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万众瞩目的登场(六千字

(上一章被关小黑屋了,大概周一才能放出来……唉)

“是那群参与大泽派覆灭之事的书生?”

雨棚下,余杭知府收回视线,看向夜红翎,低声询问。

七日功夫,关于潜蛟岛覆灭,四圣教“团伙”被拔除的消息,已逐步扩散开。

身为澜州父母官,此事他本该

夜红翎“恩”了一声,道:

“书院学子随季司辰入城,已有数日。”

知府语气酸涩:

“这群书生,怎的来了城内,却不来拜访本官?便是书院学子,也受朝廷管辖,他们这些天都在何处聚集?”

夜红翎沉默了下,说道:“胭脂胡同。”

余杭知府头顶缓缓飘起问号,所以……这帮书生不来见自己这个官员,而是整日在秦淮河妓子周围厮混?

成何体统……

夜红翎对此类话题毫无兴趣,转而道:

“大人,这些天城中舆论变化,您也听到了吧。”

穿绯色官袍,文士模样的中年知府叹息一声,眉目愁苦:

“佛门狼子野心,今日若其获胜,只怕用不了三月,消息将传遍各州。”

夜红翎英气的剑眉挑了挑:

“大人也认为,季司辰与道门圣女赢面不大?”

余杭知府面露迟疑:

“本官自然是信任的,只是……佛门来势汹汹,必有底气。”

他没有将话说得太死,但只须看到周围一群本地官员的脸色,就知道,民间的舆论终究还是对上层造成了影响。

虽表面上还一副镇定模样,但实则,都暗中捏着一把汗。

若是最后大败亏输,不只是对三个宗派的影响,其影响力更将辐射向整个大周。

而这群本地官员,毫无疑问,也必将被愤怒的元庆帝拿来当出气筒。

甚至于,已经有不少官员这几日里,暗中动用人脉,尝试寻找关系,做好一旦落败,皇帝怒火落下时,如何保全自身的准备。

余杭知府复又叹息一声,儒雅斯文的脸庞上浮现苦涩,望着雨棚外的涛涛江水,感慨道:

“你以为关注这场斗法的,只有现场这些人吗?”

他抬手指了指天上,严肃道:

“七日前,消息便已然通过法阵传去神都,所以,此刻包括咱们那位神皇陛下,满朝文武,乃至神都城内的国教诸位仙师,钦天监的五位监侯,岂非又没在遥遥看着这里?”

同理,这位文官没有说的是:

大周其余几个宗派,整座南唐,乃至城中的妖族暗子,虽没有到场,但此刻想必都在等待斗法结果。

现场的百姓们只以为是一场热闹,却不知,有多少双眼睛,望着此处。

夜红翎闻言只觉呼吸一紧,眸子望向广场上对峙的双方,眼含忧虑。

下意识寻找目标:

“季司辰还没有到吗?”

……

以青砖铺成的广场上,道门所在的区域气氛宁静庄严。

一名名道士皆正襟危坐,梳道髻,着道袍。

今日带队的,乃是三清观主。

至于辛瑶光的法身,并未抵达此处,而是留在了道观内,等待结果。

这有两层含义:

其一,斗法虽干系重大,但佛门一方只派出达摩院首座,辛瑶光身为掌教,若是现身会显得跌份。

其二,则是辛瑶光同样缺乏信心,不忍见弟子受挫。

道门坐席内,俞渔穿着标志性的红白道袍,维持着矜持的人设,听着身旁同门的低声议论:

“那就是这一届的佛子、佛女?”

“这佛子怎么一直冲我们笑?是不是在嘲讽?”

“我看那个佛女才怪异,穿着那么大一个罩袍,还戴着斗笠蒙面,怎的,还不给人看?”

“哎,别说这个了,你们谁知道圣子怎么也没过来?莫非还给掌教关着禁闭?唔,听说勒令他闭关到今日晚,那岂不是错过了斗法?”

好烦……俞渔精致的耳廓听着远处无数百姓嘈杂的声浪,周围人的讨论,心中烦躁,大眼睛骨碌滚动,疑惑道:

“季平安呢?他怎么还没来?”

……

……

老柳街,一静斋。

相比于十里长亭的热闹,这处街巷今日格外清静。

昨夜一场秋雨,将长街的柳树润泽的仿佛新生,当雪姬披着一件斗篷,脸上蒙着面纱,走入老柳街。

就看到院子侧门被推开,一辆马车缓缓行驶出来。

黄贺今日衣衫略显臃肿,这会牵着缰绳,惊讶道:

“雪姬前辈,您怎么来了?”

话落,身后的车帘被掀开,显出车厢内的季平安、方世杰、沐夭夭三人。

初代神皇一副幼童模样,却老神在在招手:

“这说的什么话,雪姬既已是咱们钦天监阵营,今日自然要去助阵的,雪姑娘,本……神将说的可对否?”

他笑眯眯地揶揄道,一副:

我知道你俩啥关系,但就是不说的欠揍表情。

雪姬“呵呵”一声,对初代神皇没有啥好脸色。

车厢内,季平安笑了笑,拍拍身旁的空位:

“前辈能来,晚辈荣幸之至。”

雪姬想起昨晚,眼神顿时就很幽怨。

施施然上了车驾,也不吭声,主打一个“魔教妖女高冷人设”。

众人对她这副态度也习以为常,不如说,高冷话不多的雪姬,才是她的真实模样。

“得快点走了,不然给堵在外头可就麻烦了,公子呀,要我说咱们就该提早去学宫,一起出发,这样也能提前商议下,多做准备。”黄贺嘟囔道。

季平安靠坐在车厢内,笑了笑,不甚在意的模样:

“来得及。”

看到他这副模样,黄贺与沐夭夭都有些气闷。

他俩昨晚都没睡好,天不亮就起了,寻思着今日可是大事,结果没想到,季平安全然没有半点急迫。

非但昨晚回来的很晚,更是一觉睡到大天亮,才悠悠醒转。

淡定沉稳的模样,仿佛今天要斗法的不是他。

凸出一个:松弛感!

这时候,不远处的同样有一辆板车驶来,赫然是老柳街的一些熟面孔,老街坊,书画店老板坐在敞篷板车上,揣着胳膊,惊讶道:

“李先生?你们这是……”

季平安温和道:“城中有斗法,去凑凑热闹。”

书画店老板笑了:

“巧了,我们这也是去看热闹,一起呗,正好您是有修行的,到时候看不懂,给咱们讲讲。”

板车上,挎着小篮子的红姑也道:

“先生一起吧?”

季平安看着一群街坊,表情略显怪异,想了想,释然一笑:

“也好,那就一起过去吧。”

……

十里长亭。

云槐书院所在的位置,官府贴心地摆放了一张张桌椅,宽衣大袖,腰配长剑的书生们原本都正襟危坐,誓要撑起书院的颜面。

但随着时辰愈发临近,也不禁开始交头接耳:

“季平安怎么还没来?”

“其他人都提早到了,等了这许久,阴阳学宫的人都到了……”

秦乐游端坐前排,同样皱起眉头,听到旁边的韩青松低声打断众人:

“不是还没到时辰?急什么。”

话虽如此,但他同样有些担忧,心想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摊手入怀,捏着道经一角,犹豫着是否要在群里问下。

人群里。

议论声同样渐渐大了:

“那位季司辰人呢?怎么没看见?我眼拙了?哪位能指认出来?”

“莫要找了,我此前看过神都大赏,亲眼见过季司辰,并不在场中。”

“奇哉怪也,眼瞅着要开始了吧,怎的还没有半个人影?难道是怕了?怯战畏战了?”有阴阳怪气的声音出现。

顿时引起周围人怒目而视:“那可是大赏魁首,岂会惧怕?”

有人反驳:“这可说不准,不然为何迟迟不现身?”

众人哑口无言,在多日舆论轰炸下,民间本就对这场斗法悲观情绪浓重。

此刻自己一方缺了个人,难免多想,各种阴谋论肆意传播。

就连站在人群中,被几名江家子弟保护着,前来代表武林盟观战的,换了一套并不惹眼衣服的江小棠也皱了皱眉,心中疑惑丛生。

裴氏雨棚下。

“秋苇,要不你吩咐家丁去看下状况?莫不是路上耽搁了。”李湘君听着人群的议论声,咬着嘴唇,忍不住开口:

“可莫要错过了时辰才好。”

裴秋苇也被情绪感染,有些焦躁地点头:

“已经派家丁出去打探了。”

裴钱倒是淡定的一批,说道:

“娘亲,二姐,你们不必担心,以我对季司辰的了解……”

母女二人只当听不见,心说你总共才跟人家身边多久,还大谈了解。

不嫌丢人。

随着议论声愈发大了,广场上,佛门阵营所在。

长眉大法师瞥了眼不远处的沙漏,忽地朗声道:

“时辰已到!”

与此同时,他抬起手指朝前方一点,刹那间,一点金光落在地上,迅速晕染开,飞速游走,眨眼功夫,偌大的广场好似被铺成金色。

正对面,三清观主神色淡然,拂尘一甩:

“雕虫小技。”

一点点光辉落下,化作白光朝前方蔓延过去,两股光辉在场中交织碰撞,最后缓缓凝聚为一轮巨大的金色太极图。

太极鱼一白一金,周遭有佛文环绕,也化作阵法,将十里长亭所在尽数加固,其中声音也被扩大。

等待许久,终于看到神仙施法的余杭百姓兴奋不已,高呼神仙手段。

而曾看过神都大赏的,则露出看土包子的笑容,优越感十足。

长眉法师声传四方:“了尘、静迦出列。”

话落,在其身后,穿着灰色僧衣,十六七岁模样,模样清秀,面带笑容的少年僧人站起身,欣然跨步,走上前方。

始终在走神的琉璃也收拢思绪,披着罩衫,戴着斗笠,迈步走上前。

道门区域,俞渔冷哼一声,腾身跃起,迈开步子针锋相对。

转眼功夫,场中已有三人。

所有人四下寻找,人群中质疑声越来越大,然而很少有人注意到,就在官差单独隔出的通道外,两辆车姗姗来迟。

“公子,我们到了!”

黄贺擦了擦额头汗水,望着前方密集的人头,“这怎么进去?”

车厢帘子掀起,季平安等人迈步下车,除了不断蹦高,努力让自己的视线超过人群头顶,能看到前方的沐夭夭外,其余人情绪稳定。

“李先生,咱这是来晚了啊,咋这么多人……”

板车上,街坊们也都咋舌,书画店老板摇头晃脑:

“这么远也看不清啊。您不是和裴氏认识么,能不能跟人家打个商量,往前挪挪。”

季平安笑了笑:

“好啊,不过我得先走一步,失陪了。”

红姑拎着篮子,里头是带的吃食,闻言诧异道:“您要去找裴家么?”

季平安笑而不语,下一秒,他身上的“星空法袍”忽然荡漾光辉,恢复本来模样,玄色为底,点缀一颗颗星辰,玄奥而神秘。

他抬手一抹,脸上的伪装也卸下,恢复真容,旋即身影扩散为无数星光,瞬间消失。

在众人注视下,倏然出现在远处的广场上。

书画店老板愕然看着这一幕,大脑短暂宕机,一片空白,结结巴巴:

“这……这……那个……那个……他……”

红姑手里的篮子也啪地掉在了地上,其余老柳街的街坊们同样呆若木鸡,被这一幕搞蒙了,全然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黄贺与沐夭夭同时解开外袍,露出里面穿的木院星官制服,才笑吟吟对一众街坊道:

“我家公子,不是来看斗法的,是来参加斗法的。”

参加……斗法……

街坊们呆呆望着这一幕,等远远瞥见季平安真切出现在十里长亭旁,终于明白了一切。

原来……与他们朝夕相处许多时日的,那个笑容温和,很有本事的小李先生,就是大名鼎鼎的钦天监天才,神都大赏魁首。

而他们所能想到的,对其身份最高的幻想,也不过一名江湖奇人。

这时候,随着

“来了!季司辰来了!”

“我就说么,怎么可能怕了那佛子、佛女?”

支持大周的百姓们顿时扬眉吐气,心中忐忑担忧消散。

夜红翎心中一定,长长吐出一口气,扭头一看,知府等一串官员紧绷的身躯得以松缓。

人群中的江小棠也瞪大眼睛,仔细观察着台上人的样貌,心想这就是那个季平安?

“可算来了。”

秦乐游咂咂嘴,摩挲着下巴,观察着场上反映,忽然低声笑道:

“圣子总是与季平安比较,且不提其他,单是这份沉稳,便是不如。”

韩青松将捏紧的道经松开,心想幸亏圣子不在。

“娘亲,你看我就说不用担心吧。”

裴钱攥着一颗梨,一副我料定一切的派头,给旁边母女二人狠狠瞪了下,旋即专心地将视线投向前方。

……

场上。

伴随星光凝聚,季平安的身影倏然浮现于太极鱼内。

身旁的俞渔

“你怎么才来?”

语气中,不乏埋怨。

季平安传音回复:“昨天刻苦修行,睡得比较晚。”

真哒?俞渔一脸不信,总觉得在忽悠自己,但没有证据。

这时候,看到季平安入场,道门与佛门神态各异,前者神态稍松——季平安虽出身钦天监,但如今却也代表大周。

自然算作己方阵营。

至于佛门僧人们略显失望,从云林禅院赶来,坐在长眉身旁的大护院拄着禅杖,心中冷哼:

“还是来了……”

知客僧笑着说:

“来了也好,等众目睽睽下落败,才好解气。”

显然,禅院众人信心空前膨胀,胜券在握模样。

这时候,见人已到场,长眉法师与三清观主依次说了场面话,无非斗法为切磋云云,众人都不在意。

过场动画结束后,进入正题。

“道门圣女,讨教佛门法术!”

言下之意,是要选择武斗。

这个选项,也是道门深思熟虑后的结果,倘若“佛女”是重生者,那比较其他实在吃亏,唯有实打实的武斗拼杀,才能将双方的沟壑尽可能填平。

重生者胜在经验多,但俞渔的术法、武学和身体却更浑然一体。

名为“静迦”,实为琉璃菩萨的“佛女”闻言,很自然地点了点头,说:

“可。”

俞渔眼珠一转,指了指远处秦淮河面:

“此处人多,发挥不开,你我江上斗法如何?”

琉璃依旧淡然:“可。”

话落,只见俞渔率先腾身飞起,施展五行术法,水中腾起一条水龙,拖着她冲入江中,声势惊人,气势拉满。

琉璃只是抬步踏出,身影倏然淡去,眨眼功夫已来到河面,踏水而行,气象内敛。

霎时间,岸上许多人将视线投过去,眼睛一眨不眨,期待观摩精彩斗法。

但同时,也有很多人看向剩下的两人,猜测“季司辰”会比什么。

少年僧人望着二女离开,脸上波澜不兴,清澈的眼睛带着笑意,看向季平安,说道:

“我们又见面了。”

他指的是八天前,双方在一静斋中的会面。

季平安审视着眼前的灰衣小和尚,看着他瞳孔中的亮光,轻轻颔首,说道:

“又见面了。”

只是没人知道,他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佛子嗓音很清淡:“我觉得没必要拖延太久,这斗法略有些没意思,还是早些结束为好。”

季平安赞同道:“我也是这样想的。”

佛子抬了抬手,指了指远处的秦淮河,说道:“那是在河上打,还是在这里打?”

季平安问道:“打什么?”

佛子疑惑:“自然是斗法。”

在他看来,大周但凡不蠢,多少都能猜出佛门此次的依仗,那么最佳策略,就只能是武斗。

所以他下意识认为,斗法便是要各自出力,狠狠拼杀上一场才对。

不会有

然而季平安却给出了个出乎意料的答案:

“出家人何时也热衷打打杀杀?”

佛子眉头皱成“八”字:“司辰何意?”

季平安四下望了望,忽然抬手指向不远处那座临河的,古韵盎然,由八根红漆木柱与琉璃瓦构成的,数百年风吹雨打的亭子:

“我们去那边坐坐可好?”

佛子

“好。”

直到此刻,对这位重生者而言,这与后世晚辈的所谓斗法,才终于稍稍变得有意思了起来。

……

阴阳学宫,观星台上。

秋风拂过观星台的铃铛,发出阵阵奇异的空响。

白须白发,穿着式样古怪长袍,形似甘道夫的钦天监正负手而立,眸光似乎在纵览余杭风光。

然而若自己看去,就会发现,在他面前竟漂浮着一副长轴画卷。

画卷中,赫然是浮现出十里长亭中,斗法会的场景。

“吱呀。”

谢文生拎着一坛酒,一袋肉,踩着古旧的楼梯走上来,看到那画轴上景象,啧啧称奇:

“都说你们星官不擅长炼器,但看样子还是有一些有趣的法宝。”

钦天监正感慨道:

“国师曾经说过一句话,这人间妙就妙在,你需要的东西,往往不需要自己来造。”

谢文生撇撇嘴:

“抢的就直说呗……装什么白莲……说起来,你真一点都不和交待下,比如比什么赢面大。”

监正摇头叹道:

“那佛子、佛女都与你一般,并且身上有佛主的伟力笼罩,任何针对他们的推算,都会受到极大的误导。既如此,何必要多嘴?”

谢文生嘀咕道:

“搞不懂你们星官这套,不过怎么想,最稳妥的方法还是直接打架吧。除非能知道这俩小和尚历史上的身份,并且针对性的布置,否则还是……哎哎?他这是要干什么?”

他吃惊地盯着画轴上的一幕,手里的酒坛险些掉下来。

只见,画轴中央,水墨丹青一般的绘画中,季平安与了尘和尚一前一后,径直朝河畔那座掩映在墨竹与草木中的亭中走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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