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和日丽,太阳暖暖的照在阶梯上,柳絮翠玉,绣女梳着双丫髻,带着小红绳,一张张圆润可爱的脸围绕着段黎,有说有笑的。
直到一旁传来一声轻咳。
“你们方才在说什么?如此起劲,不妨也和我说说?”如清风般悦耳的声音响起,却吓得众人一阵冷汗。
绣女们头都没来及抬,立刻扑通一下跪在地上,连连叩拜:“奴婢见过郡主!郡主吉祥!”
瞧见身旁人一副慌张的模样,段黎也学着行礼,抬眼一看,只见面前亭亭玉立着一位美人,叫她看着移不开眼。
窈窕的身姿,举步轻摇,乍一看,明艳而不可方物。
段王妃育有一儿一女,段楚玉未纳妾,眼前这人便是嫡长女,御封的南平郡主——段桀月。
“你就是玉笙那小子捡回来的蛮族丫头?”段桀月的视线一下子便落在段黎身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轻挑了挑眉,一双美目满是不屑。
“是……”段黎也不知该如何接话。
“哼……!”轻哼一声,段桀月便俯下身一把捏住了段黎的下巴,想反抗却被她死死拽住,生生地捏住几道红痕。
啧……
然而段桀月只是端详了片刻便将她一把甩开,脸上露出几分嫌恶的神色。
“长相一般,气质一般,身段也是一般,我还以为是个怎么样的人呢,看来也不过如此,什么人也往家里捡,真是丢我段王府的脸面!”
她语气轻佻,举止却优雅有度,生来一副美绝人寰的面容,却冷得叫人举步为叹。
“这个好看的人好凶。”段黎不由地撇撇嘴,小声地呢喃了一句,脸廓还留着红红的指印,有股酥麻的痛觉,她没怎么在意,又往郡主那里看了几眼。
虽然脾气坏了一点,但是那张脸还是赏心悦目的。
“刚问你们话呢!怎么不说了?”段桀月高声道,又看向一旁的阿花,一双透亮的眸子里冷意四溢。
“刚才不是叫的挺欢嘛?现在怎么不叫了?”
见底下的丫头们不说话,她笑出声来,言辞却是犀利,“一群丫头,竟敢肆意偷懒,我一向秉公行事,不如就罚你们个几十大板,暂且留着你们,如何?”
懒洋洋的语气如薄冰般刺得人生疼。
“郡主饶过奴婢们吧!奴婢只是一时松懈!求郡主宽恕!”
绣女们连连磕头,单薄的身躯无力地颤抖着。
阿花急的两眼通红,泪水盘旋着迟迟不落下,哽咽着嗓子,但还是挺起身子道:“是奴婢一人的错!求郡主宽恕别人!就罚奴婢一个人吧!”
阿花说这话的时候,段黎不由得看向她,眼神有一瞬间地错愕。
“哦?你一个人的错?”段桀月像是格外欣赏她们都一副惨相,似笑非笑地走到阿花的跟前,阴影覆盖住了她的整张脸,直教人气消胆夺。
阿花如临大敌,全身开始发凉渗着冷汗,心绪一下子就紊乱了。
“那真是好得很啊!正好有账要和你算,也亏的你自己又送上门来。”段桀月嘴角淡扬,漫不经心地敛眉。
阿花一震,有些惊愕地抬头看她。
“将她的刺绣取来。”段桀月淡淡地道,
分外冷厉的声音,可段桀月却碎银般地笑着,温和的日光洒在眼帘间,璀璨非凡,她招来一个女婢,将阿花的刺绣取了过来。
轻轻一甩,一副华丽的刺绣图便豁然展开在众人面前。
绿荫之下,徐徐清风拂过脸颊,落叶纷纷起,步摇舞动着发出清扬的声音,光线的照耀使得段桀月这张脸更加翘盼生辉,而她的声音却冷得可怕。
“云锦金丝,你几颗脑袋能掉的?”她躬下身子,在阿花耳边低语一声,眼神中的狠厉一闪而过。
云锦金丝,非宫中皇室不可用。
她厉声道:“你是要害我们整个王府吗?我看平日里待你也不薄,怎么就养出你这么个白眼狼来?”
阿花仿佛被定住一般,失了魂般地张着嘴巴,却是无声的,像是呜咽,她身子一软,直接倒在了段黎的身旁,她从未见过这种丝线,这是当初在外采购布料时,瞧这丝线分外细巧,便要了。
谁成想,这竟然是云锦金丝!
这分明是有人故意想要害她,不!是在害整个王府,阿花紧张地说,“奴婢不是故意的,那商贩!”
“卖货的已经死了。”段桀月眯着眼说,“至于你嘛,你倒是说说看,我应该怎么罚你才好?”
阿花低着头不再开口。
“来人,将她带下去。”段桀月纤纤玉指落在那刺绣上,取来一把剪子,面无表情地将它剪成了无尽的碎片,金丝闪着莹莹的光芒,如同幻影一般闪烁在人眼前。
其她秀女们面面相觑着,有不解,但更多的依旧是害怕,本是沉寂得如死一般都氛围,却偏有些不合时宜的人将其打破。
“我不知道你如何尊贵,但是你刚才毁了阿花辛苦做出的绣花,还打了她,错的是你。”
段黎迎上了段桀月投来的目光,依旧泰坦自若继续说道:“你应该向她道歉!”
啪——!
话音一落,一掌便落在了段黎的脸庞,掌劲很大,险些将她扇翻在地,火辣的疼痛让她小脸一麻,嘴角渗着血慢慢有些红肿,她的眼神也愈发低沉起来。
“你也配这般和我讲话?”段桀月眉目低垂,凛冽的目光刀刀刺骨,依旧是副高傲的姿态。
“蛮族人,果然不知礼数。”
段黎只是看着她,皱起了眉目,如此快的动作和手劲,眼前人定然是个很难对付。
若是打起来,她没办法保证可以赢过对方。
“阿黎,不要再顶嘴了!”阿花扯了扯她的衣袖,声音轻飘飘的,一张鹅蛋脸早已变得煞白。
段黎却没有要低头的架势。
“奴婢罪该万死,是奴婢一人的过错,奴婢愿以死谢罪!”见段黎无动于衷,阿花急忙朝着段桀月重重地叩首,趴在地上久久不起。
“谁要你的贱命。”段桀月偏着头目光冷冷的,都不愿看她一眼,反倒是嘴角挂着笑,抬眸看着一旁的段黎,她笑得很美,与段玉笙都有几分想似。
“蛮族的丫头!”她高声喊道。
“你方才说叫我道歉,我若是不道歉,你一个奴又能耐我何?”段桀月勾了勾唇,朝着段黎竟是一笑,威压四起,如同野兽一般盯着猎物。
“自然是打一架,谁赢了,便听谁的。”段黎道,这次草原上最常见的规矩,谁力量强谁便是主导,霎时间她双拳紧握,一副如迅虎待发之势,便要朝着段桀月袭去。
“好啊……”段桀月傲气地挥了挥手,将身旁人遣到了一旁,然后似笑非笑地盯着段黎,饶有兴致地朝她勾了勾手指。
“阿黎不要!”
在阿花地焦急的呐喊声中,段黎冲了过去,一阵拳风从段桀月的脸庞扫过,她出拳的速度很快,拳劲十足,劈开了空气便朝着段桀月脸颊撞去。
“野蛮。”段桀月轻哼一声,一掌捏住了她的拳,将她的力道轻松化解,右臂轻轻一推,顺势便将她甩飞了出去。
“空有力气有何用?毫无章法竟也想取胜我?”段桀月看着她,揉了揉有些酸麻的掌心,眼底却泛着笑。
“不自量力。”
段黎不语,摔在地上地那一刻就立刻腾起身来,朝着段桀月再次出拳,拳击落在空中,被她一次次地给避让开来,手臂的肌肉暴起,眼神可见的狠厉,可是段桀月总能先一次扣住了她的手腕。
段黎没有慌张,周身旋转,如同一道残影,利用手肘的关节袭了过去,她的力量巨大,可惜却在节奏和速度上吃了大亏。
段桀月两眼笑如弯月,缓缓伸出右手格挡住了她的手肘,她强健的骨骼却因为消瘦而硌得发慌。
“今日是必然要给你一些教训了,野蛮丫头!”段桀月抬起腿,比方才任何一次都要犀利和迅猛,飘然的裙摆不过脚踝,膝盖朝着段黎的腹部一计撞击,不等她做出反应,便直直地将她踢飞了出去。
“唔……”段黎捂着腹部,剧烈的疼痛让她将自己的身体蜷缩成团装,眉头紧锁着,双眸紧闭,像是隐忍着痛觉,发出几声闷哼。
“求郡主饶命!都是阿花的错!”阿花立即哭喊着扑到了段黎的身旁,朝着段桀月连连叩拜,额头数次撞击在地面,磕破了皮肤,露出斑驳的血丝。
“求郡主饶命!”
“求郡主饶命……!”
秀女们一个个都猛磕起来,齐声的呼喊,响彻着整个空寂的院落。
“做出这幅蠢模样给谁看?做错事以为磕几个头就可以得到宽恕了?那些被处死的岂不是白死了?”段桀月冷哼一声,捋了捋自己长袖都褶皱,嫌恶地撇过头。
“来人,把这丫头给我带下去,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就敢撒野,今日就是给你一点教训,叫你长长记性,免得日后怎么死的自己都不知道!”
“还有你……以后办事,给我擦亮你的眼睛,这外面有多少人想算计王府,你还不知道吗?倘若还有下次,我就将你乱棍打死!”
话虽狠厉,可是这重重的板子终究还是没有打在人身上。
“是,奴婢一定谨记郡主的教诲!”阿花悬着的心总算落下,声音却还是忍不住地颤抖。
“去把她带下去了治一治吧,若是死了,我就拿你们是问。”段桀月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嫌恶。
“看来……也是无用。那小子的眼光也不过如此。”
说罢,段桀月不屑地瞥了她一眼,便悠悠地转身,眼底尽是百无聊赖的倦意,像是没了兴致。
“不准走……”
段桀月身子一顿,她的裙摆突然被紧紧地拽住,她有些惊讶地回头,发现段黎不知何时竟起身了,刹那间就已经飞快地扑来。
她身体自动要阻拦对方的动作,可是段黎不知怎么的速度比先前快了两倍。
段桀月的动作落了空,只瞧见了对方眼中一闪而过的红芒。
啪——!
她的发簪被打落,玉石坠地,碎片飞溅,万千墨发飞舞开来,她的柳眉轻轻一皱,右手一计重击敲在了段黎的脖颈处。
段黎一声吃痛,顿时眼前一黑,双眸一闭,身子恰好落入了段桀月的臂弯里。
她盯着怀中昏迷的人,眼神逐渐犀利。
周围人都不由屏住呼吸。
“来人!把她给我带下去!”段桀月清冷的脸上浮现出些许怒意,她眉头紧锁,将晕倒了段黎一把丢入了阿花的怀里。
“今日之事,都给我闭紧了嘴巴!谁要是在背后里嚼舌根,我就剁了她的舌头!”段桀月此刻的脸色难看极了,转身便匆匆离去,散乱的发丝笼罩着小脸,竟有几分凌乱的美感。
瞧着段桀月怒气冲冲地离去,连阿花都看呆了。
“别愣着了!”阿珂一拳锤了过来:“还不快点喊大夫,你知道郡主武力的,这一脚下去,估摸着一定伤着了。”
“好!”阿花呆滞地点了点头,她对郡主的实力还是十分清楚的。
在这段王府的女子各个都不是什么善茬,除了绣房的丫头们,各个都是从小习武,段王妃过去是便是一介舞女,舞得一手好剑,其女段桀月的剑法更是了得,却不曾想,会在一个野蛮的丫头手里吃了回瘪。
哎。
她徐徐地叹了口气,只怕段黎有的苦头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