不才,但也愿做个马前卒,为王爷效命!”
这话既替夏国相解了围,也替自己粉饰了忠心,按理说,是两边得人情的事。
可惜,这马屁拍到了马脚,吴三桂脸色一沉,指着郭壮图轻斥道:“你啊还不如国相!”
郭壮图一时领会不过来,而夏国相在一边思忖之后,倒体悟出了点什么。
夏国相看着吴三桂额头那片青茬,问道:“岳父大人所虑,莫非是建兴朝吴王?”
吴三桂微微一叹,“不知道从哪冒出这么一个短短六年间,斩多铎、囚博洛,恐怕摄政王是被他所杀的传言,也是真的。”
夏国相一看猜中了,忙道:“若岳父大人真有意重新归明,何不趁此时挥师南下,一举歼灭英亲王阿济格所部,不管是生擒还是斩杀一个亲王,如此赫赫战功,也足以让岳父大人在建兴朝有一立足之地小婿在应天府有不少旧相识,如今在建兴朝朝堂上也有些权柄,若岳父大人应允小婿可立即亲往应天府打点一切。”
可惜这话表错了情了。
吴三桂摇摇头,道:“建兴朝?不过就是个傀儡,权柄即在那人手中本王想过归明,可。”
说到这,吴三桂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额头上部,已经冒了茬的头发,突然恨声道:“想当年,故主赐封平西伯时,那小人尚在嘉定为一区区哨官,可六年过后,他摇身一变,仅成了吴王,坐拥东南三十余府之地孤原本想着,蓄发易衣冠,尊建兴帝为天下共主,可数次派人前往试探,皆无音讯看来,传言不假,那人,不是好相与的,那算建兴帝愿接纳孤,怕日后也必与那人有一争!”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明白了。
怪不得这些日子里,王爷开始留起了发,还让身边侍卫也留起了发,原来,已经有了归明的打算了。
只是迟迟没有做出决定,原因还在吴王身上。
传言中,吴王“劫富济贫”、严惩降清明臣,连王爷都忌惮至深,看来此言不虚啊。
胡国柱忧郁道:“若此路不通,岳父大人何不另择他法譬如,继续效忠大清?以王爷手中十余万虎贲,配合英亲王打胜这一仗谅清廷也不敢亏待了岳父大人!”
不想,吴三桂厌恶至极地瞥了胡国柱一眼,“你道大清还有多少土地、人口?如今北伐军占了徐州,必会继续向北进食,如此就等于隔断了本王与朝廷的联系,粮饷何来?器械何来?而东边,朝廷更失了安东卫,青州、天津卫,估计要不了多久,都得改姓大清,天不假年矣!”
胡国柱一脸惶恐,边上夏国相投桃报李,“国柱兄,王爷所说为至理,况且,英亲王阿济格也不是善茬,河南之地虽大,可一旦英亲王得势,怕也容不下王爷啊!”
这话让吴三桂扫了夏国相一眼,夏国相心里一喜,看来,自己又猜中了王爷的心思。
于是继续道,“在吴争与阿济格两虎间争食,稍有不慎,反累己身故,小婿以为,何不坐山观虎斗,待双方两败俱伤之时,岳父大人挥师南下,到时,谁都得下大本钱来拉拢岳父大人咱们可以不费一兵一卒,坐享其成,不知岳父大人意下如何?”
吴三桂学学看了夏国相一眼,悠悠道:“还能如何也只能先这般了。”
说完起身,“都散了吧。”
那马三宝急道:“那敢问王爷,已经集结的大军末将如何解说?”
吴三桂眉头一皱。
夏国相忙代答道:“将军回去好好安抚就是。”
那马三宝确实是个粗人,他还问道:“那王爷,将士们还蓄发吗?”
这下吴三桂霍地回身,骈指指着马三宝道:“先帝于我有大恩我含辛茹苦,屈身事贼八载,无时无刻不想着奉明室正朔汝这无知莽夫,竟敢屈解我的心意来人,拖出去杖三十!”
马三宝被拖了出去,堂中七、八人,竟无一人为他求情。
在堂外阵阵杖击声中,吴三桂大袖一甩,喝道:“不管那吴王如何对孤,本王复明之心,天地可鉴,传孤令,即日蓄发,待时机成熟,易衣冠、扶宗室、兴大明!”
“我等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