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房间内,当季平安借助“星遁”现身的一瞬间。
半蹲在床铺边缘,已经一只手抓住美妇人被角,即将掀开的黑影动作陡然僵住,脸上勾起的嘴角凝固。
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平淡的,带着揶揄的声音:
“继续?”
下一秒,没有任何预兆,那黑影身体突兀崩溃,化为簌簌黑色细砂。
而在对方原本蹲着的地方,一道淡金色的电光锁链噼啪作响,电弧闪烁跳动。
“咦。”季平安略惊讶于对方的反应,以及身体状态的特殊。
跨出一步,人倏然闪烁,出现在金光所在的位置,借助“太白星光”遁到李湘君身旁,将其护持在身后。
与之对应的,崩散在地上的细砂滚动,在房门位置重新凝聚人影。
只是,这人五官模糊,有一层雾气笼罩遮蔽。
只隐约可见,穿着一件深灰近黑的僧袍,神色狰狞,右手虚空一抓,一柄斧头被抓出,奋力朝季平安斩去。
呜!
季平安屈指一弹,一点金芒如子弹般飚射打出,“叮”的一声,火四溅,。
斧头龟裂溃散为黑气,金光去势不减,穿透“僧人”胸膛,笃的一声打穿门板,一枚圆形孔洞浮现。
采僧人大惊失色,突然双手凌乱虚抓,将一只只飞斧疯狂朝前打去。
大半部分,却是飞的很远,然后同时“拐弯”,朝躺在被窝里,陷入酣睡的李湘君砍去!
围魏救赵!
季平安眉头一皱,一手点出,僧人脚下的禅房地面生机盎然,有藤蔓扩散绑缚。
同时,他也侧身抬手,五根手指朝身后的美妇人上空虚按,一股股灵素倾泻而下,编织成一个气罩,将那些飞斧挡下。
“笃笃笃……”
极为低沉、轻微的声响中,陷入幻梦的李湘君终于被惊醒,丰腴端庄的美妇人脚丫乱蹬,身上被子扯开,显出白的一片。
两只白皙嫩滑,不逊色于女儿的手臂下意识抱住季平安的脚踝,整个人迷迷糊糊坐起来,双手熟稔地拽着裤子往下拉。
与此同时,一双美眸缓缓撑开,仰头望着站在身旁的男子,鼻息粗重,眼神迷离:
“你是……”
“……”季平安面无表情,一掌拍在李湘君脑门上。
裴氏主母极为果断地翻了个白眼,被生生打晕过去,只剩下大片禁区暴露在空气里。
而就是这短暂的打断,神秘僧人身躯崩溃为黑浊雾气,挣脱了藤蔓捆绑,沿着门缝流淌出禅房,旋即化作一片烟雾,飞快朝墙头外飘去。
季平安手持星盘,再次借助“星遁”追出门去。
他离开后,地上的藤蔓一点点干枯,与地板融为一体,恢复为原本模样。
门上的圆形孔洞,也缓慢愈合。
……
……
夜色静谧,整个云林禅院虽点缀灯笼,当大部分区域,仍旧笼罩于阴影中。
禅院最深处,一座园别苑内,一株株七叶树林立,拱卫着一座占地颇大的古朴佛塔。
突然,一道黑雾从远处飘来,径直撞入无人值守的佛塔之中。
下一刻,星光凝聚,季平安身披法袍,脚踩法靴,出现在佛塔前方。
这一路上,他再次尝试出手数次,但那神秘僧人的状态极为古怪,仿佛可以免疫大部分灵素伤害般。
此刻,季平安抬头望去,只见面前一座古塔伫立,一层大门紧闭,其上悬挂涂抹金漆佛牌,一盏盏灯笼围绕塔身排布,洒下暖光。
佛塔?
他微微皱眉,略作沉吟,迈步一点点走向这栋建筑,但很快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挡下。
“结界。”季平安经验丰富,立即意识到这是什么。
因为钦天监内,也有类似的布置,往往是对于一些重要的地点,布置阵法,只有携带有类似令牌等信物,才能踏入。
外人也并非不能强闯,但对力量掌控度要求极高,以他目前的底牌,若想打破佛塔结界,并非全无办法,但几乎必然发出动静。
没有犹豫,季平安两根手指夹起一张传讯符,轻轻撕碎。
不多时,别苑的墙头上,两道矫健的黑影不分前后跃入,正是通过符箓,受到“召唤”信号的夜红翎与圣女。
此刻,二女都衣衫整齐,没有半点意外,夜红翎全副武装,俞渔精致小脸上更噙着满满的期待。
看到季平安,俞渔得意叉腰:
“本圣女早就猜到,你肯定要搞事情,所以到底发生了啥?”
俞渔深知他秉性,夜红翎则凭借智商。
两人都没有真的回房躺平休息,而是打坐调息,时刻准备着。
季平安没搭理嘚瑟的俞渔,平静地将方才的经过,讲述了一番。
“竟有此事?”夜红翎大惊失色:
“所以,真正的犯案环节,的确并不在佛殿中,而是在女子离开后?那之前的推理就是正确的,那些怀孕的女子,都是被侵犯的。可究竟是何人,胆大至此?难道不清楚李湘君的身份,也不知道我们的到来?”
俞渔大怒,圣女虽然娇气了些,脾气也不怎么好,但其实正义感很足。
听到女子拜佛,却被侵犯,整个人就炸了,脸庞气的通红:
“我说什么来着,这帮和尚就是一群败类!要我说,这禅院就是个窝点,对方肯定就是寺庙里的人。”
说着,她看向夜红翎,道:
“这事你们朝廷管不了,本圣女来管,我们这就去三清观,调集人手过来,把那什么一弘抓了审问,也就清楚了。”
夜红翎头皮发麻,赶忙阻拦:
“幕后之人还未缉拿,殿下就算来上门抓人,总要证据。”
俞渔哼了一声,她也就嘴上痛快下,还是知晓轻重的,闻言皱眉道:
“所以人跑这塔里了?那还不进去抓?说起来,这里为啥会有一座塔。”
夜红翎解释道:
“此为雷音塔,乃是昔年钱塘重建后修建。据说,这座塔就建造在昔年离阳真人与琉璃菩萨曾同居过的井上。”
“……”季平安说道:“说正题。”
夜红翎哦了声,道:
“总之,这佛塔算是禅院的核心重地,其中藏有一些佛经法器等宝物,此外,往年南唐佛门使团来余杭的时候,也宿在禅院内,这座塔也作为一些厉害的僧人的下榻之地。”
顿了顿,女武夫皱眉道:
“不过,那人竟能逃入这里,说明与佛门的确存在渊源。”
言外之意,她怀疑乃是重生归来的佛门强者。
季平安看了眼星盘,说道:
“他还在里面,能在不惊动禅院的情况下,打开一条通道吗?”
夜红翎自信一笑:
“当然。武夫途径虽不擅术法,但也并非只懂得拳头刀剑。只是……”
俞渔撺掇道:
“伱只管打开,反正咱们偷偷进去,也不拿他们东西,抓了人就出来。”
夜红翎略做迟疑,终于还是一咬牙,迈步上前,一拳朝前方打去。
无声无息,她的拳头前方,冰冷的空气中荡开一圈圈无形涟漪。
结界在坐井大修士的灵素冲刷下,缓缓融化,撑开一道一人高的缺口。
三人鱼贯而入,推开佛塔的木门。
俞渔一个箭步,傻狍子一般率先蹿了进去,身影却瞬间消失不见了。
夜红翎一怔,想说什么,却见季平安眼神一动,没有迟疑,竟也迈步跨入,身影消失。
不是……你们都这么莽的吗……女武夫
在她看来,因三人乃是“偷渡”进来,佛塔防御法阵仍在运转,所以这明显是触发了某种机关。
夜红翎头皮发麻,担心二人出事,也一咬牙踏入其中。
……
禅院某座房间内。
一灯如豆。
身材魁梧,半条肌肉虬结手臂露在外头,极具“武僧头陀”气势的大护院盘膝打坐。
忽然,他自打坐中醒来,耳廓微动,隐约听到了什么般,起身推开房门,来到院中。
他先是侧头望向李湘君所在的院子,迈开大步,沿着走廊穿过一堵堵院墙,抵达那处单独的院子外。
守门的是裴氏的护卫,见状拱手抱拳,目光狐疑:
“大护院有事?”
头陀护院面露微笑:“无事,只是例行巡视罢了。”
护卫笑道:“大护院竟不辞辛苦,亲自巡夜,某家佩服。”
大护院笑了笑,问道:
“寒寺条件不如府上,裴夫人可睡得安稳?”
护卫道:“想必是安稳的,我家夫人一心向佛,定不会在意这些。”
大护院点头,告辞离开,却没有返回自己的禅房,而是侧耳倾听片刻。
旋即,提起一只皮灯笼,迈开大步,径直朝禅院深处,雷音塔的方向走去。
……
……
一阵天旋地转,季平安发现自己出现在一片格外广阔的大殿中。
周遭弥漫白雾,他仍旧穿着法袍,手中的古朴星盘明灭不定。
“佛门的迷阵么,对非法入侵的人,予以监禁。果然是秃驴的行事作风,讲究一个不杀而屈人之兵。”季平安饶有兴趣思忖着。
这时候,前方忽有一道红衣仙子破雾而来,手持一柄细剑,齐耳短发凌乱,英姿飒爽,含情脉脉,正是魏华阳。
准确来说,是六百年前的华阳女侠。
“离阳……你怎么在这里?”魏华阳问道,嗓音虚幻。
与此同时,另外一边,浓雾翻卷,一道体态纤柔,细眉如黛,娇柔可怜的白衣仙子飘然而至,脸上绽放惊喜:“你来了……”
许苑云!
继而,蒙着黑纱长袍,身段极好,却肌肤苍白的雪姬也款款而来,眼神中绽放惊喜。
另外一边,赤足如雪,眼珠近乎纯色,脸上蒙着圣洁虔诚光辉的琉璃菩萨走来,目光中带着挣扎,欲言又止,想要上前又止步不前。
紧接着,浓雾深处,又一道绰约风华的身影,缓缓靠近,空中隐约有香弥漫。
“……”
季平安站在原地,看着从四面八方走来的,越来越多,形貌各异的女子,面无表情地说:
“散。”
下一秒,眉心一道漩涡腾起,身上法袍星辰闪烁,季平安的视野中,一个个女子悉数淡去、消失。
雾气也在飞快退散,周围变得清晰起来。
哪里是什么广阔大殿?
自己分明正站在佛塔
有些类似于酒店的过道,两侧并没有房间。
法器灯盏释放出恒温的光辉,照亮周围景物。
在他前面三步的位置,是穿着粉红色衣裙的少女,俞渔整个人呆怔地杵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神空洞,显然陷入了某种幻术中。
脸上却显出畏惧紧张的样子,似乎陷入恐惧中。
直到季平安抬手,按在她的肩膀上,俞渔才猛地脱离出来,低呼一声,猛地一个转身,下意识要施展防狼术。
等看到季平安的表情,才讪讪地放下了踢向他裆部的腿。
“那个……刚才……”
“你中幻术了。”季平安言简意赅回答。
旋即就看到身后女武夫也跟了进来,夜红翎目光同样短暂地失神了一瞬,但立刻就清醒了过来。
可饶是如此,女武夫仍旧脸色凝重:
“好强的幻术,竟连我都着了道。”
俞渔突然有些气短,总觉得夜红翎在凡尔赛。
季平安淡淡道:
“毕竟是阵法,比修士强很正常。而且若提及幻术,最有名的是妖狐一族,但事实上,真正厉害的幻术师在佛门才对。所谓的大千世界,三千小世界,净土红尘,皆与幻术脱不开关系。”
显得你懂……俞渔暗暗撇嘴,死鸭子嘴硬道:
“本圣女
季平安突然有点好奇,这戏精心中的恐惧是什么了。
不过眼下显然并不是探寻的时机,便道:
“走吧,进去看看。”
说着,他越过圣女,沿着长长的玄关走了十几步,三人终于踏入一层,却发现这里竟布置的好似一间书房般。
宽敞至极的空间内,摆放着桌案纸笔,周围是一个个低矮的柜子,上头摆放抄写好的佛经。
并且,围绕着中央的小桌,周围还立着摆放八面等身铜镜。
头顶镶嵌的法器灯盏投下暖光。
“啧啧,这帮和尚还挺会搞排场,这么大的地方,就摆了这么点东西。”
俞渔倨傲地扬起下颌,显得颇为不屑。
夜红翎看了眼桌上班长纸卷上的佛经文字,说道:
“有资格在这里抄录佛经的,只有一弘法师了。”
抄录佛经,这的确是佛门修行者常见的“功课”。
季平安目光定在那些经文的内容上,是静心咒,并不罕见,便挪开了目光。
这时候,他忽然听到俞渔惊讶道:
“咦,你们快看这些镜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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