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习习,拂起鳞波,海面闪烁耀眼光芒。
海浪涌来,冲浪板随之起伏。
岳霁白牢牢抓着板头,“你不看波浪,想用意念操控?”
虞归面上窘迫。
她总是在浪打来的时候身体紧贴长板,下意识闭眼。
“真能用意念就好了。”她轻声叹息。
对上岳霁白微眯的眼眸,虞归做好划臂姿势,“好了,我这次绝对不闭眼。”
他看了眼远处层层波浪,跟虞归对视,“肯定会落水。”
“但你已经学会游泳,也练习了水中憋气。”
“而且我还在这看着你。”岳霁白唇角微扬,“都被你要求做了保证,还不够安心?”
深呼吸后,虞归望向迎面而来的波浪。
前几次身体还是本能退缩,她尽量保持划臂,上半身抬起。
数不清多少次从板上掉进水里。
即使提前练了憋气,偶尔太突然的落水,也不可避免呛到。
这些失败成为掌握正确起身时机的经验。
趴在板子上看到有些吓人的波浪,当被乘在脚下的时候。
虞归终于能理解冲浪的快乐所在。
虽然她还是跌入水中。
第一时间虞归没有钻出水面,岳霁白迅速朝她的方向赶。
离岸近的浅水处有珊瑚礁石,美丽但危险。
岳霁白抓住虞归带出水面,担心没能说出口。
“我算是成功了对吧?”
她呼吸有些急促。
因为许多次落水眼睛被海水冲洗,眸子泛红。
波光不止在海面,也在虞归眼里。
面对她期待的眼神,岳霁白扬起唇角,“不算太笨。”
绚烂笑容绽放的瞬间,虞归眼眸浮起了一层水雾。
他眉头微挑,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又是忍不住?”
眼泪沾湿浓密睫毛,她笑着哽咽,“确实开心感动。”
“但我刚才磕到礁石上,现在开始感觉到疼了。”
闻言,岳霁白立马带虞归上岸。
伤口在后腰上,虞归穿着修身的潜水服并不方便察看。
她婉拒了去岳霁白诊所,“上次摔破腿,消炎药那些家里都还有。”
“筝筝也能帮忙处理,就不给你添麻烦了。”
虞归随意摆摆手道别,跟邵筝筝一起回家。
大概五公分左右长的血痕。
上药时,虞归将皮沙发抓得咯吱响。
“虞归姐,你这还是暂时别沾水了。反正你已经学会了。”
邵筝筝帮她涂好药,顺便朝伤口轻轻吹了吹。
温柔的气息抚慰疼痛,虞归更用力抓了抓沙发,“谢谢你,筝筝。”
她趴了一会儿,坐起将上衣稍作整理,“嗯,先不下水了,在家专心看剧本。”
邵筝筝赞同点头,“公司对接那边意思,剧组应该这几天就要过来置景。”
气氛一时安静,邵筝筝有些疑惑,看向没回应的虞归。
虞归在她目光投来时起身。
两人的视线错过。
虞归垂眸,轻声但严肃,“我还是相信你对我的关怀是出于真心,也很希望你能继续在我身边。”
她的话让邵筝筝惊诧地眼眸睁大,倏然站起试图解释,“虞归姐,我…我从没做过害你的事,只是...”
客厅内,挂钟秒针嘀嗒声仿佛被放大,格外清晰。
“你冷静考虑一下。”
虞归语气尽量平静,“你有任何难处,直接告诉我,我都会尽力帮你。”
手指紧握,她无声叹息,“如果你觉得我办不到,只能靠那个人才能解决。我也会尊重你的决定。”
虞归说完这番话,为了给邵筝筝留单独思考的空间离开家。
出门后她漫无目的闲逛,看到秦世云跟几个好姐妹们在一起聊天。
藏起心里的沉重,虞归脸上挂起明媚笑容。
挨着秦世云坐下,“聊什么呢?”
秦世云看到她满眼疼爱,“小琼奶奶说起你们到时候拍戏,想着会不会村里人也能上电视。”
虞归眉眼弯弯,“有时候是会需要群演。”
“琇华奶奶这么一大美人,要是愿意给我们当群演,我们可赚大了。”
宋琼奶奶喜笑颜开,“皎皎的小嘴真是抹了蜜,惯会哄人。”
跟奶奶们寒暄了一会儿,虞归说要去买冰棍吃。
途经岳霁白诊所,恰好碰到他推门而出。
他脸色有些发白,看到虞归微怔,磁性嗓音很低,“不疼了?”
虞归深深看他一眼,收回目光。
似是顺口一提,“我请你吃冰棍吧?权当谢谢你教我冲浪。”
岳霁白重新迈开脚步,嘴上嫌弃,“打发要饭的?”
“爱吃不吃!”
她无语瞪他,气呼呼走得很快。
没一会儿,虞归自己就先累了,脚步慢了下来。
一直跟在她身后,岳霁白勾起唇角,几步就轻松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
虞归非常大气,给岳霁白一手塞了一个最便宜的奶糕。
“不用谢。”她嫣然一笑。
常言道吃人嘴软,岳霁白也只是轻笑,没有损她。
平坦的礁石,以前几乎是岳霁白的喝酒专座。
虞归毫不客气给占了。
“你也不怕呛着。”
见她直接躺着吃,岳霁白拧眉,在她鞋底轻踢了一下。
塞给他的两个奶糕,虞归付完钱之后,又从他手里收回来一个自己吃。
她一声不吭,一口气吃完。
说话时,连呼出的气息都变凉了。
“需要我安慰你一下吗?”虞归轻声试探。
岳霁白瞥向她,咬着光秃秃的冰糕棍,声音含糊,“我看你更像是暗示,想让我安慰你。”
虞归侧头跟他视线重合,“我认真的。”
她睫毛忽闪,声音更小了,“你刚才那个脸色,跟庆叔抓住你领子的时候一样难看。”
那时候虞归就挺身而出,挡在了他身前。
她明亮的眸子倒映自己的身影,岳霁白沉默了很久。
在海浪一次次冲击礁石的声音中。
他将光秃秃的冰糕棍装进袋子,连带着虞归吃完的垃圾一起收拾好。
塑料声在指间作响,又渐渐平息。
“喝酒那天梁昱燃提到的聂荇,我们是很好的朋友。”
岳霁白在提到聂荇这两个字时,眼眸瞬间黯然。
“嘶...”
虞归急着起身,受伤的后腰蹭到礁石,疼得她倒吸一口冷气。
手臂被温暖的手握住。
岳霁白把她扶起,扯了扯唇角,“你又瞎激动什么?”
虞归眼眸颤动,脸上多了丝歉意,“我不是想要你说出过去的事。”
她认真解释,“之前我不管是怕鬼还是着急,你都安慰了我。所以见你低落,就想着也能安慰你一下。”
岳霁白手掌落在虞归头顶,按了一下,“我知道。”
他在她旁边坐下,声音更低了几分,“聂荇没能从我的手术台上下来。”
“所以每次拿起手术刀,就会想起那天。”
其实虞归差不多已经能想到。
但听到岳霁白亲口说出来,心里还是压抑到一时有些说不话。
不管是多发自内心的安慰,都觉得像是冒犯。
想起台风夜两人对话。
虞归甚至怨恨自己,什么都不了解,就说岳霁白跟自己一样是逃兵。
“对不起。”她只能勉强从喉咙里挤出一句道歉。
岳霁白看到虞归一副要哭的模样,收敛低沉的心情。
像平时一样逗她,“明明说要安慰我,你倒是先哭上了?”
他故作轻松的语气,虞归听进心里更难受。
泪珠滚落,她拉起岳霁白的手,“岳霁白,不然你打我吧,或者你骂我,只要你能好受点。”
“对不起,我不该说你是逃兵。”虞归声音哽咽。
“你又没说错。”岳霁白垂眸苦笑。
虞归不自觉更用力抓紧他的手,“错了,我错了,你根本不是逃兵。”
拥堵在心口的情绪,充斥得胸膛生疼。
岳霁白喉结滚动,眼角有些发红,“我说一句你就顶一句,你到底是气人还是安慰人?”
风吹动衣角,海浪又一次扑向礁石。
从懂事以来,岳霁白还是第一次被人给拥进怀里。
即使整体还算平坦的礁石,娇嫩的膝盖跪上去,错纵的纹路深深硌进皮肤。
娇气的虞归没有在意。
她抱着岳霁白,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小心翼翼抚摸他的后脑勺,“我不是跟你顶嘴,是我相信你肯定尽全力做了所有能做的。”
只是稍微将自己代入他,虞归就成了哭腔。
“岳霁白,你难受可以发泄出来。要是觉得不好意思,我哭大声点掩护你。”
从她颈窝传出岳霁白沙哑的低笑。
虞归左肩的衣服微湿,他语气里饱含无奈,“你要再哭大点声,我估计会被村里人给扔进海里喂鱼。”
跪在礁石上半天的虞归,被岳霁白给提起来。
看着她膝盖上深深的印子,他眉头微蹙。
虞归弯腰趴着检查,虽然印子看着吓人,好在并没有磨破皮。
“刚回去又跑出来,你又是怎么了?”岳霁白轻拍她的脑袋。
她眼眸颤动,缓缓直起身,“我闲得无聊。”
两人对视,岳霁白眼神中是赤裸裸的不相信。
虞归直接跑下离地面有点高度的礁石,看得他心惊。
她顺利落地后,回眸朝岳霁白笑得灿烂。
“今天说好我安慰你。我那点小事,自己可以解决。你不用替奶奶担心我。”
被堵得哑口无言,岳霁白只能目送虞归。
直到她的身影在视野中彻底消失,他扶额叹息,懊恼自己前几天用奶奶当掩饰。