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解没正眼瞧那人,自顾低着头缓缓拍去裤脚上的灰尘,嘴里跟袁田说话,却又是说给大家听的。
“战士的挑战,我李解会尊重。但一些从开始就带着偷袭为目的的人却恬不知耻的摆出一副挑战的架势,也真是够了!”
“这种宵小之辈用不着战神出手,过了我这关再说!”袁田顿时振奋不已,黑夜无敌他知道,所以他其实并没有把握。但他积压已久的不甘,以及攀爬的渴望,这时足够全化成他的勇气。
“炎黄战神!你是不是怕了我黑夜无敌?哼,双月城这里,赢了就是本事,偷袭又有什么关系?拿这当理由搪塞,我看你是不敢接战!”黑夜无敌恼羞成怒,他根本不屑于跟无名小卒交手。
“你又是什么东西?想跟战神交手就交手?过了我这关再说!”袁田说着,手握双刀,摆开战斗架势,缓步接近。
“呸!”黑夜无敌恼怒的唾了口,不以为然的道:“渣渣!收拾你用不了三秒钟!”
这话听起来很威风,但其实是句废话,因为绝大多数战士之间的交手,都不会超过三秒,当然,那种握着武器,对峙许久都没有把握先出手的情况例外。
不过,他们当然不属于这种。
袁田毕竟很久没有投入生死对决,尤其是面对有名气的高手,所以,尽管求战之心殷切,战斗的意志也坚定,却并没有那种遇到战斗时的锐气。所以,他脚步移动的很谨慎,相较之下,黑夜无敌手握着武器,动作随意,很自然的迈步杀奔他过去。
李解还是挺为袁田担心的,但这是他要的机会,李解不知道这个黑夜无敌是哪位,但对袁田来说,在投靠白家前能有一份实战成绩单定位他自己的话,肯定比什么都没有要好的多。
主动进攻的,果然是黑夜无敌。
但是,在他出手的下一个瞬间,袁田也鼓起勇气,作出了实战中正确的应对,那就是果断出手!
刀光交错飞闪,两个人瞬间错身而过,彼此的武器都斩中了对方,第一个照面拼了个旗鼓相当。
然后,两个人刀光不停,而这一刻,袁田的气势陡然上升,而黑夜无敌的气势却遭遇沉重一击而削弱。
黑夜无敌本以为会赢的很容易,结果第一个照面却拼了个旗鼓相当;而袁田本来担心会不敌对手,却因为旗鼓相当而迅速找回了自信。
顷刻间,两个人的刀光挥洒的让看热闹的只觉得眼花缭乱,根本不知道刀光划动的凶险和意义。
袁田斩中黑夜无敌的次数越来越多,而后者的反击越来越无力。
至此,基本属于胜负已分。
李解也暗暗松了口气,袁田的实力还是很扎实的,或许是飞毛腿的职业锻炼,加上过去练功时步法就好,交战中的身法步法方面,比黑夜无敌的优势很明显。一旦占据优势,也会越打越顺。
开始时袁田的刀是不够流利的,只是稳,随着交手中迅速找回自信,他的刀也就越来越挥洒自如。
黑夜无敌猛然急切挥刀,飞快的蹬足发力,想要一举脱离战圈!
袁田有瞬间的迟疑,却只是瞬间,终于还是发足追上,毫不留情的挥刀砍在逃走的黑夜无敌背上,一刀、又一刀!
于是,黑夜无敌的暗衣防护力被击溃,瞬间被肌体不可能承受的冲击力撑的爆开,化作一阵血雾……
袁田心潮起伏不定的愣了两秒,然后抹去脸上的血污,又忙回身背起客架,让李解坐上去了,继续迈步奔向目的地。
人群里,本来看热闹的几个跟着黑夜无敌混饭吃的人,在他转身想跑的时候,就都低下头脸,走了。如果只是袁田一个人,他们当然会替黑夜无敌报仇,一拥而上宰了他。
但是,黑夜无敌挑战的是炎黄战神,袁田就是有势力保护的人了,他们哪里还能无理滋事?
袁田奔走的脚步依旧轻快,但很久没说话。李解感觉到他的情绪反常,于是关问:“刚才感觉你并不想追击。”
“……是啊。”袁田迟疑了两秒,还是没隐瞒。“黑夜无敌不记得我,但其实我见过他。大半年前他坐过我的客架,给了钱的,当时路上他还说了自己的奋斗史,说也干过半年飞毛腿……”
给了钱的……这四个字,李解听起来,觉得饱含心酸。这本来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袁田这么说,显然不少有声名的人坐客架都是不给钱的,飞毛腿们不敢找麻烦,大约隐忍是家常便饭。
而这番话,也透露出袁田内心情性的一面,只不过是这种程度的交集,就足够让他不想下狠手。
“……但是我知道他这个人报复心很强,黑夜无敌的名声是真的,但他最大的本事就是爱偷袭。我要是手下留情,说不定哪天就得被他暗算杀了,没办法,只能绝了后患。”
袁田本是性情中人,但在双月城的磨砺中,耳熏目染中,却又清醒的认识到现实必须冷酷时的理由。
李解不知道,这些残忍凄美堆砌起来的双月城的所谓精彩,为什么让无数人盘桓不去。
他没办法喜欢双月城氛围……
而鱼,他也还没有找到,过去爱她时的那些理由。至今为止,有的只是对于鱼处境的疼惜,还有无法忍心看她无助的关心……
而此刻的鱼呢?
她刚如释重负的,向白老主动回报了白零的事情。
白老用质问的、愤怒的语气对她说:“在你眼里,白零就只是工具?”
那一刻,鱼差点吓的想认错了。
可是,她不能,她必须坚持到底。所以,她很平静的回复说:“不是。但我唯一的希望就是御人有术,用好了人、用对了人,我才有价值,才有未来。炎黄战神毫无疑问值得让我这么做,即使这对白零并不公平。”
说完这番话的时候,她惴惴不安,唯恐等来的是白老惩处她的怒火。
几秒钟后,白老说了最后一句话。“你是个好头领,但我还要求你对白家有最基本的责任感。”
“我记得,但我认为,这必须是建立在白家基业稳固的基础上。”鱼说的斩钉截铁,而那头,白老没有再说什么,而是直接中断了通讯。
鱼大口喝酒,手脚、身体都在不由自主的微微颤抖,她不知道是否过关了,她还要等到母亲的信息才能够安心。
鱼的母亲呢?
鱼的母亲,就陪伴在白老身边。
“怎么了?还生气呢?我觉得余做的挺好,理性,分得清轻重,有你年轻时候的能力嘛。”
“我希望她至少对白零好一点。”白老眺望着窗外,声音里,透着哀伤。
“我倒不是单纯的替她说话,鱼对李解那是有真感情的,可她还愿意让白零分享一个男人。想想,白零现在就只能跟着鱼一起睡,一起吃,形影不离的生活,将来怎么办呢?现在这样不也是挺好的解决办法吗?”
白老没有说话,而是闭上了眼睛,沉默着,沉默着,片刻,好像就那么睡着了。
鱼的母亲也没有再说这些事情,只是安静的,替他扇风,轻轻的、扇风,直到他似乎真的睡着了的时候,她才靠在他身边,闭着眼睛,睡着了过去……
有很多事情,看起来是那样,但真相却并非那样。这样的事情有让人愉快的,也有让人不快的。
李解背的锅,对旁人来说,是愉快的,多少男人都佩服他采花本事之高,实现了许多人梦寐以求的姐妹双收。
但对他自己来说,是郁闷的,还是那种,得忍着委屈不说的郁闷。
“解决长,我、我有件私事想请教你,这件事情我对别人都说不出口,但我觉得解决长肯定能明白我的心情!也肯定能提供有价值的建议!”
李解看着他脸上流露的那种,好不容易找到知己,终于能透露内心深处秘密的表情,就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但他不能不理,因为这个年龄相当的助战员是他带领的特别行动队的一员。
三级城区和五级城区的解决者站点开放在即,准备工作紧锣密鼓的进行了好几天,到今天,终于忙的差不多了,大家都松了口气。晚上聚在一起,摆了场庆功宴。
宴席散去的时候,这个成员留在最后,别人都走了,他才跟李解说了这番话。这些天他一直很卖力,有什么事情做什么,从不挑剔,而且都很麻利的尽快完成,绝不拖拖拉拉,大家伙晚上都推举他当第一站点的站长,他虽然推辞,但支持的人多,最后也就接受了。
“其实我们年龄相当,阅历大概差不多,我真不一定能帮得上忙,不过,你愿意说,我当然愿意尽力。”李解也不敢摆解决长的架子,本来嘛,裁决者又不是什么肥差,大多不是有什么明确动机才加入,谁会愿意被人不尊重的随便呼三喝四?
大约都有差不多的念头,相处的不高兴?立马跟你拜拜,谁非得委屈自己的跟你一起做事啊?
但这种关系,李解很喜欢,裁决者之间的关系本来就该这样,平等,友好。
“不不不,这事解决长肯定能帮忙!也就解决长能帮了!”第一站长说时满脸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