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六百三十七章 南北三个战场(一)

鲁之域带来的,其实是吴淞卫一整个炮团。

从吴争传来的命令上就可以看出,吴争此时并不在意,是否能立即收复海州。

他所需要的是,把海州变成一个泥沼,一个让清廷疲于应付的泥沼,以便吴争在泗州方向用奇兵。

而此时驻守海州的清军,在沈致远带新军返回滋阳后,就失去了新军的火炮支持,而济席哈、蓝拜所率两旗和他们自己的亲卫队,大都是骑兵,虽说也配制着火器兵,但那些火器,在吴淞卫炮团面前,就是个笑话。

当然,济席哈、蓝拜依旧可以参照之前与钱翘恭的那场战斗,派骑兵出城对决。

但问题是,有了重炮的支援,风雷营完全可以与敌骑以正合了。

正是算准了这点,鲁之域才敢于先率重炮团前来与钱翘恭会师,而将后续兵力部署于去梯关一线。

炮团补充的新兵们,火炮是越打越顺手了。

可城内的敌军,这日子就难过了。

虽说伤亡不大,毕竟不是后世的火炮嘛,真要想躲,城中到处可躲,随便钻进一家民舍,就可以心安理得了。

反正城内能动的,之前都杀光了,还怕没处躲?

可谁能保证,下一刻,城外砸来的炮弹,不会掀翻普通民舍的屋顶?

海州城太小了,如果火炮抵着城门附近射击,可以将炮弹横跨南北两门。

每每想到这事,刚刚有点睡意的清军就会惊醒。

这一天、两天还好,可五天、七天,就真要了清军命了。

于是,清军士兵开始串连着,一起向济席哈、蓝拜请战,他们都说,与其困在城中,早晚死敌军火炮炮口下,不如出城拼死一搏来得畅快。

这话也对,确实,城外北伐军风雷骑不过三、四千人,之前的大败,无非是济席哈、蓝拜大意所致,清骑不乏正面决战的实力。

当然,济席哈、蓝拜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失误的,他们对将士的解释是,只怪钱翘恭那南蛮子投了吴争,这才使得原本只有己方所有的枪骑,出现在了对方阵营。

但话是这么说,济席哈、蓝拜早已被之前一战打得心惊胆颤了。

那哪是骑兵对决?

分明是屠杀!

想着数千骑兵被对方如同镰刀一般地用火枪肆意收割头颅,济席哈、蓝拜已无一丝出城对决的心意。

也对,战报已经北送,该抢的功劳已经到手,请援的折子,现在应该摆在皇上面前的龙案上了。

自己二人只要守住海州,等朝廷援军到了,自己就可以论功行赏了,这赏赐可是双份的,除了兖州多尔博处的一份,还有一份来自朝廷……啧啧,想着就美啊。

可如果顺着将士心意,出城迎战,万一要是有个闪失……不,不对,大概率是会有闪失,那就是平白将到手的功劳扔了回去,再将自己的身家性命也交待了……这太不划算,收益和损失完全不成比例。

济席哈、蓝拜于是强压着手下,不断地许诺只要守住城池,回去个个有赏,重赏!

更是对将士们忽悠,说城外明军是长途奔袭,这么多火炮,炮弹带得肯定不多,象这样不间断地射击,很有可能下一刻,就没炮弹了。

这才将浮动的军心按平息了。

二人长吁一口气,可他们完全没有想到,他们事实被打脸了。

吴淞卫几乎每个时辰,就会对城内打上一轮炮击。

而且是群炮齐射,直射炮的“隆隆”声,应和虎蹲炮的“通通”声,一旦射击,就连成一片,一打就是半个时辰,那玩意,可不是寻常心理能承受下来的。

如果不是济席哈、蓝拜下令封堵城门,南城方早就被轰成稀巴烂了。

只是海州城墙确实厚,除非在城角埋巨量火药,靠火炮是轰不穿的。

可齐射火炮的震慑力、恐吓力,是无以复加的。

于是,在炮击的第六天午夜子时刚过,海州城内,一场预谋已久的兵谏发生了。

兵谏的清军并不反朝廷或者反嗣亲王多尔博,他们只想痛快地出城拼杀,而不是窝在城内等死。

参与兵谏的人数并不多,仅一百多人,原本这样的人数,是无法靠近济席哈、蓝拜二人的临时行辕的。

可问题是,这百多人,正是出自二人的中军营。

堡垒永远是从内部攻破的,都说家贼难防啊。

谁能想到,待遇最好、忠诚最佳的中军营会发动兵谏。

好在中军与临时行辕终究还有一段距离,兵谏的时辰也不对,他们掌握了亲卫营换防的时间,却掌握不了济席哈、蓝拜二人的夜生活时间。

那一夜,济席哈、蓝拜二人凑在一起,正推杯换盏、饮酒作乐。

兵谏时,混乱一起,就被二人警觉了。

二人随即调动身边数十亲卫,愣是在临时行辕门口,用密集火枪齐射,堵住了“叛军”。

乱枪声首先惊动了济席哈、蓝拜二人的亲卫营,于是,一场“叛乱”就这么被平息了。

但问题来了,怎么处置没死的数十“叛军”?

杀或者放,亦或者借口首恶已诛,余者不究?

显然,济席哈、蓝拜二人远没有那么大度,他们震怒于中军营居然“叛乱”,随即异口同声地下令,立斩不赦!

许多时候,一件小事可以引发一场大乱。

济席哈、蓝拜绝对属于是没头脑的满人。

按理说,在这种被压着打的防御战中,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平息“叛乱”之后,就应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过了难关再说。

至少,也得等援军到来,然后再来清算这些“叛军”,到时大局已定,就算有异己者,也翻不起什么浪来。

可惜,这二人肯定是想不到这些的,他们认为“叛乱”平息,局势已经在自己掌控之中,愣是在凌晨时,当着许多中军营将士的面,斩杀了这数十“叛军”。

当时,行刑场内,一片寂静,可愤怒和怨恨已经开始聚集。

无数的眼睛里,流露出怨恨的火苗,一点即燃。

他们所效忠的,以前是多尔衮,现在是多尔博,济席哈、蓝拜,算个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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