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裴氏贵女的邀请 许苑云的好奇

清晨。

当夏日的阳光撕裂云层,照进窗子,季平安打着哈欠,换上外套,推开门时。

正看到庭院中央,水井旁,撅着两个圆润的屁股,一粉一绿,是两个少女在刷牙。

“早啊。”季平安露出微笑,拿着洗漱用具也蹲了过去,将皂粉挤在木制鬃毛的牙刷上,开始漱口。

画面和谐而美好,仿佛昨晚发生的一切都只是幻觉。

昨日,从宋府回来后,深感疲惫的季平安兜头就睡,实在也是昨日一夜经历的变故太多,令人应接不暇,一觉醒来,才觉头脑清晰了许多。

旁边蹲着的两女同样如此,俞渔终归是圣女,很快平复了心绪,不再如昨日大惊小怪,镇定自若的模样,令季平安另眼相看。

至于沐夭夭……纯粹是心大。

“呸!”俞渔粉白的腮帮子一股,吐出浓白的液体,忽然站起身,正色看向他,说道:

“昨晚我记得,你与我们说起重生……”

季平安拿出星辰碎片晃了晃,俞渔见状咽下后半句,深深吐了口气:

“果然不是梦。”

过了一夜,她犹自难以接受这个可能性,但在目睹碎片,确认昨日真实后,她眼底竟浮出昂扬斗志来:

“这样,才是本圣女想要的历练啊。”

说着,她忽然睥睨地俯瞰季平安,叉腰扬起雪白下颌,如同骄傲的小孔雀:

“四圣教这起案子,给你抢了先,但接下来本圣女不会再输给你了。”

你哪里来的莫名其妙的自信啊……季平安吐槽。

这个时候,院门被推开,黄贺拎着买来的早饭走进院子,季平安吐掉漱口水,说:

“吃饭,我正好有事给你们说。”

……

饭桌上。

趁着吃饭的功夫,季平安将昨日与辛瑶光的交流复述了一番。

“死而复生?”黄贺放下筷子,沉思道:

“若这个情报为真,那可以大大缩减我们的调查范围,不过这东西恐怕也不好确认,毕竟不是已经死了,而是濒死复活。”

季平安“恩”了一声,咽下蛋汤,正色道:

“所以,你们接下来的调查方向,就是昨晚大家探讨出的那些,再添上这一条。事到如今,相信你们都已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哪一方能尽早地找到其余的重生之人,就有机会在接下来的变局中占据先机。”

这番话的隐含意思是:

他们掌握着情报优势,还有一个“时间窗口”。

可等御兽宗、朝廷等势力反应过来,再出现重生者的线索,恐怕就轮不到他了。

黄贺用力点头,道:“公子说的对。”

沐夭夭也板着小脸,表示有在认真听。

俞渔挑衅道:“那你做什么?”

季平安拿起一只热气腾腾的肉包,咬了一口,忽然神秘一笑,说道:

“等一个人。”

……

饭后。

三人分头行动,去各处调查。

季平安照旧走入“一静斋”,在古色古香的檀木桌案后落座,沏茶读书,吐纳修行。

生意一如既往的惨淡,整个上午,只有同街的书画店老板过来串门,眉飞色舞地,给他分享了一桩大新闻。

即:东城昨晚死了人,惊动了斩妖司衙门。

“据说那位夜司首亲自过去了,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江湖人犯下命案。唉,咋觉得近来城里不太平了呢。”小眼睛老板唏嘘道。

典型的小市民心态。

殊不知,犯下凶案的江湖人,正笑眯眯听他讲述。

临近中午,就在季平安准备午休,挂出打烊木牌的时候,他心血来潮,睁开双眼。

只见老柳街口,先是传来马蹄声。

继而,一架低调奢华的马车缓缓驶入,并最终停在了巷子口。

风拂绿柳。

车夫搬下脚蹬,掀开车帘,先是跳下来一名丫鬟侍女打扮的女子,手中还抱着一把纸伞,双脚甫一站稳,便撑开遮阳的纸伞。

然后,一只绣着卉的绸缎面绣鞋探出,缓缓踩在脚蹬上,缎子裤管内,显出一截白生生的小腿,只可惜一闪而逝。

一名身穿长裙,气质斯文,鹅蛋脸,甜美暗藏的年轻女子走下马车,站在纸伞下,腰背挺直,步态优雅,是只有大家族才能养出的礼仪与贵气。

这样的一位来客的出现,顿时吸引了老柳街坊们的注意,旋即,更有人辨认出了马车的徽记,低声惊讶:

“是裴氏的人。”

“裴氏的人怎么会来咱们这小地方?”

“那女子是谁?莫非是裴氏的某个小姐?”

书画店内,正给两名读书人兜售砚台的老板听到动静,也好奇地走出来,几个人站在店铺门口好奇地张望,啧啧称奇。

突然,其中一名读书人说道:

“怎么看着像是裴氏二小姐?我曾有幸在去年止水诗会远远看见过一次,有些像。”

裴氏二小姐?

那位名动江南的才女?裴氏的掌上明珠?

书画店老板大惊失色。

有种在现实中看到财阀千金的感觉。要知道,裴氏在整个余杭,乃至整个江南,都是他们这些小人物需要仰望的存在。

然而,当他看到撑伞的主仆二女,径直走进了“一静斋”时,更是诧异的连胡子都揪断了几根。

……

“喂,你就是这铺子的老板?那个小李先生?”

并不大的店面内,撑伞的婢女甫一走入,看到季平安意外年轻的模样,以及其“直勾勾”看向自家小姐的眼神,顿时眉头颦起,颐指气使道。

“荷儿!不得无礼!”

闻言,气质斯文,模样甜美的年轻女子低声斥责,旋即歉意地看向柜台内端坐的季平安:

“裴氏长房,裴秋苇,冒昧前来,敢问可是神算李先生?”

神算李先生?

季平安心中一口槽点翻腾,心说是谁起了这么个破绰号,不过脸上却没显出半点,只是略显好奇地审视着眼前女子。

脸蛋细嫩,肌肤吹弹可破,衣裙剪裁得体,既勾勒出曲线,又不显得轻浮,文雅的气质令他想起了钟桐君。

但后者是书卷气,且带着些修行者的出尘气。

至于眼前的裴家二小姐,则是“大家闺秀”类,尤其一双眼眸颇显城府……模样,也与裴钱有些许相似。

对于裴家会到来,他早有预料。

在昨日从宋学正口中,得知裴家在满城寻访算命先生后,他便尝试占星,得到了今日他会与裴氏命运交叉的启示。

“称不得‘神算’二字,不知裴小姐何以知晓此处?”季平安笑着摇头,抬手示意她落座。

在季平安打量她的同时,裴秋苇也在审视这名同龄人。

并惊讶于对方的年轻,不过出身大族的才女倒并不至于以貌取人,甚至愈发起了兴趣,道:

“说来也巧,乃是家中丫鬟说起,这老柳街中多了一位高人。”

她大概解释了下,原来是红姑一家的事,给街坊递进了府邸,才得以进入裴秋苇的视线。

且因此事过于离奇,差遣人探问后,证实确有其事,故而她才亲自前来拜访,也是试探虚实。

“世上并无巧合,岂知非天命注定。”季平安神棍一般,指了指面前的几枚铜钱,道:

“不知裴小姐想问卜何事?”

裴秋苇抿了抿嘴角,似乎在思忖什么,旁边抱着纸伞的婢女淡淡道:

“我家小姐乃是……”

“荷儿。”裴秋苇出声打断她,旋即眼波闪动了下,忽然道:

“不知先生可会看相?”

季平安瞥了她一眼,说道:“略懂。”

裴秋苇笑道:“那便请先生瞧一瞧我的面相,可否能看出些什么?”

这是,要考校我?……季平安眼神古怪,又觉得有趣,想了想,他靠坐在椅子上,双手交叠,慢悠悠,似笑非笑道:

“面相有亏,思虑过甚,想来裴氏近期不宁,莫非……裴小姐……亲人有恙?”

话落。

裴秋苇眼眸陡然一眯,旁边的婢女先是吃了一惊,旋即仿佛有大发现般道:

“你都没怎么看,只瞥一眼就敢这样胡说?”

她看向裴二姐,说道:

“小姐,这怕不是诓骗您呢,就和街上算命的江湖把戏人一般,信口胡诌。”

然而裴秋苇却没吭声,而是正色说道:

“不瞒先生,今日来访,的确乃是我裴氏有些事想请人占卜,涉事重大,不便在这里说。故而还须确认先生本领如何,也好付对应的银两。方才若有得罪,秋苇在此赔罪。若先生方便,可否请您午后来裴氏一趟,也好详谈?”

季平安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深深看了她一阵,才缓缓道:

“可。”

……

简短交谈后。

裴秋苇留下了验证身份的纸条,以及预付的十两一锭的足量银锭,这才告辞离开。

老柳街外,低调奢华的马车辘辘行驶,碾过街道。

车厢内,那名抱着油纸伞的婢女有些不情愿道:

“小姐,您就这样相信此人?我瞧他便像是个江湖骗子,只怕是不知从哪里得知了咱们府上寻求算命先生的事,才导演了这一出,方才说的那些东西,也不清不楚,还什么有恙,简直是……”

裴秋苇靠坐在车厢内的软垫上,闻言轻轻叹了口气,甜美暗藏的脸蛋上显出大家族子弟应有的成熟:

“荷儿,岂不闻心狭为祸之根。你面对外人,要将心胸打开,莫要预设立场来看人,我裴家虽家大业大,却终归也只是个氏族。

家传数百年,仍能兴盛不败,既是昔年承蒙先祖留下恩泽,先后受初代神皇与国师恩宠,也是我等后人谨言慎行,广结善缘之故。”

名为荷儿的婢女垂头,闷闷不乐道:

“可他初次见面,便直勾勾盯着小姐你看,哪里有什么高人做派?瞧着倒是和城中那些自负风雅的家伙很像……我就生气嘛。”

裴秋苇笑了笑,摇头说道:

“有客人登门,自然要打量一番,何况人家也懂看相,这哪里能一样。心旷为福之门,你跟在我身边多年,办事向来利落,我也知你与我一条心,但心胸还是要旷达些才好。”

“哦。”荷儿应了一声,但还是口服心不服。

裴秋苇轻轻叹了口气,说道:

“我不是责骂你,而是那个李安平的确不简单,你莫要看他年轻,便说什么导演……城外押镖队伍被屠之事,比你想象中水更深,绝非什么江湖骗子能一手导演的,足见其本领。而且,你只看到他盯着我瞧,却没想想,以我的名气,在报出名号的时候,他可曾有半点惊讶与惶恐?”

婢女回想了下,颦起眉头:

“小姐的意思是……”

裴秋苇认真道:

“此人气度不凡,更给我一种奇怪的感觉,仿佛他今日坐在堂中,便是在等着我造访一般。可要知道,我亲自来见他,也是临时起意。”

婢女愣愣的,给小姐这样一说,顿时也觉得季平安深不可测起来。

裴秋苇还有一件事没说,那就是季平安最后一句“亲人有恙”,着实令她心惊。

幸好以她的城府,没有表露出来。

“当然,这些也只是猜测,是否真的有本事,下午就知道了。”

……

裴氏宅邸,某座供给客人居住的,名为“凤仪馆”的别苑中央。

伫立着一座二层木质小楼。

此刻,小楼二层的窗子敞开着,一身素色衣裙,体态纤柔,脸色略白仿佛久病初愈的许苑云静静站窗边。

望着窗外的翠竹,以及山石流水出神。

她的细嫩的,好似给人用力一掰就会折断的双手轻轻扶着围栏,而在木制围栏上,竟还整齐站着一排灰色鸟雀。

这些原本极为怕人的鸟雀,不知为何,竟如此安静地站着,仿佛对身旁的女子,有着本能的亲昵和喜爱。

“扑棱棱。”

忽然,房门被推开,一群鸟雀振翅飞起。

老妪双手端着一碗冰镇酸梅汤走了进来,没有看到群鸟惊飞的一幕,笑着说:

“姑娘,天气闷热,喝点解暑的梅子吧。”

如今,名为“莫愁”的许苑云转回身来,笑着接过,捏起勺子轻轻捞起一点汤汁喝了,随口般问道:

“方才我瞧着府里的下人朝大门去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老妪道:

“哦,好像是二小姐不知为何,邀请了一些城中有名的卦师来府上,他们去接应吧。”

卦师?许苑云颦眉。

老妪说道:“姑娘想去看热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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