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小傅，跟郝组长出去学习的感觉如何？”
谈伟扯过椅子拉到傅云峥边上，一脸八卦。
傅云峥学习几天回来，仿佛是被吸干了阳气一般，原本俊朗白皙的皮肤都黑了一些，眼下有些发青，看起来一副阳气不足的样子。
郝眉今年三十又五，离异三年，正是需要人温暖的时候，谁能保证不对这个从大城市来的细皮嫩肉小伙子下手。
“学到了很多。”
傅云峥没有领会其中深意，反而一本正经地回答谈伟的问题，引得大伙儿大笑起来，这笑当然饱含深意。
只有傅云峥一头雾水不知道自己哪里回答错了。
“谈哥，这玩笑可不兴开啊。”有人忍着笑说道，示意人孟湘还在。
谈伟吭哧吭哧好不容易才笑完，连连摆手：“我可不敢瞎开，我怕小孟揍我。”
孟湘从电脑后面幽幽递出一个眼神，说道：“你要是欺负人家我第一个揍你。”
“哟哟哟，还护起短来了。”
办公室内语笑喧阗，门忽然被推开，骆主任从外面走进来，谈伟几个人秒变脸色坐回原位，他扫了一圈，最后落在孟湘身上，推了推眼镜严肃道：
“孟湘，你跟我来一趟。”
孟湘站起身跟出去，杨志航看着她的背影一脸担忧，这才来了几天就被主任叫去喝茶。
孟湘走进主任办公室，除了骆主任还有一个年轻女人，齐肩短发，丹凤眼，一身黑灰色竖纹套装，看起来利落干净。
这应该就是开发一组组长郝眉。
“你就是孟湘？”
孟湘点头答是，郝眉头也没抬，随手翻了翻手边几垛摞得很高的材料，才问道：
“这些和档案室里的材料都是你这几天整理出来的？”
“是的。”
郝眉挑着眉点头，俯身越过办公桌从骆主任手里抽走那份材料，差点弄撒骆主任手里的保温杯气得他吹胡子瞪眼：“像个什么样子！”
“这份材料也是你写的？”
孟湘回答：“是。”
“骆主任，这新人给我了。”
骆主任刚把滚烫的茶吹凉想用嘴试试温度，因为郝眉的话差点被烫到，干瞪着眼：“你让她去你那儿？开发处干的可都是些体力活。”
“你让那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扛，又不会跟人打交道的呆子跟着我，您觉得就很行？”
虽说傅云峥这次学习机会是骆主任争取来的，但是他笔试第一名可是实打实没有任何水分，把傅云峥这样评价得一无是处孟湘还是第一次听到。
她一时有些想笑，嘴角翘起的一丝一毫都被骆主任抓住，感觉被拂了面子的不快：“现在是笑得出来，你要是跟了她，到时候有你哭着找我的时候。”
郝眉转头看向孟湘：“怎么样？愿不愿意到我这边来？”
外宣室氛围确实很好，人友善活也轻松，但是如果真是为了混个安安稳稳的职位，孟湘甚至都不会选择回来，于是点头道：“愿意。”
“那就没问题了。”郝眉迈开腿往外走，回头示意她跟上，“到时候我跟谈伟交接一下，以后你跟我。”
“不用经过我同意的？”骆主任放下保温杯在桌上敲出重响，对于郝眉擅作主张深感被冒犯，一切都要走程序！程序懂不懂！
郝眉都走到了门口听见骆主任的话，靠着门框双手环胸：“上回上头拨的扶持款还是我一个人走通的，现在工程项目又批下来了，多的是用人的地方，我再要个人总不过分吧？”
这话的意思是，要是你不答应，下次问上边要钱爱找谁找谁吧。
骆主任松垮的脸皮抽了一下，想发火又发不出来，半晌只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
“到时候你们一个两个别来我面前哭就行。”
郝眉嘴角翘起胜利性的微笑，朝孟湘扬了扬下巴：“走吧。”
孟湘看着她大步利落的背影，能把骆主任治的服服帖帖，说一不二，足以说明她的能力和在单位里的话语权，这条大腿都向她伸过来了，没理由不抱住。
这么想着孟湘加快了脚步跟上去。
“奇怪我为什么把你要过来？”
回办公室的路上郝眉问孟湘，孟湘也没有藏着掖着，点头问出自己的疑问。
毕竟自己的确不算出彩，骆主任这么安排也是出于他的考量。
“你脑子比傅云峥那小子活泛，有想法，他太坳了，书呆子只适合在办公室写写文书，这儿可不止是喝茶看报的地方，不仅仅要下基层干苦力，拉活儿也得靠咱们。对了，你会喝酒吗？”
“一点点。”孟湘不是谦虚，她会喝酒，但是酒量不深。
郝眉奇怪道，“不应该啊，你不是从咱们镇上出去的吗？”
他们这儿有点不一样，理云镇曾经是很出名的酒乡，所以一直崇尚酒文化，但是如今在知名度落下去了，政府也有意靠旅游把这个产业推出去。
孟湘摸了摸鼻尖，郝眉这问题问的，她出去的时候才刚刚成年，酒量不好很奇怪吗？
“没事，也没说非让你能喝，但是不能完全不会喝，否则有些工作不好开展。”郝眉意有所指，上次傅云峥跟着她出去学习几天就是去了别的地方考察酒厂，结果这小子在现场品了一杯就倒。
“总之跟着我吃苦不吃亏，骆主任那个老古板觉得你不行，你就偏要证明给他看看。”
郝眉语气淡淡的，却让孟湘心里忽然涌现一阵热意，来了这么多天所有人都对她格外关照，却第一次有种被信任的实感，于是重重点头。
听说孟湘要去开发一组，谈伟打头的几个同事哀叫连连。
“郝眉你也太不厚道了，小孟才在我这儿呆了不到一个星期就被你挖走，有考虑不过我们外宣室大好男儿的感受吗？”
郝眉睇他一眼：“爱上哪儿去呆哪儿去。”
安排好孟湘，郝眉看了眼时间说要去幼儿园接孩子放学，孟湘才知道原来郝眉有一个女儿。
见郝眉下班收拾东西正要走人，傅云峥立刻站起来：“组长。”
郝眉扫了两眼他交过来的报告，点头道：“还行，还算能开点窍，交代你的工作怎么样了？”
傅云峥面露难色：“一时半会儿，也练不好。”
“你们俩这点倒是多跟那群人学学，学不会喝酒都不好意思说在理云镇呆过，”郝眉沉吟片刻，似乎想起了什么，用手里的报告点了点两人，“正好今晚有个饭局，要不……都去？”
为了筹备镇上景区的工程项目，约了几个主要负责人和开发商见面，赵局也会到场。
今年是赵局退休的最后一年，平时工作之余看花遛鸟，很多事情都下放给了下属，但是景区建设这种大事还是要出面，只是他现在的身体状况除了个头不高哪哪都高，局长夫人明令禁止喝酒，所以监督这种事自然就落到了陪同身上。
赵局为人倒是很平易近人，极为健谈，一路上夸他们好苗子，趁着年轻就要多锻炼诸如此类，孟湘忽然觉得单位里的人连话痨都是一脉相承的。
郝眉说是让他们来学习，但孟湘也做好了需要应酬的准备，只是没有想到是在场的人里会有秦治。
听郝眉介绍，秦治也会是这个项目的开发商之一，局里财政一直不算好，现在能有所好转全仰仗这里面一部分人撑着，为了能启动这个开发项目郝眉也是费了不少心力。
孟湘不由得抬起头审视对面的男人，忽然觉得那张脸有些陌生。酒吧、地产，他这几年到底还有多少事是她所不知道的？
秦治正在和身边的人交谈，灯光落在他的侧脸，映得整个面部轮廓利落而明晰，和当初的样子逐渐重合，收敛了锋芒，多了几许成熟的味道。
赵局走了之后大家明显放开许多，虽说这种场合不适合喝酒，但郝眉有意让他们学，傅云峥首当其冲被逼着喝了两杯就不行了，实在受不了才被郝眉允许跑去厕所呕吐。
回来的时候都有点步履轻浮，斯文俊俏的脸颊一路涨红到脖子根，扶着墙缓了会酒劲才又走进来。
“眉姐，你还是这么喜欢强人所难啊？”席间有人打趣。
在场的人跟郝眉关系似乎都很熟，没了刚才的官方客套，仿佛就只是一场朋友间的聚会。
“是啊，要不你喝？”郝眉眉头轻挑起，把酒推回去。
“别别别，我哪敢跟您拼酒，要不你跟顾哥喝一个？”
那人胳膊肘被撞了一下，郝眉没什么反应，那人见气氛有些僵，赶紧端起酒杯，“行，我敬眉姐一杯。”
傅云峥一直没缓过劲儿，恶心的感觉涌现，去外面吐完，回来屁股刚着地一杯酒就顺着转桌停在了他面前。
傅云峥一愣，秦治松散交叠双手放在身前，唇边漫着要笑不笑的弧度。
“郝眉姐，你还撑得住吗？”
量再好，酒过三巡之后还是有些吃不消，郝眉中场歇息时孟湘不放心跟着她去了厕所。在座的大多是男人，劝起酒来没个度，孟湘不明白郝眉为什么还要跟他们喝。
郝眉轻嗤着拧开水龙头，“你是不知道里面那群人，一个个都跟人精似的。”
在赵局面前不方便提的，得她出面沟通，诉求她必须再一一传达到了才能让他们满意把钱拿出来，说白了里面就是几颗摇钱树，财神爷，得哄着供着。
郝眉用冷水扑了把脸，直起身道，“算了，等会儿你和小傅看我眼色就行，别一会儿再喝趴下了我带不回两个。”
就小傅那样，郝眉都没好意思让他替自己喝。
两人走出洗手间，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正站在走廊边上抽烟。
孟湘对这个人有点印象，好像是从市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