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的删了他, 做决定的时候有些犹豫,此刻看着清空了列表,居然有一丝畅快。
谢颖然笑眯了眼:“怎么样, 是不是挺舒服的?”
“是的。”
苏羡音抿着唇, 却小声笑了。
谢颖然:“这种男孩对感情不坦诚,非得要他自己醒悟了才行。”
苏羡音的心情短暂地平复了, 好像又回到了最初。
其实她明明不走近他也能过得很好, 就当是一场梦好了。
……
她也没想到真的会听到谢颖然的“故事”。
其实她从谢颖然日常的打扮谈吐就能看出来,花店似乎不是她的营生, 更像是一种爱好。
店里除了她还有一个员工,基本上谢颖然只负责偶尔兴致来了, 插插花, 设计新的花束包装造型。
谢颖然确实很喜欢花,此刻她的长卷发全部拢在耳边, 松松编成一个麻花辫,一条墨绿色花纹白底发带穿插其中,在发尾束成一个蝴蝶结。
她的发间插着一朵鸡蛋花, 很美丽。
谢颖然的故事讲得简短, 却足够跌宕起伏, 苏羡音听到最后都撑着头入迷了,追问她。
“那后来呢?就真的这么错过了吗?”
“哪儿能啊”谢颖然笑着, 轻轻抿下唇,眼睛里居然有向往, “我直接抓住他,就问他一句。”
“‘你到底想不想娶我?我爸没什么耐心,大概很快就会帮我找相亲对象,快的话年底我就能结婚……’我还没说完呢——”
“那傻子就抓着我的手紧张得不行, 却又说不出话,我急地踢了他一脚。”
苏羡音“哇”了一声:“然后呢?”
“然后?”谢颖然俏皮地眨眨眼,“然后他现在是我儿子那倒霉爸爸了呗。”
苏羡音甚至笑着鼓起了掌。
说起来是一个经典的富家女和穷小子的故事,但不得不承认谢颖然的故事不是一般坎坷。
“他总觉得我爸看不上他,但其实我们家条件也就那样,并不是什么豪门世家,只是因为父母职业原因在当地有一些声望,还没努力尝试过就想放弃,我是真的搞不懂男人是怎么想的。”
“我问他对自己的事业有没有信心,他比谁都踌躇满志,怎么一到感情上就畏畏缩缩的。”
苏羡音浅笑着,问:“那阿姨就不担心……”
“担心他说“不想娶我”?”
“嗯……”
“担心啊,怎么不担心,可我更担心因为我也不勇敢我们就这样错过,也许我会嫁给一个好对象,也许我在这个年龄也有一个可爱的女儿,但是总之跟现在完全不一样了。”
谢颖然眼底有些散不开的情绪,整张脸却容光焕发着,平和安详。
“我很喜欢我现在的生活。”
“我先生也做到了,他说过的话,他的抱负,都实现了。”
是个让人欣慰的happy ending,苏羡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谢颖然见她听进去了,忽地拍着她的手,说:“不过阿姨跟你讲这个可不是让你跟我学。”
“我那时候是有点莽的,女孩子勇敢点固然很酷,但我觉得音音你不必改变,就做你自己就好了。”
“再说了”谢颖然微撅起嘴,一副很不满意的样子,“我觉得你心仪的男孩,未必配得上你。”
“不就是博弈吗,切记,他怎么对你,你就怎么对他。”
……
苏羡音原本周六要兼职一整天,跟谢颖然聊天的时候还好,一到下午忽然整个人浑身无力。
谢颖然一模她额头,吓得脸色都变了。
“这样不行,得去医院看看,你发烧了音音。”
谢颖然坚持要陪着苏羡音去医院,被她拒绝。
花店里另一个员工请了假,她不愿意因为这点小事让谢颖然关店半天。
“真的没关系,我只是有点发烧,意识还很清醒,看,我的行动也没有障碍的,医院就在附近,我先去挂号看一看,有事再打电话给你,行么?”
谢颖然点着头扶着她的肩出门:“好,你快去,电话联系。”
医院周末人满为患,苏羡音挂了急诊,等了将近一个小时才轮到她,她有点迷迷糊糊了,体温38.6℃,高烧。
医生给她开了吊水和药,嘱咐她多喝水注意保暖,苏羡音疲惫地点头。
其实她已经见怪不怪了,她一到换季就容易感冒发烧,几乎每年都这样。
烧到38.6℃也没什么稀奇,不过是难受几天,几天之后就好了。
她刚跟着苏成桥搬到南城的那两年,孟阿姨还没正式嫁过来,苏成桥工作忙也不够细心,不会像妈妈那样每天注意气温,到换季就提醒苏羡音添减衣服,苏羡音身体底子差,动不动就感冒了。
后来即便孟阿姨进了家门,苏羡音高三为了学习整天早出晚归,小感冒伤寒照旧次次找上她。
她拿了药,等吊水的过程中先是给谢颖然打电话,告诉她医生看了化验单说问题不大,多休息就好,让谢颖然安心看店,她这边有同学陪着。
但其实下个月有表演,蓝沁今天一整天都在街舞社里练习,苏羡音也没有叫任何人来陪她的打算。
她看着滴管里一滴一滴落下来的水滴,心情反而很平静。
……
苏羡音醒的时候,眼睛迷迷蒙蒙看见身前一个俯下的白影。
护士姐姐对她笑笑,把已经空了的吊水瓶拿在手上。
“还可以再睡会儿,还有一瓶,我看着呢,别怕。”
苏羡音一时间被这温柔感动地要落泪,体温依旧很高,脑子嗡嗡的,泪腺好像也更发达。
她“嗯”了一声,竟然有哭腔,护士姐姐一愣,她更窘迫了,疯狂往回憋眼泪。
护士姐姐还给她拿了一件毛毯,像是也有些不好意思:“你是川北大的学生吧?学习肯定很好,我从小就很羡慕你们这种会读书的孩子,我太笨了……”
“哎呀我跟你说这个干什么,这是我平时休息用的毛毯,昨天刚洗过的!打吊水就这么睡着会冷的,何况你还发着烧,盖着吧。”
苏羡音连连道谢,眼泪终于没忍住,跟她的体温一样,滚烫的。
从医院出来已经是将近7点,天已经黑了,苏羡音走出来时裹紧了身上的外套,闻到衣服上似乎沾染了些消毒水的味道,却没由来令她安心。
她脚步依旧有些虚浮,烧还没完全退,但她还是到附近的粥铺买了两份套餐,送了一份给护士姐姐。
“山药粥养胃的,知道你们工作忙作息应该不规律,也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吃……”
“谢谢你,真的。”
护士姐姐直接笑进了她心里。
她再离开医院时,心情很轻松,不知道是生病的缘故,还是被陌生人的善意给治愈,苏羡音回学校的路上,已经全然忘了自己昨天晚上是因为什么情绪失控又是因为什么湿着头发睡着了。
有的人做了一个月朋友却撒谎爽约,陌生人却还会关心她打点滴睡着了会冷。
其实她何必自找烦恼。
……
她病了三天,请了一天假,国庆假期就正式开始了。
中间孟凡璇又给她打过好几个电话,从谢颖然那里得知她生病,关切自责到不行,苏羡音正好以养身体为理由拒绝了回家的提议。
到了第三天,她烧早已退了,就是鼻子还堵着,说话还有重重的鼻音,但已经不影响生活了,她坐在桌子前刷着老友记,本该去车站赶车的蓝沁突然杀了回来。
“疯了疯了我真是疯了。”
“苏苏我身份证没带,你见到我身份证没有?”
苏羡音茫然地摇摇头,拔下耳机跟着蓝沁一起找,10分钟后终于在衣柜底下找到了。
蓝沁看了眼手机,苦着脸说:“完蛋了,我赶不上车了。”
苏羡音:“不是10点的车吗,来得及吧?”
蓝沁苦着一张脸:“你不知道,去高铁站的路现在堵得要命,我回来直接在秦安路下的,扫了辆单车骑回来的。”
“那现在骑车过去来得及吗?”
“来不及,自行车太慢了。”
“那电动车呢?电动车可以吗?”
林苇茹从床帘里探出一个头来,小声地问。
蓝沁狂点头:“好人一生平安!”
段芙已经搬离了宿舍,一个人离开的,因为当她问林苇茹做什么打算的时候,林苇茹表示要留下来,段芙当时的表情别提有多难看了。
苏羡音按照林苇茹的指示,在宿舍楼下充电桩前找到了林苇茹的电动车,两人却顿住了。
蓝沁:“苏苏你会骑电动吗?”
苏羡音诚实地摇头。
“怎么办,我也不会。”
“我们先赶着试试,你在手机上看看能不能改签,不行就改签?”
“行。”
“那走吧。”
苏羡音带上粉色头盔,利落地坐上了小电动,握紧了把手。
其实跟自行车差不多,除了一开始有些摇摇晃晃以外,苏羡音很快就适应了,穿梭在车流之间,眼看着就很有希望能准时抵达。
大概绕过了1km的拥堵路段,前方路况终于畅通了起来,苏羡音拧动车把加速,身后却一直有小车在鸣笛。
蓝沁往后看了眼,骂道:“有病啊,这么宽的车道过不去吗?新手上路还这么嚣张吗?”
苏羡音毕竟第一次骑电动,不敢回头望,只是尽量往路边靠,也不得不降低速度。
鸣笛声依然有规律的,间或响两声。
终于在某段车流量不大的道路上,身后的那辆车越过了她们的小电动,却打开了双闪停在了路边。
原定的路线被挡住,苏羡音抓紧了刹车阀,她双脚踩地,在掀起眼皮看车辆的时候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车牌号好像有些眼熟。
车窗缓缓摇下,驾驶座的姚达和副驾驶座上的陈浔都探出头来,分别看向两人。
蓝沁气得吹刘海:“姚达你是不是想死?按那么多喇叭是想吵死我吗!”
“你不会打电话啊!我真是见了鬼了。”
姚达耸耸肩:“我在开车啊,怎么打。”
“我打了。”
陈浔接过话,漆黑的一双桃花眼眼底情绪翻涌,他直勾勾看向苏羡音,笑意有些牵强苦涩,扬起手里的手机晃了晃。
低声说:“但是你好像把我拉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