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开玩笑吧?”在室内柔和光线的照射下,市边惊讶地向侦探确认道。由于对弥生的调查受到干扰,他似乎有些急躁。
“我不是个随便开玩笑的人。你能够破解事件的全貌吗?”
“不能说事件的全貌,但大致的情况……”
“那么,就先请你听听我的见解。我已经破解了整个事件,不留有半点儿阴影。”侦探根本不等市边说完。弥生本人则坐在床边,面无表情,呆呆地望着两个人。
皋月的心里无法平静。说出如此豪言壮语,侦探一定充满了信心。可是有关事件的详细情况,侦探刚刚才得到用人们的报告——在此之前他从未做过任何调查。
不久,坐在轮椅上的鹰亮出现在弥生的房间。他说是去吃药,可听到情况有变化,又急忙出来了。
“我觉得很有意思。如果事件真的得到解决,我到想要听一听。像这种麻烦的事情,必须尽快处理好。如果这位先生将事件圆满解决,会给你们的工作造成不利影响吗?”鹰亮满是皱纹的脸上一下子浮现出笑容。皋月以复杂的心情注视着外祖父。
被当家人这样一说,市边也不敢妄自尊大,到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不会有那种事情……明白了。我倒要听听他是如何破解案件的。”
“这是什么意思?作为一名官方的警察,态度如此傲慢。唉,算了吧。那么且看事件是如何解决的!”侦探得意扬扬地向前走了一步。皋月满以为他要开始破解案件,却没想到他转过身面向用人说道:“那么,从谁开始……好吧,山本,就从你开始。”
“明白,侦探大人。”站在门口的管家山本迅速走上前。
“不是应当由你破解案件吗?”皋月不禁问道。
“我为什么要做那些麻烦的事情呢?我以前不是说过吗,那些杂事可以让用人去做。皋月小姐也是出身名门,我一直以为你非常理解这一点。”
皋月望着侦探,一副失望的表情。
“哈哈,的确是那样,到底是贵族侦探。如此看来,案件一定能够得到解决。”鹰亮像是在欣赏即兴表演,满意地点了点头。
“大家准备好了吗?请允许我冒昧地宣布调查结果。”身着燕尾服的管家鞠了一躬,然后说道,“我奉命调查高宫悟先生被杀事件。高宫先生是在自己的房间里被勒死的,他倒在门口。由此可以认为,凶手很可能事先就隐藏在室内,在高宫回到房间时,凶手从背后勒住了他的脖子。凶器是一楼更衣室里的绳索,任何人都可以拿到。”
管家说话时并没有面对着警察,而是面对主人和鹰亮,语气非常谦卑。
“高宫先生右手握着一枚衣袖纽扣,那是水口先生西服袖子上的纽扣,而他挂在衣橱里的外衣右手袖子上正好少了一枚纽扣。因此,乍看起来,水口先生似乎是凶手。但是,也可以认为凶手对现场进行了伪装。”
“你为什么要这样认为?你有明确的证据吗?”督察挑衅似的问道。他目光阴冷,一旦发现漏洞便立刻发起攻击。
“理由非常简单。高宫先生是被人从后面用绳索勒住脖子致死的。站在凶手的立场上着,当双手从背后将绳索勒在别人脖子上时,双臂必然交叉。也就是说,高宫先生右肩的后面一定是凶手的左手。如果高宫先生进行抵抗,用右手揪住纽扣,那必定是左衣袖上的纽扣。”
“被害人颈动脉受到压迫晕倒后,为了容易下手,凶手或许倒了一下手,重新勒住了高宫先生的脖子。”
“如果是那样的话,由于被害人已经失去知觉,便不可能将纽扣扯掉。此外,被害人脖子上只留下一道痕迹。因此,可以认为凶手并没有将绳索倒手。如果倒手,必然会出现双重痕迹。”
“原来如此。”市边勉强认同。
“凶手在作案之后,将偷来的纽扣握在被害人手中,企图将罪名强加在水口身上。”
“的确可以这样认为。也许是凶手趁水口先生洗澡的时候,悄悄地溜进他的房间偷出了纽扣。那么,究竟是什么人所为呢?”
“这个人到底是谁?”管家清了一下嗓子,然后自己回答道,“是尼子先生。”
管家的声音泰然自若。
“你说尼子是杀人犯吗?你不要开玩笑了!不会是为了庇护什么人,而信口胡言吧?”
“我是说,”管家从容不迫地说道,“留下的证据证实尼子先生是杀人犯。”
“噢?”警察撇了一下嘴,似乎认为山本是在挑衅,“那么,你说的证据是什么?”
“在尼子先生房间的烟灰缸里,放置着一副破碎的眼镜。看上去似乎是掉落在烟灰缸里摔碎了。然而,不可思议的是,那个烟灰缸上除了负责打扫的仆人以外,只留下了高官先生的指纹,却没有尼子先生的指纹。无疑,尼子先生不吸烟,因此烟灰缸上没有他的指纹也不足为奇。问题在于,那个烟灰缸放在了侦探大人的名片上面。也就是说,烟灰缸不可能没有被尼子先生触摸过,至少在侦探大人递出名片的当天晚饭之后,那个烟灰缸曾经被移动过。女仆只在早上来打扫房间,因此那无疑不是仆人所为。于是乎,为什么烟灰缸上设有留下尼子先生的指纹这一点便显得非常重要。其中一种可能是,高宫先生进入尼子先生的房间并移动了烟灰缸。然而,他们绝对没有亲密到可以去彼此房间的程度。如果高宫先生真的来到尼子先生这里,则房间里其他地方也应当留下指纹。然而,整个房间只有烟灰缸上留下了高宫先生的指纹。”
“高宫不会戴着手套吗?”
“如果藏着手套,烟灰缸上也不可能留下指纹。相反,如果不是高宫先生,而是尼子先生戴着手套移动过烟灰缸,则事情就非常合乎逻辑了。即,那个烟灰缸是尼子先生从高宫先生的房间里拿过来的。”
“这是怎么一回事?”
“尼子先生在勒住高宫先生的脖子时,由于高宫先生反抗,致使尼子先生的眼镜被打飞,掉入烟灰缸中。这时眼镜片已经破裂,碎片残留在烟灰缸里,加上烟灰缸底部已有裂纹,所以不可能将眼镜碎片清除干净,仍然可以从裂纹中发现可疑痕迹。既然如此,不如干脆将烟灰缸彻底换掉。按照樱川先生的安排,各个房间内的用品完全相同,除了爱抽烟的水口先生以外,其他二人的烟灰缸被换掉,是不会引起人们注意的。于是,尼子先生在取回烟灰缸时,便将其放在了侦探大人的名片上。”
“可恶的家伙!”侦探小声嘟嚷着,而市边的全部注意力都在管家身上,似乎并没有听到。
“噢,似乎合情合理……那么,动机是什么?”警察勉强做出让步。
“动机非常明确,高宫先生被杀害,嫁祸于水口先生,自然可以成为弥生小姐的丈夫。”
“事情会像他想象得那样简单吗?连纽扣都会被认为是在伪装现场,难道他没有想到自已也会受到怀疑吗?”皋月疑惑不解,大声说道。
“我对尼子先生并不十分了解。据介绍,他是个思维简单的人。或许他单纯地认为一切都将进展顺利。既然樱川先生已经设定了期限,根据对弥生小姐的观察,尼子先生确定自己已经与她无缘。那么剩下来的手段只有这一个。”
“可是,弥生似乎对这三个人都不感兴趣。”
“即使本人已经察觉到自已没有了希望,但弥生小姐对其他两个人怎么想,这点很难说。”
“可是,”警察迫不及待地插嘴,“你总不会忘记一个重要的事实吧?那位尼子也被人杀害了。”
“请不要着急。按下来只要问一问负责尼子案件的田中就会明白了。”回答警察提问的是侦探。“山本,辛苦了!可以下去了。”
管家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便退了下去。随之上来的是仆人打扮的田中。她慢慢地走到大家面前。
“我是仆人,我的名字叫田中。奉侦探大人命,调查尼子先生的事件。”像是参加公司面试一样,女仆照着管家的样子详细说明了事件的经过后,接着说道,“尼子先生头部右侧遭到殴打,乍看上去似乎是左撇子的高宫先生所为。地上被丢弃的凶器是装饰在别馆入口处的雕刻作品的一部分。这一点大家都已经了解了。然而,其中有一件非常奇妙的事情。那件雕刻作品,是在一个台座上、像山字一样的三根金属棒,被用来行凶的是最右边的一根。如果凶手是左撇子,因为受到中间最高一根的阻碍,必然会选择最左边的一根,然而,实际上被使用的是右边的一根。就是说,凶手是用右手从台座上抽出了金属棒。”
“你是说,凶手本来不是左撇子,但是为了陷害高宫,特意使用左手殴打对方,是这样吗?”
“是的。他在行凶时刻意使用了左手,但是在从台座上抽出金属棒时却无意识地使用了右手。凶手曾经直接用手抓住金属棒,所以在行凶之前他擦去了全部指纹。”
“这么说,杀害尼子的凶手是水口吗?但是,是水口发现了尸体并通知了管家呀?”市边不安地挠着自己的平头,大声说道。
然而,女仆却权当耳旁风,继续说道:“作为第一发现人,即使无意中被溅上血迹,还可以借口为了确认当事人死活而接触过尸体,从而沾了血迹。但是,如果此时被高宫先生发现,则事情会变得非常复杂。如果高宫先生发现尼子先生被杀,自己并非凶手,那么必然会意识到是水口先生行凶。或许高宫觉得自已也将遭到同样的命运,从而奋起反击。因此,水口抢先打了电话……只是,水口先生在打给爱知川先生的电话当中,无意中说出‘头部左侧遭重击致死’,但是实际上,尼子先生是头部右侧遭到殴打。那么,为什么水口先生会说‘左侧’呢?这是因为水口先生与被害人面对面,看到的是他左侧被殴打。尼子先生的尸体被发现时是头朝下趴在地上,任何人看了以后都会说是右侧遭到殴打。唯一的例外,那就是杀害尼子先生的凶手。或许是因为他过于在意使用左手,所以无意中说走了嘴。接下来关于动机,基本上与刚才山本叙述的相同。据说,水口先生也是个思维简单的人。”
一口气讲述完毕,她彬彬有礼地鞠了一躬。
“这样一来,就是尼子杀了高宫,而水口又杀害了尼子啦。现在,水口又是被谁杀害的呢?你总不会说是高宫吧!”市边大声地说道,似乎觉得自已被那些人嘲弄了。
“不必着急,关于这一点佐藤已经做了一番调查。”贵族侦探依旧从容不迫。
“是的,侦探大人。”紧接着,佐藤摇晃着巨大的身体走到众人面前。与前两位用人一样,司机首先描述了事件的概况。
“我感到最不可思议的是,凶器竟然是小小的水果刀。如果真的想杀死对方,应该使用更长的凶器,并且多刺几下。可是,凶手并没有这样做。”
“那样做是为了留下尼子的指纹。”市边似乎也察觉到了一些情况,插嘴说道。
“就是这样。”司机对市边点了一下头,“为了造成尼子先生是凶手的假象,需要那个留有指纹的水果刀。估计凶手是在尼子先生洗澡时弄到手的。正如凶手期待的那样,果皮箱里惨留着果皮,证明尼子先生曾经使用过水果刀。于是,为了不使指纹消失,凶手便小心翼翼地用力推动刀子的末端,向水口先生刺去。如果拔出刀子,恐怕会破坏指纹,因此仅刺了一刀。幸好,水口先生就此倒下动弹不得,如果他再次爬起,那凶手就不好办了。”
“你说得很有道理,我也明白,但是,你是不是又要说那是高宫干的,或者是其他什么人?”警察看了弥生一眼。
然而,司机却坦然地回答道:“凶手是高宫先生。高宫先生为什么要穿着尼子先生的上衣和裤子?弄清楚这一问题,事件将迎刃而解。通常,用刀子杀人,鲜血会溅到身上。为了避免这种情况,高宫先生穿上了尼子先生的衣服。如果是尼子先生的衣服,越是溅上血,就越对尼子先生不利。或许可以认为,衣服和水果刀都是从尼子先生的房间里偷来的。”
“这么说,高宫是主动穿上尼子衣服的啦?”
“是的。一定是高宫先生在杀者了水口先生回到自已的房间时,尼子先生事先隐藏在房间内,并将其杀害。由于眼镜被打飞等意外事件的发生,致使尼子先生难以保持冷静;加上逗留期间高宫先生也曾穿过类似的服装,因此在将纽扣放入高宫先生手中时,尼子先生自己也不曾怀疑高官先生穿的竟是自已的衣服。”
“且慢,那位尼子,不是回到自已的房间之后被水口杀害的吗?你们所说的那些事情,似乎每一件分别都很合乎道理,但是从整体上看则完全不符合逻辑,简直是荒诞无稽。三人分别取证调查,才会出现这种闹剧。”市边好像感觉受到了侮辱,坚定地反驳道。言外之意,他似乎在说,到底都是些外行人。皋月也有同感,仿佛只是当初的“水口被尼子杀害、尼子被高官杀害、高宫被水口杀害”这一链条,由于用人们的解释被反转过来,变成了“尼子被水口杀害、高宫被尼子杀害、尼子被水口杀害”。然而,这只是改变了方向,结果并没有变化一一最初被杀害的人,不可能最后去杀人。
皋月怀着不安的心情看了看侦探,然而侦探却依旧泰然自若,似乎对用人们寄予了百分之百的信赖。
“市边先生误解了。”司机对对方的嘲笑显示出满不在乎的样子,继续冷静地解释道,“水口先生虽然被细长的刀子刺伤,但是并没有立即毙命。刀子刺破了血管,但由于未被拔出,所以只是引起了内出血。水口先生之所以看上去像是已经死去,是因为他在倒下的时候碰了头,造成了昏迷。不久,恢复意识的水口先生并未察觉自己被人刺伤,以致开始实施针对尼子先生的暗杀计划。”
“这么说,水口是背后插着刀子,进而杀害了尼子吗?被刺伤却没有察觉,哪里会有这种事情!”
“水口先生早晨起来时也曾绊倒在门槛上,碰破了前额。此次清醒过来后,或许仍然将回到房间时被刺误认为是绊倒在门槛上碰撞了头。按说水口先生理当察觉到疼痛,但是因为在行凶之前,他的情绪极度亢奋,以致其他感觉都变得迟钝起来。这也不足为奇。”
“是呀,这种事例也并非不存在。”市边半边脸不断地抽搐着,本不想承认,却又不得不点头。
“殴打尼子先生时的冲击造成内出血加剧。于是,在自已的房间里给爱知川先生打电话撒谎时,水口先生突然昏迷不醒,最终当场毙命。这一点,如果看一看电话机的位置与房门的关系,就会一目了然,从电话机的位置看过去,可以同时看到房间入口及卧室的房门。加上房门陈旧,开关时必然会发出声音。如果有人进来,立刻会被察觉,不可能有谁在毫无抵抗的情况下从背后被刺死。不仅如此,在通话时,爱知川先生并没有听到其他任何声音。这不正表明,当时的确没有任何人做出任何事情吗?”
“总之就是说——”至此,侦探总算讲话了,“三个人当中,每个人都为了自己能够取胜,企图将竞争对手杀害,并将罪名施加在另一个竞争对手身上,然而其结果却是‘三败俱伤’。不过,这一结果令人欣慰。愚蠢之徒的结局,这样再合适不过。”
如果这话被三个人的亲人们听到……
随后,侦探又面对皋月爽朗地说道:“向你表示祝贺!皋月小姐这样就完全澄清了对弥生小姐的怀疑。不仅如此,樱川家继承人的位置也没有被这样一些行为不轨的人窃取。正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皋月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对事件这一异乎寻常的展开,她一时还没有切实的感受。不仅是皋月,弥生和市边亦是如此。室内被一种奇特的沉默气氛所笼罩着。正在这时——
“太棒了!我真是被蒙住了双眼,没有想到三个人竟然都是无耻之徒。樱川家险些被他们弄得名声扫地。非常感谢!贵族侦探。”满面笑容的鹰亮坐在轮椅上拍手称快。
整个房间里回荡着鹰亮鼓掌的声音。
“结果,小猪也成了大灰狼。”平静地坐在木椅上的皋月,心情愉快地向坐在对面的侦探说道。凶手既不是弥生也不是鹰亮——她的担心最终成了庸人自扰。最后得到的是“最糟糕状态中的最好结果”,众人自然是一片欢声笑语。
群山上的雪开始融化,葛尾市迎来了“春之声”。严冬已去,人们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感到春天般的温暖。
“寓言当中说小猪吃了狼,如果将故事中的动物置换成人类,那么这种事情司空见惯,不足为奇。”
侦探好像结束了一项重要的工作,心满意足地品尝着红茶。在门门伺候的田中沏上的红茶此刻显得格外甜美。
“至此,已经全部结束了!”
“是的,已经对新闻媒体发布了缄口令。他们是杀人犯这一事实也得到了各自亲人的认同,或许他们也希望无声无息地将他们埋葬一一因为可怜的受害者不久就会被人们遗忘,杀人犯则会遗臭万年。”
“的确是那样。”皋月十分感激地说道:“如果鹰亮是凶手,那么弥生不知道要经历多少风浪。即便弥生没有任何罪过,但也不能逃脱荆棘满途的命运。无疑,鹰亮的外孙女皋月也是如此。想到这里,皋月对眼前这位侦探更不知如何感谢是好。”
“说实话……我一时间还怀疑外祖父是杀人凶手。”皋月正了正身子,继续强调着。她也知道这样说完全没有意义,或许仅仅是出于对外祖父的歉意。皋月希望这位侦探能够理解自己的心情。
“为什么不直接向樱川老人说说你的想法?樱川老人一定会笑着这样回答:‘为什么我要亲自下手?你们看,不用我,他们就会自相残杀。’”
“或许,外祖父已经预料到了这一结果?”
“这个嘛,”侦探耸了耸肩膀,“就算樱川老人久经世故,也很难预料到这些,但是,或许他已经看到,只要拭目以待,他们必然会自取灭亡。或许对樱川老人来说,那三个人,噢,那三个家庭,早已成为了他的眼中钉。”
侦探的话是否触及了问题的核心,皋月不得而知。只是,从那沉着冷静的态度中,皋月感到他的话充满了说服力。无疑,至少侦探已经看出,这完全可能是鹰亮的精心设计。皋月似乎透过一缕缝隙看到了之前不曾了解到的外祖父的另一个侧面。那同时也是自家人无法感受到的一面。
“弥生是否成为了外祖父的一只诱饵?”
“‘诱饵’这个说法不合适。我认为,毫无疑问,樱川老人是在对作为樱川家族继承人的弥生进行考验。当然,这种考验与本来的目的无关。噢,已经不清楚哪个才是本来的目的了。”
“但是,这两者不是相互矛盾吗?”
“两者之间并不矛盾。那是因为,在事情结束之前,其他任何事情都不能决定。或许,樱川老人对这一结果感到非常满意。”侦探往嘴边送了一口茶。
“你总不会说,弥生也预见到了这一结果吧?”
“请你放心,那是不可能的,只是,弥生小姐天生具有一种……是的,她具有一种魅力,让人愿意为了她而采取某种行动。而且在无意当中,她自已也意识到这一点,或许这就是她的天赋。处于领袖位置的人,与其说具有直接的能力,更重要的是要学会如何用人。或许,樱川老人也想对此进行一番确认。”
“那么,一切都按照预定计划进行,唯独我一个人始终在自寻烦恼,是这样吗?”
“不,无疑,你是弥生小姐的精神支柱。如果没有你的存在,或许会被那三个人当中的某一个威逼就范。就是说,弥生小姐非常需要你。当然,我也被樱川老人巧妙地利用了。他实在是老奸巨猾。”
“是的。”皋月回答着,但仍然缺乏切实的感受。只是,鉴于鹰亮的表现,皋月不得不承认,或许弥生也隐藏着不为自己所知的一面。
“案件已经得到解决,我建议,我们一起到庭院去散步。”
应对方邀请,皋月和侦探一起走进了洒满阳光的草坪。凉台上,可以看到仆人们并肩而立。那是些训练有素,却又普普通通的人。然而就是这些人,却都有着异乎寻常的才能。如果不是亲眼见到,无论怎么说皋月也不能相信是他们将樱川家从困境当中解救出来。对此,皋月真不知应当如何感谢。
“请问,你那足以使众人信赖的智慧要到何时才会发挥,我已经体会到了你的用人们那杰出的才能。”
“我的智慧已经得到了充分发挥,难道你没有看到吗?我的智慧完全体现在那三个人的身上。只要他们归我所有,推理这类微不足道的事情就要由他们去做。”
“原来如此。不愧是贵族侦探。”皋月叹着气,心里却对那明确的等级观念暗自敬佩。
“那么,他们当中哪一位最出色呢?”
皋月想起侦探曾经让三人相互竞争,于是提出这个问题,但愿这并不会引起对方的反感。侦探停住了脚步,眼睛追逐着一只飞过庭院的绣眼鸟。然后,他态度温和地回答道:“愚蠢的问题。我不打算挑起特洛伊战争。对此,你究竟是如何考虑的呢?”
“我并不十分了解,但是,我认为他们都非常出色。只是……的确,只要有那三个人在,大家就不会感到寂寞。”
阵阵微风吹遍全身,春风之中,皋月温柔地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