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司辰?!
山庄深处,墙角积雪的院落内,伴随季平安笑着进门,小楼上的女子师徒二人悉数变色。
脸上显出极大的震惊。
所谓说曹操,曹操就到……这个世界虽无此典故,但情绪是相通的。
为什么……堂堂季司辰会突兀出现在自家门派?
不该是在澜州吗?
还有……他身后那两位又是何人?
上官婉容一脸呆萌,脑子里有些乱。
而身旁的禁欲美妇人在惊愕后,更多的是警惕。
身为新晋坐井,无心师太敏锐地察觉到,入院三人组并不简单。
季平安且不必说,他身后那一身孝服,头戴白绫的冷面女子。
与旁边须发凌乱,肩宽腰细,骨节粗大的中年武夫,也都令她生出忌惮。
都是哪里冒出的高手?
“季……司辰?”无心师太压下惊愕,忙拱手行礼,“不知司辰到来,贫尼有失远迎。”
说着,师太瞥了眼旁边一脸懵逼的弟子,以神识轻轻拍击女子翘臀。
“啊对对对!”
上官婉容给打了屁股,这才回神,忙跟着行礼。
这一幕看的卫卿卿嘴角抽搐,心想这届江湖素质实在一眼难尽,说好的年轻女侠翘楚,怎么看着憨憨的。
曾经的武林盟主也眼神复杂。
季平安轻笑道:
“师太客气了,冒昧闯入,实在失礼,不过毕竟事态紧急,还望见谅。”
事态紧急……美妇人脸色微变,正色道:
“还请司辰入楼中详谈,来人,备茶。”
不多时。
楼阁一层待客厅内,铜盆中的炭火红热,桌上茶水已煮沸,季平安盘膝坐在席间,将“人世间”已纠结兵力,随时可能打过来的消息说了一番。
“……这,司辰从何处得知消息?”
师徒二女对视一眼,心头皆是一沉。
虽之前有猜测,但此刻算是证实了。
季平安也未隐瞒,指了指身旁的卫卿卿,道:
“这位便是人世间中修士,同时,也是我钦天监暗子。”
他没有说卫卿卿的真实来历,只说是线人,后者也懒得反驳,点了点头,语气冷傲,怨妇般道:
“的确如此。人世间内坐井数人,为首的‘世子’境界未知,但想要攻下越女派,还不成问题。若非是顾忌贸然动手,引来朝廷与道门,早已杀到了。”
这……师徒二人再次一惊,心中忧虑更浓。
无心师太原本还有拼一拼的打算,但感应到卫卿卿身上传来的威胁,再得知其只是“人世间”的一员。
顿时意识到,以自家门派实力,根本无力抵抗。
“师父,莫非我等只能逃亡了么?”上官婉容面色急切,眼神哀恸。
江湖人,除了漂泊四方的散人外,但凡有门派的,都对驻地看的极重。
无心师太更为冷静,诚恳看向季平安,道:
“司辰此来,只是告知我们这消息么?”
季平安笑着审视她:“这要看师太如何抉择了。”
“司辰何意?”
季平安懒得废话,开门见山:
“我与人世间有些仇怨,也觉此番是个机会,但我也不介意等你们双方厮杀,坐收渔翁之利。”
无心师太很聪明,当即道:
“请司辰救我等,有何条件,您尽可开口。”
正如季平安所说,他可以坐收渔翁之利,所以想要请他出手,就要付出代价。
季平安玩味地扫视二人,上官婉容被看的娇躯一紧。
下意识又以手遮身,脑瓜里骤然被凃染成明黄颜色,心想:
果然,又是奔着我们来的吧!
实在是身在江湖,馋越女派弟子身子,以及听雪楼女侠的人太多……惯性思维了属于是。
??
季平安疑惑地看着她动作,有些没看懂,口中说道:
“两个条件,其一,是越女派归附我钦天监。恩,或者更准确来说,归附于我。”
江湖势力虽小,但所谓积少成多,正如听雪楼当日也能出力,救援百姓一般。
季平安不顺手收几个势力,总觉得亏。
无心师太一听,不怒反喜,对此并不抵触。
若是其余江湖门派,要求她们归附,自然不愿。
但对方是钦天监这等大宗派,便是另一回事。
更不要说,无心师太早就存心,想要攀附上这条线,为门派找个靠山,至于“归附于他”。
在禁欲妇人的理解里,大概是季平安这位司辰在打造自己的班底。
正如各皇子争夺帝位,各监侯也会争夺权力,而跟从一位前途光明的大人物,显然是大机缘。
她当即一口答应:“司辰若愿搭救,越女派自当唯司辰马首是瞻!”
上官婉容一脸呆萌,没明白怎么就突然归附了?
难道从此之后,师父、自己和门派一众姐妹,都委身他人了?
事情变幻太快,就像龙卷风,把她刮蒙了!
直到翘臀“啪”的一声,又被师太轻拍了下,她才如梦方醒:
“啊对对对!”
“……”季平安继续道:
“还有
无心师太茫然,继而脑海中灵光一闪:
“您说的是,传说中的宝藏?可是我们并不知晓其存在。”
她更不解的是,这与大周国师有何关系?
季平安却笑道:
“你们当然不知道,因为神女峰内部的宝库,很早前就被阵法封存,只有用正确的方式才能打开。至于缘由,还要追溯到你们越女派的祖师,当年也曾与国师相识。
事实上,你们祖师之所以在神女峰开宗立派,一个目的,也是为国师镇守武库大门,不过那都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
师徒二人动容,无心师太这才突然明白,为何当初季平安能一言便解决了上官婉容修行的问题。
因为根据祖师笔记,越女剑谱,便疑似与大周国师有关。
只因笔记记载并不详细,故而才不确定。
如今看来,自家祖师与国师的联系原比想象中更深。
“我们答应。”无心师太震惊过后,没有太多思考,便答应下来。
宝藏虽诱人,但也要有命享受,何况她们自己都找不到入口,季平安却知道,这也说明了对方所言非虚。
无非是……物归原主。
季平安对此并无意外,站起身道:
“事不宜迟,人世间修士随时可能到来,我们立即动身吧。”
无心师太也站起身,有些激动。
虽说宝藏与自己等门人无关,但此生有机会一堵门派秘密,如何能不激动?
同时,她也想起来什么般,又喊来门外等待的弟子,叮嘱传令下去,将暗哨往外再放出十里。
门人上下做好战备状态,随时迎敌。
消息一出,整个越女剑派上下轰动,所有人都紧张起来,连空气中都带着杀气。
……
……
而这时候,作为核心的师徒二人,却已跟着季平安,抵达了神女峰后山,一座深潭。
此刻冬季,潭水已有结冰迹象,但不重。
在潭水上方,则是一座崖壁,其上原有一道瀑布垂挂。
但冬季枯水,瀑布已然干涸,只露出大片长年冲刷而成的痕迹。
“入口就在此处了。”季平安走到潭水旁,指了指崖壁。
上官婉容懵逼道:
“这崖壁是实心的,没有隐藏的洞口。”
入场后便沉默,乞丐打扮般的江春秋撇了这瓜皮女子一眼,叹息般道:
“眼见未必为真。”
无心师太没吭声,她心中其实也存有疑惑,为了寻找宝库,她也曾多次检查瀑布。
确认并无入口。
此外,这武夫汉子,也令她颇感好奇,趁势询问道:
“敢问阁下如何称呼?”
江春秋咧开嘴,笑了笑,却不回答,只道:
“一个被江湖遗忘的人罢了。”
这……无心师太一怔,暗想莫非是什么早已退隐的老江湖?
她能感觉出,此人修为并不高,但却又一股气势,竟令她这个大派掌门,坐井武夫都心神摇曳。
仿佛被对方俯瞰一般,包括那缟素女子,也是一般。
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来头?美妇人心存疑惑。
“跟我来吧。”这时,季平安开口,迈步踩着潭水上一根根石柱,逼近枯竭的瀑布。
其余人尾随。
靠近后,季平安抬起右手,只朝前方虚按。
眼神中虚幻星图轮转。
顿时,坐井气息腾起,镇星转动,石壁在土元素的操控下,化为如流沙般的液态。
缓缓形成了一个隧道。
通往山腹深处!
这是他留下的暗门,唯有搭配特定的星图阵法,才能解开。
所以即便人世间攻下此地,除非强行把神女峰挖开,否则连入口都无法窥见。
坐井……而无心师太震惊的,则是季平安的修为。
不是说,初春时还是凡人,神都大赏入破三么?这才多久?就已坐井?
无心师太顿感触动,想她自幼习武,如今数十年苦功,加天时地利,才终于坐井。
敢追开派祖师。
可眼前年轻人,却只用了短短一年不到,就走完了她的数十年。
“进去看看吧,希望没有受潮。”
季平安笑道,纵身一跃,踏入隧道。
众人悉数跟随,甫一踏入,山洞两侧便有一颗颗夜明珠亮起,映照出淡淡光辉。
几人行走片刻,前方再度出现一座石门,季平安依旧抬手按动,霎时间,石门溶解。
前方豁然开朗,竟是山腹被挖空了般,乃是一座依山而建的巨大溶洞。
溶洞内干燥无水,依靠夜明珠照明,一眼望去,赫然宛如军阵般,摆放着一台台火炮!
“啊——”上官婉容失声,捂嘴。
美眸撑大,看着军火库般的溶洞,数百门火炮,还有成堆的箱子,其中是一颗颗炮弹。
墙角堆着成捆的刀枪、盔甲等物件。还有用坛子装的一串串铜钱,还有部分银锭。
若是售卖出去,足以令任何商人暴富的财富!
“这……怕是比朝廷军府的武库都更庞大吧?!”上官婉容颤抖的说。
旁边的无心师太也难掩惊容。
所以,她们一直以来,都生活在一个军火库上?
卫卿卿不屑道:
“大乾王室目光短浅,宁肯将这些兵器藏起来,以图复国,也不投喂给前方将士,与匪军殊死一搏。”
匪军头领之一的季平安看了她一眼:
感觉被阴阳怪气了怎么办?
师徒二女再惊,才知道是大乾藏匿的武库:
“这……国师既知道,怎么没有搬空?”
季平安淡淡道:
“发现的时候,天下已定,大乾朝廷留下的东西已经够用了,便没有动。至于之后,承平数百年,就更用不到了。”
他继续往前走。
穿过兵马俑般的火炮后,前方挖出一个单独的石室。
甫一进入,上官婉容再次失声叫了出来:
“啊——”
原来,这屋内墙上赫然悬挂着密密麻麻,数百把法器长剑!
是的,不是寻常刀剑,而是法器!
这如何能不令师徒二人动容?
毕竟越女派就是以“剑道”为立根之本。
就连无心师太都失态了,抓起一把长剑,指头一抹,剑刃倏然闪烁一泓水般的光芒。
屈指轻弹,发出“嗡”的震鸣。
“好剑!”美妇人赞叹道。
心中不禁想,若这些剑能带出去,归为门派所有,整个越女派将迎来实力的迅猛增强。
武夫实力短时间难增强,但兵器可以!
若越女派全员换上法器,那战力将提升到一个惊人的程度,甚至有希望争一争武林
“可惜……”
美妇人叹息一声,将剑放回,眼神中满是遗憾。
这些宝藏,都是季平安的财产,不是她的。
“容儿,放下吧。”她看向旁边捧着一把细长的剑,爱不释手的上官婉容,说道。
“师父,这剑真好,比我手里的还……”
“放下!”
无心师太语气严肃,吓了上官婉容一跳,后者这才沮丧而失望地,将手中长剑小心翼翼放回墙壁。
眼神中还残留恋恋不舍,但终归还是强迫自己不去看,而是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用这种方法,防止自己的目光,落在墙上拔不出来。
然而下一秒,便听季平安语气随意道:
“拿着吧,这些本就是给你们的。”
什么?!
师徒二人愕然看向他,难以置信,只见夜明珠的光芒里,季平安嘴角挂着淡笑:
“怎么?不愿要?”
不是……在江湖中,素来以不假辞色,严厉冷艳著称的无心师太这一刻难以遏制心头火热,竟罕见地结巴道:
“司辰……这些剑都给……我们?”
她不敢相信!
这是何等巨大的一笔财富!
“不是啊,”季平安却摇头。
师徒二人眼神失落,果然,不可能有这种好事。
所以,大概只是奖赏婉容自己一柄剑吧……
“不只是这些,”季平安抬手,在身后画了个圈,指了指外头那些金银,堆积成山的盔甲武器:
“这些东西都太沉了,我留之无用,这些剑也太多了,都留给你们自行处理吧。呵,既然跟了我,我自然不会亏待了自己人。都拿着吧。”
这个年头,已经不可能真让神皇拉起队伍,重新造反。
时代局势相较于当年,都已大不同。
所以,这些凡俗武器,季平安真的觉的毫无用处,至于法器剑……恩,说白了,这种品质的法器,他却是看不上……
给我们……都给我们……而听到这番话,无心师太与上官婉容只觉峰回路转,被巨大的惊喜给砸晕了。
这下,不要说憨憨的婉容,就连无心师太也只觉口干舌燥,浑身发热。
甚至膝盖发软,有种被季平安的大手笔砸弯了腰的感觉。
而在惊喜之后,则是对自己先前,投靠季平安的决断无比庆幸。
上官婉容更是因兴奋而脸颊泛红,水润欲滴,忙将那柄心水的剑抱在怀里,口中道谢不停:
“谢过司辰……”
季平安不甚在意地一摆手:
“既然跟了我,就叫公子吧。”
师徒二人对视一眼,同时拜下:
“多谢公子赏赐!”
旁边,卫卿卿与江春秋看着这一幕,啧啧称奇,她忽然压低声音道:
“他当年也这样吗?”
江春秋看了她一眼,轻轻点头:
“军师赏罚分明,对手下人向来大方。他曾说,大乾之所以必败,盖因其皇室、权贵只想将所有财富攥在手里,不肯分润。而我们之所以必胜,因为我们肯分钱,仅此而已。”
卫卿卿沉默了下,轻叹一声,眼神复杂:
“大乾输得不冤。”
而这时候,季平安继续迈步,走到了石室内部,抬出两个箱子,一个布袋。
他用手一按,先将其中一个箱子收入储物香囊。
继而朝二人招呼,将另外一只箱子丢过去:
“自己拿。”
我也有?卫卿卿愣住了,没有动,她想说,自己并没有臣服归附,仍旧只是合作关系。
她和越女派不一样,是硬骨头。
然而江春秋却嘿然一笑,毫不客气上前,就掀开了箱子,顿时,有七彩宝光喷涌而出。
小小的箱子,竟然内有乾坤,内里空间颇大,一眼扫去,各种法器,丹药,符箓,资源堆在一起。
品级极高。
“坐井级的资源……”卫卿卿口干舌燥,将到嘴边的话生生吞了下去。
“嘿,正愁资源跟不上,如此一来,我恢复实力的速度会大增。”
江春秋不愧是一江湖莽夫,当即盘膝打坐,拿出一瓶珍稀丹药就囫囵吞入腹中,气息开始攀升。
别整瓶吞啊……多浪费……卫卿卿张了张嘴,十指攥紧,然后在季平安似笑非笑的视线中,也板着脸走过去,拿起一瓶开始吞。
拿出法器往身上塞,嘴巴硬气地说:
“算我借你的。”
卫夫人到死的时候,一张小嘴都是硬的。
季平安笑了笑,不再理会各自欣喜的众人。
资源的话,他刚才收起的另外一箱子已经足够他恢复观天境,而事实上,他之所以提前到此,目的也不是这些东西。
而是足以克敌制胜的法宝。
有什么东西,可以在坐井境界,发挥出更强的力量?道门会说符箓,墨林画师们则会说是画卷。
季平安扯开那只布袋,露出其中的一根根画轴。
取出一支,轻轻展开,借助夜明珠的光辉,可以看到画卷上赫然是一副《神女图》。
……
……
神都,道门总坛,青云宫内。
辛瑶光前往余杭后,数名长老回归镇守,而独属于掌教的“寂园”却空荡下来。
而后,便自然成了在魏华阳的居所。
这一日,当从大西洲返回,仍在养伤中的陈道陵大修飘飘,走入寂园内。
便看到冬日里枯萎的园林之中,那已然冻结的溪流旁,一袭火一般的红裙正站在枯木林中作画。
魏华阳身披大红道袍,腰间以玄黑色在腰带束缚,飒爽的短发垂直耳根,小麦色的美丽脸庞上神情专注。
点漆般的明眸随着右手中一只如同半截大枪般的毛笔,在纸面上龙游。
在其作画的同时,有丝丝缕缕的玄奥气息以她为中心朝四面八方扩散开,隐隐形成一道神秘领域。
若是仔细看去,那赫然是一道环形的,半透明屏障,形似井口。
俨然是“坐井”境界的特征。
而沿着圆环,空气中隐约漂浮一柄柄时隐时现的飞剑,每一柄,都不同,且暗藏锋芒,似有摧枯拉朽之威能。
道门中有藏剑阁,共九层,每一层都有一口镇压道门的极品飞剑。
此为总坛中枢,亦为除了皇城大阵外,另一足以庇护一州之地的强横法阵。
必要时候,可以总坛为核心,祭出飞剑,剑斩中州境内一切来敌。
辛瑶光离开的时候,带走了其中一口青玉飞剑。
而剩下的八口,此刻竟都围绕魏华阳旋转,受到她这位初代掌教的驱使。
也意味着,在神都城内,任何想要对魏华阳动手的敌人,都要做好硬抗八次神藏级剑斩的准备。
“华阳掌教,您要的画卷都在这里了。”
陈道陵恭敬地在剑阵外站定,袍袖一卷,一捆画轴立在空中。
魏华阳手腕一停,转头来,神色淡然地瞥了一眼,皱起眉头:
“这么少?”
陈道陵苦笑:
“这几百年里,我们与墨林交往,对方的确赠送了不少幅画,只是其中大部分,都换出去了。”
各大宗派间,为了维持友谊也好,或者进行买卖、甚至赔偿也罢,会进行交换。
比如道门的符箓,就是硬通货,而更硬的,还是墨林画师的作画。
大画师每一幅画,都是呕心沥血,至少耗时数月才能画成。
而一些珍品,更是好多年才能机缘巧合做出一幅,其威能自然不凡。
这也是墨林屹立九州的底气——没有人知道,墨林压箱底的画卷还有多少。
道门这些年自然也积累了一些,其中不乏强力的,今日魏华阳忽心血来潮,要借绘画修行,要陈道陵取来墨林画卷临摹。
“换出去了?换给谁了?”魏华阳挑起眉毛。
陈道陵苦笑道:
“大周国师。国师对画卷似乎格外钟爱,很早前就换走许多。”
他名义上那个师父么……魏华阳心中一动,脑海中想起离阳,或者说是季平安。
虽然当初二人重逢后,季平安并没有具体说自己转生的情况,但魏华阳何等聪明。
尤其前段时间,大周国师在余杭重新露面。
远在神都的魏华阳得知此事后,心中便隐隐有些猜测,她虽然想不到,离阳和大周国师是同一人。
但也能察觉出,离阳、大周国师、季平安这三个身份间存在的递进关系。
只是季平安毕竟不在神都,她也找不到机会询问。
但魏华阳很笃定,离阳肯定有自己的安排,所以饶是季平安失踪,她也没有很焦急。
笑话,曾经与整个九州为敌的离阳真人,岂会被什么阿猫阿狗捉住?
华阳对此深信不疑。
不过猝然听闻,大周国师要走了许多画轴,她还是略感不快:
“《神女图》呢?不会也被要走了吧。”
陈道陵一脸钦佩:“掌教料事如神!”
“……”魏华阳沉默了下,木然扭过头,继续开始画画。
陈道陵挤出笑容,尝试缓解尴尬:
“听说《神女图》是当年画圣张僧瑶送给您的。”
“恩。”魏华阳点头,被勾动记忆:
“是他欠我的。”
这句既是玩笑话,也不是。
当年华阳,离阳和张僧瑶三人游历江湖,因玩笑,张僧瑶许诺给两人画像,给离阳的画后者笑呵呵收了,但给华阳的画像,她却不满意。
“你不会画女子。”华阳嫌弃不已。
张僧瑶身为画师,傲气的很,被点评说自己画的不行,顿时怒了,当即言之凿凿,迟早要画出让魏华阳挑不出毛病的画。
不过他也的确不擅长画女子,毕竟一个每天沉浸在作画技巧中,对男女之事毫无在意的“技术男”,缺乏生活,画出来的女子自然徒有其形,缺乏神韵。
这也是他能毫无心理压力,夹在两人之间当电灯泡的原因。
所以在那之后,张僧瑶苦练女子画,从仕女图,到仙子图,每日盯着目之所及各色女子琢磨,惹来无数白眼。
也无数次被人家妇人丈夫拎着菜刀追着砍几条街。
每逢这时候,离阳与华阳就躲在远处墙上抱着肚子哈哈大笑。
可惜,那也是最快意的一段光阴,而后直到双方分开,张僧瑶也没画出他自己满意的画。
直到多年以后,不会画女人的画师成圣,离阳也魂归星海,某日,墨林才有弟子风尘仆仆,送到青云宫一套《神女图》。
那时候,张僧瑶的画技已经冠绝天下,更有“眼中恨少奇男子
腕底偏多美妇人”的名言流传。
然而抑郁神伤,憔悴不已的华阳掌教拿到那套赌气打脸般,一口气画了一大堆女子的《神女图》后,却只是说了句:
“不如当年。”
……
……
远在神都的插曲,季平安自然不得而知。
武库内,他看着画卷上一袭红衣,英姿飒爽的“神女”,然后珍重卷起画轴。
“公子,接下来该如何?”
这时候,无心师太与上官婉容也从喜悦中回神,上前问道。
季平安道:
“先将这些你们用的上的法器拿出去,配给门人,严加防守。”
然后他又看向卫卿卿与江春秋:
“若有来犯之敌,你们可以出手。”
“那你呢?”卫卿卿看他。
季平安笑了笑:“我需要稍稍闭关一阵。”
画卷与符箓不同,一旦使用,就需要修行者以神魂力量维持画中人的存在。
季平安身为全系星官,神魂力量极强,可谓是除了作画者本人外,最合适使用墨林画卷的人。
但饶是如此,以他如今的境界,想要一举定输赢,也要针对性做些准备。
……
……
另外一边,神女峰南方。
某座山峦中,搬山道人飘然而至,看向站在山顶,遥遥望着远处神女峰的“世子”。
“人已齐备了么?”容貌俊朗,身穿华服,白面无须的大乾世子负手问道。
搬山道人老脸挤出笑容:“大都齐备了。”
“大都?”世子皱眉。
搬山说道:“方才我尝试联络卫夫人,但并未获得回应。”
“哼,”世子不悦,“妇人不足与谋!罢了,不等她了,正好等打下神女峰,也不必分给她好处。”
搬山道人点头:
“王爷说的是,贫道瞧那女人,也不是个省心的。那眼下便命人动手?”
世子说道:
“本王虽借机将大周朝廷与道门视线转移走,但越女派终归也有些底蕴,那掌门更入了坐井,却是要以免折损了我们的人手。”
人世间的正式成员不多,但都成长潜力惊人,世子有些舍不得。
搬山道人笑道:
“无妨,按照您的吩咐,我早已暗中联络了江湖上一些小门派,还有四圣教崩溃后,重新可用的那些目无法纪的江湖散人,并许以利益,辟如待夺下神女峰,那山上众多女子,便赏了这些江湖匹夫去,此番他们会率先发难,待消磨了越女派实力,我等再出手不迟。”
世子颔首,但又补了句:
“其余庸脂俗粉也就罢了,但那上官婉容,还有其女掌门,莫要打死了,本王还要临幸。呵,江湖师徒,也别有一番滋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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