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 11 章

“云云,一个月之后宗门就要举办试炼大会了,你怎么根本不着急呀!”

何鱼鱼风风火火地从外面而来,换下因为练功而浑身湿透的练功服。

而元漪依旧坐在窗台处,喝着今年刚长出来的花茶。

她已经在这里坐了一个上午了。

“我知道。”她回复道,眼睛看向院子。

何鱼鱼顺着室友的视线往院子看去,中央只有一棵栽种十年的榕树,随着一阵风,零零散散落下几片叶子。

她完全不能理解这有什么好看的,值得自己的室友像个垂暮老人似的观摩一个上午。

“云云,这次试炼大会可是关乎我们将来师尊哦。”何鱼鱼再次强调。

几乎所有的外门弟子都为下个月动了起来,在外历练的回到宗门,闭关的也出关了,现在她连练功房都要提前占位置。

而元若云花了大半个月才引气入体,一个月之后,她要怎么应对那群外门弟子?

还真是应了她的名字,若云若云,风轻云淡的。

想到这,何鱼鱼摇摇头。

“今天的修炼有什么进展吗?”元漪问道,顺便给对方也倒了一杯茶。

说到自己,何鱼鱼也不纠结对方懈怠的态度了,神情兴奋:“我学完了十八式了,在试炼大会开始之前,很有可能冲到练气期后期呢!”

学完招式的她终于不再霍霍院子的榕树了,而是在院子里挥舞了一整套剑法。

“右脚再踩实一点。”元漪突然说道。

何鱼鱼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下意识照做。

一道剑气划出,震碎院中的一块半人高的石头。

见状,何鱼鱼瞪大了双眼,惊叹:“这还是我第一次发挥出如此的实力!”

她看了看碎石,又看了看倚靠在窗边喝茶的元漪,顿时肃然起敬。

“云云,没想到你在剑法上有如此天赋!”说罢,她有些痛心疾首。

室友明明天赋极高,却自甘堕落怎么办?

“只是恰好会一些罢了。”元漪淡淡说道。

何鱼鱼再次摇头。

她很珍惜下个月试炼大会的机会,因为只有前十的弟子,才有资格拜入各大长老门下,成为内门弟子。

元漪眼睁睁看着室友一口喝完上好的花茶,又风风火火地往外跑去修炼了。

她眼眸低垂,看着杯中晒干的花瓣飘啊飘,山间的风从耳边穿过,院子的树传来沙沙声。

天空湛蓝,大地呈现自然的土褐色,浑然一个平和优美的世外仙境模样。

身上自然恢复的伤口隐隐作痒,好似蚂蚁爬满全身,啃噬出密密麻麻的小口。

元漪眯上眼睛,忍了又忍,最后决定去一个地方。

剑宗的地盘内重峦叠嶂,凡人□□很难攀爬。

玉岫仙君居住的山峰上,有一处幽暗宁静的瀑布,绿植盘虬,遮天蔽日,惟有顶端裂开的罅隙投下浅金色光线。

一道清冷的身影俯身,伸出修长的手指划过潺潺溪流,溅起水花。

元岫站在不大的瀑布下,白色的鸟站在一处枝桠上。

“仙君,我突然想起来了,掌门托我委婉打探你,最近修炼的感觉怎么样?”一丈雪大大咧咧问道。

“帮我回复多谢他的关心,只是修炼之事并非一朝一日就能有所增益。”

“那我就跟他说,你没有进展啦。”

元岫有些无奈,在一丈雪的脑子里,就没有委婉这个概念。

元漪刚进来这里,就撞见了眼前的一幕,不由的往后退了一步。

然而玉岫仙君在仙鹤落地那一刻,便早就注意到对方的存在。

“是你?”

“没想到玉岫仙君竟然在这,我就换一处地方了。”元漪不动声色说道。

“慢着。”元岫眯了眯眼,“你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

“我看到了这里似乎有落脚点,就下来了。”

玉岫仙君颔首,便无动于衷了。

似乎是默认对方知道自己在这之后,便会识趣地离开。

元漪却反问道:“仙君在这里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单纯看看罢了。”元岫有些诧异,脸色还有些不自然,他很久没被人这般耿直地问了。

这处狭小之地有着一口清潭,冰凉刺骨,但有镇痛之效。

但他来这里并非因为受伤,而是因为……这处曾经是师尊最经常来的地方之一。

连元漪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她的目光中带着不耐烦。

“姑娘,你是来找仙君的吗?”一旁的一丈雪开口了。

语气见惯不怪,毕竟外面的每一个人都想和它的主人说上话。

元漪摇摇头,看向对方的眼睛,不躲不闪:“听闻仙君这处有一口潭,有独特的效果。”

“哦,你是说那口青莲潭啊,仙君宝贵着——”一丈雪的发言在主人的眼神警告下戛然而止。

元修冷下脸:“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块地方只有剑宗的少数人知道,而她一个刚来没多久的人,却说出了它的特别之处,实在很难不让人怀疑。

“哦,有人告诉我的。”元漪漫不经心地回答,“我想借这口谭一用,宽宏大量的仙君应不会不给吧?”

她的这个‘徒弟’,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优柔寡断,磨磨蹭蹭。

偏偏天道却看上这样一个人!让他得天独厚!

元岫的眉头微蹙,显然听出了对方语气中的阴阳怪气。

但元漪知道他会答应的,因为玉岫仙君就是这么一个“良善”之人。

“你受伤了?”

果不其然,他的第一反应不是对方咄咄逼人的态度,而是关怀于他人。

元漪嘴角上扬:“是呀,所以仙君能不能借清潭一用呢?”

说罢,没等回复,她便径直朝瀑布旁的池塘走出。

直到元漪脱下了身上的外套时,这个一向光风霁月,坦坦荡荡的玉岫仙君才意识到了不妥。

“抱歉。”

他朝树枝上的白鸟示意,最后便转身离开了这里。

而他不知道的是,元漪在他离开的一瞬间,也褪去了伪装的面容,露出了原本的模样。

明明对方主动退让了,却让她有一种说不出的烦躁。

她把这种烦躁归咎于身体的痛苦。

一丈雪有些疑惑:“你就这么走了?仙君,她看起来很可疑。”

元岫侧头看了一眼肩膀上的鸟,它绿豆大的眼睛瞅着他,看起来有些担忧。

他压低了声音:“我知道。”

其实,当他在长洲见了对方的第一刻,他就有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想,但因为这个猜想过于离奇,他谁都没有说。

他已经做了无数次的梦了,有时候他也分辨不出现实和虚幻——或许对方是魔修,又或是他那个敌人的棋子呢?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

祂在玉岫仙君的神识中低语。

“为什么你不去当面去问呢?是因为不敢吗?”

“你忘了,你的懦弱让你付出了多少的代价?”

“你是一个懦夫,一个活该一辈子不如愿的败类!”祂似乎有些恼怒,声音尖锐起来。

自从百年前他登上合体期,那道声音就一直在他的神识中,像幽灵一样时不时冒出来,总是带着蛊惑,有时是谴责。

这也是为何,他的修为一直在大乘期,迟迟无法上升的原因。

元岫试图调整自己的气息,好让脑海中的声音安分一点。

当他从剑宗结界出来时,他又是那个光风霁月、心如止水的玉岫仙君。

一直到半夜,元漪才从青莲潭中出来。

她回到了外门弟子的住所时,何鱼鱼也在房间。

“你去哪了?难道是去偷偷修炼了?”何鱼鱼嘟了嘟嘴,坐在床榻上问舍友。

“我去外面散散心。”

元漪将外套搭到椅背,也坐在了自己的床榻上。

“难道你不怕一辈子都是外门弟子吗?”何鱼鱼促膝而坐,摆出了一副要和舍友彻夜长谈的态度,她觉得自己有必要了解下同门师妹的想法。

大概是因为身上的疼痛减轻了不少,元漪也有心情回答这类问题了。

“你修仙的目标是什么?”

何鱼鱼有些答不上来,她歪头沉思了一下,说道:“为了实力?”

回答完后,视线对上了元漪清冷的目光,何鱼鱼呼吸停滞了下。

对方的眼神太过平静,好像世间万物在她眼中都不过一起小波澜。

何鱼鱼不由自主地将心中的真实想法说了出来。

“我想保护家人。”她有些不好意思,“其实我的母亲是剑宗的一座附属城城主,虽然她没有说,但我知道,她每天都很累。”

她只有金丹中期,在城主当中实力几乎是垫底的,每年剑宗的长老来考核的时候,她都必须要拿出最好的功绩才能保住位置。”

元漪颔首:“怪不得你不缺钱。”

何鱼鱼:?

关注点是不是偏了一点?

“你还没回答我之前的问题呢?”她拔高了声量。

“我不打算修炼。”元漪神情平淡。

“那你想做什么?”

“等死。”

何鱼鱼表情无语:“喂,不要开玩笑啊。”

“我没开玩笑。”元漪一脸严肃。

人能完完整整苟活一世尚且需上天垂怜,她什么都管不了。

何鱼鱼怔怔地看着室友,想问些什么,但还是闭上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