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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民冲入了最近的城郭,疯狂地抢掠着可以吃的一切。守城的几百士兵们象征性地挥了一下兵器就跟着县尉逃去了。牧云笙站在城墙上,看着城中的乱流与哭声,黑压压的流民还在不断冲入城市,这是一股可怕的力量。十几万人在路上茫然地行走,麻木地倒下,只是因为没有人告诉他们他们有多么大的力量,他们其实可以去做些什么。但牧云笙知道,在皇城中他读过了太多这样的史书,可以任意践踏的散沙饿殍与一支震颤大地的军队之间,有时只差一声高呼。
流民涌过的地方,地上留下许多被踩得血肉模糊的尸首,没有人会再记得他们的面貌与名字。许多人在这次抢掠中得以吃一顿饱饭,多活几日,也有许多人因此家破人亡。看着血在地上流淌,与泥混裹在一起,牧云笙开始明明白白地感受到他身体中那个可怕的灵魂,他是如此越来越不在意死亡,甚至开始把残酷当作戏剧来欣赏,改变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从看见无数的难民被宛州军所屠杀?从看到敌手在自己的剑下一分为二?牧云笙觉得恐惧与狂暴在自己内心交织,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还会摆布多少人的生死,像是用血描绘一幅巨画一样泼洒随意?
晚上城中燃起了巨大的篝火,流民首领在人群中高呼着:“跟随着我们,就有饭吃,还有酒喝!”人群欢呼四起,开始明白乱世的规则,农夫正在变成野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