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你之见,又该如何应对?”
“用之。防之。笼络之。”
多尔衮睁眼道:“本王觉得没有那么麻烦,就算这二人有意效忠于皇帝,可如今沈致远一旦成为莪儿额附,自然会明白,该站在那边。若本王这样还收复不了人心,如何图谋大事?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本王不但要用之,还要信之,只有这样,本王才能真正地掌控新军,否则,新军已经有了岳乐,真要是让这二人也站到了皇帝那边,恐怕本王就难以染指新军了……。”
祁充格虽然心中有不同意见,可听多尔衮已经决定,想想以二人此时在京城无依无靠的情况,也搞不出什么名堂,就不想再忤逆多尔衮的意思了。
于是躬身道:“王爷英明,王爷有容人海量,大事定有可为。”
“吩咐下去,新军之事尽力支持,另外,知会我方选入新军的各参领、佐领,皆要支持二人,不得违逆……本王倒要看看,皇帝想要军权,会与本王争执到何种程度,更要看看朝堂之上那些汉人,有几人敢与本王作对!”
……。
酒意朦胧的沈致远,被王府下人送回广宁门北面的小院。
钱翘恭看着直打呼噜的沈致远,气不打一处来。
上前就是“啪啪”两下,嘴里还嘀咕道:“这都什么时候了,怎么不索性醉死啊?”
说完,替沈致远拉拉了被子,然后轻手轻脚地离开。
不料他转身刚到门边,身后就传来声音,“你小子打我两下,这就想溜?”
钱翘恭被吓了一跳,回身看去,沈致远已经坐起,双目炯炯有神地看着自己,哪有之前的醉态?
“原来你小子在装醉?”
沈致远伸了个懒腰,打了声哈欠道:“之前倒是真有一些醉了,可看到要娶的女子,就被吓醒了。”
钱翘恭来了兴趣,“多尔衮让你见他女儿?这满族女子还真不懂礼数……这不是还没定亲吗?对了,那女子长得如何,你可看顺了眼?”
沈致远翻着白眼道:“这么多问题,你让我先回答哪个?”
“全都回答……反正咱们有得是时间,慢慢聊。”钱翘恭嘿嘿笑道。
沈致远手一招,“口渴了,你先给本官倒杯水。”
“你……。”
“怎么,刚刚打的两下,我可还记着呢。”
“好……我倒就是。”
喝了杯水,沈致远慢慢将与多尔衮的对话,向钱翘恭说了一遍。
钱翘恭皱眉道:“你这装醉怕是瞒不过多尔衮,雕琢之意太浓。是人都能想到,以你的身份去见多尔衮,正常人怎么可能、怎么敢当着多尔衮的面喝醉?”
沈致远满不在乎地道:“咱可不是正常人,你觉得正常人能象咱一样降清,正常人能象咱一样刚降就成为三品副都铳,还要娶满人格格?既然是不正常,那就率性而为,让他们去猜就是,反正咱也没什么把柄落在他们手上。”
钱翘恭想想也对,于是注意力就转到了女人身上,他扳开沈致远的身子道:“得,凡事你都有理……说说那女子。”
沈致远白了一眼道:“那是我要娶的,关你何事?哦……我明白了,你是在担心你那位吧?”
钱翘恭脸一红,他确实在担心。
沈致远倒没有落井下石,他道:“年纪太小,今年才十一,过了年也才十二,就算是按满人的出嫁年龄,也得满十三岁。”
钱翘恭怼道:“敢情你还失望了?难道你真想娶?”
沈致远正色道:“自然得真娶,不然如何取信于人?你别忘记了,咱们忍辱负重为了什么,能披着两位亲王的虎皮,事半功倍矣。”
钱翘恭不再吭声,他沉默了一会道:“那按你刚才所说,很显然皇帝与摄政王是对立的,咱们得依附哪方?”
沈致远道:“我觉得,明里顺着多尔衮,私下与范文程他们暗通款曲,如此可以左右逢源,你的意思呢?”
钱翘恭摇摇头道:“不可!万万不可!”
“为何?”
“这些都是成了精的狐狸,要玩手段,你我加起来都不如他们一个。你想左右逢源,恐怕最后被他们耍得怎么死都不知道。依我看,咱们得选一方站队。”
“象是有那么点道理。”
“什么叫象是,分明就是。”
“行,那你说,该选哪方。”
“你都叫上岳丈大人了,自然选多尔衮了。”钱翘恭没好气地道。
沈致远皱眉道:“可毕竟那边是皇帝,况且,按细作搞乱敌人内部,应该帮助弱的一方才对,这样能让他们斗得更加激烈,真要助多尔衮得了位,以多尔衮暴虐的性格,恐怕对江北汉人更加凶残。相比而言,小皇帝还算是温和的,呼得进范、洪二人的谏言,懂得对百姓怀柔。”
钱翘恭严肃地道:“既然你的用意在于搞乱,那么就得帮助多尔衮。”
“为何?”
“让双方实力平衡,斗得更加激烈,确实是种方法。可你别忘记了,小皇帝看起来弱小,但毕竟是皇帝,加上有范文程、洪承畴这些人辅佐,事实上,实力并不弱。清廷朝堂之中,满汉之所以能形成对立之势,那就是小皇帝和他背后的皇太后在给那些汉臣支持,否则,以多尔衮的跋扈,还能容忍这些汉臣与他公然作对?”
“你说的象是有那么些道理,可我也没觉得小皇帝这边有什么可以抗衡多尔衮的实力啊?”
钱翘恭叹了口气道:“你是在吴争身边待久了,把朝政想简单了。治国并非带兵那么简单,多尔衮虽然掌控清廷一半以上的八旗军,可朝政却掌握在小皇帝和那些文臣之手,多尔衮敢下狠手吗?真要敢下狠手,就等于与所有人为敌了。这样就算得了皇位,恐怕他也坐不稳。要知道,自古以来,领兵作乱的权臣都没有好下场。”
沈致远有些愕然,“照你的意思,吴争也没有好下场?”
钱翘恭白了一眼沈致远道:“这完全不是一回事。吴争确属权臣范畴,可他拥有着独立势力,军政皆掌握在他自己的手上,这与清廷,乃至义兴朝都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