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院里的孩子们忽然就开始“吃香”了,各种受欢迎。小石头回来说,他们班一大堆男生围着他问,你天天跟解放军在一起呀,还问他摸过枪没有。
“那你怎么回答的?”
“当然摸过呀。”小石头说,“不过我跟他们说了,小孩子不能随便拿枪,爸爸不让拿,会走火,不安全。”
这下子,把?一帮子小男生羡慕崇拜得不行。
然后每天回家身上也干干净净的,没有再发现打架一身脏。有一回田大花出门买东西,碰巧看见安亮领着小石头和福妞放学回来,居然有几?个跟安亮差不多?大的男孩子一直跟着送到大院门口,还亲亲热热地挥手再见。
刘师长给总结了一句,说茂松是搞政工的,攻心为上。田大花背地里嗤之以鼻,他那还不是换了个形式的简单粗暴?比谁高明呀。
“原先拦路欺负我们的那些男生,还有的跑来找安亮哥哥玩,问他怎么才?能当解放军。”
这个年代,当解放军是许许多多?男娃的理想啊。
“那安亮怎么说的?”
“安亮说,”福妞学着刘安亮的口气,“你先得长大。”
俩小孩说着就哈哈哈大笑起来,田大花也忍俊不禁了。
她发现小孩子还挺会解决问题的,比如这仨孩子,似乎是自己发现“辈分”的问题了,小石头还是一口一个“安亮哥哥”,可福妞呢,小姑娘不知啥时候就把称呼改了,把?哥哥两个字去掉了,她就只叫安亮。这不就乱不了不辈分了吗。
还有,小孩子们口音也越来越同化了,比如安明和安亮,刚来时跟刘嫂子一样,一口地道的西北口音,一听就知道外地的,安亮长得又俊秀,看着挺好欺负,也难怪有些?坏孩子想欺生。还有前边何参谋家的胖儿子,五岁的男娃,满口山东小侉子,一说话别的小孩老学他,起哄,把?小家伙气得撅嘴。
福妞和小石头倒是没这个问题,她们本来就算当地人,离得没那么远,口音都差不多?。
可是渐渐的,小孩子们都学会说当地话了,也就更好的融入了。小孩子学的快,这一点跟大人可不一样,你看刘嫂子,一口西北口音,一点都不会变的。
于是安亮出了门,当地话张嘴就来,回到家里,跟他妈说话立刻改回一口西北腔,切换非常自如。尤其这孩子是个“皮里刁”,看着老实孩子,肚子里心眼还挺多,渐渐地就在男生堆里混得风生水起。
对于大院孩子们的处境变化,姜茂松乐见其成,然后他适时地跟俩小孩说,你们呀,得好好学习,锻炼身体,只有自己厉害了,文武双全,其他同学才能真正佩服你们,别人才?不敢欺负。
田大花对“文武双全”这四个字尤其赞同,所以,俩小孩必须练一练拳脚,强身健体才?行。像她,前世从小跟着父兄习练拳脚,也不是非要去学着当个武将?,并非要练成什么样子,目的本身也就是强身健体,能够自保无虞。
她现在也想到了办法,那就是,丢给刘师长,然后她再光明正大地“督促”。
每天早晨,俩小孩早早起床洗漱完了,她就把?俩小孩赶去刘嫂子家,刘师长每天早晨在自家院里训练俩儿子扎马步,练拳,先开始学的是部队练兵的军体拳。
然后田大花把俩小孩赶过去了,刘师长就很自然地把小石头拎过来一起扎马步,开始觉得福妞一个小女娃,乖乖巧巧的,没舍得让学,人家福妞自己跑过去学了。
“大花,你这样挺麻烦人家刘师长的。”姜茂松说。
“一个两个也是教,再多?两个也是教,刘师长反正每天早晨教安明、安亮锻炼身体,他乐意,俩小孩就跟着一起玩呗。”田大花斜了姜茂松一眼说,“谁叫你自己拳脚不行?”
“我……各有所长,懂不懂?”姜茂松赶紧辩解,“他小时候穷,拜师卖艺学过几?年,我没学过,再说我又不差,我枪法很厉害的,上战场拼刺刀咱也没熊过。”
晚上俩小孩写完功课,田大花就借着“督促练习”的名义,在自家院子里给他们加练。她从小将门出身的功底,教俩小孩扎马步,打基础,冲拳,压肩,踢腿,刘师长教的她再给理一遍,巩固加深一遍。于是没过几?天,刘师长就跟姜茂松说,你家俩小孩,天赋异禀啊,学得又好又快,这要搁在过去,还真是学武的苗子。
刘师长有时自己还挺奇怪,怎么同样是他教的,小石头的马步比安明、安亮扎得更稳,动作比安明、安亮还要标准漂亮。
于是刘师长瞪瞪眼睛,训斥两个儿子:“好好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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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守良的腿完全康复以后,走路只是有一点点跛,加上他自己刻意想走好,不留心看都注意不到,精神面貌也好了许多,以前走外面,低着头,怕人骂他瘸子,怕给儿子丢脸,可现在呢,他变得好多了,一直说自己因祸得福,福气来了。
腿好了心情好了,姜守良就呆不住了,一直催着姜茂松给他找活干,要出去做工,嚷嚷着不吃闲饭,给孙子挣钱花。
后来姜茂松就给他安排了一个被服厂看管库房的活儿,挣钱不多?,活儿也不重,一同看管库房的还有俩老头,一起说话聊天,于是姜守良干得特别高兴认真。
跟茂林一样,姜守良第一次领了工资,回来直接交给田大花了。茂林当时把工资交给田大花,田大花二话没说就收下了,长嫂如母,她反正是当家当惯了,奶奶年纪大又不管,茂林从十岁就跟在她身边带大,茂林将?来娶媳妇成家还得她张罗呢。
可轮到姜守良,田大花就不肯要了,姜守良可不是茂林,是公爹长辈,于是田大花让姜守良自己留着吧。
“给你收着。”姜守良把钱往桌上一放说,“我出门上班,回家吃饭,我留钱干什么。”
“对,大花你管着。”奶奶说,“这家里总得有个人当家管钱,一家子都等着你张罗呢,你不管谁管。”
于是姜茂松看着那钱也进了田大花的口袋。想想他自己,现在每个月领了津贴工资,也是直接往田大花那儿一交,也就是说……媳妇是绝对不能得罪的,得罪了她,一家子连饭都吃不上。
姜守良都出去做工了,田大花就琢磨着,她也该出山了,去工作,挣钱。
在这个问题上,姜茂松一直持反对意见。理由很充分,一大家子人,要吃要喝,要洗衣做饭收拾卫生,现在家里除了一个老奶奶,他每天在部队,另外还有两个上班的,两个上学的。
田大花再出去工作,一是忙不过来呀,家里怎么办?二?来也没必要,家里经济上完全没问题,钱够花饭够吃,也用不着田大花一个女人家再跑出去工作。
简而?言之,姜茂松希望媳妇专心做个家庭主妇就好了。为此他还在晚上“卧谈会”的时候专门开导她,说分工很重要,分工不同而?已,家庭主妇也是个非常重要的工作,管着整个家庭的生活呢,管着全家人,全家给你发工资。
可惜,田大花要那么容易被他说服,就不是田大花了。
“你去上班,奶奶谁照顾?家务谁做?俩小孩放了学吃不上饭怎么办?”
田大花说,奶奶不用人时刻在跟前伺候啊,老奶奶虽然年纪大了,可人家身体还硬朗,每天拄着拐杖,挪着小脚,要么在家里听广播,在大院里溜达散步,要么就出了大院去外头散散,跟路口小杂货店的老太太一聊一下午。
奶奶在田大花工作的事上难得的反对了一回,在奶奶看来,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以前姜茂松不在家就算了,田大花砍柴种地干农活,辛苦撑起一个家,这些?年可吃了不少苦。现在姜茂松回来了,好歹混得也不差,养得起老婆孩子,怎么还能让田大花一个女人家出去工作呢,可不得很辛苦吗。
田大花跟奶奶说,出去找点事干,踏实,也省得闷在家里啥都不懂。
记得在村里识字班的时候,周同志就讲过“女性地位”,女性啥地位呀,自己没能耐,自己都养不活自己,可不就受制于人了吗。尤其对于她和姜茂松的关系状态来说,田大花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受制于人。
“我找个离家近点儿的,下班回来做饭也晚不了,城里人还不是都这样,家家也没见饿死。我不想整天关在家里洗衣做饭的。”
姜茂松:“我跟你说,女工工资低,挣不到多少钱。城里人请个保姆工钱还不少呢。你出去上班,你两头辛苦不说,咱自己家里也忙不过来。”
“反正我不想关在家里当保姆。”田大花坚决态度,“知道我两头辛苦,那你往后就不能勤快点儿?你的衣服你自己洗。”
姜茂松无奈答应着,可今天拖明天,明天拖后天,拖了一段日子,田大花就跟他通牒:“你不帮我安排,我可就自己出去找了。”
田大花知道,她这样级别的军属,工作也不是随便找的,出于各方面考虑,会有适当的安排。她这么一通牒,姜茂松就拖不下去了,变着法子继续做她的思想工作。
姜茂松说:“你看看人家刘嫂子,比我们家人口少,事情还少呢,人家不也是专心照顾家里?”
他不这么说还好,他一说,田大花就翻了翻眼皮:“你看看人家刘师长,人家大老远专门把老婆孩子接到身边来,人家怎么就没找小老婆?”
姜茂松:“……”
揭短这种事情,每每都措手不及呀。
于是只好赶紧答应着,说好好好我帮你安排帮你安排行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花花女王事业线开始走起哈,道路是曲折的,前途是辉煌的,顺便虐个小渣,碾个蚂蚁之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