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叶子涵终于站了起来，她的情绪似乎很低落。就在她准备离开琴房的时候，又有一个人进来了。
“林欣？”叶子涵喊出了来人的名字。
“叶老师，你怎么在这？”林欣似乎没想到叶子涵竟然在琴房。
“我来看看，你今天的演出很成功。”叶子涵说道。
“是吗？其实就是一个简单的练习曲，我都不知道竟然可以通过。”可能连林欣自己都有一些意外。
“不，你弹的是《绝世》，那不是《献给爱丽丝》，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
“你是从哪里知道这个曲子的？”叶子涵问。
“这个，这个……。”林欣沉默了。
“如果不方便就算了。”
“不，叶老师，其实说出来我怕你不信，是，肖望给我的。”
“你说什么？”林欣的话不但让叶子涵惊呆了，就连躲在桌子
“肖望，不是已经死了吗？”叶子涵问。
“是的，可是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昨天晚上，我来这里祭拜肖望，然后吹过来一阵风，一个人影便从前面走了过来，坐到了钢琴面前，我走过去看了一下，那个人就是肖望。他默默地弹奏着这首曲子，不知道为什么，那时候我的脑子仿佛成了一个计数器，清晰地把那些字符记进了脑子里。其实，这个曲子很简单，就是《献给爱丽丝》，只是在中间有一些变化。后来我便坐到钢琴边弹了起来，直到我走出实验楼，我的脑袋都晕晕沉沉的，仿佛真的见鬼了。”林欣一口气说完了昨天的遭遇。
“你确定看到的是肖望？”叶子涵似乎不太相信林欣的话。
“绝对错不了，但是这也太不可思议了。所以到现在我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林欣点点头说。
“也许你看错了，我得走了，你好好修习下次考试曲子吧。”叶子涵停顿了几秒，然后说话了。
“好的，我们一起走吧。本来我是心里有些不安，想来这里看看的。”林欣似乎觉得有些害怕了，跟着叶子涵走了出去。
门被关上了。
赵林丽从桌子底下钻了出来。
房间内安静了下来，钢琴依然寂寂不动，仿佛死了一样。
赵林丽思索着刚才叶子涵和林欣的对话，昨天晚上她的确看到林欣在这里弹奏钢琴，难道她真的见到了肖望的鬼魂？
就在赵林丽疑惑不解的时候，前面突然响了一下，一个人影从前面走了过来，那个人影走得很慢，步履僵直，仿佛根本没有看见赵林丽。
赵林丽的头皮有些发麻，愣愣地站在那里，她看着那个人影越来越近，最后来到钢琴面前，坐了下来。
他是肖望。
赵林丽感觉背后爬满了鸡皮疙瘩，整个身体一片僵直。
肖望弹起了钢琴曲，悠扬的曲声听上去，如同鬼魅的嚎叫。
赵林丽吸了口气，往后退了两步，身体一下瘫到了地上。
有鬼，有鬼，几秒后，赵林丽用尽全身力气爬了起来，向门外跑去，这个时候，忽然有人从背后抓住了她的腿，然后一下把她拉了回去，赵林丽用尽力气踹着，但是那只抓着她腿的手如同一个钢圈一样，丝毫没有松开，她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看见肖望呆板的死人脸……
7.
这是一个周末，叶子涵忙完了新专辑的发布会，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夜半时分。下车的时候，经纪人给了她最近的工作日程安排，她草草扫了几眼，这才想起来，过两天就是南明音乐学院选试的复赛了。
电梯门开了，叶子涵走了进去，按下了数字23。
最近，叶子涵一直睡不好，她总是梦见肖望来找她。
肖望已经死了，这是不争的事实。肖望的尸体被警察抬走的时候，叶子涵还掀开白布看过，肖望的样子永远印在了她的脑海里。带着遗憾，伤心，也许更是绝望。
谁都没想到这样一个优秀的天才音乐生会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叶子涵呆呆地坐到了门边，她知道自己这辈子再也见不到肖望了，他真的离开了。
林安儿是在下午知道噩耗的，也许是知道肖望已死，她的家人并没有阻挡她来看望肖望。她跑到火葬场的时候，肖望的家人正准备给肖望换身衣服，她的哭声超越了火葬场任何一个人的哭泣。
那是一种哀嚎，疯狂的，无法克制的绝唱。
叶子涵没有在火葬场，但是她能想象出林安儿的悲伤。曾经，他们那么相爱，甚至为了爱情，他们宁愿放弃一切也要选择在一起，但是最终他们还是分开了，并且是最痛苦的阴阳两隔。
叮，电梯门响了一下，然后开了，叶子涵走出了电梯。
叶子涵对于林欣的话一直耿耿于怀，她无论如何也不相信林欣见到了肖望。但是最近南明音乐学院闹鬼的事情在整个城市传得沸沸扬扬，尤其是关于肖望的。最开始是当时选试和林欣一组的那个女学生自杀，后来她的舍友赵林丽又失踪了，在失踪前曾经向人发出过求救短信，短信息只有一句话，2号琴房有鬼。
“有一种相见不能见的伤痛。”突然，手机响了起来，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叶子涵拿起手机愣了几秒，接通了。
“叶老师吗？我是林欣，南明音乐学院的学生。”电话里传出来一个怯怯的声音。
“哦，是你啊，我记得你。”叶子涵想了起来，是那个弹奏《绝世》的女孩，“你有什么事吗？”
“其实那天我说了谎，我一直在自责，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
“什么？”叶子涵心里一动。
“其实我没有见到肖望的鬼魂，我见到的是一个女人，她说只要我说见到了肖望的鬼魂，就让我通过学校的选试。现在整个学校都在传说肖望的鬼魂附在了我身上，我很难过。你能不能帮我？”林欣痛苦地说道。
“什么女人？林欣，你在哪里？”叶子涵听得一头雾水。
“我在2号琴房，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叶老师，我只是想过选试，我没想到会让杜玉娟自杀，如果大家觉得只要我死了就能解脱了这一切，我宁愿死去。”林欣哀哀地哭了起来。
“你别做傻事，我现在马上过去。”叶子涵说完挂掉了电话，向门外跑去。
坐在车上，叶子涵的心沉了下去，她在思索林欣说的那个女人是谁？
林安儿从火葬场出来后，精神便出了问题，有人说她去了精神病医院，也有人说随着父母去了国外，也有人说她去了2号琴房自杀，跟着肖望离开了。
林欣说的那个女人会不会是林安儿？一个念头突然跳进了叶子涵的脑子里。其实，这种猜测叶子涵不是第一次推理，之前一直流传南明音乐学院2号琴房有钢琴声，很多人以为那是肖望的诅咒，其实不然，也许就是林安儿在里面纪念肖望。
十分钟后，车子停在了南明音乐学院，走进学校里面，叶子涵直奔实验楼。
林欣果然在，她在弹钢琴。
琴声有些生疏，仿佛一个初涉音乐的学生在练习谱曲一样，尤其是熟悉钢琴技巧的叶子涵，听上去有一种厌恶感。
“叶老师，你来了。”林欣看到叶子涵，站了起来。
“你弹的什么曲子啊！”叶子涵点了点头。
“哦，是一首不熟的曲子，有些曲符转换我还不知道怎么弹合适。”林欣说道。
“这是曲谱吗？”叶子涵走过去看到钢琴前面放着的一张纸，上面标着几个音符。
“是的。”林欣点了点头。
叶子涵看着乐谱，双手轻抚琴键，很快，一曲流畅的琴声传了出来，那些音符在叶子涵的拨动下变成了声音的精灵，四下飞散，组成了一幅绝世的音乐画卷。
“叶老师真厉害啊，怎么弹得这么熟悉啊！”林欣说道。
“什么？”叶子涵顿时停了下来。
“这首曲子名叫《约定》，它是肖望的作品。”林欣的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你怎么知道？”叶子涵愣住了，还没有等她反应过来，林欣瞬间冲到了她面前，她的手里拿着一个手帕，一下捂到了她的鼻子上，一股奇怪的味道窜进鼻子里面，她想说什么，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8.
赵林丽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她感觉自己来到了地狱，从第一层地狱掉到第十八层，每一层都是恶魔的世界，每一层都是冤鬼的天地。
她梦见自己坐在钢琴边，两只手在琴键上快速地移动，耳边响起了哀怨的曲声，这个曲声让她想起老家给死人送葬的死曲。
舞台上飘起了白色的冥钱，密密麻麻的，仿佛倾盆大雨，把舞台铺了满满的一层，然后有人走了过来，他们分别是肖望，林欣，杜玉娟，苏蕾，最后一个竟然是叶子涵。他们走到赵林丽身边，一个一个笔直地站着，默不作声。
“快点弹，弹完就跟我们一起死。”杜玉娟说话了。
啊，赵林丽叫了起来，她想跑却怎么也跑不掉，然后，她睁开了眼睛。
这是什么地方？眼前一片漆黑，黑暗比恐惧更让人害怕。
“有人吗？”赵林丽摸索着站了起来，她感觉呼吸有些困难，空气里似乎有什么腐朽的灰尘味。
赵林丽扶着墙慢慢向前走去，她感觉自己处在地下，因为面前有一个向上延伸的阶梯。她小心翼翼地沿着阶梯向上走去。
走到阶梯尽头的时候，她听到上面传来了一个说话声，于是她放慢了脚步。
“现在我们怎么办？”说话的是林欣的声音，赵林丽记得。
“没事，只要等她醒过来，承认拿走了肖望的日记本，我们就赢了。”另外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稚嫩，似乎是个学生。
“真没想到叶子涵竟然如此卑鄙，她依靠着肖望之前创作的曲子才有了今天的位置。”林欣咒骂道。
“这个社会不是一向如此吗？真正有才华的人因为性格清高，很少会被人赏识的。就像杜玉娟，真是可惜了。如果她知道你是因为弹奏了肖望的歌曲，她肯定不会自杀。”
“是啊，这点的确很郁闷，现在很多同学都在怪我。”
“没事，等过了今天就好了。别难过了。”
“她醒了。”这个时候，林欣忽然说话了。
赵林丽听到这里不禁有些好奇，她不知道林欣和那个陌生人绑架了谁？于是她偷偷把头往前面探了探，微弱的光亮下，赵林丽看见一个女人躺在地上挣扎着，她是叶子涵。
“你醒了，叶老师。”林欣说话了。
“你们是谁？你们要干什么？”叶子涵似乎知道了自己的处境，警惕的看着他们。
“叶子涵，你偷了肖望的日记本，拿他创作的曲子来赢得自己的地位，这种手段真是卑鄙，现在你有什么好说的。”那个男人大声喊道。
“你们胡说，你们有什么证据？”叶子涵叫了起来。
“肖望在临死前曾经给家里寄过一个包裹，可惜里面只有他的一些生活用品，本来应该有一本创作手记的，但是被你拿走了。只要你告诉我们那个创作手记在哪里，我们保证不会为难你。否则，明天各大新闻媒体便爆料出你创作抄袭的新闻。”林欣笑着说道。
叶子涵沉默了。
“叶老师，你好不容易才有了今天的地位，你是个聪明人，不要让我们等太久。”林欣说道。
“我只想知道你们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叶子涵说话了。
“很简单，是林安儿告诉我的，她是我的表姐。”林欣说道。
“真没想到，林安儿有你这样的妹妹。好，我可以告诉你们创作手记在哪里，并且我还能给你们提供十万块钱资金，但是我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听到叶子涵的话，林欣和那个男人急声问道。
“这些东西只给你们其中一个人，如果你们想得到，必须杀死另外一个人。谁活下来，我给谁。”
听到这里，赵林丽不禁惊呆了，她没想到叶子涵竟然如此有心机。
“你想找死吗？”林欣一下揪住了叶子涵的衣领。
“当然你们也可以选择杀死我，那样你们非但什么都得不到，等我经纪人发现我失踪找到这里的时候，你们谁也逃不了。”
“好，我同意。”突然，那个男人说话了。
9.
林欣被男人打倒在了地上。
叶子涵如实告诉了那个男人创作手记在那里，并且把一张银行卡和密码交给了他。
“好，我现在就去找创作手记，如果找到了我会告诉你的经纪人你在这里。”男人拿着银行卡离开了。
男人离开了，叶子涵站了起来，这个时候，地下的林欣突然发出了一个微弱的呻吟声。叶子涵走到了她面前。
“救救我。”
“真可怜，可惜那个男人比你更可怜。你猜他是先去拿创作手记还是先去取钱？我打赌，他一定先去取钱，因为他不是喜欢音乐的人，十万块钱可比那份创作手记诱惑大了。但是当他把那张卡插进at机的时候，那个at机就会爆炸，他也就完了。听到爆炸，我的经纪人便知道我出事了，他便会想尽办法来找我。现在，只要你死了，这个世界上根本不会有人知道我的秘密。”叶子涵笑了起来。
“你，你会得到报应的，这个世界上没有别人不知道的秘密的……。”林欣的话没说完，叶子涵手里的石头重重的敲在了她的头上，然后她再也说不出来了。
赵林丽躲在一边屏着呼吸，本来她准备出来和叶子涵汇合，但是想到刚才她对林欣的手段，她犹豫了，这一犹豫，救了她的命。
赵林丽不知道自己在黑暗中呆了多久，她先是听到叶子涵把林欣的尸体处理完，跟着有人来救走了叶子涵，然后过了很长时间，她确定安全了，才向上爬了出去。
重新见到阳光的那一刻，赵林丽的眼泪流了出来，她慢慢向宿舍走去，在她的脑子里有两个小人在打架。
一个说，向警察报案，告诉全世界叶子涵的丑陋卑鄙行为。她借助肖望的笔记成名，她杀了林欣，她害死了人。
另一个说，不要声张，偷偷找到肖望的创作手记，然后敲诈叶子涵，你也可以当明星。
两个小人不停的打着架，究竟谁会打赢呢？赵林丽感觉有些头疼，她的脑子里又想起了林欣死前说的话。
“这个世界上没有别人不知道的秘密。”
这句话一定是说给她听的，因为她们当初把她绑走并没有想过要伤害她。也许那是林欣最后的希望。
想到这里，赵林丽突然明白了过来，脑子里的两个小人也决出了胜负。然后，她大步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