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讲座,剑修的大长老在课堂上唾沫横飞。
底下的弟子有些昏昏欲睡,只有寥寥几人还算清醒,一本端正盘坐。
“你,站起来,告诉我基础剑法的八招分别是哪八招?”讲师对课堂的氛围颇有不满,随后指着一名弟子问道。
被指的人恰好是何鱼鱼。
她站起来,表情踌躇,支支吾吾。
元漪默默地将手中书卷挪到她旁边。
“基础剑法八招分别是……”何鱼鱼飞快扫视了一眼,回答道。
“嗯。”大长老还不满意,又问,“运功时有何感悟?”
何鱼鱼神情惨淡,硬着头皮将最近的练功心得支支吾吾总结一番。
“你说的调动神识,这点我可没听过。”大长老轻摇折扇,点评道。
底下原本昏昏欲睡的弟子们顿时精神起来,有的翻书,有的小声询问旁人,谁也不想沦为下一个被问倒的目标。
一场课堂下来,不少的外门弟子被问倒不少。
所幸的是,元漪没有被点到。
“我觉得我说的很清楚了呀。”何鱼鱼还在念叨刚才课堂的提问,“他怎么还质疑上我的心得?”
“我上课也没听懂。”前剑修大长老,兼现剑修外门弟子,元漪神情淡定,“但我从来不质疑讲师。”
“噗。”何鱼鱼忍俊不禁。
元漪也难得眼睛弯了弯。
刚才讲课的大长老,在她的记忆中曾经是二长老,性格耿直。
如果她没有猜错,对方很欣赏她的舍友,只要试炼大会上,何鱼鱼能够挤入前十,大长老一定会将她收入门下。
元漪还没有放弃要拿回自己的剑这个想法,上一次潜入玉岫仙君住所被周宇发现了,这会儿她可要避开其他人。
试炼大会是一个好日子,届时大部分的剑宗弟子都会聚在试炼场。
元漪打算中途随便找个理由被淘汰就离场,少了一个外门弟子不算什么大事。
时光荏苒,一个月很快就过去了。
浩浩荡荡的试炼大会在剑宗的大型试炼场举行。
元漪不紧不慢来到了大门口,却听见两道对话。
“这次试炼只有前十的人才能有机会进入内门。”
“无妨,除了少数几个人,大部分外门弟子都不堪一击。”
元漪偏头看了一眼,想知道是谁如此‘信心十足’。
只见两名一高一矮的男修从她的身边经过,连音量都不带掩饰的。
他们也注意到了元漪的目光,高的男修下意识感知了一下女修的实力,练气初期。
他的神情顿时闪过一丝轻蔑。
“现在真是什么人都能进入剑宗了。”
元漪思考了一下,她身旁没有人,所以这个‘什么人’应该是指她。
“是啊,我听说有些外门弟子一直连筑基期都达不到,就只能一辈子在外院洒扫。”矮的男修立刻附和道。
这两人的修为一个练气期中期,一个筑基期初期。
元漪用一种奇异的眼神看了一眼两人,非但不生气,反而有一种新鲜感。
虽然他们也是外门弟子,但却有种莫名的优越感。
“喂!你们阴阳怪气谁呢?”
眼前的这一幕碰巧被前来与舍友回合的何鱼鱼撞上了,她顿时就上前怼道。
“原来她是你的朋友?”高的男修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元漪,发出一声嗤笑。
似乎是在嘲讽,你怎么认识了这么一个朋友?
显然,他是认识何鱼鱼的,在短短一年内就晋升上了练气期后期,虽然修为比不上自己,但论天赋,进入内门也是迟早的事。
“乌正阳你以前不也是在练气期呆了五年?”何鱼鱼咬牙,毫不留情将对方的情况戳破,“今年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竟然不到半年就上了筑基初期!”
“那又如何,这更说明他有实力!”矮的男修扬扬得意。
试炼场门口的纠纷自然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但没有一人愿意多管闲事。
听到何鱼鱼的话,乌正阳脸色变得有些不自然。
“都在吵什么?”一道温润的声音传入耳中。
见到来人,众人纷纷行礼问好。
“大师兄。”
周宇颔首。
只见他环视了一圈,神情严肃——唯有在元漪的脸上短暂的停留了几秒。
“你来说说,刚才发生的事情。”
他示意在一旁围观的外门弟子。
对方皮肤黢黑,看上去憨厚,嘴皮子却意外的利索,将刚才的事故不偏不倚地复述出来。
周宇面不改色,转头看向乌正阳:“诋毁同门,罚一个月俸禄。”
面对掌门的首席弟子,乌正阳不敢反驳,只能接受这个处罚。
待他走之后,何鱼鱼小声嘀咕:“还是罚轻了。”
元漪摇摇头,和舍友一块儿进入了试炼场的观众台。
只见高台上,摆放着五张座椅,分别来自剑宗的五个长老,玉岫仙君排在第五。
四大门派的掌门通常都在闭关,除了涉及宗门存亡之大事,否则极少露面。
试炼分为两块,一处是内门弟子考核,另一边是外门弟子。
外门弟子的实力通常在筑基期以下,因此也就不难理解,已经是筑基期的乌正阳面对同为外门弟子,却有不少优越感。
元漪在看台上见到了不少的熟人,有曾经认识的长老们坐在中央位置,还有当初短短接触过的谢宁,站在长老一旁。
但显然,除了外门弟子间会关注彼此比试,大家对内门弟子之间的比试兴致更高。
比赛前,每个人上台抽签决定对手。
“我抽中五号,你呢?”何鱼鱼握着手中的签问。
“三号。”元漪看了一眼手中的签。
“太好了,至少我不用和你对上。”何鱼鱼长吁一口气。
高兴于不用和朋友对上,同时又有些发愁元漪这个态度。
总共有一百多组比试,元漪等人的顺序都比较靠前。
上场前,何鱼鱼拍了拍元漪的肩膀,神情欲言又止,最后鼓励道:“加油,实在不行,就认输投降!”
认输不丢脸,要是受伤太重就得不偿失了。
元漪点点头,上场前抬头看了一眼台上。
常规比试,五位长老不一定都要到达现场,不过今天凑巧,五张座位都坐了人。
隔空而看,元岫的面容在远处有些模糊,被众人包围。
元漪很快收回了视线,看向自己的对手。
是一个体态有些丰腴,面容陌生的女修,练气期中期,在外门弟子中属于不好不坏的实力。
元漪抽出自己的铁剑,对方神情闪过一丝诧异。
因为绝大多数弟子在入门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努力攒灵石换掉宗门统一发放的铁剑——至少也会去炼器堂淬炼改造一下。
再一试探对方的等级,女修就更轻视了。
才刚到练气期,估计御剑飞行都不一定会——她还真想对了,元漪现在的灵气确实连御剑飞行都做不到。
元漪上了台,也只打算走个过场。
她在和对方打了几下之后,便随便漏了个破绽,假装不敌对手认输。
这一幕毫无悬念,关注这场比试也只有何鱼鱼和几个无聊的外门弟子。
“承让。”
下了场之后,元漪就向朋友表示自己最近又接了一个任务,要离开片刻。
但很显然,这一幕被其他有心之人关注到了。
“您为何不想展示自己的实力?”
周宇在人群中一直暗暗关注着这一切,并在场外叫住了元漪。
“我本身实力不济。”元漪理所当然回答。
他一时语塞,干脆直接说明来意:“宗门有意鼓励弟子们私下竞争,因此方才我并未过于严惩他。”
元漪神情毫无波澜,只是抬眼看了看对方,似乎在问:你特地堵住路,就是为了说这一件事吗?
这位剑宗中的首席弟子顿时有些窘迫,语言也变得有些磕磕巴巴:“我、我……上次您去仙君的住宅,是有什么事吗?”
“我的确有事,不过与你何干?”
元漪毫不客气的回答让周宇更为紧张了:“我想说,如果有需要的话,我随时可以帮您!”
元漪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好像在看一个稀罕的物种。
“怎、怎么了?”
元漪顿时笑了一下:“包括背叛宗门的事吗?”
周宇顿时僵住了。
他似乎才想到,面前看似平平无奇的女修,从来就不是什么人畜无害的新人弟子,在当年以一己之力杀了剑宗不少人,彻底与正派撕破脸。
元漪似乎有些了无生趣:“也罢,你好好修炼就是了,修真界不少人有残疾,也不见得没有一番成就。”
说到后面,她的眼里闪过了一丝怀恋。
周宇看上去有些着急,似乎想说什么好表诉一番忠心,但又不能背叛对自己有恩的宗门。
于是只能挪开位置,眼睁睁看着昔日最崇敬的剑宗长老离开。
“她刚才和你说了什么?”
在元漪离开之后,元岫突然出现在了周宇的面前。
见到同样对自己提携有加,并一向颇有声望的玉岫仙君,周宇神情恭敬:“弟子只是和她简单寒暄了几句。”
这话说完,却见对方迟迟没回答。
周宇悄悄抬头,正好撞见了对方冰冷的瞳孔,下意识怔了一下。
下一秒,元岫恢复了以往的温润,微笑道:“你的修为似乎很久没有进展了,这里有一部特殊的心法,可以试着修炼一番。”
说罢,他递给了周宇一本写着重阳心法的秘籍。
“多谢师叔!”周宇毕恭毕敬地接过心法,看清字眼之后,诧异道,“莫非这套心法源自于重阳仙君?”
修真界中,能被尊称为仙君的至少也是达到元婴期以上的人。
其中最特殊的一名仙君当属重阳仙君,他并非出众在实力或是炼器御兽之类,而是因为,他双腿残疾,脉络与常人不同。
但他自研了一套心法,专为身体有残缺之人使用,运功事半功倍。
周宇顿时被触动:“不知赵师弟是否也得到师叔的传授……”
元岫淡淡回答:“今日结束之后,你带去给他便是,我还有要事在身。”
说罢,他便也离开了试炼场。
周宇怔怔看着离开的背影,不知何总觉方才仙君的神态有所不对,结合元若云的真实身份……
他垂下眼眸,心中有所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