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馈赠

如果庄蔚然直到这位教皇先生的想法,一定是会非常崩溃的。这次的误解实在是大发了,原本格罗腾迪克一直在纠结这个问题。如果不是因为庄蔚然的泛函分析领域实在是到了一个瓶颈,他是不愿意将那个笔记本递给庄蔚然的。

如今他感觉到自己时日无多,对于庄蔚然这位数学天才。他抱有很大的期望,他从前对于自己人生情感的总结:女人、数学和默想。

数学是极为重要到组成部分,直到现在他依旧还在研究数学。只是那些成果都没有发表,甚至没有人知道而已。现在他行将就木,马上就要不行了。这些成果,按理来说,他是不准备给任何人的。从昨天一直到今天,或者是很早之前,格罗腾迪克就在纠结这个问题。

到底要不要将他这些未公开,甚至销毁过的学术成果赠予庄蔚然。

从目前的数学界来看,唯一能够了解他深邃数学思想的人,首推的便是庄蔚然。他和自己很相似,那种感觉是不会骗人的。

庄在数学上的天赋,甚至超越了所有人。他敢笃定,庄蔚然若是研究半辈子的数学,学术上的成果是肯定能够超越他的。

而现在庄蔚然已经和他已经非常接近,现在的庄蔚然不过还是一个刚成年,对于数学教皇来说,根本就是一个孩子。

两人现在不能说是并驾齐驱,但庄蔚然真论起来,也未必和他格罗腾迪克差多少。

“庄,我需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情。”

庄蔚然吸着消毒水味道的空气,心脏‘砰砰砰’的跳个不停。这些都是格罗腾迪克一生研究的成果啊,随便拿出一个,就是一个菲尔茨奖得主。

这么多的论文,不知道会产生多少菲尔茨奖得主。

要说庄蔚然不心动,肯定是假话。开什么玩笑,这些全都是格罗腾迪克销毁或者是从未公开的研究成果,对于一个数学家来说,没有什么比这更加具有吸引力。

他的目光都在这些东西上,打着转。

甚至格罗腾迪克叫了他许久,他这才清醒过来。

“先生。”庄蔚然一脸歉意的说道,“刚才有些失态。”

“庄,说实话。”格罗腾迪克的口吻易于以往的严厉,“我不知道应不应该把这些东西交给你,我甚至不知道,交给你之后,会不会引发什么遭难。”

“但是!”格罗腾迪克停顿了一下,“总有一个声音在告诉我,我应该把这些东西都交给你。只有交给你,才能够让数学超越现在的桎梏。也只有你,才能带着数学进入一个新的时代。”

“或许……”格罗腾迪克很犹豫,“这只是我想多了吧,但是我非常希望有人能够带着数学进入一个全新的,焕发着生机的时代。”

“这个世界上,有无数的数学天才。他们在某一方面,或者是好几个方面都做得非常出色,乃至于到了顶尖的水准。”

“庄,你不同于那些天才,甚至不同于我见过的任何人。“格罗腾迪克说到这里的时候有些累,连续喘息了好一阵子。

庄蔚然轻声说道,“先生,您要不要休息一下?”

格罗腾迪克罢手,随后又继续说道,“我个人认为,这些东西都是需要给你的。你,你和我很相似,甚至在数学上,你能够成为在我之上的先驱。我希望你能够在数学的道路上继续走下去,无论是代数、几个、泛函分析又或者是拓扑学或者是偏微分方程上面,我都希望你能够继续研究下去。”

“对于数学。”格罗腾迪克严肃的说道,“我认为是我一生的全部,至少,我的一切都已经贡献给数学。”

“先生,您放心,我一定会做到的。”

“还有就是,除了学术成果或者是学术著作之外,我希望我这些未发表的学术成果不会让第三个人知道。至少,不能在这些年被人知道。”格罗腾迪克看着摆在桌面上的这些笔记本和一堆厚重的论文,叹息一声,“这些东西是我最后能够给你的。”

庄蔚然倒吸一口凉气,惊骇的说道,“先生,您真的要把它们……给我?”

“你不想要?”

“不,我只是没有想到……”庄蔚然这个时候确实很震撼,没有想到大佬竟然要把这些东西给他。他还以为,他只是可以看看就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没想到所有的智慧结晶都属于他——在数学上,他或许有能力和格罗腾迪克并列,但那不知道要等多久的时间。到了庄蔚然这个地步,每走一小步,都会显得极为困难。前往法兰西来见这位先生的时候,庄蔚然绝对想不到,这位先生竟然在纠结要不要把这么多未发表的成果给他。

他甚至以为,能够和这位先生聊一些关于数学上的问题,就足以让人值得高兴。尤其是昨天拿到那本泛函分析的笔记,他已经欣喜若狂。至于这么多未发表的成果都给他,是庄蔚然绝对想不到的事情。这种念头,他甚至都没有。

他和格罗腾迪克素未谋面,出于对这位先生的敬仰,作为一位热爱研究数学的人,他前来看望格罗腾迪克先生,没有想到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这实在让人感觉到太不可思议了……他整个人都傻站在格罗腾迪克的身边,震惊到连一句话都说不出。

“庄。”格罗腾迪克又休息了一会儿,“从明天开始,你就不用来看我了。我希望你能够拿着这些东西,将数学带到一个新的地方。你知道的,我这个人确实不太适合做这样的事情,我需要想的事情太多。回顾我的一生……”格罗腾迪克哂笑,“但是你不一样,你没有想那么多的东西。尽管,作为华国人……最后我还是决定,这些东西都给你。”

“也只有你,足够拿着这些东西,理解它们的含义。”

“你愿意吗?”

这是什么,这是数学教皇的馈赠,又或者是说,这就是数学教皇的皇冠。如今这位教皇亲手将这,庄蔚然在这位先生离开之后,可以被称之为二代教皇。

“不过你得答应我,这些东西,你只能自己研究。不会给任何人看!”

庄蔚然沉默了,“先生,恕我直言。如果我真的遇见喜爱的学生,或许我忍不住会将您的学术成果,以及我的学术成果拿给他作为研究。所以,您的要求,我不能答应。”

他做了一番斗争,教皇的皇冠实在是太有诱惑力。但是,他也有自己的想法。最后,他还是拒绝了这位教皇先生,或许他需要很多年的时间,才能够达到教皇这样的高度。但是那又怎样,只要他努力研究,凭借自己一定是可以的。

“哦?”格罗腾迪克有些出神,没想到,庄蔚然做了这么久的思想斗争,最后竟然拒绝了他的学术成果。

“庄,我说过,你是最特别的一个人。”格罗腾迪克提高了音量,但因为他现在身体已经不太好,即便是提高音量,依旧还是声若蚊蝇,“那么,我只有一个条件,不能将这些东西出版。”

“……”庄蔚然满头黑线,果然谣言害人。他真的没有缺钱到这个地步,“先生,您放心,您的学术成果我不会直接透露给别人。只是有些时候,您知道的,我在做研究的时候,会用一些您的思想部分。这是没有办法改变的。”

“当然可以。”格罗腾迪克纠结到现在,还是决定将这些东西全都交给庄蔚然。

即便是庄蔚然现在不靠谱,因为在不久之前,他发现庄蔚然在nature上一连发表了好几篇代数、泛函分析领域的论文。可以看出来,这些论文,其实都是从一篇中拆解下来,当成好几篇论文发表的。俗称水论文,当然这个水也是质量最高的数学论文之一。

可是和之前庄蔚然的论文相比,还是有些差距的。

不过年轻人,想想他年轻的时候,他确实曾经也这么做过。发表论文的时候,想要水一水。更何况,庄蔚然现在比他读博士的时候,还要年轻。

尽管不靠谱,但是教皇实在是找不到其他能够媲美庄蔚然数学天赋的人。本来想要带入地底的学术成果,最后深思熟虑之后,只能交给看上去很不靠谱的庄蔚然。只能希望这些学术成果不会被埋没,就他所知,庄蔚然现在还在做物理相关的工作。

“先生。”虽然刚才庄蔚然拒绝了,但是这些学术成果,谁不想要拿着好好研究?开什么玩笑,这可是数学教皇一生的智慧结晶。

他又不是傻子,这种东西,要是能够拥有的话,他为什么不要?

格罗腾迪克闭上眼睛,“拿去吧,你明天不用来看我了,我需要安静。”

“……”早就听闻先生的脾气古怪,现在看来是名不虚传的。庄蔚然不知道的是,格罗腾迪克不让他继续来,是因为觉得庄蔚然实在是太不靠谱。怕再见到庄蔚然会觉得自己的学术成果所托非人,还是不要再见到这个家伙比较好。

“那……”庄蔚然蹑手蹑脚地抱着这些学术成果,“我现在离开吗?”

格罗腾迪克没有说话,沉重的叹息一声,挥手让他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