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梦见了佩妮罗。
他们俩在学校教室里,老师和其他学生的形象模糊不清,他眼里只有佩妮罗。
她在给他讲昨晚看的电视剧,他高兴地听着,仅仅是因为能和她在一起,共同分享这平凡的快乐。
狄俄尼索斯醒了,泪水滑下面庞。
他这是怎么了?
不知所措。
尽管以前他从未感受过不知所措。这种心理的不适只属于人类,他具有免疫力。
可现在完全不是这样。
他擦干眼泪。他的一个女祭司——佩妮罗的一位母亲——正躺在他的腿上熟睡。
他站起来,从遍野的横尸上跨过,跳进河里。冰凉的河水使人惬意,他洗去身上的葡萄汁和血迹,再弯下腰,把头浸到水里,让水冲去眼泪,然后挺直身躯,甩去发间的水珠。
望着他的身体,他发现自己本不该这么矮,此刻他更接近于人而不是神。从前的他要高大许多,这身新的皮肤很紧,很压抑,甚至连大脑也感到很小。他用手捋过头发,抬头仰望天空。他的思维也受到压抑,好像不能清晰地思考。
他不再是他自己。
这才是最艰难的判断。他知道了他本不该知道的事情,感受到了他本不该有的感受,思考着他本不该考虑的问题。他懂了一门新语言,理解了一种新文化,对这一切他有着记忆。他获得了新生,但复活的方式并没有按他原来的意愿。他闭上双眼。其他的神不会有这个问题,他们将会完全地复活为本来的自己,他是惟一一个必须忍受来自这种两面之苦的神。
这太不公平。
从来都是这样。他是宙斯的私生子,永远遭受遗弃,仅仅因为他是半个人,就不得不忍受一个又一个的羞辱。
还因为他喜欢的是酒,而不是天神的美味佳肴。
那些自大的杰出神灵永远不懂得感官的快乐和肉欲的美妙,或者他们知晓,但只是纸上谈兵,他们不可能真正地感受到。
而他能。
他们对此很嫉妒。
于是就报复他。
他走出水面,回到岸上。他应该和佩妮罗结合,她的子宫里将诞生其余的神。
他渴望和她交和。他知道,这是他自己的性欲和宙斯潜意识的敦促。但他不知道他是否会愿意和其他神分享这个世界。现在这个世界是他的,他一个人的,他喜欢这样,没有理由去和别人分享。他和其他神一样强大,在许多方面更加多才多艺,他能够履行他们的职责。他可以取代波塞冬成为海洋的主宰,这只是业余的雕虫小技。
阿瑞斯呢?谁不会掌管战争?连白痴都会对付。
地下的世界怎么办?这个职责要大得多。他能行吗?
有一个办法。
他环顾周围,注意力集中在河对面的土地上。他用体内蕴涵的力量在那儿燃起熊熊烈焰,大地燃烧着,树木、草坪和房屋消失殆尽,只剩下烧焦的土地和焦糊的空气。一个给死者预备的最佳环境。
可是怎么才能把死人转移过去?
他在四周寻觅着,左边的一块水泥板上躺着一个肢体残缺的年轻人,某个人的玩物。狄俄尼索斯狞笑着走过去,捡起尸体,举到他的脸这么高。他抬着尸体,全神贯注。
男人的眼睛眨了眨,嘴唇默默地张合着,僵硬的四肢缓慢挪动,关节处的血慢慢流到冰冷的皮肤上。
他把尸体扔过河,撞在一棵烧焦的树上,折断了一根枝条,然后立在了地上,过了一会儿,死去的男人直挺地倒在烟尘中。
其他神全见鬼去吧,宙斯、赫拉,见鬼去吧,雅典娜、阿波罗,见鬼去吧,通通见鬼去把!这是他的世界,他不需要他们。
他不会让他们复活。
爱普尔把空酒瓶砸在骑在身下的男人身上,在他失去知觉的刹那她到达了高潮。
他颤动的双眼闭上了,鲜血从裂开的皮肤汩汩涌出,她把自己紧紧地压在他上面,直到最后高潮的颤栗漫过全身。
她把他推开,他躺在浸着血的草地上。
其他人今天晚上要开始行动。
尽管没人告诉她,她还是知道她们的计划。她想参与,想分享其中的乐趣,但对计划本身并不完全赞同。她觉得这是后天所致,她是女祭司,是她们中的一员,但她一直是在更为严格的环境中成长的,虽然她真实的本性最终占了上风,可是还有部分自我在冷静地审视判断,厌恶她现在的所作所为。
也许在她的体内母亲遗传的成分比父亲多。
无论她的母亲是谁。
或者是环境所致,环境与遗传自古就存在争议。
当然,如果只有她一人,一切都会正常,她会为这一切欢呼雀跃,毫不犹豫地堕落其中,永不回头,永不后悔。
然而,还有狄恩。
他必须得过更好的生活。
他理应如此。
她曾试图说服自己,没有比这一切更美好的了,做一个神是生命的颠峰。可她不信,对她也许是的,可对狄恩则不然。
她怀疑这种想法是否和曾经生养过孩子有关,不知道菲丽丝是否对佩妮罗也有同样的感受。她得去问问。
如果能再见到她的话。
最近两天,她很少见到其他几个女祭司,也许是自己有意回避吧。在复活之前,她和她们很亲密,彼此像朋友似地在酒吧里一起喝酒,她怀念那种闺中密友般的关系,庆幸自己终于找到了知己,找到了理解她,和她有着同样需求和欲望的人。
但是此刻她感觉像个异类,表面上和她们是同一类人,内心却和她们格格不入,亲密的关系在渐渐疏远,她知道这是由于她们对狄恩所做的一切。
她真希望她从未受到过这种来自远古的呼唤,希望她们不曾离开亚利桑那。
昨天她看见了狄恩熟睡的情形,他躺在树木间的草地上,枕着一群女人。她望着他,在睡梦里他更像狄恩,即使此刻他的身躯变得高大挺拔,可睡眠使他的表情温柔可亲,淡化了他的力量。他的脸并不纯真,可轮廓松弛自然,在熟睡的神身上,她看到了自己的儿子。
在他醒来之前,她离开了。
自从复活以来,他们一直在互相回避,她觉得狄俄尼索斯对于乱伦不会有任何禁忌,但他体内狄恩的影子肯定对此非常忌讳,所以总在刻意地与她保持距离。而她,也在有意和他疏远,尽管原因很复杂。作为母亲,想到和他做爱会令她恶心反感,可作为女祭司,她……
她想要他。
她闭上双眼,感到大脑后面一阵钝痛。
“你和我们一起去吗?”
她睁开眼睛,看见玛格丽特和希拉向她走来,两人浑身青紫,沾满血迹。她们咧嘴笑着。
“你想参加今晚的行动吗?”玛格丽特问道。
爱普尔摇摇头。
“你还没有和他搞过,是不是?”希拉说。
“我不想。”
“你是我们中的一员!”玛格丽特说,“做得像样点!”
“我是他的母亲!”
希拉咯咯一笑说:“现在不是了。”
“滚开,”爱普尔说,“你们都给我滚开。”
“你太让我们失望了。”玛格丽特说。
“是的。”
两人没再说什么,顺着来路离去。爱普尔发现希拉的右臀有块红点,皮肤已经撕开。
她体内的一部分渴望今晚加入她们。
另一部分却想杀掉她们。
旁边有个男人在醉醺醺、冲动地呻吟着。
她在那儿躺了一会儿,然后捡起酒瓶,砸在男人的头上。他失去了知觉。
然后她骑到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