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少年被带走了,而此事的后续影响还在持续。
道门,寂园。
无论神都内时令节气如何变化,这座园林仿佛都不受丝毫影响。
一样的安静,寂寥而空灵。
当俞渔迈着轻快步伐,走入园内,正看到远处师尊正站在一座小桥上。
桥下一湾溪水,流经整座国教建筑群。
辛瑶光一袭羽衣,静静伫立,头顶的莲冠于阳光下烨烨生辉,没有分毫瑕疵的脸庞凝望着流水上一片片桃,美艳不可方物。
俞渔看的有些发痴,不禁也放慢了脚步。
并不是只有男子才喜欢看美人,女子更爱。
“师尊,您在看什么?”俞渔也走上小桥,好奇地问道。
辛瑶光没有抬头,平静回答:“时间。”
俞渔只觉高山仰止,忍不住道:“那您看出了什么?时间怎么了?”
辛瑶光抬起头,绝美的脸庞上细长的丹凤眼溢出笑容,打趣般的语气:
“看出你来烦我的时间到了。”
嘁……又不和我说实话……俞渔老大不乐意:
“师尊又拿我当小孩子哄骗,不说罢了。”
辛瑶光笑了笑,说:“又有什么新鲜事?教你急匆匆过来?”
俞渔是个藏不住事的,当即将自己得知的消息眉飞色舞描述了一番:
“这下可有乐子了,让钦天监那帮人看低别人。”
唔……又是那个季平安么……女掌教略感讶异,倒并非因为季平安,而是俞渔的态度。
这丫头分明最早还一脸嫌弃,但打白堤那次回来,态度便有所转变,这次更是一副幸灾乐祸模样,俨然是倾向那个季平安的。
不过辛瑶光也没戳破,淡笑道:
“如此说来,钦天监的确捡了个好仙苗,日后又是个‘洛淮竹’了。”
俞渔“哼”了声,踩呼道:“师尊您太高看他了,他就会耍小聪明。”
辛瑶光笑笑,也未与徒弟争辩,转而望向小桥流水,叹道:
“桃谢了春红……将入夏季,神都大赏又近了,各宗派弟子陆续将至,这神都城也要热闹起来。”
我喜欢热闹……俞渔心想,摆出凝重模样:“师尊,我去修行了。”
“去吧。”
俞渔折返出“寂园”,甫一出门,耳畔便响起一声悠长叹息。
她近乎受惊的猫儿弹开,只见远处一株桃树下,赫然立着一道背影。
此人身材挺拔,负手而立,道袍背后一副太极八卦图醒目。
脚下,是一片凋零落下的粉红桃。
叹息声里,那人举起右手,只一旋腕,便有清风徐徐卷起地上残,将其送到指间。
端的一个写意风流。
“师妹,你瞧本圣子这一手‘摘叶飞’,比之那季平安如何?”
俞渔吓了一跳,骂道:“伱是不是有病?什么摘叶飞?”
圣子诧异,后脑勺低垂:“上次为兄闻你所述,便潜心研究,推衍道术,如今终有所得。”
语气骄傲。也值得傲娇。
须知,自创一门“道术”非常人所能为,圣子只凭借一句描述,便能硬憋出这一手法,放在任何宗派,也称得上惊才绝艳。
俞渔翻白眼,不愿令他装逼得逞,嘲讽道:
“你落伍了。人家早不用这招,今日更曾使得一手‘青藤鞭法’,以养气不足两月修为,斩杀妖族强者……你,行吗?”
圣子身躯一震,指尖残跌落,沉声道:
“女人,你引起了我的注意。倘若你欲激怒于我,那么你成功了。”
什么霸总语录……俞渔没听过这个,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后退半步:
“你……你……好生说话。”
圣子“呵”了一声:“女人,你在欲擒故纵吗?那本圣子就陪你玩到底。”
“你修炼把脑子炼坏了吧。”俞渔唯恐踏入对方节奏,扭头便走,不给他继续装逼的机会。
圣子负手而立,将指尖放于鼻尖轻嗅,脸色渐渐沉凝:
“青藤鞭法……又是一门闻所未闻的秘术,那小子,竟屡屡令我惊艳,可恶……”
然而他并不知道,“青藤鞭法”是俞渔随口瞎编的。
……
……
下午。
当季平安与沐夭夭结伴,返回青莲小筑时,发现木院同窗们已等待多时。
一群人奉上热烈欢迎,如同迎接凯旋的将军。
“扬眉吐气!扬眉吐气啊!大师兄,夭夭姐,你们是没看到中午吃饭时,那帮人的样子。”一名憋了一肚子火的弟子激动兴奋。
“对啊,当时我就想,若是有墨林画师在就好了,给那些抨击咱们,说酸话的人嘴脸画下来才好。”另一名弟子笑道。
老成持重的中年司历,以及身材、性格同样火爆的女司历同样面带笑容,尤其后者。
若不是顾忌男女大防,甚至有奉上拥抱的架势。
季平安只是微笑,听着一群人七嘴八舌讲述,因为一切早有预料,所以被抨击时不恼火,胜利时也不会过于喜悦。
沐夭夭则沉迷其中,听的眼眸放光,只恨未能亲临。
然后,一群弟子又问起议事堂的经过,虽说他们已从小道消息将真相拼凑完毕,但终归不如当事人讲述。
沐夭夭老大不客气,小姑娘得意极了,口若悬河讲了一通,听得众人一愣一愣的。
在她的版本里,自己并非“蒙鼓人”,而是大巧若拙,大智若愚的人物,早已勘破季平安谋算,只是在配合罢了。
说到兴起,她偷眼瞄向季平安,却见他只是饶有兴趣听着,眼睛里满是感兴趣的神情。
没人知道,这一切的风波,在他眼中只是重生归来溪流里的一朵小小浪而已。
“公子,你也说两句吧。”突然,黄贺开口。
一群人齐刷刷望来,带着期待,作为代表木院扬眉吐气的领军人物,他一言不发的,总觉得差了点什么。
季平安坐在藤椅中,想了想,说道:
“前段时日木院被针对,大家过的都很难。这次这发放了不少资源,我们只出了二人,也用不掉,等下算一算,多余的大家分了吧。另外朝廷发放了五百两的赏银,黄贺你拿去,晚上置办桌好酒菜,大家庆贺下。”
这番话,异常朴实。没有提及案子的半个字,核心内容只有两个字:分钱。
对他来说,前期修行的资源丰沛异常,其实并不需要钦天监的奖励,在乎的,只是参加的名额而已。
至于银钱,他曾坐拥天下钱庄,大周国库。当然也不会很在乎。
“这……”一群人又欢喜,又惭愧,更多的还是钦佩。
且不说取胜手段,只这份从容气度便令他们自愧不如。
“顺,不妄喜;逆,不惶馁;安,不奢逸;危,不惊惧;胸有激雷而面如平湖者可拜上将军。”突然,院门外一袭墨绿官袍踏入。
徐修容款款而来,美丽的脸孔上,一双点漆般的眸子熠熠生辉,赞许道:
“本侯早闻国师这句言语,却始终不知何人配得上这一句,如今,我想可能找到了。”
感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