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韩八尺将其念诵完毕,这条源自季平安的命令通过分散于九州的神秘法器,朝着中州范围的暗网各处节点传递。
……
中州,某地一座勾栏内。
悠扬的乐曲飘荡于空气中,装饰艳丽的楼阁中央一群涂脂抹粉,打扮大胆的女子披着轻薄纱衣起舞。
周围散落的桌案旁,一名名客人饮酒欣赏,不时有文人骚客卖弄几句诗文,气氛热络,撩拨人心。
“店家倒酒。”
二楼角落,一名邋遢老道醉醺醺倚墙听曲,手轻轻拍打桌面,白胡须抖动,颇为惬意。
小厮嫌弃地走过来,对这寒酸抠门的客人颇有微词,道:“道长不来些下酒菜?”
“不了不了,贫道只饮这清酒便好。”老道笑眯眯拒绝,排出两枚大钱:“清酒配美人。越看越销魂……”
小厮撇嘴,对只消费最低标准,却进来占一张座位蹭曲一整天的老道讥讽道:
“道长好歹是出家人,也好意思整日混迹勾栏。”
老道也不怒,一副白嫖使我快乐的无赖模样,等小厮离开,他端起酒盅美美咂一口,又从衣袋中摸出一粒生米,丢进嘴里。
正准备闭眼听曲,突然腰间悬挂一枚破烂玉佩嗡鸣震颤,呼吸般闪烁起来。
这一刻,原本邋遢猥琐的老道眼眸中倏然闪过凌厉精光,有些可惜地将清酒一口灌进肚子,摇头嘀咕:“听不成喽……”
远处行走的小厮若有所觉,扭头回看,猛地愣住。
只见那老道竟眨眼功夫,消失无踪。
……
某座城池,一座寻常小院内。
院子中央,一根粗壮的老竹一头插在砖缝里,弯曲如弓。
老竹顶端,盘坐一名断臂僧人,竟只凭借一根竹竿,悬空打坐。
僧人头顶戒疤,颌下胡茬青黑,左手竖掌于胸前,闭目诵经,右臂袖管空荡,却能保持平衡。
“咳……咳咳……”院门外传开咳嗽声,断臂僧眼眸撑开,看到一名病恹恹的书生推门进院,一手捏着手帕,捂嘴咳嗽,另一手拎着两包药剂。
“酒呢?”断臂僧问。
书生剧烈咳嗽两声,无奈道:“钱不够了,买药光了。”
断臂僧皱眉:“你怎么还不死,这病恹恹模样,不如早入轮回。”
书生生气了:“你一个佛门弃徒还信转世那套?圣人曾经曰过……”
正待长篇大论,突然两人身上破烂玉佩同时嗡鸣震颤。
“咦,来活了。干完这票就有钱了。”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
中州边缘,某处山林内。
大地轰隆,鸟兽惊恐四散,一头笼罩虚幻光芒,足有一间房屋大的白狐腾跃林间,疾速奔行。
白狐覆满毛发的脊背上,一名梳着朝天髻,描眉画鬓的女童哈哈大笑,分明只是七八岁的样貌,神色间却尽染风尘。
突然,女童脖颈上一枚玉坠呼吸闪烁,她愣了下,笑嘻嘻拍打座下白狐:“杀人喽,杀人喽。”
……
……
青莲小筑。
当季平安返回住处时,天色已然暗了下来,法舟消失不见,可笼罩在整个钦天监头顶的肃杀气氛却只增不减。
“公子,您回来了。”黄贺守在食盒边,见状起身拿出晚饭。
季平安走到湖边,洗了手,在桌旁坐下时神色已如往常:“情况如何了?”
黄贺愣了下,才意识到他询问什么,说道:
“苟师伯的伤势暂时稳定住了,徐监侯以辰星术法疗伤,国教送来的丹药也已服下,只是师伯年岁已大,毕竟已经过了四五百年,寿数本就所剩无多,身躯已是孱弱,无法承受太过刚猛的药力……眼下仍旧昏迷,具体能否撑过来还说不好……”
季平安静静听着,并不意外。
疗伤丹药不是万能的。若是伤者身体太弱,或者寿命本就濒临大限,器官老迈,神仙来了也没用。
强行服药反而会加速死亡。
正如深宫里,诸多贵人们照样可能因一场风寒死去,凡人之躯,根本承受不住法术的力量。
黄贺继续道:
“监侯们下令各地,追杀那个黑风煞。奏折也已送入宫中,估摸着神皇陛下的旨意也下来了,各地州府亦会出力。只希望那散人莫要跑的太快……公子啊,您说那黑风煞怎么就胆子这般大?”
季平安淡淡道:“大概因为他没有牵挂。再者,江湖里胆大包天的人从未缺少。”
“也是。”黄贺点头,忧心忡忡,问道:“公子,您晚上还出门吗?”
季平安想了想,说道:“看情况。”
……
夜色渐深。
议事堂内,当神色疲倦的徐修容走入议事堂,发现其余四名监侯都已到场。
烛光映照下,整个厅堂灯火通明。
“徐师妹,情况如何?”方流火眼睛一亮,问道。
其余人也忙看过来,期待结果。
徐修容摇了摇头,坐下道:“还不好说。师兄本就老迈,寿命不多。又遭逢此难,我不敢下太多药力,只好温养着,能否醒来尚未可知。”
李国风眉头紧锁:“催动妖丹,释放生机呢?”
徐修容摇头:“苍龙妖丹虽强,但已为师兄续命数百年,本就消耗殆尽。且不说是否还有残留,即便还有,当今世界恐怕也无人能催动。即便将辛掌教请来,也是如此。”
将苍龙妖丹嵌入异族体内,这本就是极难的手段,昔年大周国师潜心研究许久,才以星图完成此壮举。
且称运气成分占多数,再来一次,都没半点信心能成。
神都虽有辛瑶光这位神藏境强者,但其更擅杀伐,所谓术业有专攻,很多事,并非力量强大就行的。
“这该如何是好,国师早已仙逝。难道只能看命?”方流火烦躁不已。
徐修容叹了口气,眉眼间满是疲倦:“如今之计,也只能祈祷苟师兄自己撑过来,或许明日便会苏醒。”
众人摇头,对此毫无信心。
沉默半晌,李国风揉了揉眉心,想起什么般道:“淮竹呢?”
徐修容说道:“淮竹一直守在病房外,但她也疲惫不堪,我便将其劝走了,毕竟她留下也帮不上忙。不过看她离开方向,也不是休息,而是去了珍珑塔,想必是修行去了。”
顿了顿,她叹道:“淮竹很内疚,一直在说若自己更强大一些,也许就不会……”
李国风道:“你与她亲近,多劝劝,以免她钻牛角尖。”
众人点头,各自闭目冥想,不再交谈。今日发生了太多事,所有人的心都很乱,没有入眠的想法。
不约而同选择留下,等待最终结果。
……
与此同时。
钦天监内某处病房内,守在桌旁的一名典鼓忽然打了个哈欠,眼皮不受控制地下垂,趴在桌上睡去。
旋即,粉白的墙壁倏然浮现漩涡,撑开一道空间门。
季平安手持星盘踏入,确认对方已入眠,这才缓缓走到床边,目光落在床榻之上,平躺着的,垂垂老矣的苟寒衣脸上。
“我来晚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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