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坦白

微风习习,拂起鳞波,海面闪烁耀眼光芒。

海浪涌来,冲浪板随之起伏。

岳霁白牢牢抓着板头,“你不看波浪,想用意念操控?”

虞归面上窘迫。

她总是在浪打来的时候身体紧贴长板,下意识闭眼。

“真能用意念就好了。”她轻声叹息。

对上岳霁白微眯的眼眸,虞归做好划臂姿势,“好了,我这次绝对不闭眼。”

他看了眼远处层层波浪,跟虞归对视,“肯定会落水。”

“但你已经学会游泳,也练习了水中憋气。”

“而且我还在这看着你。”岳霁白唇角微扬,“都被你要求做了保证,还不够安心?”

深呼吸后,虞归望向迎面而来的波浪。

前几次身体还是本能退缩,她尽量保持划臂,上半身抬起。

数不清多少次从板上掉进水里。

即使提前练了憋气,偶尔太突然的落水,也不可避免呛到。

这些失败成为掌握正确起身时机的经验。

趴在板子上看到有些吓人的波浪,当被乘在脚下的时候。

虞归终于能理解冲浪的快乐所在。

虽然她还是跌入水中。

第一时间虞归没有钻出水面,岳霁白迅速朝她的方向赶。

离岸近的浅水处有珊瑚礁石,美丽但危险。

岳霁白抓住虞归带出水面,担心没能说出口。

“我算是成功了对吧?”

她呼吸有些急促。

因为许多次落水眼睛被海水冲洗,眸子泛红。

波光不止在海面,也在虞归眼里。

面对她期待的眼神,岳霁白扬起唇角,“不算太笨。”

绚烂笑容绽放的瞬间,虞归眼眸浮起了一层水雾。

他眉头微挑,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又是忍不住?”

眼泪沾湿浓密睫毛,她笑着哽咽,“确实开心感动。”

“但我刚才磕到礁石上,现在开始感觉到疼了。”

闻言,岳霁白立马带虞归上岸。

伤口在后腰上,虞归穿着修身的潜水服并不方便察看。

她婉拒了去岳霁白诊所,“上次摔破腿,消炎药那些家里都还有。”

“筝筝也能帮忙处理,就不给你添麻烦了。”

虞归随意摆摆手道别,跟邵筝筝一起回家。

大概五公分左右长的血痕。

上药时,虞归将皮沙发抓得咯吱响。

“虞归姐,你这还是暂时别沾水了。反正你已经学会了。”

邵筝筝帮她涂好药,顺便朝伤口轻轻吹了吹。

温柔的气息抚慰疼痛,虞归更用力抓了抓沙发,“谢谢你,筝筝。”

她趴了一会儿,坐起将上衣稍作整理,“嗯,先不下水了,在家专心看剧本。”

邵筝筝赞同点头,“公司对接那边意思,剧组应该这几天就要过来置景。”

气氛一时安静,邵筝筝有些疑惑,看向没回应的虞归。

虞归在她目光投来时起身。

两人的视线错过。

虞归垂眸,轻声但严肃,“我还是相信你对我的关怀是出于真心,也很希望你能继续在我身边。”

她的话让邵筝筝惊诧地眼眸睁大,倏然站起试图解释,“虞归姐,我…我从没做过害你的事,只是...”

客厅内,挂钟秒针嘀嗒声仿佛被放大,格外清晰。

“你冷静考虑一下。”

虞归语气尽量平静,“你有任何难处,直接告诉我,我都会尽力帮你。”

手指紧握,她无声叹息,“如果你觉得我办不到,只能靠那个人才能解决。我也会尊重你的决定。”

虞归说完这番话,为了给邵筝筝留单独思考的空间离开家。

出门后她漫无目的闲逛,看到秦世云跟几个好姐妹们在一起聊天。

藏起心里的沉重,虞归脸上挂起明媚笑容。

挨着秦世云坐下,“聊什么呢?”

秦世云看到她满眼疼爱,“小琼奶奶说起你们到时候拍戏,想着会不会村里人也能上电视。”

虞归眉眼弯弯,“有时候是会需要群演。”

“琇华奶奶这么一大美人,要是愿意给我们当群演,我们可赚大了。”

宋琼奶奶喜笑颜开,“皎皎的小嘴真是抹了蜜,惯会哄人。”

跟奶奶们寒暄了一会儿,虞归说要去买冰棍吃。

途经岳霁白诊所,恰好碰到他推门而出。

他脸色有些发白,看到虞归微怔,磁性嗓音很低,“不疼了?”

虞归深深看他一眼,收回目光。

似是顺口一提,“我请你吃冰棍吧?权当谢谢你教我冲浪。”

岳霁白重新迈开脚步,嘴上嫌弃,“打发要饭的?”

“爱吃不吃!”

她无语瞪他,气呼呼走得很快。

没一会儿,虞归自己就先累了,脚步慢了下来。

一直跟在她身后,岳霁白勾起唇角,几步就轻松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

虞归非常大气,给岳霁白一手塞了一个最便宜的奶糕。

“不用谢。”她嫣然一笑。

常言道吃人嘴软,岳霁白也只是轻笑,没有损她。

平坦的礁石,以前几乎是岳霁白的喝酒专座。

虞归毫不客气给占了。

“你也不怕呛着。”

见她直接躺着吃,岳霁白拧眉,在她鞋底轻踢了一下。

塞给他的两个奶糕,虞归付完钱之后,又从他手里收回来一个自己吃。

她一声不吭,一口气吃完。

说话时,连呼出的气息都变凉了。

“需要我安慰你一下吗?”虞归轻声试探。

岳霁白瞥向她,咬着光秃秃的冰糕棍,声音含糊,“我看你更像是暗示,想让我安慰你。”

虞归侧头跟他视线重合,“我认真的。”

她睫毛忽闪,声音更小了,“你刚才那个脸色,跟庆叔抓住你领子的时候一样难看。”

那时候虞归就挺身而出,挡在了他身前。

她明亮的眸子倒映自己的身影,岳霁白沉默了很久。

在海浪一次次冲击礁石的声音中。

他将光秃秃的冰糕棍装进袋子,连带着虞归吃完的垃圾一起收拾好。

塑料声在指间作响,又渐渐平息。

“喝酒那天梁昱燃提到的聂荇,我们是很好的朋友。”

岳霁白在提到聂荇这两个字时,眼眸瞬间黯然。

“嘶...”

虞归急着起身,受伤的后腰蹭到礁石,疼得她倒吸一口冷气。

手臂被温暖的手握住。

岳霁白把她扶起,扯了扯唇角,“你又瞎激动什么?”

虞归眼眸颤动,脸上多了丝歉意,“我不是想要你说出过去的事。”

她认真解释,“之前我不管是怕鬼还是着急,你都安慰了我。所以见你低落,就想着也能安慰你一下。”

岳霁白手掌落在虞归头顶,按了一下,“我知道。”

他在她旁边坐下,声音更低了几分,“聂荇没能从我的手术台上下来。”

“所以每次拿起手术刀,就会想起那天。”

其实虞归差不多已经能想到。

但听到岳霁白亲口说出来,心里还是压抑到一时有些说不话。

不管是多发自内心的安慰,都觉得像是冒犯。

想起台风夜两人对话。

虞归甚至怨恨自己,什么都不了解,就说岳霁白跟自己一样是逃兵。

“对不起。”她只能勉强从喉咙里挤出一句道歉。

岳霁白看到虞归一副要哭的模样,收敛低沉的心情。

像平时一样逗她,“明明说要安慰我,你倒是先哭上了?”

他故作轻松的语气,虞归听进心里更难受。

泪珠滚落,她拉起岳霁白的手,“岳霁白,不然你打我吧,或者你骂我,只要你能好受点。”

“对不起,我不该说你是逃兵。”虞归声音哽咽。

“你又没说错。”岳霁白垂眸苦笑。

虞归不自觉更用力抓紧他的手,“错了,我错了,你根本不是逃兵。”

拥堵在心口的情绪,充斥得胸膛生疼。

岳霁白喉结滚动,眼角有些发红,“我说一句你就顶一句,你到底是气人还是安慰人?”

风吹动衣角,海浪又一次扑向礁石。

从懂事以来,岳霁白还是第一次被人给拥进怀里。

即使整体还算平坦的礁石,娇嫩的膝盖跪上去,错纵的纹路深深硌进皮肤。

娇气的虞归没有在意。

她抱着岳霁白,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小心翼翼抚摸他的后脑勺,“我不是跟你顶嘴,是我相信你肯定尽全力做了所有能做的。”

只是稍微将自己代入他,虞归就成了哭腔。

“岳霁白,你难受可以发泄出来。要是觉得不好意思,我哭大声点掩护你。”

从她颈窝传出岳霁白沙哑的低笑。

虞归左肩的衣服微湿,他语气里饱含无奈,“你要再哭大点声,我估计会被村里人给扔进海里喂鱼。”

跪在礁石上半天的虞归,被岳霁白给提起来。

看着她膝盖上深深的印子,他眉头微蹙。

虞归弯腰趴着检查,虽然印子看着吓人,好在并没有磨破皮。

“刚回去又跑出来,你又是怎么了?”岳霁白轻拍她的脑袋。

她眼眸颤动,缓缓直起身,“我闲得无聊。”

两人对视,岳霁白眼神中是赤裸裸的不相信。

虞归直接跑下离地面有点高度的礁石,看得他心惊。

她顺利落地后,回眸朝岳霁白笑得灿烂。

“今天说好我安慰你。我那点小事,自己可以解决。你不用替奶奶担心我。”

被堵得哑口无言,岳霁白只能目送虞归。

直到她的身影在视野中彻底消失,他扶额叹息,懊恼自己前几天用奶奶当掩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